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頓,“他一個外人,為什麽對一件根本和自己沒有半點關系的事情有這麽大興趣?”
“他……”白禾想反駁,卻對江钊打斷。
“別跟我說什麽他就是對魑魅魍魉這方面有熱情。九段也喜歡,怎麽沒見他非要跟着來呢?”江钊正色,“趨利避害是人的天性,經歷了沙家村那一趟,在場的都明白咱們幹的事有多危險。說是挖封寶屍,其實挖的是殺人的案子。”
“這種搭上命的事一個外人還主動往裏摻和,只能說明他有利可圖。”
白禾面色松動,有點被說服,卻還是不願把夏滬說往不好的地方想:“他能圖什麽呢?”
江钊搖頭:“目前說不清,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看着床邊的紗簾不安地扭動着,大概因為窗戶沒關緊讓風找到了可乘之機。江钊收回視線:“你還記得他說要找靈樹做棺材,因為能保屍體百年不腐吧?”
白禾不明白為什麽他突然提起這個。
當時是就當個樂子聽了,因為江钊當時以為夏滬說就是個過客——這輩子不會再有交集的人說的話自然不用上心。可是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面了,現在想起來他那番話倒覺得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現在的人死了都是火葬,放進棺材埋到土裏的都是骨灰,”江钊擡頭望進白禾的眼睛,“什麽人會需要他做出保屍體不腐的棺材?”
白禾覺得江钊的聲音像被風打散了撞進耳朵裏,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她說不出哪裏不對勁,只覺得脊背發涼。
“咚咚咚”的敲門聲吓了白禾一跳,兩人不約而同看向房門。
大概是因為隔了一道門,夏滬說的聲音聽起來放肆卻又壓抑:“去吃飯嗎?”
“馬上!”江钊大聲回應。
兩人對視,幾乎不可感地同時舒了一口氣,有一種說別人壞話被當事人撞見的緊張感。
看白禾起身,江钊走到她身邊,像說悄悄話似的附在她耳邊:“在他面前我們要裝作男女朋友。”
“為什麽?”
“萬一他圖的“利”是你呢。”
白禾愣住,覺得江钊說這句話時臉上的笑容用流氓二字形容毫不過分。他伸手按下門把的同時,白禾發現自己的左手被他攥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單機的新一天啊
☆、16
夜深了,304房間裏的落地燈還亮着,白禾雙手交叉枕在腦後,偏頭看着因為窗簾遮光率不高而透進來的夜光,覺得腦子很亂,下午江钊跟她說的那些話一遍遍在耳邊響起。
不得不承認,江钊說得很有道理,自己了解夏滬說多少,就對他毫無防備心?
白禾一直明白自己這點很不好。因為從小母親離開,父親常年不在身邊,她習慣性地對一切給予了自己任何細微關心的人都懷有好感。
在沙家村時,相比江钊漠不關心的态度,夏滬說自來熟的性格讓她想把他當朋友,也就沒考慮那麽多。但是聽了江钊的話,才意識到确實有些說不通的地方。
白禾翻了個身,背對着窗戶蜷在床上,閉上了眼睛。心想不能僅憑江钊那些分析就斷定夏滬說是個需要防着的人,但是謹慎一些卻是應該的。
江钊說他摻和進來是因為有利可圖,他圖的到底是什麽呢?
難道他從解怨和五行術裏能得到什麽嗎?白禾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這太不切實際了。
耳邊突然響起了江钊那句“萬一他圖的“利”是你呢?”白禾登時覺得兩頰發熱。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江钊的語氣、表情都有點說不清……得找個時間提醒他,随他怎麽撩撥別的女人去排解空虛寂寞,千萬別動不動跟自己開這種暧昧模糊的玩笑。
隔着一條走廊的306內,江钊也沒有睡着。伴随着旁邊夏滬說平地驚雷般連綿不斷的打呼聲不耐煩地翻了個身,正好和他面對面了。
和他隔着個床頭櫃的男人睡得香甜,不知道夢到什麽了美滋滋地舔了下嘴唇,沒安靜一會又打起了呼嚕。
江钊皺眉,開始懷疑自己對夏滬說的推測是不是因為過于謹慎而想多了。真的懷着鬼心思的人就算在睡覺的時候也是帶着防備的,而這人現在不知道睡得多好,估計正和周公聊得歡暢呢。
他到底是個什麽路數?
江钊翻了個身。
算了,是自己杞人憂天了也無所謂,能讓白禾對人有點防備心就好。
想到剛開始見她還以為是個心思深的人,江钊笑了,什麽心思深啊,就是個紙老虎。表面裝的兇得狠,根本還是個單純的小女孩,像只小貓似的,逗逗就急,卻也好哄。
第二天大早,三人在酒店的自助餐廳吃的早飯。白禾沒有早起吃早飯的習慣,沒什麽胃口,喝了杯牛奶就起身:“你們先吃,我有點事。”
江钊問:“怎麽了?”
“我那個房間窗戶關不緊,我想換一個。”
“我陪你一起去,”江钊喝下碗裏最後一口粥,擦了嘴起身,“夏哥你慢慢吃。”
夏滬說頭都沒擡,胡亂點了下頭,跟餓了好幾天似的猛啃花卷。
白禾看了眼江钊,卻也沒說什麽。
接待臺後面還是那個昨天給他們辦入住的姑娘。
“您好,我想換間房,304的窗戶關不緊。”
那姑娘應該是在忙,聽到白禾說話眼睛也不擡,還是盯着電腦敲鍵盤:“能鎖上嗎?”
這服務人員的語氣實在讓人不悅,白禾懶得計較,只想把問題解決了就行:“能鎖上,但是有個縫。”
“那不好意思啊,沒法給您換。”
白禾面色一冷,還真是沒聽出她有覺得不好意思:“你什麽态度啊?”
“我态度怎麽了?”那姑娘終于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擡頭看白禾,本來還是皺眉不耐煩的表情,眼神往旁邊一瞟看到了江钊,突然僵住,下一秒跟變臉似的擠出了服務人員該有的熱情笑容:“不好意思啊,我們酒店年代挺老的,客房都有點小問題,要給您換了一間您又要換,我們打掃的工作人員也忙不過來啊。”
白禾嘴角一抽,斜眼睨了江钊一眼,那意思大概是你看看這服務态度還分人有個高低貴賤呢。扭頭打算走,想着湊和幾晚算了,卻被江钊拉住了。
“不好意思啊,我女朋友膽子小,窗戶關不緊她睡不踏實。”說實話江钊這做作的語氣讓她想吐,但是在清楚地看到江钊說出“女朋友”三個字之後,那姑娘表情跟坐過山車似的急轉直下,卻又不想給眼前帥哥留下不好印象強顏歡笑的樣子實在讓她覺得很爽。
所以江钊順勢摟住了她的肩膀白禾都沒有反抗,反而堆着笑臉往他懷裏湊了湊,做戲做全套啊。
“要不這樣,這個房間我們訂了三天,錢不用退了。再給我們開一個單間,換個窗戶關得牢的。”江钊維持着禮貌的笑容。
顧客都這麽說了,那姑娘也沒法說什麽,洩了氣似的低下頭。
江钊想起什麽似的補了一句:“離306越近越好。”
房間換到了308,在306旁邊,把東西搬了過去後,白禾坐在床沿往後一癱,想到剛才接待那姑娘的表情笑出了聲:“謝謝你哦,換個房間還犧牲了色相。”
江钊插着兜靠在牆邊看她,低頭一笑:“光靠色相估計辦不成,畢竟還搭了兩天房錢進去。”
白禾小臂使力,把自己半撐起來:“但是你為什麽這麽有錢啊?”沒等江钊回答就立馬擺了擺手,“算了,別說了。”
“怎麽?”
“我總覺得聽你說點什麽都特危險,在沙家村聽你講了那麽一大堆搞得我突然有了莫名其妙的家族使命,”白禾胳膊松了勁,又躺了下去,嘆口氣:“萬一你的錢是殺人越貨販毒賣身來的,警察将來找上我,我還能算個不知者無罪。”
江钊知道她在開玩笑,嘴角不自覺上揚,輕聲問:“早上就喝了杯牛奶不餓嗎?”
白禾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說:“我一般都中午才起床,無所謂,”打了個哈欠,“我睡個回籠覺,吃午飯叫我啊。”
江钊幫她帶上門,回了306,睡充足點好,畢竟晚上得打起精神做事了。
夏滬說早就吃完早飯回了房,正對着電視傻樂,看江钊回來,說了聲:“回來了?”又拎起放在床頭的塑料袋,裏頭有兩個打包盒,“你和小白都沒吃什麽,給你們帶了點。”
江钊道了聲謝,從裏頭拿了個包子咬了一口。
夏滬說拿起另一個打包盒,起身穿鞋:“小白換了房間嗎?我給她送過去。”
“不用了,她睡了,待會叫她吃午飯就行。”
“诶,行。”夏滬說又躺回了床上,眼睛冒光地看着江钊:“江老弟,我們今晚是不是要行動了?”
江钊一手拿包子,一手在手機上劃拉着,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緩緩擡頭:“夏哥,是我和白禾要行動,沒有你。”
作者有話要說: 又改了個名字OTL
感謝評論和收藏!!!
寫道四萬多字還沒人理我真的超級懷疑人生了……評論的都是小天使T T
☆、17
夏滬說聞言,臉上帶着還沒褪去的興奮僵在了當場:“為、為什麽啊?”焦躁地舔了下唇:“不是,江老弟我哪件事做得不好惹你不高興了?”
江钊把最後一口包子塞進嘴裏,視線集中在手機屏幕上,跟沒聽見有人跟他說話似的。
夏滬說看江钊這冷處理的态度,覺得慎得慌,下意識地吞了下口水,讨好地說:“那個……是不是因為我非要跟着來打擾你們了?”頓了頓,“那要不你和小白睡一屋?你們就當我不存在,從今以後我就是空氣!吃飯啥的都不用叫我,我自己解決你看行麽?”
江钊神色沒變,依然沒給出任何反應,房間裏安靜地只有中央空調運作的聒噪聲。
夏滬說實在扛不住:“到底怎麽了,你說句話啊?”
江钊幽幽擡起頭,唇角翹起:“也沒什麽,我就一個問題,”停頓了幾秒,“你跟着來到底為了什麽?”
夏滬說聽了瞬間疏了口氣:“哎呀,你早說嘛,我因為……”
江钊打斷:“夏哥,我就給你這一次機會,想好了再說。”
“我特別讨厭別人跟我撒謊還有背地裏做小動作。”
夏滬說一愣,一股火湧上來,忽然變了臉色,怎麽着誰還沒點脾氣啊。他跟着來确實是有自己的目的,想知道不能好好問嗎?陰陽怪氣地說他搞小動作叫什麽事?
江钊比他小了十幾歲,自己不僅沒把他當小輩使喚還謙和親切到不行。現在的年輕人就是不懂禮數,給他好臉色就蹬鼻子上臉!
而且不管怎麽說他跟着來事前是經過了白禾同意的,要跟他追根問底也得白禾來,什麽時候輪到江钊在這拿鼻孔看他啊!
再者說,挖屍解怨多半都得靠那姑娘,沒人家小白,江钊能辦成個屁?憑什麽他在這兒跟老大似的作威作福牛逼哄哄?
夏滬說越想越氣,血脈噴張。這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何況自己也能算是小白的朋友了,這什麽态度,也太不尊重人了!
“我要解釋也跟小白解釋,我是有求于她跟你沒半毛錢關系!”夏滬說氣得聲音有點抖,“還有,什麽叫搞小動作?我承認我是目的不純,但是我來也是為了幫你們的!你別……”
夏滬說大喘了口氣,停頓了半天,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詞來表達自己的心情,憋得面紅耳赤了才說:“你別以為全世界人都跟你一樣,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其他什麽都不在乎!我比你多活了這麽些年,是沒你有錢沒你帥。”
“可是有一點我覺得我比你強、比你活得像個人。”
“——我講感情。”
說完猛地從床上彈起來,賓館床的彈簧質量差,突然沒了外力,咖嘣響了幾聲才恢複原狀。他跟個要出征的勇士似的胳膊在身側微曲,雙臂握拳繃緊了整個手臂的肌肉,站在那不低頭,下巴擡得高,眼睛下瞥,和江钊目光相碰也不避開。
哼,也給你體驗體驗被人用鼻孔看的感覺!
享受夠了藐視江钊的快感,夏滬說擡頭挺胸拔腿向外走,路過江钊床邊,微低頭輕蔑一笑:“小白不是你女朋友吧?別以為我真傻看不出來。”
“人家挺好的姑娘能看上你才怪。”
說完扭頭走了,猛地摔門想制造點響聲來表達自己的不滿,可是賓館的門安了阻尼器,再怎麽用勁還是軟綿綿地轉了回去,跟一拳打在枕頭上似的不解氣。
江钊回頭看了一眼,輕笑一聲。這一番鬧騰基本可以确定夏滬說折騰不出什麽水花,情緒這麽外露不是幹大事的人。
懶得管他為了什麽,多了免費的幫手不用白不用。
講感情?
得了吧,最壞事的就是感情。
世界上所有事情本來都是清清楚楚的,總能找到解決的法子。絕對沒有模棱兩可沒法解決的問題。
可是摻雜了感情,人和人就能變得不清不楚,總得瞻前顧後,沒勁。
夏滬說氣呼呼跑出來,想下樓再開個單間,實在不想和江钊住一屋。
沒走幾步,就看到隔壁門開着白禾雙臂抱在胸前,倚着門框看他呢。眼眶有點紅,眼神迷茫,估計是剛睡醒。
“怎麽了?”白禾問。
夏滬說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也沒什麽。”
“得了吧,我剛睡着就聽見您嚷嚷,”白禾笑了,“隔音效果可差了。”
白禾側身,示意他進來說話。
夏滬說委屈着呢,正想找個人唠叨唠叨,一進門在靠背椅坐下就說了起來:“他問我跟來有什麽目的,”頓了頓,“我承認不是單純因為覺得刺激,但是絕對不會在背後搞小動作,給你們添麻煩。”
“我把他當朋友看,結果人家就覺得我是個小人。”
他充滿歉意地看了白禾一眼:“不好意思啊妹子,沒跟你說實話。”
看白禾面色和善沒有生氣的意思:“是因為我有事想請你幫個忙。我覺着這種事情直接開口不太合适,就想先來幫幫你的忙。”
“不是說我想讓你欠我人情,好到時候找你幫忙讓你不好拒絕啊......”夏滬說意識到自己話說的有點歧義,連忙解釋。
“我明白。”白禾笑說。
夏滬說松了口氣:“我就是覺得你一女孩子,跟屍體打交道這事還挺危險的,就想出份力。上次樹林你看幻像的時候不就出事了嘛,我是覺着多我一個人也能幫你看着點周圍。”
“江钊看起來也不是...”後半句夏滬說沒說出來——江钊看起來也不是能在危急時刻豁出命來保護你的人,萬一哪個環節需要你的命估計他也是不會猶豫的。
“唉......反正你別太相信他了。”
“我這人不喜歡欠人家人情,如果能幫到你我覺得心裏舒坦點。”頓了頓,“而且我們是朋友嘛。”
白禾樂了:“您說了這麽半天也沒說到底有什麽事非要找我幫忙啊?”
夏滬說一拍腦袋,不好意思地笑了:“哎呀,我這人就是話多,說着說着就跑題了。”
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也不是什麽大事,還是等辦完你們的正事再說吧。”
擡頭真誠地看了眼白禾:“我是真心來幫忙的。”
白禾點了點頭。
夏滬說站起身,不好意思地說:“妹子,我還有個小事要麻煩你。”
兩分鐘後,白禾敲響了306的門。
江钊開門看到是她,有點差異:“什麽事?”
“你收拾下夏哥的東西,他說不想和你住一屋。”
沒一會江钊就拎了個行李箱出來,往她面前一放。
白禾拖着箱子:“別關門。”
夏滬說就站在308門前走廊等着呢,接過行李箱:“謝了妹子。”
“夏哥,”白禾邊往308裏走邊說,“您別去開新房了,前臺那姑娘該覺得就咱們能折騰了。你睡這個單間吧,我去和江钊睡一屋。”
沒等夏滬說說話,白禾就把房卡往他手裏一塞,打了個哈欠背着包進了306。
☆、18
晚上八點,白禾敲響了夏滬說的門。門被打開,兩人心照不宣,她說了聲:“過來準備一下。”
夏滬說點頭跟上,走進306随手關了門。
江钊擡頭,正好碰上他的視線,點了下頭:“夏哥。”
夏滬說不是個別扭的人,江钊一直面色平靜,自己要還端着的話就不是爺們該有的作風,顯得矯情:“怎麽個安排?”
白禾看他們倆至少表面上恢複友好相處的狀态了,松了一口氣。
早上她和夏滬說換完房間,很快又睡着了。被叫起來随便找了家路邊小店吃午飯時,這倆人之間還跟有一股空氣牆似的,恨不得自己的呼吸都不願意往對方那邊蔓延。當然這種敵視是夏滬說單方面的,江钊面色如常。
這微妙的氣氛弄得白禾這個局外人很頭疼……
比如點菜的時候,是自己用鉛筆在點菜單上寫好再叫服務員點單。
江钊說:“我要牛肉面微辣。”
白禾說:“我也牛肉面。”
江钊問:“夏哥呢?”
夏滬說:“妹子你跟他說我要大排面不加辣。”
……大哥,就隔着個小圓桌江钊得聾了才能聽不見你說話。
夏滬說先吃完走了,白禾放下筷子:“你倆這樣幹嘛啊。”
江钊也吃完了但是在等她,聞言玩味地笑了一下:“我可沒怎麽着他啊,從安全角度出發我必須弄清楚他的目的,誰知道他怎麽就委屈成那樣了。”
白禾翻個白眼,心說你能不知道他為什麽生氣?
“夏哥是真拿你當朋友,你用那種态度對他,他能高興嗎,”撈了口面嚼了幾下,還沒咽下去就搖了搖頭,“算了跟你說了也是白說……你吃完就走吧,不用等我。”
江钊笑笑,雙手撐在膝蓋處借力起身,剛用上力又坐了回來:“問你個問題。”
白禾嘴裏塞着面,口齒不清:“說。”
“要是沒這些事,咱倆就碰巧認識了,你會喜歡上我嗎?”
哈?
白禾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嗆到了,咳地滿眼淚光了才緩過來。江钊邊拍着她的背:“這個問題這麽吓人?你別當真我随便問問。”
白禾說:“我說實話啊,不會,”頓了頓,“當然你條件很好啊,很符合小女生的幻想。但是我這人缺乏安全感,喜歡被人保護的感覺。”
上下打量了江钊幾眼:“你吧,渾身上下都寫着“生人勿進,我很危險”。”
江钊失笑:“晚上要去的地方不近,我去租輛車。慢慢吃,賬結過了。”起身走了。
雖然是大中午,但是有風吹着倒也不熱。江钊沿着路邊往租車行走,自己剛才也不知道怎麽就突然想起來上午夏滬說跟他說的那句“人家挺好的姑娘能看上你才怪”,然後想都沒想順嘴就問了白禾那個問題。
江钊笑了笑,不再想了。
他不在賓館的這段時間,白禾和夏滬說聊了聊,畢竟晚上要一起行動的,這麽僵着可不行,自己也就只能當和事佬了。
夏滬說聽了覺得自己讓白禾夾在中間實在不好意思,想着自己算是老大哥,跟小年輕生氣顯得沒氣度。
306內三人到齊,江钊白禾一人坐一張床的邊緣,夏滬說把椅子搬到他倆中間,三人形成個三角形,倒有形成穩定聯盟的感覺。
江钊開口:“這次屍體埋在富川郊區的一個垃圾焚燒廠附近,具體位置到了我才能看清。不排除在焚燒廠裏面的可能性。”
“但是這個廠子關停了快二十年,一直荒廢在那,估計得爬門才能進去。”
看了眼另外兩人:“夏哥,白禾招幻象的時候,咱倆得守好,不能再出上次魂被封寶屍勾過去的事情。”
夏滬說點頭。
“你有防身的東西嗎?”江钊問。
夏滬說笑着從包裏掏出根木頭棍子,在手上象征性的敲打了幾下:“準備了。”
白禾瞪大眼睛:“可以啊夏哥。”
江钊看向白禾:“這次屍體屬火,是喜屍。”
白禾皺眉:“喜屍?高興的那個喜?”
江钊點頭。
夏滬說覺得慎得慌:“還有被人殺死的時候覺得高興的?”
江钊說:“喜不一定對應高興,欣慰、解脫之類比較積極的情緒都有可能。”頓了頓,“白禾你要好好看幻象,包括場景裏很細節的東西。”
白禾問:“不是看到兇手是誰就行了嗎?”
江钊搖頭:“所謂“解怨”,解的是封寶屍生前心裏的疙瘩,它們在意卻沒能在活着的時候完成的事情。”
“喜屍和上一具怒屍不同,它們死亡的時候很可能對兇手沒有多少恨意,甚至感謝兇手幫它們解脫了的都有,不然對應的情緒不會是“喜”。”
“所以我們要根據我看到的幻象來推理它糾結的到底是什麽?”白禾問。
夏滬說突然覺得腎上腺素激增,興奮起來:“這比沙家村那個還刺激啊!跟玩推理游戲似的。”
忽略了夏滬說的不着調,江钊看了眼表:“出發吧。”
下樓梯的時候江钊走在白禾旁邊,輕聲說:“一定要仔細看,只有這一次機會。”
白禾皺眉:“什麽意思?”
“你只有在月圓之夜才能看到幻象,今天是今年倒數第四個滿月日,加上這具正好還有四具屍體等着我們去解。沒有時間在一具屍體上看兩次幻象,我們必須在今年給所有屍體解完怨,因為明年是關屍年,要施新一輪的五行術了。”
白禾聞言停下腳步站在某一級臺階上轉身面對着江钊,表情難以形容。
“怎麽了?”江钊問。
白禾幽幽地說:“你是有拖延症嗎,非等到最後五個月才開始做事??”
江钊苦笑:“你覺得這是我能控制的嗎?我上個月才感應到第一具屍體。”
白禾不高興了,腳在樓梯上踢踢絆絆,任誰看都是一副不樂意的樣子。
她現在的感覺就像初中的時候語文老師前一天說這篇課文只默寫第一段,結果第二天随堂測試開始前一分鐘說默寫範圍是整篇課文。
身上的壓力重了千百倍。本來以為只是招出幻象看到兇手是誰就行,誰知道活生生變成了推理游戲,還跟她說這個提示你只能看一次……
江钊和夏滬說已經下到了大堂,擡頭看還在皺着眉頭臉上寫滿了不爽慢慢悠悠往下走的白禾。
他突然心念一動。
大概是相處久了,剛開始藏着的那些小性子開始不自覺流露出來了。她現在這樣像個小女孩似的,有什麽不滿不直說,卻用盡全身的力量表現給你看——我不高興了。
江钊不自覺揚起了嘴角,聲音是他自己沒意識到的溫柔:“相信自己,上天只給了你這個能力是有他的道理的。”
作者有話要說: 嘻嘻
☆、垃圾焚燒廠(修)
晚上九點多,一輛黑色小客車停在了富川垃圾焚燒廠的大門前。江钊先開了車門:“到了。”
前後三聲關車門的撞擊聲打破了沉寂,夏滬說擡頭看了眼已經高高挂起的月亮,覺得有點冷,打了個顫連忙跟了上去。
有了上一次沙家村的經驗,白禾知道不能打開手電,黑暗裏江钊才能看到寶火,于是三個人跟排隊似的,江钊打頭帶隊,夏滬說墊尾。
從地面傳來踩在地上的腳步聲,“嘎吱嘎吱”地,讓人聽了怪緊張。
走到廠區入口,立着個大鐵門,上頭胡亂挂着個鎖鏈。大概因為十幾年沒人碰過,經歷了無數次雨水的沖刷,鏽跡斑駁地把鐵鏈子和大門融在了一起,大門因為生鏽留下的痕跡張牙舞爪密密麻麻,看了也讓人不舒服。
江钊推了幾下,大門象征性地“咣當咣當”響了幾聲,不痛不癢地立在原地。手從門上離開,覺得不太舒服,他低頭看了眼,一手紅鏽,連忙拍了幾下,知道弄不幹淨,有個心理安慰就行了。
仰頭向上看,大門得有個兩米高,沒有镂空的地方,對于他們三個普通人來說根本沒可能爬門翻過去,得圍着廠區轉轉找別的入口。
“我們……”江钊剛張口就被人打斷了。
“東面圍牆盡頭那有個小門。”
白禾、夏滬說一愣——這不是江钊的聲音。
三個人都下意識地向四周望去,那聲音聽起來就是從附近傳來的,卻沒見到其他人的身影。
夏滬說覺得這會安靜到連自己咽口水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忽而一陣笑聲傳了過來,那聲音又說話了:“你們是第一次來這吧?那扇小門是虛掩着的,一推就開。”聲音有點悶,被阻隔了的感覺。
——說話的人站在廠區內,跟他們隔了一堵牆。
江钊擰着的眉頭松開來,剛才那人話說得突然,腦子一時沒轉過彎倒是自己吓了自己:“謝了。”
三人沿着廠區圍牆走,集中注意力找着剛才那人說的小門。
“唉,你們說為什麽大晚上還有人來這廢棄工廠啊?”夏滬說覺得這伸手不見五指,自己又走在最後,得弄出點聲響來,不然萬一後頭來個什麽東西把他撸走了前面倆人說不定都發現不了。
“世界上有你這樣找靈樹的,還有一幫高中生閑着無聊玩鬼屋探險的,人家來工廠怎麽了。”白禾打趣道。
夏滬說“咯咯”直樂:“是啊還有你們這樣挖屍體的哈哈哈哈哈!”
江钊聽着身後兩人輕聲說說笑笑也不自覺彎起了嘴角,自己向來崩得緊,在做正事的時候喜歡全神貫注,挺不喜歡身邊人因為緊張就滿嘴跑火車絮絮叨叨。現在聽這兩位插科打诨說些俏皮話來放松心情卻也沒覺得多厭煩。
東邊圍牆盡頭果然有個小鐵門,江钊輕輕一堆,它就伴随着漫長沒生氣的“嘎吱”聲顫顫巍巍晃蕩開了。雖然小門是被人告知的算不上驚喜,夏滬說還是忍不住低呼了聲“哇”。
白禾跟上,邁過圍牆所在的那條邊就算進了廠區了。
忽然覺得身側一道黑影壓過來,她腦子一片空白身體卻條件反射地往旁邊一閃,踉跄了幾步才站穩。
江钊聞聲迅速回頭,被手電筒的燈刺得皺眉眯起了眼。适應片刻看清一陌生男人微笑着舉起右手揮了一下,目光在他們三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定格在白禾身上。
“hello,我是剛才給你們指路的那個,”說着伸手費勁地在包裏掏了好半天,把一張名片塞到白禾手裏,“攝影師徐蠻。”
三個人一起進來的,唯獨給她遞名片,白禾已經對這位突然冒出來的攝影師沒什麽好感了——上來就來給異性自己的聯系方式,估計不是什麽正經人。
低頭看名片——徐蠻,這名字還挺狂野。
擡眼打量,身量高挑清瘦,跟名字挺不搭。一頭藝術家樣式的中短大卷,留着撮熟男标志的小胡子。脖子上挂着個大單反,看着能把他脖子勒斷了,右手邊地上站着一大三腳架。看來還真是來拍照片的?
“你們是玩廢墟探險的?”徐蠻問,“這地方确實是廢墟愛好者不可不來的地方。”
白禾禮貌地笑笑,不置可否,改問他:“您今天來拍照片的?”
“是啊,我搞廢墟攝影的。”徐蠻拍了拍自己的相機,“收獲頗豐,正要走呢。”
夏滬說一聽來了興趣,他最喜歡藝術創作者了,覺得有共同語言。因為他一直認為自己是搞藝術的——棺材可不是誰都能做的,必須有藝術細胞。
一個健步跨到徐蠻身前:“這黑燈瞎火的也能拍照?”
徐蠻說:“當然,我自己打光,夜間長時間曝光,拍出來的那感覺特棒!”
夏滬說搞不太懂這破工廠能有什麽感覺:“啥感覺?”
徐蠻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讓你感到人類的微不足道。”
“廢墟是什麽?是被城市抛棄的地方,可你想想這地方曾經也在歷史裏輝煌過牛逼閃閃過。它代表着無限的時間,我們的生命跟它比那太短暫了。可能你在這世界上的痕跡被荒野吞沒了的時候,這工廠還能在這茍延殘喘呢。”
“跟您說啊,我以前去過一荒村拍東西。幾戶房子,裏頭什麽杯子、碗筷都在呢,外頭還扔着幹農活用的工具,可是一個人也沒有。”
“太傷感了,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你說人類渺小不渺小?”
夏滬說大力點頭,覺得這人太有思想了!
“你說咱的這一生是不是就是滄海一粟!”
夏滬說滿眼崇敬。
“所以人瞎折騰幹啥呢!”
夏滬說簡直被他說得熱淚盈眶,就差抱着叫兄弟了。
江钊眉毛擰成一團,碰上個比夏滬說還能白話的。注意到白禾轉過頭來,眼神裏是無可奈何。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
“夏哥,注意時間。”江钊幽幽開口。
夏滬說這才反應過來今晚是來辦正事的,答應了一聲:“唉,唉,”大力握住徐蠻的手,鄭重地搖了搖,“相見恨晚,相見恨晚!”頓了頓,“鄙人夏滬說,改天一定要找個機會跟您徹夜長談!”
徐蠻說:“沒問題沒問題,聯系方式在我名片上,我這邊也拍完了,先走了。”扭頭要走卻想起了什麽似的,“那個我能單獨跟這位姑娘說幾句話嗎?”
白禾不明所以,有什麽可說的?出于禮貌卻還是走到徐蠻身邊。
江钊也覺得莫名其妙,看着徐蠻跟她說了幾句話,沒一會白禾竟然笑了?
“他跟你說了什麽?”江钊問。
白禾明顯在憋笑,滿臉通紅:“他看上你了,讓你聯系他。”
本來以為只給自己聯系方式,還專門找自己說話是浪蕩子的撩妹手段,誰知道人家徐蠻剛才滿臉羞澀地跟她說:“姑娘,能不能跟你那位帥哥朋友說讓他方便的話以後聯系我,我大概是對他一見鐘情了。”
給她聯系方式是因為看她是個姑娘應該最好說話,喜歡江钊不敢直接上,想讓她幫忙傳達。剛才還跟夏滬說聊了半天人生哲理,就是一句話沒跟江钊說,原來是因為愛而羞澀啊。
“江老弟果真是那女通吃,宇宙級交際花啊。”
白禾和夏滬說笑得快要喘不上氣來,江钊臉色冷漠:“幹正事。”
他回頭,确定那位對自己一見鐘情的狂野男士已經走出了廠區。拜那人的強光手電筒所賜,視野範圍內迷茫一片,沒辦法确定封寶屍的位置。
閉上了眼睛,讓自己的眼睛回到黑暗中,再睜眼時,眼前出現了明晰的紅色寶火:“跟着我。”
白禾、夏滬說跟着他穿過了大廠房,從後門出去,是廠區的後院。大片土地雜草叢生,一看就是多年沒人修剪整治的樣子。白禾有點後悔穿的是七分褲,踩在草上撓得腳脖子怪癢。
沒一會江钊停了下來:“這裏,”随後從背包裏掏出三把鏟子,分給了兩人。
夏滬說笑了:“老弟你這準備的可真夠齊全。”
江钊說:“下午去買的,上次挖得我手疼。”
三個人有了工具比在沙家村的林子裏效率高了很多。沒一會就見一塊跟上次差不多的木頭蓋板就露了出來。江钊和夏滬說合力把蓋板推到了一邊。
雖說做了充足的心理準備,看到那具躺在裏頭的屍體時白禾心還是猛地跳了一下。這次的屍體——一團紅色寶氣集中在了左胸的位置。
“這是被挖了心?”白禾輕聲問。
“嗯。”
夏滬說雖說借着月光只能大概看到有一個人形躺在裏面,但是聽到她說屍體被挖了心還是覺得自己的心髒猛地一抽,想象了下那兒被挖了個洞的畫面就心驚肉跳,連忙按了按自己左胸的位置确保心還在跳。
和上次一樣,寶火在屍體身上從被挖的地方慢悠悠往上游移,走到了脖子的地方猛然加速,沖上去照亮了屍體的臉。
白禾倒吸一口涼氣,倒不是因為害怕——就算在一團詭異的紅光籠罩下,這也能算是張非常漂亮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