第32章 [32]
繁鬧的五月祭告上一段落，緊接着迎來的是盛夏的熱烈和炙烤。
不得已又要褪下一層衣裳, 換成單薄爽身的絲綢紗裙, 這也是沈昭雪忙碌這幾天來, 重新再踏回這店裏, 因為昨晚的活動, 店內的商品徹底被傾銷完畢，小安找上她想要聊聊有關于引進西域貨品一事, 這也是曾經沈昭雪接手以來提出的想法。
此番去西域路途遙遠，避免會有風險發生, 還需得進行一番缜密的計劃再出發。
“夫人, 要不就讓我去吧，您還是待在京城比較好。”小安提道。
“小安, 你要記得我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這家店的掌櫃，頭一次去西域與商人取得聯系并保持緊密的合作關系, 光這一點唯有我這個掌櫃出面，才能保證我的誠意, 知道嗎, 我們一定要搶占先鋒，這樣這家店在這偌大的京城才會有立足之地。”
小安無話可說, 只好任由她去做決定，只是他略微有些擔心，夫人這身子骨經受得住嘛，畢竟聽說西域之途天氣惡劣黃沙漫天, 這一趟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恐怕他這個做夥計的難疚其辭吧。
“小姐，你一定要去嗎？”瑞秋眼神裏滿是擔憂，說實話她一點也不希望小姐親自去那種地方。
沈昭雪笑了笑，語氣溫柔，“瑞秋，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嗎？”
瑞秋不太懂，搖了搖頭。
沈昭雪又說，“我最想做的便是，将司馬家這家店好好地經營下去，其他的，別無他求。”說這話時，她的眼裏放着光，又似是無欲無求。
瑞秋咬了咬唇，很是不忍，可是卻有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好道，“那我也要去，小姐去哪，瑞秋就去哪。”
“不。”結果這一次卻遭到了拒絕，沈昭雪似乎并不是剛才做的決定，反倒是經過深思熟慮過的答案，“瑞秋，這一回，你留在京城。”
“為什麽啊！”瑞秋不理解，眼神哀求着看她。
沈昭雪牽過她的手來，語重心長，眼裏寄付着寄托，“我還需要你留在京城幫我做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小姐。”瑞秋咬了咬唇，雖心情極不情願，可是已經算是默默答應了，畢竟小姐的命令，她又怎能違抗。
“我此番出行，快則三月五月，慢...恐怕一年半載，祖母年紀大了，希望你能時不時替我回府看看她，照顧照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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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小姐，我會好好守在京城等你平安回來的。”瑞秋望着沈昭雪的眼裏泛着晶瑩的東西。
接下來，沈昭雪便安排小安和瑞秋一同去幫她采辦這次出行需要攜帶的物資，自己則留下來做詳細的出行計劃，小時候看過一些使臣出使西域的自傳，對于那個神秘的國度，沈昭雪心中一直都暗暗心神向往，剛好這次可以借着引進西域胭脂水粉之名也去開拓視野一番。
兜兜轉轉，還是走到了這，蘇岫煙站在店鋪門口停留了好一會，還是沈昭雪先發現的她，喚了一聲，“岫煙！”
蘇岫煙這才回過神來，不由自主走了進去，先前的煩悶皆在看見這個女孩時一掃而空，她就是自己的治愈神啊。
“昭雪！”
沈昭雪起身為她斟茶，一邊同她聊着，“昨晚...”
還未說完，便被蘇岫煙給打斷，“昨晚你還好嗎，我和瑞秋都挺擔心你的。”
沈昭雪斟茶的手怔了怔，“我，我沒事，也算是有驚無險，你呢，聽瑞秋說昨晚你們會合了。”
“是啊。”蘇岫煙伸手接過她的茶，毫不客氣一飲而盡，“我跟瑞秋一塊找你，後來看見你平安無事，我就先走了，也沒來得及上前去跟你打個招呼。”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的對話，兩人間的氣氛略微有些怪怪的。
就這樣坐了會，蘇岫煙提出自己該回去了，“我明天再來找你玩吧。”
“明天...”沈昭雪起身送她，欲言又止。
“明天怎麽了，你不會有事情吧？”蘇岫煙好奇問。
“是啊。”沈昭雪淺淺一笑，“明天我就不在京城了。”
“不在京城？你要去哪。”
“西域，準備去引進那邊的胭脂水粉。”
蘇岫煙大驚，完全不會想象到沈昭雪這樣一個弱女子還會有這樣天大的想法，要知道西域與本國向來不交好，雖談不上刀劍相對，但也沒有任何往來，改朝換代這些年來一直如此。
“你瘋了嗎，京城距離西域那麽遠，先不說有多兇險，你覺得以你自己的身體扛得住那邊的惡劣天氣麽？”
果然，大家的反應都是一模一樣，可是沈昭雪心裏決定好要做的事情，任誰也勸說不動，“正是因為沒有這樣的先例，所以才要乘勝追擊，到時候一定能做成京城第一家。”
傻子，笨蛋。
蘇岫煙在心裏罵她，司馬家自己人都不在意的一家小店，你幹嘛這麽用心用意，現在居然還想要拿命搭進去。
我不同意幾個字卡在喉嚨裏好久，後來蘇岫煙自己意識到，自己好像并沒有這樣做的權利，思量了好久，最後也只是無力地問出了幾個字，“....真的決定好了麽？”
“決定好了。”沈昭雪毫不猶豫，态度堅定。
就這樣，蘇岫煙還是和沈昭雪說了再見，但同樣她的心裏也快速做了個決定，那即是，她要陪她去！
這個想法在自己腦子裏誕生時，她便覺得自己簡直是瘋了，或者是瘋的無可救藥，家父現在對她的出行管的嚴厲，要想要神不知鬼不覺離開家那麽久，對于她來說還是有些難度，當天晚上回去，蘇岫煙便先收拾好了幾套夏天的衣服，帶上了足夠的銀兩金銀首飾，以備路上不時之需。
待一切準備好後，蘇岫煙又覺得自己這樣走了，很對不起孤零零在家的爹，只好挑燈夜戰，臨時寫了封交代信，只待明日一早悄悄出城。
回到司馬府的沈昭雪和司馬伯逸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倒是沒什麽意見，反倒是開始欣賞起來這個曾經人人叫衰的沈家三小姐了，她是個很有主見的孩子，只要給她發揮的空間和自由，她可能會創造出讓人意想不到的東西。
“既然你都做好了決定，老夫不會阻攔你，需要什麽盡管開口，這府上有的下人你都可以帶在身邊有個照應，再讓雲兒多派一些士兵随行吧，這一路上安全才是第一位。”
沈昭雪做了作揖，俯首道，“謝謝爹。”
司馬伯逸又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話語裏頗為感慨，“這家店鋪，是雲兒她娘生前的心血，自從她走後，已經一蹶不振好些年了，昭雪，很感謝你這段時間來做的一切。”
“爹，這是昭雪應該做的，昭雪已嫁入司馬家，生便是司馬家的人。”
見她如此，司馬伯逸更加于心不忍，她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可惜恐怕這輩子都無法享受到夫妻之實了吧。
“嗯，早些回去休息吧，有什麽需要的盡管找管家下去安排。”
“是，爹，那昭雪便先行退下了。”沈昭雪說完，欠了欠身後轉身緩擡步子出去。
沈昭雪走後，司馬伯逸一人在正廳裏坐了會，手裏端着一盞茶，也不知道在思索什麽。
幾乎全府上下皆知，少夫人要去西域一事，大家一傳十十傳百，獨獨司馬雲還被瞞在鼓裏，沈昭雪并不太想去麻煩将軍這件事情，她覺得自己花錢雇上幾個雇傭兵在路上就好，瑞秋卻私下去找了将軍。
沒想到将軍得知之後，先是挑了挑眉，不動聲色，表現十分淡定，好像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秦孫還沒有離去，在跟她商讨軍務，在聽說嫂子要去西域後，更是大誇一番，随即打趣，“将軍，難道你不去做護花使者嗎，京城這邊，我幫你看着，再說還有兩天魏雪也該回來了，你就放心去吧。”
司馬雲眼底一抹寒光掃射過去，将秦孫給定了個神，緊接着開口道，“她要去，就随她去。”說完繼續低頭忙自己的事情。
秦孫急了，“你真是不關心人家的生死啊？再不濟那也多派幾個侍衛過去保護吧。”
司馬雲不再說話，反倒是心裏罵了句，這個女人，是傻子麽？
第二天，到了該出發的時候，沈昭雪很早起來，由瑞秋一路送到了門口，府上的小厮們将大包小包的行李往馬車上運送，這個點很早天剛蒙蒙亮，就連要上早朝的老爺都還未起床，更別提将軍了吧。瑞秋依依不舍看着小姐，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小姐，一定要注意安全，平安回來啊。”
沈昭雪拍了拍她的手，“記住我交代給你的事情。”
話音剛落，馬夫那邊便催促道，“夫人，該上車出發了，要不天黑之前就趕不到下一個驿站了。”
沈昭雪點了點頭，而後又望了一眼裏邊，好像在期待着什麽，可是又覺得只會是一場空。确定沒人再出來為她送行之後，抿了抿唇轉身準備上車。
就在這時，從府裏傳出來一陣有節奏的馬蹄聲，瞬間吸引了在外大家的注意，不一會，司馬雲牽着馬現身在眼前，瑞秋大驚失色，立即行禮，“将軍！”
司馬雲的視線瞟了一圈最後落定在沈昭雪的身上，反手猝不及防朝她丢去一個包袱，沈昭雪險些沒接住，她低頭看了看這才意識到，這裏邊...好像都是将軍自己的衣服吧，難不成...是要陪着她一起去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