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回,以前從沒人想過孩子會丢
來供養它、怎麽選擇、選定後又會如何進入下一任宿主的體內?這些江钊和白禾自然是一無所知。
什麽都不了解,何談阻止?
而現在唯一有可能知道些什麽的就只剩下姜必言了。可這位知情人目前徘徊在死亡的邊緣, 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珍貴。
“我們明天就回去,去問問大伯。”江钊輕聲說。
白禾右臂彎曲, 臉側枕在上面,聞言微微點頭,定定看了江钊一陣, 說:“你大伯上次為什麽不把這件事也告訴我們呢?”
——把秘密都講出來了,卻唯獨不提鍍金胎在宿主命數耗盡會易主的事情。
“他其實說了,”江钊與她四目相對,“他說了讓咱們把他帶到萬骨堆之後殺死他——一方面是為了保你平安,另一方面是為了讓鍍金胎回到它該回的地方,不給它機會禍害下一個人。”
白禾猶豫着開口:“應該還有別的辦法吧……”
江钊擡手撫上她的側臉,大拇指輕輕磨蹭着額前的碎發,沉默許久都沒給回應,只是定定看着她。
白禾被他看得心有些慌,張了張嘴,想叫他的名字,可還沒發出聲音嘴巴就被他堵住了。
江钊的右手挪到她的耳側,四指深入她發間微微用力扶在她腦後,大拇指有意無意地在她耳垂上輕輕蹭着。
手上動作輕柔嘴上卻截然相反……
他動作霸道,舌尖不斷挑逗刺激。卻也仔細,像要探索清楚她唇齒間的每一處才能心滿意足。
白禾被吻地渾身無力,腦子一片空白。微微有些喘不上氣卻也只輕哼了一聲,竟然還下意識地往他懷裏縮……
江钊感覺到懷裏姑娘跟小貓似的動作,忍不住樂了。
漸漸離開她的雙唇,右手挪到她腰間,緊緊摟向自己。
兩人距離極近,他能感受到她的一呼一吸,能沾染到她臉頰還沒褪去的熱氣,看着她垂着眼微微顫動的睫毛。
心下一動,雙唇貼上白禾的眼,一路順着她的側臉輕輕吮吻,小心翼翼。
游移到脖頸間,最後在她耳垂上落下一吻,輕聲說:“會有辦法的。”
看到白禾乖乖點了點頭,他說:“睡吧。”一邊在她後背輕輕拍着,像哄小孩子入睡一般。
……
懷裏的姑娘呼吸平穩,江钊卻難以入眠。
——會有別的辦法嗎?
阻止鍍金胎進入下一個人的身體想來只有兩條路——重新把它鎖入地下或者徹底讓它消失。
可前者需要結束大伯的生命,後者十九年前他的父親和白禾的母親就嘗試過,結果是全軍覆沒……
如今他們能找到別的出路嗎?
出了機場江钊先撥通了姜家宅子座機號碼,無人接聽。接着打趙紅英的手機竟然關機了。
最後給姜束秋打電話半天才接通,沒等對方出聲,江钊就問:“大伯又住院了?打家裏電話沒人接。大伯母手機怎麽也關機了?”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許久才說:“钊兒,我爸去了,”一頓,“自殺。”
江钊只覺得腦子裏“嗡嗡”直叫,語無倫次:“不可能……什麽時候?怎麽不告訴我?現在……”
姜束秋打斷他:“昨天下午,割腕自殺。因為正好是滿月日,想到你應該在忙解怨的事情就沒告訴你。”
頓了頓,“來醫院吧,我把地址發給你。”
“怎麽了?”白禾見他雙目無神連忙問道。
他緩緩轉頭,說:“大伯死了,自殺。”深吸一口氣,“你先回家吧,我得去一趟醫院。”
說完剛想叫出租車司機停車,手卻被白禾握住,聽她說:“我陪你一起去吧。”
……
兩人到醫院時姜束秋在門外靠着柱子等他們。
看他的樣子白禾微微吃了一驚。
她一共見過姜束秋兩次——第一次在機場,他西裝革履,第二次在姜家,哪怕穿着拖鞋嗑瓜子也是把自己打扮地幹淨利索。
這會兒淺色大衣卻不知道什麽時候蹭上了一塊極為明顯的污漬,他也并不在意似的。
下巴上胡子拉碴,勉強對他們扯出一個微笑:“來了。”
到了地下一層停屍房外,姜束秋輕聲說:“你去看吧,我就不再進去了……”
白禾也在外面等着,輕聲說:“節哀。”
姜束秋點頭,忽然抿嘴自嘲地一笑,扭頭對白禾啞聲道:“我該說謝謝嗎?”
頓了頓“不好意思啊,第一次經歷這種事……”
她搖搖頭,問:“伯母呢?還好嗎?”
姜束秋笑着說:“還行吧,早上暈倒了,在上面輸液呢。”
她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只好靜靜站着默不作聲。
他低着頭喃喃道:“我爸病了這麽久,本來以為自己早就習慣了,”
覺喉嚨梗住,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來,“真的發生了還是受不了。”
“他這麽多年都成天成天躺在屋子裏,誰也沒想到他會想不開。”扭頭瞥了眼白禾,“他自己爬到洗手池旁邊割腕自殺了。”
白禾不太敢看姜束秋,張了張嘴卻不知道除了“節哀”還能說些什麽……
“怎麽樣,事情還順利?”姜束秋像是為了緩解尴尬換了個話題。
“嗯,還行吧。”
“挺危險的事情,不害怕嗎?”姜束秋問。
白禾笑笑:“第一次是挺害怕的,後面習慣了就好了。”
姜束秋說:“不是差點把命給丢了?解怨比生命還重要?”
“你……”本來想問他是怎麽知道自己差點命都沒了的事情,轉念一想應該是江钊跟他說過,“主要是得弄清楚我母親和江钊父親當年到底怎麽了,”扭頭扯出個笑,“放不下。”
姜束秋愣了幾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是,父母的事情做兒女的是挺難放下的。”
這時候江钊出來了,問了趙紅英的情況三人就一起往樓上去了。
……
接下來的幾天江钊一直忙着處理姜必言的後事,白禾覺得暫時不跟他聊鍍金胎的事情比較好。
其實聽說姜必言死亡的時候,白禾第一反應是鍍金胎會不會選擇了趙紅英或者姜束秋其中一人作為下一任宿主。因為畢竟他們倆是姜必言身邊的人,應該比選擇随便一個陌生人可能性更大。
可是在醫院的時候,不論趙紅英還是姜束秋,身上都沒有像姜必言一樣發出黃色亮光……
那鍍金胎到底選擇了誰來繼續供養它呢?
如果是随便在它的信徒中選擇了一人的話……找到這位繼任宿主絕對比登天還難。
關門聲把白禾拉回了神——是江钊回來了。
那天從醫院回來的時候,江钊在出租車上随口說了一句“搬來我家吧,有客房。”
白禾也不知道是被他的聲音蠱惑了,還是看他一臉疲憊的樣子心軟了,稀裏糊塗就答應了。回家之後才覺得不太好,想着要不要第二天跟他講還是算了。
誰知道第二天一大早江钊就敲響了她家房門,黑眼圈重得很,半垂着眼靠在門口看她:“我昨天晚上沒睡着,”
頓了頓,“你打算什麽時候搬過來?”
白禾心又軟了,拉他進來,說:“你等我收拾一下。”
然後下午就住到江钊家裏去了。
這幾天過得,除了分房睡也跟夫妻沒什麽區別了。
江钊換好鞋走進來,問她:“想吃什麽?”
白禾答:“都行吧,小區門口那個淮揚菜還挺好吃的。”
江钊坐到她身邊順手摟過她的臉親了一口,又看她一身睡衣盤着腿癱在沙發上,笑着輕推了她一把:“去換衣服,別看手機了。”
她答應着慢悠悠起身,邊往卧室走邊順手點開了微信,才發現夏滬說竟然在早上九點左右給她發了條消息。
——小白妹子,能借我點錢嗎?
祁北分離之後夏滬說一直沒聯系過她,這會突然發來消息應該是遇到急事了。
于是白禾回——要多少?
夏滬說秒回——哎呀已經解決了,沒事了!謝謝小白妹子!
——好的
白禾把手機扔在一邊,換好衣服後回到客廳:“走吧。”低着頭邊點開朋友圈邊說道。
“走路別玩手機。”
江钊剛要一把把手機從她手裏搶過來,卻聽她輕喊一聲:“等一下!”
他動作一滞,就見她點開一張朋友圈的照片,猛地放大。看了好一會才緩緩擡頭,把手機舉到他面前,聲音竟然有些微抖:“江钊,你看……”
江钊疑惑地看向手機屏幕,忽地怔住——照片裏是夏滬說的一張自拍,他脖子上挂着個金色吊墜,那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鬼畫符,除了“一片金”還能是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掐指一算,快完結了,下周吧……
☆、天堂口
倆人坐在餐桌前, 撥通了夏滬說的電話, 設定為免提狀态。
剛響了兩聲那邊就喜氣洋洋地接起來,似乎是完全沒想到白禾會主動聯系他。
因此當白禾試探着問:“夏哥, 現在有時間嗎?一起吃個飯吧。”夏滬說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他覺得這是示好的意思啊,說明他跟他們還是有交情的。而且白禾妹子一看到他要借錢的微信二話不說就問他要多少,還直接打電話過來說要請吃飯, 能不把他當朋友?
夏滬說活了大半輩子, 就總結出一個道理——人生在世有兩件事最重要,賺錢和交朋友。有了錢,什麽買不到?有了朋友, 什麽事情辦不成?都有了那就可以吃喝等老了。
他現在很認真地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到達到這種完美境界了。于是挂了電話樂呵呵出門了。
……
夏滬說趕到白禾發給他的淮揚菜館的時候,兩人已經坐在那等了一會了。
見人在大廳四處張望,白禾沖他招手:“這裏。”
在他風塵仆仆落座後, 江钊把菜單推到他面前:“我們提前點了幾道菜,你看有什麽愛吃的再加。”
夏滬說擺擺手,給自己倒了杯茶, 抿了口說道:“沒事沒事,我吃啥都行。”
白禾瞥他一眼, 拿出閑聊的語氣:“您最近怎麽樣啊?”
夏滬說聽不好意思,搖搖頭:“唉, 還挺糟心的。”轉眼又笑了,“但是都過去了,風水輪流轉嘛, 該輪到我走運了。”
“您借錢是為了這事兒?”白禾問。
他點頭:“嗨,說出來丢人……就我前段時間從一熟人那定了一批挺不錯的木料。”嘆了口氣,“我們合作挺多次了,之前都是先付定金,但是他說他最近手頭有點緊,問我能不能提前把全款打給他。”
說着喝了口水,咂吧咂吧嘴:“我就想着他之前幾次都很守信的,而且朋友嘛,人家缺錢能幫一把還是要幫一把的。結果這次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他撓撓頭,“我除了木材錢還多給了他點兒,就當借給他了。結果他拿着我的錢跑路了,”
夏滬說幹笑了聲,“我手頭也不怎麽寬裕……這樣搞得我下季度的店鋪租金都交不上了,”看了眼白禾,“我這實在沒辦法了,才想拉下臉跟你借錢來着……”
“那現在事情是解決了?”白禾問。
夏滬說咧嘴笑,說:“嗯,我一朋友幫我把租金給墊上了,還便宜轉賣給我了一批特別好的木材。”
說着想起什麽突然擡起伸手往自己衣服領子裏掏,廢了好半天勁終于拽出個東西,扯着在兩人面前遛了一圈。接着鬼鬼祟祟朝四周看,壓低了聲音說:“這也是我那朋友給我的,好東西!”
白禾看了眼被他捏在手裏的“一片金”,又和江钊對視一眼,裝作好奇道:“什麽東西啊?”
“說了你們可能不相信,”夏滬說頓了頓賣起關子,“這玩意跟護身符似的,能給人帶來好運。我剛戴了半天就接了五個訂單,買的股票也漲停了。”
江钊笑了聲:“這種好東西人家就白送你了?”
夏滬說樂了:“所以說我人緣好嘛,”說着拍了拍江钊的肩膀,“江老弟啊,哥哥今兒給你講個道理——付出總有回報,你真心對人家,人家也會掏心掏肺地對你好。”
下一秒捏着“一片金”往他跟前伸:“你要不要摸一下沾點兒好運?”
江钊連忙拒絕:“不用,您收好吧。”
夏滬說悻悻收手,立馬又對上白禾的目光,卻也遭到了對方的拒絕。
他把墜子塞回衣領內,遺憾地搖搖頭:“這玩意要是還有得買,我肯定買他幾十個放家裏。可惜我那朋友說早就絕版了,他說是什麽……”夏滬說皺着眉想了一會才想想起來,“是萬骨堆的紀念品,以前他們一家去那兒旅游拿的。手上有好幾個,所以才送了我一個。”
兩人回到家裏,白禾随手打開電視——這是跟父親一起生活養成的習慣,不管看不看,總要把電視打開。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眼前閃着畫面,有些亂七八糟的聲響就會安心一些。
白禾也沒管是什麽節目,把聲音調小就靠在江钊身上舒舒服服半躺着了,然後才發現竟然是電影頻道在放《天堂口》。
她嘆了口氣,說:“唉,這個片子……真是白瞎了吳彥祖和張震兩張宇宙大帥臉。”
江钊幽幽說:“嗯,也白瞎了舒淇這張美臉。”
白禾聞言樂了,仰頭看他:“就算你是我男朋友我也不能違心說你比張震帥。”
江钊順勢在她唇上輕吻了一口:“沒事兒,你比舒淇美,”嘴角含着笑,“你自己揣度一下這句話的可信程度。”
……
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瞎扯皮,不知不覺電影就走到了末尾。
白禾看着字幕緩緩滾動,笑容漸漸隐去——有的事情再怎麽逃避也得面對。輕聲說:“夏哥這時候得到“一片金”,應該是鍍金胎“安排”的吧。”
江钊輕捏着她的手,點點頭:“嗯,它能控制信徒的情緒,安排他們“傳教”應該輕而易舉。”
“它這是有了新的宿主,開始蓄力了嗎……”白禾皺眉道,“把我身邊的人變成它的信徒。”
頓了頓,“可是好奇怪啊……如果它真的是想除掉我,不該更做得更隐蔽一些嗎?像王春華那次一樣。”
她看向江钊:“這樣對我認識的人下手不像是在策劃什麽要除掉我的計劃,更像是……”
江钊和她想到一起去了,接過她的話頭:“更像是在對你耀武揚威,或者說像在威脅你。”
就像是犯罪分子挾持了人質,對着警方喊——你看啊,這人命就在我手裏,你能拿我怎麽辦?
白禾眉頭緊鎖,那種熟悉的無力感又湧上心頭,煩躁不堪。
知道鍍金胎要害她,至少還能多多提防,現在他們甚至連它到底想幹嘛都不知道了……
她對上江钊的雙眼,忽然一個念頭湧上心頭,猶豫了半晌還是說了:“江钊,這幾天我一個人瞎琢磨來着……。”
江钊不明白她怎麽突然賣起了關子:“你說。”
白禾咬着下唇說:“我就瞎想的,你別當真啊。”
“就是,你大伯說當年在場的有他、我母親還有你父親三個人,為什麽鍍金胎最終選擇了你大伯當宿主?”
江钊聞言一愣,輕聲道:“接着說。”
她不再靠着江钊,直起身盤着腿面對他,喃喃道:“那天聽你大伯講了我就想過這事兒,想了個好像能說通的解釋——我母親被它關到地下給它當替身了,那能做它宿主的就只剩下你父親和你大伯。上次我上劉婷婷的身進了沙城,是你用你的血壓制住了靈邪才把我救回來的。所以我就想也許施術人的血就是靈邪的克星,鍍金胎選擇你大伯可能是因為它沒法上你父親的身。”
江钊點頭,有些不解——這不是說通了嗎?
白禾定定看着他,吐了口氣:“但是這個解釋成立的基礎是——鍍金胎讓我媽媽代替它成為“主寶”……”
她下一句還沒說江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忽然覺着一道電流刺過身體,一瞬間渾身肌肉繃緊,他緩緩張口:“而這個“基礎”卻講不太通。”
白禾一怔,微微點了點頭。
——他們在聽姜必言講完當年那件事之後,想當然把“鍍金胎把白禾母親關入地下”當成了既定事實,卻沒去想這件事本身的不合理之處。
萬骨堆下,是鍍金胎待了千萬年的老窩,竟然就這樣主動讓白禾母親“入主”了。
所以當時他們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會覺得“上帝二號”像掠奪者。畢竟把自己的核心據點“拱手讓人”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除此之外,細細想來——相比較乖乖待在地下當“主寶”,找個人類宿主游蕩人間似乎并不能給它帶來更多的好處。
離了萬骨堆,它無法再産出更多的“一片金”,這十九年都只能靠以前發出的“一片金”來擴充它的信徒數量,顯然速度慢了許多。
而它靠着宿主供養活在人間的這些年,除了想方設法要幹掉白禾,似乎也沒做什麽其他的事情。
甚至要殺白禾這件事,也是在她母親通過“一捧土”尋找她、暴露了她的存在之後,鍍金胎才決定要幹的。
也就是說這不可能是當年鍍金胎逃離地下來到人間的理由。
——既沒特別的好處,又沒有一定在人間才能做的事情,那鍍金胎放棄“主寶”身份而選擇姜必言作為宿主就完全說不通了。
白禾講完自己的疑問,咬着手指甲沉默不語。
江钊看到下意識抓過她的手。
白禾愣愣擡頭看他,只聽他說:“如果鍍金胎現在這種靠人類供養的狀态不是它主動選擇的呢?”
看着她依然不解的表情,他用幾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它不是主動離開地下,而是被迫——被人逼着選了個宿主上身。”
白禾一瞬頭皮發麻,耳邊“嗡嗡”直叫
——他們發現的所有蛛絲馬跡都指明“鍍金胎”這個被老祖宗造出來的邪物是大反派、是幕後黑手,于是就想當然地認定了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是鍍金胎。
可萬一,當年它也是被迫的呢……被迫離開“老窩”,接着導致它只能選擇母親作為替身、靠着姜必言的供養存活。
白禾張了張口,可喉嚨哽住什麽都說不出來。
而這些話她也不知道怎麽跟江钊講
——這一切都是姜必言告訴他們的,換句話說——是姜必言引導了他們往一個特定方向去想。
他說鍍金胎把母親當成了雙生子,這麽做是為了報複她。
可就算如此,它完全可以在地下與母親共存,依然無法解釋它為什麽要上姜必言的身。
當年的三個當事人,一個在地下、一個行蹤不明,姜必言成了唯一的知情人。
所以他說的,就一定可信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些忙,沒趕在十二點前唉……
又到了我最愛的邏輯推理部分【假裝有邏輯。】所以這章寫得格外順暢,一瞬間擁有堪比緩解了便秘的愉快感。
天堂口吧,還是可以看看的,畢竟張震演殺手誰不喜歡??
☆、你知道(修)
第二天江钊起得很早, 因為跟趙紅英說好了要去姜家宅子幫忙收拾東西。
他輕輕推開白禾的房門, 她大概是聽到了聲響翻了個身,卻沒有醒。
走到床邊, 彎腰在她前額落下一個吻,見她皺眉輕哼一聲,江钊忍不住勾起唇角, 湊到她耳邊:“給你買了早飯, 別起太晚。”
她還是迷迷糊糊,眼睛沒睜開,:“你要出去嗎……”
江钊說:“嗯, 要去一趟大伯家。”
白禾費力地眯眼看他,聞言愣了一瞬表情立馬恢複了正常:“好,開車小心點。”
昨晚兩人達成了無言的默契,後來關于鍍金胎是“主動”還是“被動”的話題沒有再繼續聊下去。
因為這件事情不能往深了想。
——如果他們猜對了, 鍍金胎真的是被逼選擇了宿主,那當年唯一活着回來的姜必言在其中擔任了個什麽樣的角色,一點都不難猜。可是江钊克制着, 告訴自己不能沒有證據憑空猜測。
而且大伯是撫養他長大的人,注定感性認識會占上風。江钊難以想象大伯這樣溫和親切的人, 出于什麽目的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畢竟搭上了兩條人命還把自己一輩子搞得人不像人,代價實在太大了。
他非常希望都是因為這段日子的草木皆兵, 讓他們“過度解讀”了這一切。
也許就是鍍金胎的計謀呢,也許它當時就是沒考慮清楚呢……
江钊精神難以集中,險些蹭上旁邊變道的車, 還好被一陣尖銳的鳴笛聲拉回神,反應迅速沒出事。他還是驚出了一身冷汗,深吸一口氣,極力摒除腦海中雜七雜八的念頭。
……
其實姜必言的東西該收拾的都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
只是前幾天趙紅英一直都住在姜束秋的公寓裏,昨天才搬回來。姜束秋極力阻攔,可趙女士向來固執,決定了的事情任誰都改變不了的。
昨天她一到家,在姜必言放玉石的房門口愣了許久,半晌才緩緩對姜束秋說:“讓钊兒明天來幫個忙,咱們一起把這些石頭給扔了。”
“扔了”是趙紅英一時激動的氣話,可這些石頭她确實是再也不想看到了。
所以這會兒江钊和姜束秋兩人正合力把玉石裝箱,完事兒再由姜束秋找人賣掉。
放在這間屋子裏的玉石不說是姜必言這輩子開的最好的那些貨,也絕對是極佳的東西,全部賣掉是一大筆錢。
可趙女士不為所動:“那些錢全捐了,蓋希望小學也好,搞什麽慈善基金也好,我一毛不要。”說着扭頭盯着姜束秋,“你也不許拿。”
頓了頓,“這些東西從現在開始跟我們一點關系都沒有,一點關系都不能有!”
姜束秋瞥了眼江钊,無奈笑了笑:“您就放心吧。”
江钊看趙紅英這副偏執的樣子,倒是很理解。
大伯母從小就教育他和姜束秋做人要腳踏實地,不要總想着自己什麽時候能走個大運。
而大伯這輩子的身家都是靠賭石來的,雖說也需要經驗,可是說到底還是要靠運氣。
大伯母當然是整天都在勸姜必言收手,更是對他們哥倆嚴防死守,姜束秋小時候不知道偷偷跟父親說了多少次想學賭石,都被她打回來了。
趙紅英總說人的一輩子運氣是有限度的,透支了一定會付出慘重代價。老天爺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他憑什麽關照你一個人呢?
所以她覺得,姜必言身體垮掉,就是因果報應。現在他去了,她的憤怒、悲傷、痛苦就只能悉數轉移到這批大伯用“運氣”換來的玉石上頭。
江钊知道大伯莫名其妙的“運氣”和身體狀況全跟鍍金胎有關,卻也不能跟她說,只能安慰道:“賭石頭也是學問,大伯專門研究這個的,肯定有咱們不懂的技巧,不全是運氣。”
趙紅英恨恨道:“什麽技巧!技巧能幾十天就學會的?他剛開始背着我賭石頭可是把什麽都給賠進去了,那個時候他怎麽沒技巧呢!”
江钊聞言手上動作一滞:“大伯賠過?”在他的記憶中大伯是一次都沒失手過的……
沒等趙紅英說話,姜束秋道:“媽,你提這個幹嘛?”
趙紅英說:“有什麽不能講的,都是一家人。而且這件事情钊兒也該知道,弟妹當年幫了我們不少忙。”
江钊徹底愣了:“我媽?”
“嗯。”趙紅英點頭:“你大伯第一次賭石是和別人一起出去被忽悠了,他一時昏了頭就開了個石頭,把能輸的都輸了……”頓了頓,“他沒敢告訴你父親,可後來連束秋的學費都湊不出來,我才背着他偷偷去找你母親借了點錢。”
“所以說不能碰賭,不管賭什麽,這玩意絕對會上瘾,他後來又背着我賭了幾次,全都輸了。”趙紅英嘆了口氣,“所以說他能有個什麽技巧?”
江钊突然覺得頭皮發麻,下意識做了個吞咽動作,輕聲問道:“那後來呢,大伯怎麽就再沒失手過了?”
趙紅英輕哼了聲:“誰知道啊,就有年年末他出去了一趟,還不告訴我去哪兒了,回來之後就轉運了。”說到這裏情緒又激動起來,“所以不是運氣是什麽?難不成出去一趟碰到仙人送給了他一雙透視眼?”
“具體是什麽時候您還記得麽?”江钊極力克制着自己的語調。
趙紅英皺着眉回憶了一陣,“啊”了聲,看着是想起來了:“十九年前,”頓了頓,“就是你父親……”她似乎突然想起來不能跟江钊提這個時間點,所以沒再往下說。
江钊卻已經明白了,幫她講了出來:“我父親失蹤的那年是吧?”
趙紅英微微點頭。
處理完姜必言留下的石頭,下午江钊和姜束秋同時離開。
江钊的車子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離跟在姜束秋的後面,開出了五六個路口才鳴笛示意姜束秋靠邊停車。
緊接着他坐上姜束秋的副駕駛,“砰”地一聲撞車門的聲音後,車內陷入一段詭異的安靜。江钊平視前方不解釋自己要幹嘛,姜束秋也面色平靜地靠在駕駛座上,似乎對江钊這一舉動的意圖心知肚明。
“那天你在門外聽到了吧,”是江钊先撞破了沉默,他轉頭瞥了眼姜束秋,“房門口地上有瓜子皮。”
姜束秋聞言先是雙眉微挑,接着笑出了聲——原來江钊知道,還是因為瓜子皮知道的。
江钊沒理他,接着說:“我本來覺得你也不一定聽到了,有可能只是路過不小心掉的。”一頓,“但是剛才大伯母要講那件事的時候,你下意識阻止她了。”
接着皺眉緊閉了下雙眼後緩緩睜開,“你不想讓我知道。”
他側身與姜束秋四目相對:“所以你不僅聽到了,還猜到了事情根本不像大伯說得那麽簡單。”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把車內兄弟倆暗潮洶湧寫完的,但是太困了……………………先卡在這裏吧…………
之前寫了好幾次姜束秋端着盤子嗑瓜子啊,多麽接地氣的伏筆。
希望大家多多留言鼓勵我這個熬夜熬到神志不清的作者.........
☆、侍主
姜束秋倒是沒想隐瞞, 點頭道:“我是聽到了, ”頓了頓,“關于我父親是鍍金胎的宿主, 還有十九年前發生了的事情,那天老爺子跟你們講的被我聽了個完全。”
“你是怎麽……”江钊皺眉,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适的表達方式, 頓了頓, “你怎麽猜到大伯隐瞞了一些事情的?”
“隐瞞?”姜束秋像是聽了什麽笑話,“你就直接說他騙了你們呗。”他收了笑意,語調冷到像在講一個陌生人的事情, “把鍋甩到一個沒法說話的死物身上,自己演起了受害者。”
江钊神色複雜地看着自己的堂哥,低聲道:“都只是猜測而已,你話別說的這麽……”
姜束秋冷笑一聲打斷他:“他要真的什麽都沒做, 我們想猜也猜不出來啊。”
他側頭對着窗外看了好一陣,忽然覺得有些燥熱,擡手關掉了車內的空調。
一時靜到連呼吸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所以姜束秋雖然聲音不大,但是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強有力地沖撞進了江钊的耳朵。
“剛開始我也沒多想, 還有點……”他笑了笑,“怎麽說呢, 為我爸不甘心吧。本來跟他沒什麽關系,結果被白禾媽媽牽扯弄成了這副樣子。”
“可是他竟然自殺了......”一頓,“我就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面色疲憊極了, 因為這段時間忙姜必言的後事好久沒好好睡一覺了。
擡手揉了揉眼角,“我一直對這方面的事情很感興趣你也知道,”扭頭看向江钊,“雖然你是施術人,可我比你了解得更清楚。”
“家訓裏怎麽寫鍍金胎的你還記得嗎?”因為是失傳已久的禁術,所以家訓裏關于鍍金胎的描述只有寥寥幾句,可他卻記得特別清楚。越神秘的東西,越容易引起人的好奇心。
他自問自答:“以身養胎即為主,胎侍之,主所願皆可成。”
——以身體供養鍍金胎的人是宿主,鍍金胎會全力侍奉他,幫宿主達成所有願望。
“我爸一開始賭石欠了一屁股債,三天兩頭就有人打家裏電話罵罵咧咧地要錢。”他瞥了眼江钊,滿眼無奈,“可是他這個人要面子得很,死都拉不下臉找你父親幫忙。”
“後來你就知道了,我爸成了鍍金胎的宿主,好運氣是鍍金胎給的,就再沒失過手。債不僅連本帶利還了,還賺得盆滿缽滿,”他驀地輕笑一聲,“成暴發戶了。”
“我也是傻,這麽些年都以為我爸是機緣巧合學到看石頭的技巧了。”姜束秋的聲音越發無力。
“我爸那時候是真的特別需要錢,所以我之前的想法是——他成為宿主說不定是自願的。”
姜束秋定定看着江钊,嗓音有些顫抖,“可沒想到老爺子不僅身體不好腦子也不好使了,他這個時候自殺,不是心虛是什麽?”
江钊只覺得嘴唇發幹,太陽穴突突地跳。
想起那天在那間屋子裏的場景——大伯先是跟他們說只有他死了才能解決問題,又是講必須停止解怨白禾才能安全。
他一直在引導他們放棄,不再探究真相……
當他發現再也隐瞞不下去、又因為身體原因改變不了什麽的時候,竟然以死來逃避……
“而且他不只做了這些。”姜束秋接着說道。
江钊不解地扭頭看他。
“小叔不是消失了,他是成為了第五具封寶屍。”
江钊瞬間覺得腦中的一根線猛地斷了,連視線都有些模糊,張了張嘴,半天才斷斷續續地問出:“你為什麽……”
話沒問完他卻突然明白了——這樣就說的通了。
“你是新宿主?”江钊聲音帶着微微的顫抖。
姜束秋這時候的笑容竟然含了點如釋重負的意味,輕聲說:“你說這東西也真是聰明,咱們家一代代施術人傳承的原則是父傳子,它就跟着學了,”頓了頓,“我爸死了就到了我身上。”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點在方向盤上,許久後才喃喃道:“我這才叫無妄之災吧。”
“知道為什麽我爸會知道老祖宗造鍍金胎的真相嗎?”姜束秋道,“因為它會和宿主共享記憶。”
“其實成為宿主真沒什麽生理上的感覺。就是我爸自殺的那天,我正在開會呢,眼前突然跟放電影似的閃過無數莫名其妙的畫面,更搞笑的是我竟然會有種自己親身經歷過的熟悉感,就跟那些都是我自己的記憶似的。”頓了頓,“我還根本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呢,下一秒就接到我媽的電話說老爺子自殺了。”
他突然輕笑一聲:“那天看到你帶着白禾一起來醫院我特別心虛,好像是自己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一樣,生怕她看出我成了新宿主。”
扭頭對上江钊的視線:“但是她竟然沒發現。”
姜束秋似乎覺得有些冷了,重新把空調打開,調整了下坐姿,說道:“要說的事情太多了,我慢慢講吧。”
十九年前那件事真正的狀況是——在第五具封寶屍出現之前,白禾母親和江钊父親找到了萬骨堆。
因為江钊父親的預感很不好,所以聯系了姜必言——算是交代後事吧。然後姜必言就立刻趕了過去。
要想徹底結束五行封寶之術有兩個關鍵點——第一,給被鍍金胎壓制在地下千萬年的那些靈邪解怨。第二,讓鍍金胎徹底消失。
所以白禾母親的計劃很簡單,由她自己進入地下就行。
鍍金胎說到底也是凝結了怨氣的死屍,就算她無法散去它的怨氣,至少也能壓制住它。散去地下那些靈邪之氣更是她作為解怨人最拿手的事情。
可是江钊的父親不同意,覺得說什麽也不能為了這件事白白犧牲掉一條人命。
白禾母親表面裝着妥協說再想別的辦法,卻暗地裏說服了姜必言來幫忙。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