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惹是生非
沈明瑗的出現,雖然不會造成什麽感情危機,但還是給夏桐的心情蒙上一層霧霾灰的陰影。
這也讓夏桐認識到,世界上恰恰有這麽一種人,看似很有教養,但其實思維模式非常野蠻,自我感覺良好,簡而言之就是欠教訓。
衆所周知,信息技術學院,尤其是新成立的電子競技與管理系裏面絕大多數都是性別男、性向女的熱血少年,內部消化的空間太小。所以,學校裏有一項廣受歡迎的傳統節目——聯誼。
本來是大一新生的聯誼會,但不知怎麽的,這一次大二的學生也參與了進去,最後演變成了一場單身狂歡盛會,陣仗還挺大。
礙于情面,夏桐沒拒絕聯誼會的邀請。當然,她沒有拒絕的原因,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陸晨風。
收到邀請卡的時候,夏桐随手就不知道把卡片丢到哪個角落去了。
晚上,她盤着腿靠在沙發上,吃着切好的哈密瓜,電視裏面放着一點也不搞笑的綜藝節目,但是主持人還是笑得彎腰跺腳,她無聊地換了個臺。陸晨風從室外進來,帶進一陣熱氣。
夏桐随口問道:“腿哥,你們系的聯誼,你去嗎?”
陸晨風答道:“去。”
“那沈明瑗也要去咯?”
“學生邀請了我們,她應該不會拒絕。”
夏桐把手裏的銀叉丢回果盤裏,心有芥蒂地說:“你了解得挺清楚啊。那你們兩個過去,豈不是又要被人起哄配成一對?”
“吃醋了?”
“你看我像是會吃醋的樣子嗎?”
“我鑒定一下,”陸晨風偷親了夏桐一口,舔過她的嘴角,還有水果的清甜,“酸的。”
夏桐捂住被陸晨風偷襲的嘴唇,顯然為他的無賴行為感到無奈。
然而,她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陸晨風現在親她不會暈了?
她身手敏捷地抱住陸晨風,恨不得整個身體都吊在他身上,可由于身高差,挂在陸晨風身上的夏桐好像一個大挂件,還是發育不良的那種。
夏桐不由分說地狠狠吻住陸晨風柔軟濕潤的雙唇,他下巴上剛剛冒頭的淡青胡楂,頑皮地輕刺夏桐嬌嫩的肌膚。
她兩眼笑彎,好似一對月牙:“好想與你日日不分離。”
小女人又在誘惑他。
“然後呢?”他聲音低沉。
“哪還有什麽然後,當然是夜以繼日、一日三餐、來日方長咯……”
陸晨風好想假裝不認識夏桐這個“污妖王”。
但他也不是吃素長大的,他環抱着夏桐的腰:“我想聽你唱歌。”
“唱歌?”
“張惠妹的《原來你什麽都不想要》。”
“你喜歡聽?”
他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說:“你唱來聽聽。”
夏桐輕輕柔柔的聲音哼着:“我只有不停地要,要到你想逃……”
陸晨風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放心,我不逃,我體力好,不怕操勞。”
她以後還能直視這首歌嗎?
世界上有一種愛情,叫棋逢敵手,大概就是他們這樣,無論何時都能和對方一起保持微笑。
很久以後的某天,夏桐突然想起來問陸晨風,是怎麽做到親吻的時候控制住情緒,不暈了?
陸晨風面不改色地說:“看到架子上那個水晶骷髅頭酒瓶沒?”夏桐知道那個酒瓶,是加拿大設計師設計的水晶酒瓶伏特加。
“我把它想象成你,抱着它睡了好多個晚上呢。”
夏桐抛去一個白眼,很想去微博上求助 :救命,腿哥又把天聊死了,怎麽辦?
不過現在,聯誼的問題還沒有解決。
她眨了眨眼:“腿哥,我們聯誼會上見。”
陸晨風心想,看來他的一百萬直播觀衆計劃要抓緊了。
夏桐身上有一股青澀而誘惑的美,這種複雜的氣質,注定她即使相貌平平,也會有人為她骨子裏流露出來的誘人味道而沉迷不已。更何況,她的相貌遠不止“平平”。
如果有人看起來是白開水,嘗起來也是白開水,那麽即使他的外表再精美,也會因為乏味而顯得毫無魅力。但如果有人看起來清澈見底,口味卻是驚人的豐富綿長,往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就像夏桐,乍見一窮二白,節操兩個字和她沒有半點關系,但是細微處,她身上又有一種難以解釋的清高傲氣。
正是這種難以解釋的矛盾,叫人沉醉不已。
沈明瑗是個喜歡成為焦點的人,她看似溫和無争,其實很喜歡別人衆星捧月一般把她圍在中間的樣子。
這不,一群人選了校門口的串串店撸串,此時都在圍着她說話。男生女生都喜歡沈明瑗,覺得她平易近人,學習好,相貌好,出身好,一路跳級念完博士。這樣的女生願意留在高校繼續做學術研究,尤其還是信息技術,衆人更是對她另眼相看。H大作為國內頂尖的高等學府,經過層層選拔才來到這裏的學生,總歸有些傲氣,能迅速籠絡住這群學生,這也是沈明瑗特殊的本領。
這樣熱鬧和諧的氣氛,在夏桐和陸晨風并肩走進來的時候,戛然而止。
大家愣了一下,目光在他們兩人之間逡巡。沈明瑗的一個擁趸者讓了一個位置出來,喊道:“大神,來這裏坐。”
尤琳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我給你們把位置留好了。”
陸晨風點頭,不聲不響地坐到了尤琳那邊,夏桐向沈明瑗微笑,跟着坐在陸晨風的旁邊。
還沒看清形勢的人,開玩笑地說 :“早就聽說陸老師有個得力助手,是我們學校的師姐。師姐,還單身嗎?考慮一下我們這些大好男青年呗?”
那邊,不等夏桐說話,方璞的小表弟顧明雨飛速塞了一串羊腰子到他嘴裏:“多吃飯,少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噗。”尤琳忍不住笑出聲來。
但沈明瑗就笑不出來了。
三杯兩盞淡酒下肚,有同學湊在一起八卦:“陸老師、沈老師,還有那個夏桐,是怎麽回事?不會是三角戀吧,這麽離譜?”
“我在來H大之前,就已經做好了過四年清心寡欲的大學生活,只與學術為伴的打算。但沒想到,我們學校的人文氣息這麽濃,有高顏值老師關懷我們這些單身狗就算了,居然還有這麽狗血的故事看。我懷疑,現在八點檔的愛情劇都不敢這麽拍。”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根據我的觀察,是我們沈美人先看上了海神。不過也是,海神這種成名已久的優質男,一向是市場上的搶手貨,沈美人沒看錯。但是,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以沈美人的家境,還要對海神窮追猛打。海神家裏是什麽背景,可從來沒有人知道……”有人分析起來,頭頭是道。
不過他們恐怕要失望了,因為陸晨風的背景遠沒有他們猜測中的那麽神秘。至于三角戀?不可能,陸晨風想都沒想過。
趁陸晨風去衛生間的間隙,沈明瑗在走廊上攔住他。
“陸晨風,你就算想拒絕我,也不用找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姑娘,逢場作戲來羞辱我吧?”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真絲襯衣,戴着精致的鑽石項鏈,因為怒氣,她的臉上浮起一層紅暈。
“沈老師,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喝多了。”
沈明瑗露出諷刺的笑容:“陸晨風,我現在和你好好說話,是看得起你們家,你真的要這麽敷衍我嗎?喝多了?我喝的是果汁,你大概完全沒有看到吧。”
陸晨風疏離而嚴肅地說:“既然沒喝酒,那更好,我只說一次,我是有女朋友的人。”
“女朋友,誰?”
“我。”夏桐站在走廊的另一頭,一臉冷峻地向沈明瑗走來。
“你?你有二十歲了嗎?小姑娘都是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喜歡那個,你能和陸晨風在一起多久?”
“不巧,下個月我就滿二十歲了。愛情的長度和厚度,什麽時候和年紀有正相關的關系了?這麽新鮮的理論,我第一次聽說呢。”夏桐毫不客氣地說。
“陸晨風,你會後悔的。”沈明瑗冷笑,望向夏桐,“還有你,不要以為有陸晨風,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陸晨風這樣的“護妻狂魔”,聽到這話怎麽能忍:“沈小姐,我會不會後悔,以及我的女朋友愛做什麽事,似乎都不關你的事。”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有他在,夏桐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服?那也是他寵的,有問題找他。
“呵呵。”沈明瑗皮笑肉不笑,“夏桐真是給你喂了毒藥,我們走着瞧。”
夏桐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感到莫名其妙,好像她才是那根打鴛鴦的棒子,那個欺負純潔的白雪公主的邪惡後媽吧。現在的人強取豪奪起來都這麽理直氣壯了嗎?這是什麽世道!
沈明瑗走了,夏桐和陸晨風也先後找機會開溜。
“剛剛的事情,不會被同學們看到吧?”夏桐憂心地問。
“他們的看法很重要嗎?”
夏桐搖頭:“不值一提。”
“那就行了,別管他們。誰都不能讓你委曲求全,包括我。你明白嗎?”
夜深了,他們走在無人的長巷,路燈光拉長他們的影子,夏桐從後面抱住陸晨風。
“好,我答應你。”
他們的影子在這一刻重疊。
此刻,夏桐心想,或許他們有一天不得不分離,也或許他們能永遠在一起,但是這短短的一分鐘,就像是已經走過了一輩子。這一秒,他們已經擁有了全世界。
過了沒幾天,正在食堂打飯的夏桐接到一個越洋電話:“喂?”
“桐桐,我要回國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年輕男人興奮的聲音。
“哥,你終于要回國了嗎?”夏桐的語氣很無奈。
“小丫頭,聽說你也離家出走了?這是不是我們家的傳統啊?”
“不是。哥,為什麽你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表現得這麽興奮?”
“嘿,這不是多虧了你嘛。連爺爺都說,我這次回來,不跟我計較。”
“那你是不是要謝謝我?”
“是是是,謝謝老妹。”
“口頭的不算,給我送錢來吧,不要轉賬,我沒有卡,只接受現金。”夏桐果斷地說。
“等等,你都不關心我幾號回來,就知道搶我的錢嗎?有你這麽沒良心的妹妹嗎?”
“不好意思,你這輩子的妹妹就這樣,如果你有意見,可以考慮下輩子重新投個好胎。”不等對方反駁,夏桐迅速挂斷電話,臉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誰的電話,這麽開心?”身邊的尤琳問她。
“一個冤家。”夏桐聳肩。
她這話如果讓她二哥夏夜聽到,一定深有同感。都是夏家的孩子,他夾在中間做老二的滋味實在不好受,他跟夏桐可不就是冤家。
他們的大哥年紀要比夏夜、夏桐大許多,是父親已過世前妻的孩子。雖然他們兩個人跟這個大哥同父異母,但他們對大哥十分敬重。大哥夏玉珩是夏家玉字輩嫡系長子,從名字上就能看出來,大哥未來是要繼承家業的,而夏夜和夏桐呢,只要負責含着金湯匙,過好自己的人生就好了。
夏夜和夏桐是他們父母旅居加拿大的時候出生的,他們整個家族的人都沒有改過國籍,無論身在哪裏,都是中國國籍。等到他們稍微大一點的時候,就回到了中國生活。
那時候大哥已經是有名的天才管理者,雖然當初他只是個高中生,手上管理的基金公司卻已經以淨利潤、規模超100%的速度增長,所有人都誇他是“虎父無犬子”。
至于夏桐,因為是幺女,所以父母對她無條件寵愛,有道理沒道理的事情,他們都幫夏桐幹了。
這時候,大哥夏玉珩就承擔起了大部分的教育責任,對他們的管教更為嚴厲。那時候他們兩個人有些怕大哥,後來再大一些,發現自己居然有這麽牛的大哥,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化身大哥的迷弟迷妹,黏他黏得不行。
所以說,夏桐和夏夜更像是被夏玉珩帶大的。
他們兩個人一直很乖,全家人都覺得這兩個孩子讓人省心。但是怎麽也沒想到,這兩個人不是沒有叛逆期,而是延遲爆發。
夏桐兄妹倆的生母是電器集團的千金,她嫁給喪妻還帶着一個孩子的夏家掌門人,是當年轟動一時的聯姻。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其實這是夏桐母親的娘家——白家向夏家求救,夏父接受了聯姻之後,确實挽救了白氏岌岌可危的經營情況,讓他們家有了重整旗鼓的機會。
母親一生受呵護,順順利利地到了中年。她沒有想過讓自己的孩子成為夏家龐大帝國的繼承人,所以,他們一家的相處維持了多年的平靜與和睦。對夏桐和夏夜兩個孩子的教養,他們也一向寬松自由,不需要背負過多的壓力,這對夏桐和夏夜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直到夏夜說要做歌手,要尋找職業靈感,離家出走了。
然後,守着小女兒的夫妻倆,又發現小女兒也離家出走了,她的理由是要尋找真愛。他們原本安排她去倫敦讀書,沒想到她自己拿了錄取通知書,來H大念書。
她比夏夜還是要好一點,至少待在H大不挪窩。夏夜整個人就像是歐洲的一縷魂,東游西蕩,行蹤不定,今天在法國,明天在意大利,後天又奔芬蘭去了,居無定所。
夏母憂郁地想,她是不是上輩子欠了這兩個孩子的債?
原本正在意大利做流浪歌手,一邊以流放心靈為借口,一邊泡妞的夏夜,聽說夏桐也離家出走了,差點高興得失眠。要知道,夏夜從小就不愛學習,上有精英哥哥,下有天才妹妹,他更顯得像一塊暗淡的頑石。每次夏父把他叫進書房講話,都要以“你妹妹……”這樣的句式開頭。身邊有個“別人家的孩子”就算了,他更不能忍的是,這孩子偏偏是自己的親妹妹。
夏夜自認為,正是因為童年凄婉,所以才充分地培養了他的藝術家氣質。
現在,這個“乖乖女”終于也露出叛逆的真面目。夏夜激動地搓手,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夏桐,兄妹二人好好地痛訴一下離家流浪史。
他猛然想到,老妹也到了談戀愛的年紀,于是,他毫不猶豫地拐帶了兩個金發碧眼的歐洲小哥哥,打包給夏桐帶回國。
當夏夜打電話讓夏桐去機場接機的時候,陸晨風正在家裏和韓助理處理資金管理的問題。
夏桐說要出門,陸晨風順口問了一句是誰。夏桐心想,夏夜這樣不着調的哥哥,暫且不介紹給陸晨風認識了,見彼此親人的事情可以往後放一放,所以,她沒有提自己和夏夜的關系,只說:“一個朋友從歐洲回來,我去給他接風。”
“要開車去嗎?車鑰匙自己拿。”陸晨風問。
“沒事,我坐地鐵去。”
夏桐揮揮手,潇灑出門。
在國際機場等候的時候,夏桐身前擠了一票追星的小姑娘,舉着燈牌和應援手幅,聽她們的讨論,似乎在等一個韓國明星。
她百無聊賴地打開手機裏的小游戲,最近有個非常火的游戲叫《秘密游戲》,游戲方式大概是,嗯,非常微妙——同時和N個異性角色聊天,通過對話獲取好感度,玩到結局說不定能坐擁一後宮的美男。夏桐在內心狂笑,這個游戲被一衆玩家稱為史上“最婊”的游戲。
虛拟美男正跟她“發消息”互撩,旁邊追星的女生突然開始尖叫,大幅度的動作撞到她的手臂,她手一抖,回複錯了,選擇了一個非常無情的答案:“關你什麽事?”游戲人物的好感度瞬間跌落至20%。游戲頁面彈出提示對話框:要不要通過觀看廣告拯救破碎的好感度?夏桐捂臉……
這時,她一擡頭,恍惚看見夏夜被那群追星小女生圍在中間。
這什麽情況?她承認,夏夜長了一副好皮相,去歐洲流浪的幾年,更是把自己活出一副時尚達人的派頭。夏夜渾身上下的打扮仿佛都貼着人民幣,光看他推着的幾個RIMOWA和LV的箱子,就知道這小子壓根沒吃多少苦。
頭發染成淺棕色,鬈曲的劉海,金絲邊的純黑色墨鏡架在鼻梁上,牛仔外套不肯好好穿,非要挂在身上,露出半個肩。這樣看來,他的形象确實很符合小姑娘們的審美需求……但是,說好她們是來找韓國歐巴的呢?現在把夏夜圍在中間算怎麽回事?
夏桐好不容易擠到他們中間,還被她們擠出去:“要簽名往後,先來後到懂不懂?”
“歐巴,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帥,撒浪嘿喲。”
夏桐一臉不可思議地被她們逼到邊緣,她發消息給夏夜:“你最好現在就給我出來,門口見,別逼我打人。”深知夏桐力氣可怕的夏夜,當然不敢拿這句話當普通玩笑,連忙乖乖出來。他時常疑惑,究竟誰是哥哥,誰是妹妹?太過分了,就知道欺負人。
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脫身的,夏桐雙臂環抱,打量他:“喲,歐巴,你是Tony Pu嗎?還給別人簽名簽得那麽起勁,你不心虛?”
“怎麽能怪我嘛,誰知道她們連自己的偶像都能認錯。”
夏桐叉腰:“誰會跟你一樣無聊,冒充別人的偶像!”
夏夜的相貌完全遺傳了母親的清麗秀美,和夏桐有三分相似的五官,放在他的臉上,美得攝人心魄。也不知道他一個男人為什麽生得那麽好看,夏桐每次和他站在一起,都要懷疑自己不是父母親生的。夏夜這個妖孽,美得好像帶着邪氣,她感到上天不公,人在選擇基因的時候是多麽奇妙。
“住口,我還有朋友在!”
聽夏夜這麽一吼,夏桐才看見他身邊站着的兩個外國人。
“你們好。”發現對方聽不懂中文之後,夏桐主動切換成英文。
結果,一聊之下,夏桐發現他們掌握的英文也不多。夏夜雙手放在腦後,踢踢踏踏地走路,沒個正經,他用嘴形提示道:“法語。”
夏桐對他無語,看在是他朋友的分上,又換成法語客套了兩句。
兩位法國帥哥看夏桐這位東方美人的眼神變了,果然,夏妹妹和夏夜說得一樣,聰穎可愛,掌握四國語言,随時切換無壓力。
“什麽意思?”坐上夏夜的四座新跑車,夏桐勒住他的安全帶,問他。
“跨國相親。妹兒,你快成單身老古董了。”
“誰告訴你我單身了?”夏桐瞪他。
“我去,誰這麽重口味,連你都能消化?”伴随着“嗡”的一聲發動機響,夏夜一腳油門,帶着夏桐一行人駛入機場高速。
“不會說話就閉嘴。”夏桐狠狠拍了夏夜一掌,“這車子是怎麽回事?”
“我說是租的,你信嗎?”夏夜無辜又純良地眨眼睛。
夏桐上手就要擰他的耳朵。
夏夜連忙躲過去:“妹妹,手下留情,我說就是了。我不就是回來之前定了一輛車,讓代駕開過來了嘛。”
“錢呢,哪來的?”
“多虧了大哥和爺爺心疼我。”
夏桐感到自己心絞痛,她和她最後的倔強,在夏夜面前,好像成了一個大笑話。
“你不覺得,離家出走的人,應該有點骨氣和吃苦的覺悟嗎?”
“我吃苦了呀!我在遙遠的西方漂泊,很苦的好嗎!”
神啊,随便來一位,收了夏夜這個不要臉的妖孽吧。
“先去哪裏好呢?我們先去看你的小男友吧。”
“什麽叫小男友?”
“你是小妹,所以你的男友當然是小男友啦。”夏夜的思維簡直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和他說話,要時時刻刻注意,千萬別被他的節奏帶跑。
“別鬧,你不去酒店嗎?你不是還有朋友在嗎?”
“不,還是先替你把好終身幸福的關比較重要。憑我閱人無數的火眼金睛,無論對方是什麽樣的人,都會在我面前原形畢露。”夏夜一派自信潇灑的模樣。
夏家兄妹倆雖然長得不那麽像,但是有一點很像,就是喜歡狂飙車。夏夜壓着高速的最高限,堪堪沒超速。
一眨眼的工夫,夏夜就把車停在了夏桐念的大學門前。
“我餓了。不管你帶不帶我見你男朋友,飯總是要讓我們吃的吧?”夏夜成功用自己的厚臉皮,換取到一頓食堂午餐。
“吃完趕緊把你的車開走,麻溜的。”還是檸檬黃色的跑車,也太過紮眼了,夏桐對他的行事風格實在不敢恭維。
夏夜正吃着食堂阿姨做的白菜肉圓,突然擡頭,嚴肅地說:“夏桐,有一點我疑惑很久了。”
“什麽?”夏桐問。
“我能理解你對‘自由戀愛’的追求,但是你要怎麽定義這個自由?”夏夜撐着下巴,看向她,“如果說金錢和地位讓你擇偶不自由,那麽,一個人的顏值和學識,同理,是不是也是擇偶标準的樊籬?你憑什麽只歧視金錢呢?”夏夜誠心發問。
“歪理。”
“不是哦。”夏夜說,“我只是怕你受傷,提醒你長點心。”
夏夜忽然變得溫情起來,讓夏桐有點不習慣。
“走吧,不給看你的小男友就不看了。我就是不放心你,看到你很好,就行了。”只有說這些話的時候,夏夜才像是一個哥哥,他把餐盤放到回收窗口,“我們去酒店Check in,你要不要送我們過去?”
夏桐聽他這麽說,覺得時光好像回到了多年前,他們兄妹倆穿着校服,她跟在夏夜後面狐假虎威地搗亂的日子。她不知道,學生時代那些被她多看兩眼之後突然倒黴的男孩子,都是夏夜報告給老爸老媽的。就算父母不插手,夏夜也會用自己的方式,讓這些企圖靠近他妹妹的小崽子統統遠離她。
夏夜這個隐形妹控,真心希望夏桐能夠得償所願,追求到她想要的幸福。
一場夏末的陣雨突然來臨,夏桐伸手接住天空中墜落的雨滴,這才驚覺,夏天這麽快就要結束了。
夏夜這個不安分的人,居然在H城安頓了小半個月之久,夏桐吸吸鼻子,感慨真是不容易。她最近雖然廚藝沒什麽太大的長進,但是也有一項進步,就是學會了煲湯,她煲的鴨湯就連阿姨都說好喝,陸晨風也贊不絕口。
陸晨風誇獎道:“不錯。你知道有個很紅的賣雞的店,名為‘叫了個雞’嗎?我覺得你也可以去開店,就叫‘叫了個鴨’。”
哦,就是那個賣燒雞的店。
夏桐拍拍他的肩膀 :“腿哥,我覺得你的主意不錯,我要是開鴨店,第一個就叫你來。”
兩人相視一笑。茶葉蛋作為一只人類、雞、鴨之外的喵星人,非常鄙夷地看了兩個愚蠢的人類一眼,并表達了自己的情緒:“喵。”
如果茶葉蛋也有微博,它最想寫的系列恐怕是——請問,我的主人是不是智障?
夏桐受到鼓勵,這天,她正研究未來的鴨店的菜譜,就看陸晨風匆忙穿衣準備出門。
她問:“腿哥,回來吃晚飯嗎?”
“不了,今天跟韓助理在外面吃。”
“好吧,那我就把我的男人交給他了,讓他照顧好你。”
陸晨風和她吻別之後,笑道:“我又不是易碎的花瓶。”
“在我心裏,你傷到一點都不行。”夏桐嘟着嘴撒嬌。
沒想到傍晚時分,夏夜突然打電話來說要夏桐江湖救急。
夏桐想也沒想,直接拒絕了他。
夏夜忙在電話裏說:“別挂,你還用了我的錢呢,你叫我給你支援的時候,我可是二話沒說吧?怎麽現在拜托你幫我一個小忙,你就不幫了呢?”
夏桐想了想,好像有點道理,于是沒有再拒絕。
“你就要我幫這個忙?”夏桐被夏夜帶到一家高檔酒店的宴會現場,她穿着一條霧粉色真絲緊身長裙,修長的天鵝頸上戴了一串珍珠項鏈,簡潔而優雅。
夏夜把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臂彎:“親密一點,靠緊我。哎呀,你幹嗎擺出這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表情。”夏夜捏住夏桐的臉,“笑一個,就當救你哥我于水火之中了。假裝我的女伴,這事不難吧,更何況你的男伴是我這樣風度翩翩的獨立藝術家。”
夏桐對此只想說一個字:呸。
她和夏夜站在酒店大堂,并沒有走進宴會廳。被夏夜拽着一通打扮,然後就稀裏糊塗地被帶來這裏,她可沒那麽好忽悠。高跟鞋一下一下點着大理石地板,她和陸晨風待久了,也學會了他的冷峻表情 :“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又招惹是非了?”
找夏桐背黑鍋這種事,夏夜不是第一次做。
“真沒有,就是裏面有我不想見到的人,尤其是在不想碰見對方的時候,我身邊還連個女人都沒有,那可就凄慘了。”
夏桐恍然大悟道:“哦,感情債,那你可以不來參加這個宴會呀。”
“你還說呢,這是爺爺交代給我的政治任務,叫我來替他探望老部下。說是老部下,其實就是以前爺爺在香港的時候,給爺爺開過一陣子車的司機。也不知道怎麽的,對方這一回又入了爺爺的眼,叫我來替他露個面。如果不是為了看你,我也不用攬這個活兒,對不對?要不你用夏家幺女的身份陪我進去?”
“想都別想。”夏桐拒絕。
見夏桐不為所動,他再接再厲道:“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好不好嘛,小桐,桐妹妹,桐姐姐,桐祖宗。”
“行了行了,算我服了你。”夏桐擺手,算是答應了。
“爺爺這是在給你重回內地商圈的機會。這一次,你不只是露臉,更是發出信號——夏家二少爺回來了。”夏桐試圖讓夏夜明白爺爺的意圖,但可惜,他還是一副浪蕩的模樣。
另一邊,宴會的主人正在焦急等待夏夜的到來。
“夏家公子來了嗎?”
“小姐,還沒有。”
一個窈窕的身影坐在琉璃彩窗前,宴會主人在宴會廳樓上的休息室整裝,她又問:“陸先生呢?”
就在她詢問的時候,敲門聲響起。
看到來人的時候,她露出笑容:“你來了。”
陸晨風卻沒有她那麽好的興致,他皺眉問道:“有什麽事非要我到這裏講?”
沈明瑗讓所有人出去,只剩下她和陸晨風兩個人,她從手提包裏取出一個信封遞給他:“你自己看。”
陸晨風打開信封,裏面是一沓照片。照片上,夏桐在跑車裏和一個漂亮的男生摟在一起,車後座上,還能看見另外兩個異性。
如果夏桐在這裏,一定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不是夏夜那個渾蛋哥哥嗎,有什麽大不了的。
但是這樣親密的畫面,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又是另外一種情況。
“沒有想到,你的小女朋友口味這麽重,玩得這麽開,看得我都羨慕了。這麽多男孩子,車也不錯……”沈明瑗的手撥弄着她的寶石耳墜,眼神裏帶着幾分得逞的快感。
可她沒想到,陸晨風板着臉,眉頭都沒皺一下,拿出打火機就點燃照片,随手将它們扔在垃圾桶裏,面無表情地看着照片燃成灰燼。他的金屬打火機很精致,銀色斜紋,方方正正,冷硬的氣質很像他。雖然他早已不抽煙,但這個打火機陪他走過無數場比賽,他保留着帶着它的習慣,就像他随身帶着薄荷糖這個新的習慣一樣。
“你幹什麽?”沈明瑗驚呼。
陸晨風冷漠地看着她,冰冷的眼神好像要把她看穿:“以後如果是這麽無聊的事,不用找我。”
“你就不怕我把照片都貼出去?”沈明瑗猛然起身,聲音尖銳,優雅全無。
“請便,不過你會收到律師函的。”陸晨風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踏進宴會廳的那一刻,夏桐忽然想起問夏夜:“這次宴會主題是什麽?”
夏夜漫不經心地說:“好像是慶賀他們家小女兒學成歸國吧。”
突然,夏桐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現在走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