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回,以前從沒人想過孩子會丢

被看做是英靈對祭拜者的回饋。

到了現代,這些金片被景區工作人員收集起來,制成吊墜作為紀念品免費發放給游客。

江钊一頓:“但是從十九年前的某一天開始,再沒下過金子,“一捧土”取而代之成為景區紀念品。”

白禾一怔,又是十九年前......上一輪施五行術的年份。

肯定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情,且這件事很可能就是一切的導/火/索——無名冢奇觀突變、媽媽和江钊爸爸的失蹤......

“所以你的意思是,”白禾問道,“那天發生的事情導致“上帝”被取代,而“上帝二號”是他的繼任者?”

“說是繼任者不太合适,”江钊搖頭,“有兩點說不通的地方。”

他身體往前傾,手肘抵在桌子上,手裏的兩枚硬幣被他舉到眼前,解釋道:“第一,繼任者這個詞有點“傳位”的意思。比如家族生意,父親老了,把公司交給兒子,從此由兒子負責,自己回家養老。”

頓了頓:“可是咱們這兩位“上帝父子”明顯是在各幹各的。”

白禾明白他的意思了,“上帝”對她的行蹤了如指掌,早就布好了局來殺她,而“上帝二號”卻連她在哪都不知道,遍地撒網地找。

忽然像是思路被打通,她急忙說:“而且它們倆對我的态度也很不一樣,就是......一個藏着掖着一個光明正大。”

說完目光灼灼注視着江钊,希望他能明白自己要表達的意思。

江钊挑眉:“确實,這是我想說的第二點,”晃了晃左手的一元錢鋼镚,““上帝二號”直接把你引來萬骨堆,這可是它的“窩點”,說明它根本不想隐瞞自己的身份,反而要跟你面對面。”

又搖了搖左手,“而這個“上帝”,辛辛苦苦制造各種巧合,終于通過夏滬說把你送到王春華手上。它呢,藏得嚴嚴實實,我們基本對它一無所知。”

說完他把兩枚硬幣攥在手心扔回衣服口袋裏:“所以“上帝二號”不是繼承者,更像掠奪者。”

白禾心裏一緊——掠奪者這個形容太準确了。

“故事可能是這樣的——因為十九年前那件事兒,“上帝二號”奪取了“上帝”的位置,并把它趕出了萬骨堆,同時從“上帝”這兒學到了這套建立信息庫的的辦法,用這個手段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頓了頓,“而被趕走後,這麽些年“上帝”去了哪裏、幹了什麽、它又為什麽突然要殺你?我們一無所知。”

作者有話要說: WAP有詞屏蔽了所以改一下

☆、地表洞口

其實以掠奪者來定位“上帝二號”, 細細想來還是有點怪怪的。

因為“掠奪”這個詞, 自帶“壞”的屬性。

所有信息整理到現在,“上帝”和“上帝二號”的關系不太像是互助的, 對立的可能性更大。“上帝”因為對白禾有殺心,歸為“反派角色”的話,那“上帝二號”就是來幫他們的“好人”嗎?

可是掠奪者和正面角色放在一起又充滿了矛盾感。

“媽媽, 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啊?”鄰座傳來一聲稚嫩的童聲, 是個小女孩,正專注地看着大廳電視裏正放着的電視劇,指着不知道是男幾號的角色問她媽媽。

白禾一怔, 突然想起件事情。

讀大學的時候,每天晚上十一點左右,保安會上來鎖工作室的門,但是建築系學生總有畫不完的圖, 所以每次到點趕人都是一場大戰。

一共有兩個保安輪班負責,脾氣好不催學生的被叫做“好大叔”,不好說話拍着門大喊讓他們趕緊關電腦走人的被稱為“壞大叔”。

其實“壞大叔”怎麽就壞了呢?十一點鎖門是他的職責, 相比較體諒通融學生的“好大叔”,這位也許能算是更好地完成了工作。

跟這個小女孩一樣, 白禾小時候看電視劇也一定要弄明白每個新出現的角色到底是“好”還是“壞”,小孩子的世界只有黑與白。

哪怕後來明白金無足赤人無完人, 卻還是會下意識給人貼标簽,就比如工作室的那兩位保安。

因為幾乎所有人都自帶這樣一套價值判斷标準——損人利己的是壞人,舍己為人的是好人。同時又總是下意識把自己放到“人”的位置, 而非“己”。

所以好壞的評判标準,其實是看別人做的事情對自己有益與否。

這麽想來,“上帝二號”身上這種亦正亦邪的沖突感也沒什麽奇怪的了。

一只大手在她眼前揮了揮:“發什麽呆?”

白禾搖搖頭:“沒什麽,”推椅子起身,問道:“那我們現在去無名冢?”

“當然不啊,英靈廟沒去,沙地越野也沒玩呢。”江钊的語氣理所當然。

白禾實在搞不懂他怎麽還一副悠閑的樣子,剛剛上帝一號二號分析了半天,事态這麽嚴峻了還想着逛景點?

江钊看她滿臉寫着拒絕,跟早料到了似的,笑着伸胳膊攔着她的肩頭往自己懷裏一帶。

她也不說話,仰頭盯他,憋着股勁跟他對抗。

他嘆了口氣低頭湊到她面前:“這算是我們第一次約會,留點兒回憶多好。”

兩人離得特別近,他這話說的又是一股哄人的溫柔氣,白禾登時耳朵發熱,移開目光推他:“說話離這麽近幹嘛,我聽得見。”

江钊順勢直起身,目光卻不舍得離開。之前沒發現她這麽容易害羞,這會兒耳朵都紅透了,讓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他很擅長把想法付諸行動——立刻伸手碰了一下,指尖從她耳垂滑過。

白禾吓得一激靈,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反應過來之後狠狠瞪了他一眼。

江钊被她的樣子逗地直樂,抓起她的手塞進自己的外套口袋裏,帶着她往沙地越野入口走,淡淡道:“這風要刮好幾天呢,不用着急。既然是它要見你,多拖一會沒關系,又不像解怨是有時間限制的,”低頭看她一眼,“而且你我都不是機器,前天才從祁北回來,就算身體受得了,精神一直繃着也不行。”

她的手指頭被他輕輕摩挲着:“接下來這兩個小時你就什麽都別想,權當養精蓄銳,然後我們再去看萬骨戲。”

沙地越野四人拼一車,江钊、白禾跟排在他們前面的兩個年輕人正好湊一組。

是那種沒有車窗的山地越野車,由專業工作人員來開。江钊坐副駕,白禾和那兩人坐後面。

工作人員開得很有技巧,繞着高高低低的沙坡玩着花樣俯沖。有個陡坡甚至接近九十度,跟要直直摔下去似的,白禾心提到了嗓子眼,緊緊抓住車把,旁邊的小姑娘則失聲尖叫了好幾次。

最後車在沙地深處停下,給游客拍照的時間。

從這裏向四周望去,黃沙沒有盡頭,風又特別大,卷得沙子滿天亂飛,灰蒙蒙一片仿佛到了世界末日。不少游客都興奮得不得了,找各種角度瘋狂拍照留念。

白禾還看到了個熟人——那個排隊的時候說過沙地越野非常無聊的黃帽子阿姨,正雙手舉着紗巾在風沙中飄揚呢。

他們倆都不愛照相,就站在坡上浴沙聽風。磅礴大氣的景象确實可以讓人心緒平靜。被吹地眼睛都睜不開,白禾卻莫名覺得舒爽。

拼車的兩個年輕人也沒有拍照,女生一屁股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沙地上坐下,男生有點無奈:“我給你照張照片吧,肯定好看。”

女孩語氣急躁:“我不想拍!有什麽可拍的啊,我作業還沒寫完你就非拉着我出來玩兒。”

男生坐到女生旁邊:“作業着什麽急啊。”

“你學習好當然不着急!”女孩帶着哭腔,“我這次期中一點進步都沒有,還有幾個月就一模了,再考不好怎麽辦......”

“不就期中嘛,又不是高考。你每天悶頭做題把腦子都搞壞了,我保證你玩兒這一趟回家肯定不會的全都會了!”

工作人員的一聲“上車了”打斷了兩個高中生的吵鬧,返航。

車越開越遠,沙坡上那些游客慢慢變成了芝麻粒大小。他們來自不同的地方,糾結、歡喜着不同的事情,可現在都淹沒在了黃沙中,毫無分別。

......

而後兩人在英靈廟又碰到了那兩個高中生,女孩一本正經地上香。

男孩不屑,卻在女孩的催促下妥協了。接過女孩遞過來的香,沒正形地拜了拜,念叨着:“求求各位英靈保佑她學習進步,能跟我讀同一所大學。”

女生聽了推他一下:“說出來就不靈了!”

江钊扭頭問白禾:“你要不要拜拜?”

她搖頭,想起坐在入口賣香處對游客愛搭不理、端着個手機玩戀與制作人的小和尚。估計是不太靈的。

他點頭,說:“是不該在這兒拜,明年春天帶你去南京雞鳴寺,”聲音帶着笑意:“聽說求姻緣很準。”

身邊的姑娘面色如常,說:“你倒想得挺遠,說不定到時候我都換了個男朋友了,”擡頭瞥他,“先去把無名冢看了吧。”說着邁步往出口走。

看着随她步伐一颠一颠的丸子頭,江钊覺得有空得跟白禾說以後多把頭發梳起來,因為會露出耳朵——這會兒又紅透了。

耳朵真好,藏不住情緒。

無名冢是景區占地最小的部分,人卻也最多。為了保證不過于擁擠,游客在外面排隊,等裏面出來了一部分,工作人員才會再往裏放人。檢票前工作人員會給每個人發一條“一捧土”挂墜。

發到江钊這裏被白禾接過來,說:“你先別碰,确認一下。”

兩人進去時已經快六點,天開始黑了。

江钊沒碰過“一捧土”,确實什麽都看不見。圍牆內幾十個人分散站在沙堆各處,不斷有聊天聲響起,都是在描述着自己看到了什麽。

白禾能看到,那一幅幅場景确實和九段拍的照片裏一模一樣。而現場看卻更震撼,讓她覺得真的像在看一場戲。

——風卷着沙土流動,在沙堆上一筆一筆描繪出一個場景,再漸漸消失,完美過渡到下一個場景。畫面極其流暢,有時候畫面裏的人物仿佛真的在動。

确實像沙子裏有“人”穿着戲服在演戲。

“我什麽都沒看到,”江钊伸手,“挂墜給我。”

雖說早有心理準備,可觸到“一捧土”的瞬間,眼前悍然爆發的信息量還是讓他脊背一緊,太震撼了。

“能看到了。”

“嗯,”這時候萬骨戲演到了她和母親隔鏡互視的場景,白禾心下一動,擡手摘下右耳耳釘,猛地往食指一紮,血珠立刻冒了出來。

需要把血抹在一個類似隔板的東西上,那次是鏡子,可現在什麽東西可以算是隔板呢?

只有腳下踩的土地了。

如果真是風讓英魂出土,那現在她腳底下踩的,就是沙城。所以土地是擋在人界和沙城之間最直接的隔板。

也不知道有沒有用,白禾迅速蹲下把食指戳進沙裏。

紅光出現了。

上次也是這樣,紅光先是遍布了鏡子,然後在熄滅的一瞬間,沙城就出現在了眼前。

只是這次的紅光覆蓋範圍要比上次大太多。

白禾手指觸地的地方像個地震源,紅色不斷迅速向外波及,瞬間像是整個地表都燃起了火焰。

她起得有些猛,打了個趔趄,被江钊一把攙住:“怎麽了?”

“招出沙城了......”

果然只有白禾能看見。

見她現在目光牢牢抓在地面,眼睛一眨不眨,江钊突然有點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她能看到什麽,更無法插手,只能陪在身邊。

忽然紅光滅了,白禾心像是停跳了一拍——要開始了。

果然下一秒,土堆中心的沙土突然像是被什麽外力向旁邊猛然推散開——地上被挖開了個洞,洞口不斷生長,越來越大、越來越深。

“小心!”白禾下意識一聲驚呼。

因為在她眼裏,那個洞口已經擴大到了許多游客的腳下。他們卻像是沒有重量,沒有往下掉,漂浮在洞口上。白禾這才反應過來——地上并沒有洞,這一切只有她能看到而已。

沒一會兒,洞口擴大速度減慢,逐漸停了下來。

接着洞中黑乎乎一片突然有了亮光,地表的開口像是被嵌入了一塊大玻璃,所有游客踩在上面。底下是和上次鏡子裏面一模一樣的場景——陽光忽明忽暗,只有沙土。

她爬過來了......不對,是爬上來了......

沙城裏的一切像是排練好的戲劇,每次打開互視窗口都是按下了“重播鍵”。

只是上次的隔板是立在白禾面前的,而這次是水平躺在地上的。所以沙城裏的場景跟着被翻轉了九十度,變得特別詭異。

她上次是在地面上從遠處爬到近處,這次卻像是在峭壁上攀岩,從底下往上爬。

但是好像這樣才是合理的,因為她實在爬得太費勁了......

白禾忽然覺得喉嚨發哽,喃喃道:“媽媽......”

地下的女人怔怔擡頭,急忙張口。

白禾突然頭皮發麻,耳邊“嗡嗡”直鳴。

——這次她能聽到媽媽的聲音。

而媽媽說的話,讓白禾雙腿發軟,如果不是被江钊扶着,差點跌坐在地上。

她說——

“鍍金胎在江家人手裏,拿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江:你解釋一下。

作者:問題不大............

☆、鍍金胎(修)

白禾突然脫力往下摔着實吓了江钊一跳, 好不容易扶穩, 卻看她跟沒知覺似的站着一動不動,雙眼失焦渙散, 就這麽保持了十幾分鐘。

江钊心裏直打鼓,只能加大力度摟着她,生怕下一秒她的魂就被勾走了。

圍牆內的游客已經進進出出了好幾批, 他們的位置又離入口近, 已經被工作人員注意到了。

只聽一個聲音從劣質揚聲器裏傳出:“請各位游客注意時間,游人較多,不要影響後面的人參觀!”

說完還因為操作不熟練按錯了鍵, 揚聲器播放起了那首世界名曲——致愛麗絲,伴随着呲呲喇喇的雜音,實在說不上悅耳,引來不少游人嫌棄的目光。

白禾卻置若罔聞, 眼中一點波動也沒有。

江钊很緊張,就算在看什麽東西,這也太長時間了......一邊輕聲叫她:“白禾, 白禾!”一邊微微搖晃她的雙肩。

她終于回過神來,一雙眼睛直勾勾看着他。太陽已經落山, 看不清對方的表情,而到了晚上沙地越野可能有什麽主題活動, 那邊的燈光一團一團滑過她面龐。忽明忽暗的湧動下,她眼裏的情緒也變化萬千,讓江钊莫名心慌。

沒一會卻見她低下頭, 有點要掙脫他的意思,慢慢往出口挪步,背對他抛下一句:“看好了,走吧。”

從離開景區到找了家賓館開房間,他們沒說一句話。

白禾明顯狀态不對,上車的時候甚至坐到了後排。江钊覺得這時候不好逼她跟自己說,該給她時間自己消化。

到賓館前臺登記,白禾搶在江钊前面說:“兩個單間。”

江钊淡淡看她一眼,沒反駁,轉頭跟工作人員說:“挨在一起。”

拿到房卡,出了電梯。

看白禾剛刷卡進了房間,轉身就要關門,江钊伸手抵住:“有事兒打房間電話,門記得從裏面鎖上。”

“嗯。”她微微擡眼,等他手掌離開門扇,毫不猶豫撞上了。

看她利索地把自己擋在門外,江钊皺眉在原地立了半天,好一會兒才一步三回頭刷開了隔壁房門。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覺着看她這狀态,怎麽像是有點兒防着他?跟回到了第一次見面那會兒似的。

白禾燈也不開,摸索着牆壁蹭到床邊坐下,耳邊一直回放那句話。時間仿佛停止在了那一刻,對于怎麽就離開萬骨堆坐到賓館床上了,她絲毫沒有印象。

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別慌、動動腦子。

“鍍金胎在江家人手裏,拿回來。”

首先是這句話的可信度。

說話的是媽媽沒錯,但不是活着的人。

不能把人類的思維方式套用到靈邪身上......跟寫議論文一樣,論點、論據、論證過程,人說話沒這麽複雜,可抛出一個觀點後必然會解釋。可是白禾看了她許久,她卻一直不知疲倦地重複那一句話,再沒說過其他的。

張平、劉軍短暫“醒來”的時候,言語全是關于自己的心結。

那媽媽也是這個狀況嗎?這句話代表她的“怨”?

鍍金胎、江家、拿回來。

鍍金胎是什麽,白禾不得而知,掏出手機在網上搜卻顯示“因法律規定搜索結果不予顯示”。

江家肯定指的江钊他們家族,和媽媽、靈邪、五行術、萬骨堆都能扯上關系的估計是找不出另一個“江家”的。

拿回來這三個字,是最讓白禾心驚膽戰的。如果只聽前半句——鍍金胎在江家。就是個陳述句而已,甚至白禾覺得像“鍍金胎”這種聽起來就神神秘秘的東西在他們家似乎非常合理。

而加上這三個字就全變了。

拿回來——說明鍍金胎之前不屬于江家,甚至不像是通過友好交易得到的,更像是搶來的。

說“拿回來”的,卻是媽媽。難道鍍金胎本來是她的東西?

可是白禾怎麽想都覺得母親就是個普通人,和這種東西搭不上關系。就算注定是解怨人,可在幾個月之前白禾還什麽都不知道、過着特別普通的日子,按理說媽媽也該是這樣的吧......

退一步來說,就算鍍金胎真的屬于母親,那江家人為什麽要搶去呢?兩家人不該是統一戰線的合作夥伴嗎?

難道十九年前發生的事情給兩家造成了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

那這個矛盾是一時的還是延續下來了呢?

是只有媽媽和江钊的父親知道,還是其實整個江家都知道呢?

那江钊知道嗎?

他接近自己真的只是為了解怨嗎?還是說......另有目的?

那......他們現在的關系......江钊是真心實意的嗎?

各種根本沒确切證據能證明的可怕想法不間斷地往外跳,白禾覺得呼吸不暢,猛地搖了搖腦袋——不能再想下去了。

因為還有第二種可能的......比如媽媽被誰控制了,說這句話是為了挑撥兩家的關系?

可是它的目的又是什麽?它又是誰?是“上帝”或者“上帝二號”嗎?

但是“上帝二號”遍地撒網把她引到這裏,就是為了挑撥一下他們的關系?這也......說不通啊......

它有辦法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就一定有更簡單的方法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挑撥離間需要這麽大費周章嗎?

白禾實在沒了力氣,也不管衣服上粘得全是沙子,仰面躺倒在床上,側身蜷成一團。

所以這句話到底是真是假,還是無法判斷。

該不該告訴江钊呢?

白禾腦中閃出許多和他相處時的畫面,怎麽看都不像是假的......

可是她承受不起萬一,萬一他是敵人,萬一他另有所圖......

第二天早上九點多,江钊敲了敲白禾的房門,沒過多久就開了。

她已經收拾得差不多,頭發依然梳了起來,把門轉開一個角度就又轉身回去了。

白禾邊往背包裏放東西邊說:“我馬上就好了。”

江钊靠在牆邊看她——估計是恢複正常了。

她這翻翻那找找,抽空擡眼看了他一次:“我們這就回去了?”

“嗯,算是連軸轉了大半個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她背上背包,走到他面前,笑着說:“你怎麽不問我昨天晚上看到了什麽?”

他直起身,抽出房卡,輕推着她往外走:“我也不急,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呗。”

白禾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會兒,輕聲說:“那好。”

她暫時不打算把全部信息告訴他。

白禾看過電視劇或者小說裏男女主角生出猜忌的情節。

大致有兩種走向——第一種,女方什麽都不說,就和男方在誤會中糾纏下去。第二種,互相無比信任,有事情第一時間講開。

她想了一晚上,選了更保險的。

她很想不顧一切相信他,可就算能認定江钊與這件事無關,也不能确定江家一定沒問題。

萬一走錯了,可不是電視劇裏男女主吵幾架或者分個手就能解決的問題。

所有的事情一開始就是跟生死挂鈎的,在這種處境裏,信任可是個太虛無缥缈的詞了。

作者有話要說: biu

☆、叫魂

車上電臺裏是交通廣播的調頻。

白禾坐在副駕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手機, 江钊則是專心開着車, 除了有兩次快開到休息區問她餓不餓、要不要休息一下,就沒說過別的話了。

從休息區開出重新跑上高速, 白禾調整坐姿往車門靠了靠,瞥了他一眼,低頭調出手機裏那個第一次看到沙城後記錄口型的視頻, 微微張嘴無聲念了一遍, 确定了那次媽媽說的也是“鍍金胎在江家手裏,拿回來”。

接着點開微信,假裝收到什麽消息似的随便打開了個對話框, 漫不經心地問:“你知道鍍金胎嗎?”同時扭頭看向他。

江钊似乎是有點驚訝,挑了挑眉:“你怎麽知道這東西的?”

白禾輕聲說:“九段剛才發消息問我來着。”

他微微笑了下:“這孩子還真挺神的,鍍金胎都知道。”

“怎麽了,是不能說的東西?”白禾問, “我剛才在網上搜了下什麽都搜不到。”

江钊微轉方向盤超過了一直擋在前面的大貨車:“那倒不是,就是這東西我也不是很了解,”他說, “鍍金胎算是個失傳很久的禁術吧,小時候聽家裏人講過, 但是也沒人真的了解,都是傳說。”一頓, “知道“叫魂”嗎?跟那個差不多。”

白禾搖頭:“不知道,都講講吧。”

他輕笑:“早知道不跟你提“叫魂”了。本來只講一個就行,現在倆都得講了, ”幽幽嘆口氣,“講故事很辛苦的,口幹舌燥,所以我要點兒補償不過分吧?”

白禾心頭一緊,生怕他要的“補償”是讓她把昨晚看到的景象一五一十告訴他,可具體說辭自己還沒想好......

“什麽補償?”

誰知道他說:“待會你就知道了。”聲音裏似乎帶着點兒得逞的喜悅。

接着清清嗓子,講了起來:“乾隆年間,民間突然大範圍爆發了妖術恐懼,從最富庶的江南發端,一路北上西行,席卷了大半個清帝國。”一頓,“而使百姓們恐懼的所謂的“妖術”就是“叫魂”。”

“具體來說就是術士可以通過人的發辮、衣物,甚至姓名來盜取其靈魂為自己服務,而靈魂被盜者則會立刻死亡。”

白禾聽得頭皮發麻——盜取靈魂為自己服務,被盜者會立刻死亡......

“那我魂出竅附到死屍身上,是不是也有點被“叫魂”了的意思?但是我魂離體之後,不會立刻死掉啊......”

江钊點頭:“是跟這個有關。我從頭說啊,古時候不止江家老祖宗一個術士,如果那時候也有類似于作家協會之類的組織的話,他們應該可以組個術士協會。”

“凡是組織,就有規矩,打頭兒的一條就是不可擅用禁術。叫魂和鍍金胎都是禁術,把叫魂說成妖術那是老百姓後來自發的叫法。”

“對于什麽算禁術沒有具體的規定,說寬泛點兒就是——害人的。”

“清朝某年間,一位術士為了使自己的孩子起死回生,擅用了“叫魂”。可能被人發現了,之後就有人為達到某些目的,花重金請術士施叫魂術。然後波及範圍就越來越廣,鬧得人心惶惶,皇上都知道了這事兒。”

“所以那之後不久,“術士協會”的老大殺了這位起頭兒施禁術的術士,用他的血封印此術,從此再沒人能施“叫魂”。”

“按理說人類的靈魂是再沒辦法被勾出本體的,但是你們家人生來體質特別。”

他無奈地笑了笑,“靈邪是非常排斥人類的,也就是說——人不想上死屍身,死屍自然也不樂意接收人的魂,用“叫魂”才可以消除這種排斥感。而你對靈邪來說卻沒有排斥感只有吸引力,所以你的魂脫體了卻不會立刻死亡,其實可以說是靈邪對你表示友好的特別關照。”

白禾覺得荒唐,想起王春華也說她不一樣——半鬼人?是這麽描述的吧......

“為什麽啊?”她問。為什麽全世界這麽多人,就她們家人特別呢,憑什麽就她們家特別呢?

江钊笑說:“沒人知道。你們家人奇特的體質可以說是和百慕大一樣神秘了。”

她不太甘心,卻知道糾結下去也沒有結果,于是問回目前更需要她了解的東西上:“那鍍金胎呢?”

他說:“鍍金胎被封印得更早,據說是上千上萬年前就再沒人用過了,所以不像“叫魂”被記載得這麽詳細。”

“只知道它具體作用跟“叫魂”差不多,也是利用別人的靈魂為自己服務。不太一樣的是,“叫魂”只有術士才能施展,而鍍金胎則是誰都可以,只要你成為它的宿主。”

“宿主?”

“嗯,”江钊微轉方向盤,下了高速,“據說鍍金胎是把母親肚子裏未成形的胎兒提前取出,直接在它皮膚外鍍上金,保持人形制成金胎。”

白禾聽到這裏倒吸一口涼氣,想象了一下活生生的小孩被金箔包裹一層的詭異樣子,登時渾身汗毛豎起:“相當于直接把小孩裹在金子裏憋死?”

“嗯,”他一頓,“因為是小孩,又是慘死,所以怨氣極重。人通過某種方法成為它的宿主,就跟養小鬼一樣,用自己的身體來供養它,它會幫你做想做的事。”

“那......”

白禾還想再問,卻被突然響起的鈴聲吓了一跳。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手機——不是。

“你幫我看下是誰的電話。”江钊右手微微往後一指,“手機在後面背包裏。”

白禾探身把包拽到身前,翻出他的手機:“是“大伯母”,要接嗎?”

江钊撇撇嘴:“你幫我接一下吧,跟她說我在開車,待會給她回電話。”

大伯母找他多半時候都是因為姜束秋不接電話,她滿肚子唠叨沒有發洩口,就把他當“備胎垃圾桶”了。

白禾想推脫:“這是你親人,我接不太好吧......”

他裝作不懂:“有什麽不好的,就接個電話。”

她攥着手機盯着他沒動,覺得自己挂人家電話實在說不過去,可江钊又沒有接過去的意思,而這打電話的人又耐心極了,似乎是打定主意堅持到有人接為止一直沒有挂斷。

只好硬着頭皮接通了。

而電話那頭的人根本沒給她開口的機會,上來就喊:“钊兒!你大伯怎麽也叫不醒了,怎麽辦啊!”

白禾一愣,聽語氣和內容都像是出事兒了,于是連忙打斷:“您稍等,江钊在開車。”

扭頭跟他說:“靠邊停車,你得自己接一下,應該出事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說明——

1.關于叫魂:乾隆年間真的發生過妖術恐懼,有一本書叫《叫魂》就講的這個。本章有幾句關于叫魂的解釋我從百度百科摘的。我寫的叫魂的描述一半是臆造的。

2.關于鍍金胎:靈感來自鍍金嬰屍,大家可以百度一下。預警!!圖片可能會引起不适。

☆、醫院

江钊接過電話剛說了一聲“喂”, 就聽那頭哭開了:“钊兒, 钊兒!你大伯他怎麽都叫不醒了,這可怎麽辦啊......”

“怎麽回事您說具體點兒。”他音量大到幾乎在喊了, 不然根本蓋不過趙紅英哭的聲音。

“就昨天晚上睡覺前還好好的啊,可是現在怎麽都喊不醒了......”話說得斷斷續續,每隔幾個字就得插入一嗓子抽泣聲, “還以為你大伯就這麽過去了......但是我探到他鼻息了, 可是就是醒不了啊......”老太太越說越受不了,幾乎是聲嘶力竭,“束秋也不接我電話, 怎麽辦啊钊兒......”

江钊聽明白了,說:“這樣大伯母,您先冷靜下來,我這邊趕過去肯定來不及的, 您先打急救電話,”一頓,“等到了醫院, 把地址短信發給我,我再聯系堂哥讓他也趕過去。”

剛挂了電話轉頭想跟白禾說明情況, 誰知道這姑娘竟然搶先了一步——連背包都已經抱到懷裏了。這會兒手正放在車把手上呢,像是早就準備好了要下車似的。

江钊半轉過身, 左胳膊肘搭在方向盤上,嘆口氣:“你也聽到了,有急事兒, 不能送你回家了。”

白禾點頭,相當理解的樣子。推開車門,動作迅速到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到車外人行道上,右腳剛伸出去左臂就被江钊拽住了。

“要不我找人來接你?”他問

“不用,都已經進北京了,我打個車就能回去。”說完目光徘徊在他的臉和手之間,意思是——你還抓着我幹嘛?

“等等,”接着江钊問了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你學建築的,畫畫應該不錯吧?”

她不太明白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嗯,怎麽了?”

“那給你布置個作業,”他說,“萬骨戲出現的所有場景我都拍照了,待會發給你,這幾天你把它們都畫下來吧。”

“好。”白禾指指車門,“沒別的事兒我就下車了?”說着屁股都半離開了座位,蓄勢待發。

江钊被她這着急忙慌的樣子逗樂了,心說明明是自己這邊出事了,怎麽她倒顯得更着急:“唉,急什麽啊,留了作業得定個交作業的時間吧。”

白禾舔了下唇,想了想——那天在無名冢大概是看到了不到十個場景,要想盡量把所有細節都畫下來應該還挺費時間的,于是看着江钊說:“五天大概能畫完,我畫好了再聯系你。”

說完沒等他有所反應,一個閃身就下了車,喊了句“趕緊去吧”就把門撞上了。

江钊扭頭看她對着車窗擺了擺手,示意他趕緊走,然後就轉身往過街天橋跑,打算到對面打車去了。

他琢磨了一會兒才搖搖頭啓動車子。

怎麽想都覺着白禾那股潇灑勁和那句“我畫好了再聯系你”不對味兒。

這一股子公事公辦的态度是怎麽回事?都在一起好幾天了吧,怎麽還沒找準自己的定位呢?

——畫好了再聯系他?

五天诶,合着畫畫這五天還一點都不打算跟他聯系了是吧?

人家談戀愛不都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瘋狂煲電話粥嗎?這人怎麽一點女朋友的自覺都沒有?

白禾這邊倒是沒想到這層意思。

外頭風不小,冷不丁從開足了空調的車裏下來實在有點兒受不了。于是她伸手把外套的帽子拽上來包住腦袋,衣服拉鏈也拉到了最頂頭兒。下巴往裏一縮,就剩一雙眼睛露在外面了。

快走到天橋另一邊時,她迎風眯眼回頭望——車已經開走了。白禾剛才是真着急,尤其是看江钊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從電話裏聽着是他大伯病了,好像還挺嚴重的。

于是她難以控制地想起了自己父親過世那一天。父親那時候癌症晚期,躺在醫院裏沒個清醒時候,她自己還在讀大學,就請了個護工照顧着。父親過世的前一天白禾才因為畫圖熬了個通宵,所以那天早上護工給她打了快十個電話她都沒接,以至于沒能見着父親最後一面。

江钊的大伯是扶養他長大的人,感情肯定深厚,萬一是大毛病......

老年人都說不好的,見一面少一面了。到最後就是小一輩在跟時間賽跑,眼睜睜看着他們離自己越來越遠,可是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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