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萬骨戲》作者:喪望

晉江VIP2018-05-20完結

文案:

萬骨成堆,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千萬年的糾纏,人鬼合演一出萬骨戲。

“古有五行封寶之術,以此祭天,禳災祈福,以求天庇萬物。”

——真的是鬼在作惡嗎?

——沒見過人吃人吧,那才是壞到骨子裏了。

——霍亂人間的到底是那些東西,還是人呢?

一段兩個人的挖屍解密之旅。

一句話總結的話:大概就是靈異設定下的男女破案play?盡量談個戀

【挑食老傲嬌X嘴賤小甜心】愛情的小火花努努力還是有的。【劃重點→男主前期可能觸雷點】

內容标簽: 幻想空間 靈異神怪 天作之合 懸疑推理

搜索關鍵字:主角:江钊,白禾 ┃ 配角:夏,九段,姜束秋 ┃ 其它:

☆、01(修)

飛機晚點兩小時,終于到達目的地。

木桿是中國西南部一個三線城市,從北京飛到這裏的航班,只有每天下午五點鐘的一班。

白禾昨天一夜無眠,早上七點才決定了這趟木桿之旅,訂票時卻只剩商務艙了。

飛機延誤,在候機廳等得不耐煩,坐在她旁邊的一個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穿着老舊卻沒有一絲褶皺的西服的男人和她聊了起來。

“成天航空管制,沒有一次不延誤的。”男人像在自言自語地抱怨,“您也是去木桿?”

白禾小幅度看了看四周,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說話,點了點頭。

旁邊響起了一群人的吵鬧聲,白禾聞聲望過去——是一群統一穿着印字文化衫的年輕人,白T恤上印着“一班牛X”,大概是一群高中畢業生。

男人看向白禾,指了指那群高中生,“我經常坐這趟航班的,一般都能空一大半座位,誰知道今天值機的時候人家告訴我只剩後面的座位了,原來是被一群高中生占了。”

白禾有些好奇:“您經常飛木桿?”

男人大概說了這麽半天就等着白禾問這一句呢,笑着點頭,小聲講了起來:“不瞞您說啊,我是做棺材生意的。”

男人看了看四周,更壓低了聲音,像是在說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木桿這地方吧,說三線城市都是擡舉了。你說咱中國都這麽富強了,這地方就跟落隊了似的,這麽多年都發展不起來。”

“您知道為啥?”男人也不需要白禾回應,跟講單口相聲似的自問自答,“這城市之前有挺多老板到那開發過各種工業、旅游業、文化服務業,全賠得一塌糊塗。”

“這原因啊說來邪乎,據說是因為木桿有片林子,裏頭那些樹啊靈氣重,封着寶呢,把這地方所有生財之道也都壓着了。”

白禾當個靈異故事聽聽,卻也覺得有意思:“寶?”

男人來勁了:“是,說是老祖宗埋的寶貝。”

“那跟您做的這棺材生意有什麽關系?”

聽白禾這麽問,男人才發現自己有點跑題,順了順梳得油光锃亮的頭發,露出神秘一笑:“不是說那樹有靈性嗎?據我道上的朋友說啊,”

男人伸出右手擋在嘴邊,跟說悄悄話似的:“用那靈樹做的棺材,屍身放進去,能保百年不腐。”

白禾笑了,覺得他在瞎胡說:“那您這老飛木桿是為了砍那些木頭拉回來做棺材?”

男人面色突然有些尴尬:“這個……說來不好意思,我還沒找到那片林子呢……”

白禾更加确定什麽靈樹啊就是個不知道是誰編的迷信故事了。

心想要真有這麽片林子,那肯定很有名啊,就算外人不知道,當地人肯定也是知道的。

再說,一片林子啊,占地肯定不小,怎麽可能找不到?要說只有一顆樹找不到倒還說得過去。

對男人一笑,沒打算再繼續問下去,正好響起了通知他們登機的廣播:“乘坐XXXX航班前往木桿的乘客,可以登機了。”

男人本想接着講,看白禾已經起身朝登機口走去,連忙上前遞給她一張名片:“姑娘,聽你這口音是北京人吧?咱這也算認識了,到木桿人生地不熟的,遇到什麽難事都可以找我。”

白禾道了聲謝謝,看了眼名片,笑了。

這大哥名字叫——夏滬說——這諧音不就是瞎胡說嗎。

白禾走出機場大廳,按亮手機看了一眼——沒有人給她打電話。

可那個人不來電話,她也就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哪,只得進了機場附近唯一一家快捷酒店,要了個标間。

房間在三層走廊盡頭,開了門,白禾把包往靠窗的床上一扔,沒有開燈徑直躺到了另一張床上。

實在太累,剛躺下眼睛就有些睜不開了,恍惚之間,手機鈴聲響起,吓了她一跳。

號碼被屏蔽,是他。

“喂。”白禾聲音嘶啞。

電話那頭停頓了幾秒:“去沙家村,明早十點有人在村口等你。”

白禾情緒毫無起伏,仿佛對方是自己的老朋友:“嗯。”

不知道對方是不是還有下文,白禾又等了一會,卻不再有聲音傳過來,便把電話挂斷了。

“你……”電話那頭的男人剛說了一個字,就傳來了無情的“嘟嘟嘟”,男人笑了,卻還是對着機械音把要說的話說完了:“好好休息。”

白禾打開手機裏唯一一個錄音文件,是昨天接到他電話時錄下的。

——“搭明天下午的飛機去木桿,跟你母親有關。”

設置成循環播放模式,短短五秒的錄音不知疲憊地重複着。

昨天淩晨一點,白禾正在改論文,手機鈴響,是一個號碼被屏蔽的電話,挂斷。對方卻孜孜不倦地打來了五次。

最後一次白禾接通了,不知道為什麽,下意識地按下了錄音鍵。

對方沒有任何開場白,直接切入主題:“白小姐,搭明天下午的飛機去木桿,跟你母親有關,我會再跟你聯系。”

“喂,喂?”沒有給白禾任何反應的時間,對方說完那一句,直接挂斷。

白禾把手機扔在一邊,不想去管,注意力卻再也無法集中。腦子裏不斷回想那句“跟你母親有關”。

覺得煩躁無比,關了論文,打開網頁,搜索電話裏那個男人說的那個地方。

——中國西南的三線城市。

——亞熱帶濕潤溫和型氣候,降水豐富,森林覆蓋面積高。

——經濟落後,主要産業為農業。

母親怎麽會和這個地方有關系?

在陛關長大,大學考到北京後,和父親相識。直到白禾五歲時母親失蹤,除了一家三口外出旅游,母親都沒離開過北京,更別說這樣一個偏遠的城市。

那只有一個解釋了,這個地方和母親的消失有關。可是連警察都沒查出線索的案子,電話裏那個男的為什麽知道呢?

白禾腦子很亂,僅憑他說和母親有關,就相信這個連電話號碼都屏蔽的陌生人嗎?

考慮了一晚上,卻還是踏上了這趟莫名其妙的木桿之旅。

下午去機場前,白禾去了躺父親的墓地:“爸,媽媽這事,我會給你個交代。”

心中無數疑慮,卻還是這麽做了,全是因為母親失蹤的事情,實在太過蹊跷。

白禾記憶中,父母關系非常好,甚至母親失蹤的那一天早上,還是和往常一樣,父親開車送她去了單位再送自己去幼兒園的,只是母親再也沒回來過。

父親報警了,可是二十年前偵查技術有限,只能從母親單位門口的攝像頭裏看到,她和往常一樣準時下班了,在門口和一個男人走了,根本看不清臉。

母親的同事都說母親情緒沒有異常。

後來所有人包括警察都覺得,母親不是失蹤,而是離家出走——說難聽點,和別的男人跑了。

再後來謠言四起,白禾被幼兒園的小朋友問過她媽媽是不是跟別的男人跑了,也經常聽到小區老太太在一起竊竊私語說她媽媽不檢點。

而父親卻好像從來沒動搖過。

她有次哭着問:“爸爸,媽媽真的不要我們了嗎?”

父親抱着她說:“媽媽是被壞人帶走了。”

直到父親兩年前生病去世,他從未放棄過尋找母親的蹤影,也因此父女倆這麽多年從未搬過家,以防哪天母親找回來。

父親和白禾說的最後一句都是關于母親的,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要找到她,不管死活。”

白禾聽得膽戰心驚,意思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看着父親的眼神,那一刻她明白了,父親沒那麽相信母親。這麽多年的偏執,是為了問個明白,哪怕母親死了也要弄明白。

父親死後,白禾早就翻遍了父親這麽多年為了尋找母親記錄的十幾本筆記,她确定沒有任何一句話有提到木桿這個地方。

而且這兩年來,她并沒有再尋找母親。

這樣糊裏糊塗更好,萬一真的找到了,發現真相是母親丢下自己和父親和別的男人跑了的話,白禾覺得自己是接受不了的。

快要被自己忘記的事情,卻又被一個陌生人提起。看來避是避不過去的,這事總得弄明白才能徹徹底底結束。

作者有話要說: 修

☆、02(修)

醒來的時候,白禾看了眼手機——還不到七點。

既然醒了,就早點出發,時間寬裕點總是好的。

收拾好東西往樓下走去,一邊用手機搜着沙家村,如她所料,地圖APP上并沒有找到這個地方,大概是個挺偏遠的村子。

下到門廳,發現前臺站了一群年輕人,是那幫在機場見過的高中生。白禾嘆了口氣,覺得年輕人真是有活力,為了玩能起個大早挺不容易。

前臺裏坐着個白白胖胖的小夥子。

大概是看到她站在人群外等着,笑着問:“您好,退房嗎?”

白禾走過去,小夥子說要讓清潔阿姨去屋內查看一下,讓她稍等。

“本地人嗎?”白禾問。

小夥子顯然沒想到客人會跟自己搭話,愣了下說:“當然,哪個外地人會來我們這小地方打工啊。”

本地人的話,說不定知道那個村子,白禾說:“你知道沙家村嗎?”

“巧了,”小夥子指了指站在白禾身邊也在辦退房的學生,“這幫學生也問了沙家村呢。”

白禾驚奇,這沙家村裏難道還有什麽可玩的景點?

繼續問胖小夥:“離這兒遠麽?”

小夥子笑說:“遠倒是不遠,就是路不好走,開車的話大概得兩個小時。”然後告訴她清潔人員已經檢查完了。

白禾道了聲謝,往外走去。

可視範圍內,這座三層樓高的快捷酒店是唯一一幢樓房,附近零星散布着幾家農房,一片人跡罕至的樣子。

站了好半天,別說出租車了,車就沒幾輛……這架勢,估計軟件打車也是沒人接單的。

白禾想到了夏滬說,卻又有些顧及,雖說人家說了讓有事找他,但畢竟只是一面之緣,這一大早的讓人家想辦法把自己送去一偏遠村子也實在有點拉不下臉。

“姐姐?”白禾正正打算走回機場看看有沒有租車的,身邊傳來一清爽的男聲。轉頭一看是剛才在她旁邊辦退房的高中生。

“你也去沙家村吧?”男生問。

白禾點頭。

“那跟我們一起吧?”男生有點腼腆地摸了摸頭發,“酒店有輛小客車,今天沒貨就答應了送我們一程,我們就十一個人,多你一個也坐得下。”

男生說完,身後傳來一陣起哄聲:“喲,班長夠大膽!”白禾才發現他其他的同學們都在看着他倆。

白禾笑了笑沒有在意,正是喜歡起哄的年紀。覺得自己挺幸運,多虧了碰到這幫學生,跟男生道謝。

男生沖白禾點了點頭,立馬跑回同學身別,壓着嗓音說:“瞎胡說什麽,多一個人少攤點車費不好麽!”

白禾安安靜靜站在路邊,聽着一群高中生吵吵嚷嚷,沒一會酒店的小客車就開出來了,正好十二個座位,她最後一個上車,坐在了一個落單的女學生旁邊,前座是那個班長。

車一開動,班長就嚷嚷了一句:“大家把錢轉給我啊,每人50!微信支付寶都可以。”

白禾聞言,向前傾身,問他:“你支付寶賬號告訴我一下。”

坐在班長旁邊的男生聽見了,笑說:“姐姐,跟我們班長加個微信呗?”

班長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跟白禾說:“你別聽他瞎說,不用加微信的。”

白禾覺得這幫高中生挺可愛,說:“加個微信吧,就當交個朋友,挺感謝你們的。”

班長點點頭,把手機伸過去讓白禾掃二維碼:“姐姐你什麽時候離開村子?我們讓這車後天來接我們,到時候要不要叫上你?”

白禾想了想,拒絕了:“不用了,我不知道要待多久呢。”

班長有些可惜地點了點頭,同時收到了白禾的好友申請:“你叫白禾嗎?”

“嗯,你叫什麽?”

“王宇,宇宙的那個宇。”

兩人加完微信,坐在白禾旁邊的女生突然開口問她:“姐姐你去沙家村幹嘛啊?”

白禾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把話題引回他們身上:“你們呢?”

女生聽她問,來了勁:“我們是去看鬼屋的!”

“鬼屋?”白禾覺得奇怪,怎麽一路上聽到的關于木桿的事情都跟這種靈異的東西有關。

前排坐在王宇旁邊的男生也來了勁,轉過身來扒在椅背上:“這個鬼屋和游樂園的那種小兒科可不是一個級別的!”

“鬼屋,顧名思義就是鬼住的地方嘛。這裏頭住的鬼啊,有個性得很。據說要有緣人才能找得到這屋子。”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全車安靜了了下來,沒人再說話,只有車走在土路上哐當哐當的聲音。

男孩子喜歡這種自己掌控全場的感覺,更興奮了:“這是我在一個特別權威的靈異論壇上看到的。樓主是個資深探訪鬼屋的人,據他說呢,咱們中國,統共有五個從老祖宗時候就存在的鬼屋。”

男孩跪在了椅子上,眼睛滴溜溜繞着車內看了一圈:“沙家村這個就是其中一個。要說它們特別在哪呢,有兩點。”

“一就是,這五個鬼屋裏頭的鬼魂啊,都是用來封寶的。”頓了頓說,“所謂封寶——就是說啊,鬼屋所在的那片地底下,埋着老祖宗留下來的寶貝,鬼呢用它的邪氣,護住這個寶,不讓人找着。”

白禾聽到封寶突然想起來夏滬說講的那個靈樹的故事,不是說那樹的靈氣也是用來封住老祖宗的寶藏的?

挺有意思,這地方的傳說還都跟寶藏有關。是不是老百姓太窮,所以對金銀珠寶太向往了啊……

“這第二點奇怪的地方呢,我剛才說了,就是這屋子吧有緣人才看得到,找得找。”

男孩突然停下來不說了,有個女孩急了就問:“什麽意思啊九段,別賣關子了!”

九段要的就是這種撓人心的效果,聽女孩問了才慢悠悠地說:“比如說你,鬼屋裏頭的人看不上你的話,你就無緣人。就算去了沙家村,把村子的每一片土地都踏遍了,你也是找不到這個鬼屋的。”

“但是有緣人呢,根本不用費勁,就像有神力指引一樣,能特別順利地找到那屋子在哪。”

白禾身邊的女孩有點失望:“那無緣人不是一輩子都沒機會看一眼那個鬼屋啊?”

九段跟私塾先生似的搖搖頭:“非也非也。無緣人在有緣人的帶領下,是可以到鬼屋感受那股邪氣的。”

最開始那個被九段說成無緣人的女孩插嘴:“無緣人被有緣人帶去過一次不就能記住路了?就算是無緣也知道鬼屋在哪了啊。”

“诶,這個鬼屋就神在這個地方。無緣人啊,就算跟着有緣人走到過鬼屋,下次沒了有緣人的領路,照樣找不到路。”

白禾聽了這麽一大段,問:“你們來這都是為了看這個鬼屋的?”

旁邊的女孩用力點點頭。

白禾覺得好笑:“那行,就算真的存在那麽一個鬼屋,那你們這些人裏頭要是沒有有緣人,不就白來一趟嗎?”

九段笑了:“姐姐,你這就問到點子上了。”

“那個帖子裏的樓主說啊,這個鬼屋的事情,是他十年前來沙家村的時候一個村裏的農民講給他聽的。”

頓了頓說,“他說啊,那個農民說他二十年前進過那個鬼屋。所以我想找來這個農民碰碰運氣,嘿嘿。”

白禾旁邊的女孩翻了個白眼:“二十年前的事情啊……誰知道那個農民還在不在人世啊……”

九段啧啧嘴:“哎呀,別先說喪氣話啊。就算那個農民不在了,就算我們這次看不到鬼屋,我們至少來過嘛對吧!”

“你們大老遠來木桿就只為了這個?”白禾問。

王宇笑着搖頭:“主要還是一起玩嘛,我們高中畢業了,馬上上大學就各奔東西了。覺得一起來這麽一趟跟冒險似的也挺有意思。”

白禾看着他一臉向往的樣子,覺得挺有趣。為了一個奇奇怪怪的故事,就能一群人跑到這麽偏僻的地方來……

“姐姐,你要跟我們一起去看鬼屋嗎?”旁邊的女孩問到。

白禾笑着說:“我膽子小算了吧。”

“別啊,白禾姐,一輩子說不定就這一次呢,一起吧。”九段說着戳了王宇一下,“班長,你把姐姐拉到咱們微信群裏吧。”

轉頭看白禾:“我們去的時候會在群裏說的,你要是改主意了,随時可以加入!”

王宇速度也快,九段剛說完白禾手機提示音就響了,自己被拽進了一個名為“一班捉鬼敢死隊”的微信群……

路還長,剛聽完鬼屋的故事一幫小孩還都興奮,天南海北聊了起來。

白禾閑着無聊,問身邊的女孩:“他真名叫九段?”指了指前排。

女孩解釋:“不是,九段是外號,大家叫慣了。九段是圍棋裏最厲害的那個嘛,他對靈異這方面了解的特多,我們就這麽叫他了。”

☆、看不順眼(修)

車越往後開,白禾也就越明白酒店那胖小夥說的路不好是什麽意思了。路吧,基本就是靠人走出的土路,又窄又不平整,車開在上面晃得厲害。

那幫學生剛開始還聊得開開心心,這會一個個也都被晃地沒力氣說話了。

到沙家村村口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白禾有點着急,因為電話那頭說是十點有人在村口等自己。

學生們下了車好幾個喊餓的,王宇四處看了看也沒有飯館。估計是因為地處偏遠,也沒什麽人文古跡,根本沒人來旅游,別說飯館了,連個小商店也沒有。于是大家商量,先進村再說,找個農家吃飯。

“白禾姐,不跟我們一起進去嗎?”王宇看白禾還站在路邊。

“不了,有朋友來村口接我。”跟學生們揮了揮手,“待會見。”

白禾看了眼手機,信號滿格,約的不是十點麽?自己遲到這麽久,怎麽還不打電話來?

有些急切地四處看看,倒是發現了個格格不入的人。

村口有個小平房,應該是私人住家。門口板凳上坐了個一動不動的老太太,旁邊趴着一條半夢半醒的狗,再旁邊,站着個男人。戴着墨鏡,插着兜,一身合潮流的休閑運動風打扮,正盯着自己看呢。

白禾走到她面前,伸出右手:“白禾。”

男人笑了,禮節性地握了她的手一下:“電話那頭的,江钊。”

白禾愣了一下,聲音跟電話裏差不多,應該是本人。

本來以為不會那麽輕易出場,沒想到這麽快就親自現身了,倒是出乎她意料:“江先生電話裏搞得那麽神秘,我還以為您會一直躲在後頭呢。”

江钊對她這明顯不友善的語氣不太在意:“确定來的是白小姐本人,我就沒有藏着的必要了,而且現在不見,明天也得見。”

白禾覺得他話裏有話,盯着他看,卻只能從他那鏡面的大墨鏡裏看到面色不善的自己:“您能不能把墨鏡摘了啊?我這跟照鏡子似的。”

江钊愣了下:“對不起啊。”乖乖把墨鏡摘了。

随後跟還是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老太太打了聲招呼:“阿婆,我走了。”沖白禾招手,“走吧,白小姐,等你一個小時了,也挺餓的。”

好嘛,明着不說,暗裏責怪她遲到啊。白禾沒說什麽,跟上了江钊的步伐。

江钊說的“走吧”,還就是字面的意思——靠腿走。雖說過了村口那塊顫顫巍巍被腐蝕得都掉渣了的刻着“沙家村”的木頭牌子就算進村了,但是走了十幾分鐘除了路就是樹,連個房子的影都沒有。

江钊走得不急不慢,像帶着白禾旅游似的:“白小姐在城市長大,沒見過這麽大片的綠色吧。”

剛才江钊摘了墨鏡,看清了他的長相,白禾忍不住在心裏說了句“還挺帥”,可是就是看他不順眼,話裏帶刺:“怎麽沒見過啊,植物園,北京香山,綠死了。”

江钊笑了聲:“那倒也是。”

之後江钊不再言語,面帶微笑左看看右看看……

白禾當然是非常想問她母親的事的,可是看他那悠閑的樣子,就不想先開口。

她來木桿這地方的本質說白了就是江钊以她母親為魚餌釣她來的。什麽都不說清楚,跟威脅她有什麽兩樣?

本來他就吊着她的胃口,沒有告訴她的意思,自己再主動張口問,問不出個所以然不說,還得一直被江钊掌握主動權。

所以白禾打定主意了,他不開口,她也不提。他既然非要她來,那肯定也是有有求于她的事兒的。自己憑什麽就得被他指使來指使去,說來木桿就來木桿,說進沙家村就進沙家村啊。

等江钊自己憋不住了,自然會講,到時候場面更好掌控。

又走了二十多分鐘,眼前終于出現了一組聚在一起的農房,看起來有五戶人家的樣子。白禾跟着江钊走去,還沒走幾步,就看到一個男人指着她,向她跑過來:“唉!姑娘!我是夏滬說啊,我們機場見過的!”

白禾一愣,笑着說:“好巧啊。”

夏滬說看了眼江钊,點頭示意,接着興沖沖跟白禾聊天:“可不是嗎,可沒想到能再碰到啊!”

白禾想到在機場的時候,夏滬說說過他來木桿就是為了找靈樹的,現在在沙家村碰上了,難道那麽巧,那所謂的他找了許久都沒找到的林子就在沙家村?

那這村子可是夠邪性的……不僅跟自己母親失蹤有關,還有那傳說中封着寶的靈樹和鬼屋?

白禾還想細問,卻聽江钊說:“待會再聊吧,我們先問問這幾家能不能留宿。”

合着江钊什麽都沒安排就帶着她進來了?聽他電話裏不容置疑的語氣,還以為這人多熟悉這地方呢,一時對江钊的讨厭又多了幾分。

卻聽夏滬說招呼:“能住能住,”拉着他們往第一戶院子裏跑,跟正在摘菜的阿婆說,“大阿婆,你家裏還能住人吧?我這來了倆朋友。”

大阿婆停下了動作,越過夏滬說往後看了眼江钊和白禾,笑着說:“可以啊,但是你也知道只有兩間屋子,那姑娘和我這個老婆子睡一間,她願意嘛?”

夏滬說正想回頭問白禾,卻看白禾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過來,大概也聽到他們說話了,直接蹲到大阿婆面前:“阿婆,我幫你摘菜吧?”

大阿婆看城裏來的白淨姑娘高興,笑着說:“那好啊,你去那邊搬把凳子來吧。”

江钊看白禾真坐那乖乖幫忙摘菜去了,輕笑一聲,心想自己倒是小看她了。本來以為是個沉不住氣的普通姑娘,見着自己就得急着問她母親的事情,誰知道竟然一路都沒張口,這會更是氣定神閑來體驗農家生活了。

“唉,兄弟?”夏滬說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遞上名片:“鄙人夏滬說,交個朋友。”

剛才看見白禾身邊站的江钊,夏滬說就覺得他不是一般人,看那打扮、氣度,非富即貴啊,那必須是要結交的,搞不好混熟了還能給自己的棺材生意投個資,那完成他夏家棺材鋪開遍全國分店的終極夢想也就不在話下了。

又掏出手機:“要不加個微信?朋友不怕多嘛。”

江钊也沒拒絕,轉眼就看到一條消息“棺材王老夏已是您的好友。”

這個名字……

夏滬說這麽多年走南闖北尋覓做棺材的材料,煉成了個自來熟的性格。留了聯系方式、互通姓名後,拉着他到第三戶人家裏的板凳上坐下,聊了起來。

“江老弟,你們這趟來是來幹嘛的啊?”

“辦點私事。”

夏滬說連忙擺手:“我懂我懂,私事我就不好問了。”卻忍不住又把自己在機場給白禾講過的靈樹的故事給江钊有聲有色得說了一遍。

說完搖搖頭:“我這每個月都來一次啊,也快一年了,可是就是沒找到……”頓了頓說,“不久前才發現可能是我方法不對,人家說月圓之夜樹的靈氣最盛,才有可能被找到。所以我這次專門挑日子來的,要再找不到……那就是沒緣分了,不能強求。”

江钊表情沒什麽起伏:“這還講個緣分的?”

夏滬說笑說:“那是當然,做我們這行的啊,是給死人做房子,得尊重這些神啊怪的。你說那靈樹要是不想要我找到,那就是不願意被做成死人的房子啊,我也不能強求是吧,不然會有麻煩的……”

“你們這裏頭門道還挺深。”江钊笑說。

“那是,那是,各行各業都有個規矩不是?我們這跟死人打交道的更難啊……還被別人說神神叨叨看不起啊……不都說職業不分高低貴賤嗎,我這麽努力工作還不是為了尊嚴二字……”夏滬說這說着說着突然委屈起來了。

江钊遞給夏滬說根煙,給他點上,估計是為了堵住他的話頭。

自己也點燃了一根,伸手指了一下:“這些人你也認識?”

夏滬說回頭一看,是那幫學生:“嗨,一群高中生,在機場見過。跟你們前後腳到的,來了十幾個人,把那四戶人家給占滿了,你們差點沒地方住。”

頓了頓,“說是來看鬼屋,我也沒細問。”

江钊樂了:“這地方還有鬼屋?”

“誰知道啊……就算有,那幫小屁孩估計也找不到。你看他們那嘻嘻鬧鬧的樣子,怪不尊重的,哪個鬼願意接見他們。”

白禾這邊正洗着菜,聽身後有人帶着疑問叫自己的名字,回頭一看,是九段。

九段借宿在第四戶人家的屋子裏,幾個人正在裏頭打牌呢,自己覺得沒什麽意思就打算出來走走,沒成想就看到一眼熟的背影。

“我就知道咱們還得碰上,說是這村子裏就這幾戶人家,我想着你進來的話肯定也得住這兒嘿嘿。”拉着個板凳跑到白禾身邊坐下。

白禾笑說:“你坐我旁邊幹嘛,跟你同學玩去啊。”

九段嘻皮笑臉說:“他們打牌呢,我覺得沒意思,還不如跟你聊聊天。”轉頭對大阿婆說,“打擾你們了哦阿婆。”

老太太笑出了滿臉褶子:“有啥,我們這村子除了我們這一大家子就沒別人,冷清得很。這一年也就小夏時不時來一趟,”指了指不遠處正和江钊坐一塊聊天的夏滬說,“一下來了這麽多年輕人我們也高興啊。”

白禾朝大婆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江钊正看着自己呢,還笑着擡手沖自己揮了揮……這人真的會招人煩。

白禾沒有理他回過頭來,往後頭一指問:“大阿婆,你們這五戶都是一家人?”

大阿婆說:“是啊,所以叫沙家村嘛。我男人是老大,第二戶住着老二,第三戶是老三。那邊第四家是我兒子、兒媳,第五家是老二家的兒子、兒媳。”

“大阿婆,你們在這裏住了多久了啊?”九段插嘴。

“我是外村人,不滿二十歲就嫁進來了,我男人就是這的人,從小在這裏長大的。”

九段突然來了興趣:“那你們二十年前也在這裏咯?”

“當然啊,就沒出去過。”

“那您知道這地方有個鬼屋嗎?說是有個村裏人二十年前看到過。”九段聲音興奮無比。白禾聽了忍不住笑了一聲,這孩子真是執着了,從始至終只惦記着鬼屋。

大阿婆手裏動作一僵,臉上也沒了笑意,徐久才張口,聲音裏的多了點防備:“你說的那個村裏人是我男人。”

九段給了白禾一個得意的眼色,那意思大概是:那見過鬼屋的農民可讓我找到了。

白禾卻覺得奇怪,本來以為看到過鬼屋的農夫的故事就是九段說的那個帖子樓主瞎編的,畢竟網絡時代為了博人眼球編一些聳人聽聞的怪事太常見了。

但是看大阿婆的神情,難道還真有其事?

☆、04

九段激動地不得了,還想再往下問,大阿婆卻突然一把抓走白禾手裏還沒洗完的菜,急忙起身:“都快十二點了,還沒吃上飯,你們先聊着,我去富貴家幫忙炒菜了。”

白禾皺着眉看大婆慌慌張張的背影,拉住打算跟上去的九段:“先別問了。”

“為什麽啊?”九段不明所以。

“你沒看提到鬼屋的事大阿婆臉色都變了?”白禾頓了頓,“她丈夫八成已經不在了。”

九段瞪大眼睛,驚訝白禾為什麽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大阿婆臉色變了說不定只是因為忌諱這種鬼神的事情呢?姐姐你想太多了吧……”

白禾搖頭:“因為沒地方住,大阿婆讓我和她睡一屋。”頓了頓,“而且,你看這兒晾着的衣服,哪有男人的?”

“還真是啊……”九段洩了氣,但是還是不願意就這麽放棄,畢竟這麽大老遠來了一趟啊……想着待會還是要親自問問大阿婆的,說不定她丈夫只是這段時間都不在村子裏有事出去了呢……

九段是個特樂觀的人,這麽一合計又來了精神,想起來了剛才和白禾一起來的男人:“姐,和你一起來的那帥哥是男朋友?”

白禾聽了連忙搖頭否認:“你想多了。”

“诶,姐你騙我的吧,他一直看着你呢。”九段偷椰道,“那人看着又帥又有錢,我們班長徹底沒戲了啊……”說完一臉惋惜的樣子。

白禾被逗笑了:“真沒騙你,他……他是我朋友給我找的地陪……”張口随便扯了個謊。

九段心思淺,白禾這麽說他就信了,盯着江钊看了半天:“果然說人不可貌相啊,怎麽看都不像做地陪的……”

那頭江钊看着九段站那時不時朝自己這邊看一眼,和白禾聊得挺歡,覺得挺逗:“她這一路認識了不少人啊。”

“啊?”夏滬說順着江钊的目光看去。

以為是因為白禾和那小男生聊得開心,江钊吃醋了,“小白長得好嘛,十幾歲的小男孩不都喜歡神仙姐姐這種類型的嗎?”

笑了聲說,“就你這條件不比那屁小子強萬倍啊,別瞎擔心。這女孩兒啊,跟成熟男人處過就瞧不上半大小子了……”說着還嘆了口氣,似是想起了什麽悲傷往事。

江钊沒解釋自己和白禾的關系:“聽您這語氣,感情經歷很豐富?”

夏滬說輕嘆:“男人嘛,哪能沒點情傷啊……”正傷感着呢,看到白禾和那個高中學生坐了過來。

白禾笑着說:“我說江地陪,您什麽都沒給我講解,這倒和別人聊上了?”

聽聽這陰陽怪氣兒的,是怪自己什麽都不跟她說呢……

等等,地陪?自己什麽時候還成地陪了?

這姑娘也挺有意思,剛開始以為是個天真沒脾氣的,結果這見面沒多長時間,哪句話都話裏帶刺兒。

夏滬說聽了白禾這句話也思緒萬千……

合着自己聊了這麽半天的自己以為是金主的江老弟就是個地陪?這工作……真是比他的職業還接地氣。

微信加了個地陪就算了,還是個木桿的地陪,有個屁用??誰以後還來木桿旅游不成?

一破地陪還肖想人家城裏來的美貌小姑娘,做什麽夢呢。

轉念一想,自己剛說了職業平等,這會就瞧不起人家了,倒顯得沒品,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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