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宴會遇刺

裴如晝有些不自然地将視線轉到了另外一邊, 停頓一會後才說:“我不可能一直留在鳳城,再說……這一次與太子的事情,都已經讓皇上知道, 要是再留鳳城, 可能還會有其他麻煩。”

裴如晝和戚白裏認識将近一年時間,一開始的時候, 裴如晝或許還會有些擔心和防備, 但是現在他和戚白裏之間早就已經無話不談。

說完剛才那一句後, 裴如晝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向小院中走去。

有些令裴如晝意外的是, 過了一會,戚白裏突然問:“如晝你……怎麽看太子這件事?”

“嗯?”

裴如晝反應了一下, 擡頭向戚白裏看去。但可惜的是, 戚白裏還和從前一樣, 将所有的情緒都隐藏了起來。

一時間,裴如晝竟然不知道戚白裏想問的究竟是什麽。

而此時, 戚白裏表面上看着冷靜,但實際上心裏并不是如此。

和在鳳城沒有一點根基的裴如晝不同,戚白裏知道最近這些事情到底是誰搞出來的——寧從靈。

他雖然理智上清楚,裴如晝不可能和太子有特殊的關系, 但被對方冷落之後,心中卻還是嫉妒的不行。寧從靈這麽些年一直跟着太子,雖然沒有多大的權勢, 但是鳳城中到處都有他的人脈。

從他這裏, 謠言很快便傳了出去。

想到這裏戚白裏的眼神中忽然閃出了一點不耐煩的情緒, 要是只有寧從靈的話, 他當然能夠将這件事處理幹淨……可沒有想到, 太子知道這件事之後,非但沒有生氣,相反在暗中推波助瀾一番。

——大易民風算是比較開放,對太子而言,這些傳言無傷大雅。但是卻能狠狠地敲打一下裴如晝。

短時間內,戚白裏動不了太子。

停頓一下,裴如晝終于回答了戚白裏的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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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太子也不熟,這件事其實……無所謂吧?”

其實這話說出來之後,裴如晝也忍不住吃了一驚。不過細想一下,自己好像真的不像旁人一樣在意這件事。

裴如晝從小就有一點點叛經離道,他并沒有那麽在意外界的看法。

戚白裏一直都是一個很能忍的人,但是現在他忽然忍不住,想直接問裴如晝,有關斷袖的事。

可戚白裏最終還是沒有将這句話說出口,他怕得到一個令自己失望的答案。

就像裴如晝不似大多數貴族子弟那樣在意傳言一樣,戚白裏也和本朝的大多數人不一樣。他在衛國皇宮長大,并不在意所謂的倫理綱常……早在中秋那天,将禮物送給裴如晝的那一刻,戚白裏的心中便覺察出了那份特殊。

他對裴如晝,并不像裴如晝對他一樣單純。

戚白裏既想知道裴如晝對自己,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情感,但又不敢知道。

因為雖然不曾開口問,但是答案他卻早就猜了出來,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裴如晝對自己,或許就像對任何一個朋友般。

裴如晝和戚白裏在小院裏面走了一會,戚白裏身上好像還有公務要忙,聊了一陣子之後,便離開了這裏。明明戚白裏一直将情緒藏在心底,可是今天裴如晝莫名感覺,他好像有一點不開心?

彼時裴如晝以為,皇帝雖然這麽說了,但是離自己回晝蘭關還有一段時間,自己一定能與戚白裏說清所有問題。

但他沒有想到,意外來的這麽快。

萬壽節當日。

從傍晚開始,皇宮四處就熱鬧了起來。而現在夜色已深,華章宮裏面更是熱鬧。

舉辦壽宴的地方名叫知泉宮,它憑山而建,自遠處眺望,壯觀的建築群将山體包裹得嚴嚴實實,只有進去之後才能見識到什麽叫做別有洞天。

一身紅色錦袍的裴如晝,和禁軍中其他幾位有爵位的少年一起,站在離皇帝最近的地方。裴清宴的眼前是繪滿祥紋的廊柱,耳邊則有潺潺流水聲,那是從山上引來的清泉。

此時除了還在守陵的戚雲遙外,所有皇子公主都坐在了席間,表面上看也算是其樂融融。

就像華章宮的建築風格一樣,大易上層人士喜好奢靡之風。

這一場晚宴,不只有八方獻禮,更有來自西域的舞姬表演大易不常見到的歌舞。

一時間,知泉宮裏面變得極其熱鬧。

大概是在邊關長大的緣故,裴如晝對軍營這種東西,天生都很敏感。從來禁軍的那天起他就注意到——禁軍這地方,雖說是大易最重要的一支守軍,但實際內部并不嚴格。

比如現在,守在皇帝身邊的,并不是武藝最高強,或者經驗最豐富的,而是出身最好的人。

這些少年中有許多人和自己一樣,剛來禁軍還沒有幾個月時間。而從來都沒有在真正的邊塞歷練過的他們,并沒有什麽危機意識。

裴如晝看到……不遠處和自己相熟的那個名叫解盺思的少年,現在就在偷瞄着不遠處的樂女。

裴如晝直覺這樣的情景有些危險,他緩緩地握緊了手中長劍。

說起劍,裴如晝也覺得不對勁。

平日皇帝身邊的禁軍、侍衛什麽的,都是不能攜帶兵刃的。而像今天這樣,因為盛典而佩劍,也只能佩沒有開刃的那種劍。

要是真的遇到了什麽問題,真的是一點便宜都不占……大概是第一次以禁軍的身份參宴,裴如晝忍不住到處觀察,并胡思亂想。

算了算了,想了一會後,他趕緊将剛才那奇奇怪怪的想法壓了下去。

然而意外正是在這個時候降臨……

知泉宮入口處的屏風旁,有一盞巨大的油燈,它是仿照神話傳說中金烏栖息的大樹鑄造出來的。遠遠望去燈火輝煌很是好看。

除了好看以外,這盞油燈點燃之後,還會有一股淡淡的香氣向外蔓延。

剛才裴如晝聽宮女說,這個香氣有一點安神的作用,現在果然就像她說的一樣,在知泉宮裏待久了,人雖然不至于提不起精神,但注意力卻逐漸分散了起來。

要是裴如晝現在不是禁軍,只是來參加宴會的裴家公子的話,八成也已經跑了神。

但作為一個頗有責任心的人,裴如晝還是努力集中注意力,觀察着四周。

她看到一身紅色紗衣的舞女,在跳完一曲後緩緩低頭,後退着走了出去。而就在将要走到門口的那一刻,一根長長的銀針,忽然從她那薄薄的衣袖裏面飛了出來。

這是什麽東西!

此時那個舞女已經走到了門邊,在場衆人的注意力,早就已經不在她的身上了。

只有裴如晝看到了這個動作。

“當心!”

幾乎是條件反射性的,站在皇帝不遠處的裴如晝,立刻将長劍向外送去。

他手中這把劍的劍鞘也是銀質的,雖然沒有出鞘,但在劍鞘與長針相碰的那一秒,還是發出了一陣極其清脆的撞擊聲。

這一下,知泉宮裏的人總算是發現了異常。

“護駕!”林公公大喊一聲,周圍的禁軍全部将劍拔了出來。

從那一個舞女開始,周圍十多個舞女、樂師打扮的人,竟然同時将藏在衣袖裏的武器亮了出來。

“哇……”盡管是第一個看到銀針的人,但是見到這樣的場景,裴如晝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是真的沒有見識過這樣的場景。

知泉宮實在太大了。

平常氣派好看的宮室,在此時也成為了障礙。

在禁軍的護衛下,來參加萬壽節的貴族紛紛離開。就在這個時候,裴如晝發現有一個人忽然出現在了自己身邊。

是戚白裏。

本應該離開這裏的戚白裏,非但沒有在第一時間和衆人一起走出知泉宮,反倒是折了回來,到了最危險的地方。

他一把拉住裴如晝的胳膊說:“如晝,跟我走!”

“不行,”裴如晝下意識地拒絕了戚白裏,“哪有禁軍離開這的道理?”

裴如晝雖然有些叛逆,但是從小鎮西大将軍便教他什麽是軍人。

——守護與服從。

對現在的裴如晝來說,離開知泉宮簡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他的語氣無比堅定。

就在說話間,裴如晝手中那把劍已經出鞘了。他一揮手,便将好幾根銀針擋了過去。就在這間歇,裴如晝忽然轉身對戚白裏說:“殿下要是想幫我,便和我娘親他們一起出去。”

裴如晝的語速很快,甚至說這句話的時候,又将對戚白裏的稱呼,從“白裏”換成了“殿下。”

正忙着揮劍的裴如晝并沒有看到戚白裏的表情,他只聽到對方在自己耳邊留下了個“好”字。

接着戚白裏就像裴如晝剛才說的那樣,轉身向着殊明郡主所在的方向而去。

餘光看到這一幕,裴如晝不由微怔。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天谶》上那個對世間一切都毫不在意的暴君已經變了。

盡管裴如晝已經離開華章宮,但他依舊關心戚白裏的課業,并且以“未來太傅”自居,看到戚白裏的背影,裴如晝很是欣慰。

而已經走到郡主身邊的戚白裏,則将會在未來無數次後悔,為什麽此時自己沒有留在裴如晝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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