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忻棠愣了一下, 納悶道:“我給您的紙條沒看到嗎?”
郁韞林茫然道:“什麽紙條?”
忻棠:“……”
昨天她聽佟伊伊說佟琛的那塊表高達200萬,便急忙鎖進財務間的保險櫃裏,開門的時候瞥到郁韞林辦公室的鑰匙, 想着反正以後也不去找他了, 便打算盡快還回去。
想起他拒絕自己時那張冷冰冰的臉,忻棠不太想和他見面, 于是從儲物盒裏随手翻出一個粉色的小信封, 将鑰匙了裝了進去。
而之前和他約好的“晚飯計劃”還有一周才結束,可她已經找到了“擋箭牌”, 再給他送飯已經沒有必要了。
她想了想,撕了張便簽條, 寫了幾句話連同一張甜品鋪的VIP卡裝進信封裏, 然後趁着郁韞林回老宅吃晚飯, 冒着雨跑了一趟他的辦公室。
她沒有開門, 而是直接将信封從門底下塞了進去。
卻沒想到,剛走到樓梯口, 就見葉珊珊從連廊那頭走過來。
那女人一見到她就急不可耐地奚落道:“又來找韞林?上次在他課上還不夠丢臉?”
的确是挺丢臉的。
聽不懂天書, 在衆目睽睽之下睡了兩節課……
忻棠想起之前為了刷郁韞林好感度做的那些“蠢事”,着實替自己尴尬了一把。
葉珊珊見她沒吭聲,又接着說道:“以前在美國,遇到那些糾纏不清的女人,韞林就邀請她們去聽自己的課。知道為什麽嗎?”
她沒給忻棠回答的機會,自問自答道,“因為那樣可以讓她們清晰地認識到, 自己和他的差距到底有多大!用天塹鴻溝來形容都不為過!有自知之明的, 自然就會放棄, 至于個把像你這樣厚顏無恥的……”
若是在郁韞林拒絕她之前, 聽到這樣的話,忻棠一定會好好反擊,可現在,她只是平心靜氣地截斷她的話,“我以後不會來找他了。”
她臉上不見一點失落,語氣也十分平常,葉珊珊狐疑地皺起兩條精心畫過的細眉,沒好氣地說道:“你又想耍什麽花樣?欲擒故縱?”
“說實話,我對郁教授一點兒興趣也沒有。”忻棠微微一笑,坦然道,“祝你早日成為郁太太,再見!”
說着便邁着輕快的腳步離開了。
剛被郁韞林拒絕那會兒她的确挺難過的,可現在回過頭來想想,反倒要感謝他。
如果沒有他作對比,她就不知道佟琛有多好!
佟琛性格開朗、幽默風趣,從不吹毛求疵,更不會動不動讓她寫研究報告、背《成語詞典》!
佟琛也是名校畢業,也曾出國留學,但從不會高高在上地碾壓她的智商,更不會有自以為是的“未婚妻”時不時跳出來把她貶得一無是處!
有了佟琛這塊優質“擋箭牌”,她今後的生活,再也不會被相親困擾,更不會有學業的壓力,她又可以專心做甜品、努力搞小錢錢了!
那樣的日子,想想都覺得美好!
不過眨眼間,忻棠腦子裏就轉過諸多思緒。
她很快回過神來,對電話那頭的男人說道:“那您看到鑰匙了嗎?”
那頭傳過的聲音依然迷惑,“什麽鑰匙?”
忻棠回道:“您辦公室的鑰匙,裝在一個粉色信封裏。信封呢,也沒看到嗎?”
郁韞林不說話了。
早上他進辦公室的時候的确在地板上看到一個粉色的信封。
封面上沒有落款,他想當然地以為是哪個女生送的情書——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前在美國,經常會有女生往他門縫裏塞情書。
因此他看也沒看,撿起來就扔到了門邊的廢紙簍裏。
竟沒想到,是忻棠送的。
他心頭微微一動,正要開口,就聽忻棠說道:“我确定塞進門裏了,要不您問問潘助教有沒有看到……紙條并不重要,主要是鑰匙,丢了比較麻煩……”
她說話的時候,郁韞林已經站起身,幾步走到門邊,單手将廢紙簍倒扣在地。
霎時間,撕碎的紙屑、揉皺的紙團全都散落在地,堆成一座小小的白色廢紙山,粉色的信封一角從底下露出來,十分顯眼。
郁韞林正準備告訴忻棠找到了,卻聽一道高亢的喊聲從電話那頭傳來,
“棠棠,跟誰打電話呢,怎麽說那麽久!再不來就被大琛頭吃光啦!”
接着是個男人的聲音,“人家打電話關你P事,金槍魚大腹都堵不上你的嘴?”
“要你管!大琛頭你真的好煩,不要以為現在成了棠棠的……”
吵鬧聲忽然變得模糊起來,忻棠的聲音緊接着在耳邊清晰地響起,“那您再找找,我先挂了。”
話音剛落,手機屏幕就倏地暗了下去。
郁韞林:“……”
他将手機放到一旁,從廢紙堆裏抽出信封,起身打開。
裏頭除了一把鑰匙、一張甜品鋪的VIP卡,還有一張薄薄的黃色便簽紙。
上面統共就三句話,
“郁教授,之前多有唐突,實在抱歉,送上這張終身免費會員卡,聊表歉意!
最後一周的晚飯就不給您送了。
以後,我會做個不敲門的好鄰居,絕不再打擾您!”
郁韞林将那三句話翻來覆去看了五六遍,這才陰沉着臉收緊手指,随即将捏皺的便簽條往紙簍裏一扔。
黃色的小紙團在裏頭晃蕩幾下,便停在底部的角落裏不動了。
郁韞林站在原地,盯着那紙團定定地看了一分鐘,又彎下腰撿起來,大步走到辦公桌後頭,将紙團展平了,随手丢進抽屜裏。
*——*
“做不敲門的好鄰居,絕不再打擾您!”
這句話盤踞在郁韞林腦海裏,久久揮之不去。
他坐在辦公桌前,望着桌面上那枚孤零零的鑰匙,眼前浮現出忻棠收到這枚鑰匙時,彎起雙眼沖自己笑的模樣。
當時她寶貝似的把鑰匙握在手心裏,一臉開心地說道:“我一定會好好保管的!”
這才過了多久,就把他的鑰匙随随便便往門縫裏一塞,丢下一張輕飄飄的紙條便和他一刀兩斷了?
是誰信誓旦旦地保證“絕不讓他餓肚子”的?
現在倒好,自己跑去和別人吃香喝辣,連他“餓不餓”都不問一句!
郁韞林越想越氣,只覺得胸口憋着一團火,燒得原本就不舒服的胃越發難受。
他沉着臉靠在椅背,對着早已息屏的電腦屏幕,久久沒有動作。
他到現在才發現,原來她對他的那些熱情和殷勤,都是建立在有利可圖的基礎上。
一旦發現他沒了利用價值,便跑得無影無蹤,曾經的那些保證和承諾,也成了鏡中花水中月。
這種唯利是圖的性格實在過分,郁韞林決定好好教育教育她。
忻棠并不知道郁韞林的想法,她和佟家兄妹開開心心地享用了一頓超級盛宴,又被佟伊伊拉去玩密室逃脫。
佟琛習慣性怼她,“就你這智商,恐怕明天早上都出不來!”
佟伊伊不服氣,“那我們要不要打個堵?要是我一小時出來,五一我和棠棠去京市玩,費用你全包怎麽樣?”
佟琛聳聳肩,爽快地應道:“可以啊!”
兄妹倆一拍即合,出了嵐山就去找附近的密室。
而忻棠之前喝了幾杯清酒,喝的時候沒感覺,等到了外頭,被街上的夜風一吹,便有些上頭。
腦袋暈乎乎的,走路都有點飄。
密室是玩不成了,佟伊伊只好約下次。
忻棠一到家便睡了,迷迷糊糊間似乎聽到門鈴響,掙紮着想去開門,卻沒能抵住濃重的困意,沒一會兒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直到第二天被門鈴吵醒。
她習慣性地拿起手機看時間,卻發現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外頭的門鈴聲還在持續。
“誰啊,一大早的……”
她還沒睡夠,腦袋昏沉沉的,半睜着眼迷迷糊糊地走到玄關,見可視電話裏映出郁韞林的身影,疑惑地皺起眉頭,問道:“有事嗎?”
“有事嗎?!”
站在門外的郁韞林聽到這平淡的聲音,驀地一愣。
她從沒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過話。
平常見了他,一口一口“您”,尊敬得不得了。
每次來她家,總是第一時間就熱情地把他迎進門去。
而昨晚,按了半天門鈴也沒有反應,打電話也是關機。
現在更好,連門都不肯開了!
郁韞林心底的那股郁氣又“蹭”地一下冒上來,冷沉沉地說了兩個字:“開門。”
可忻棠還沒睡夠。
懶得換掉睡衣,便沖着可視電話問道:“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言下之意,沒重要的事就不開門了。
卻聽門外的人說道:“有。”
忻棠:“……”
難道辦公室的鑰匙還沒找到?
她只好找了件衣服披上。
門外的男人穿着慣常的白襯衣,袖子扣到領口,面沉如水地站在那裏,看着像來興師問罪的。
忻棠趕在他開口之前,語速飛快地說道:“鑰匙找不到的話就換個鎖吧,費用到時讓潘助教去店裏找我要。”
郁韞林:“……”
透過開了小半扇的門,裏頭的女人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長發,一臉沒睡醒的困倦模樣,身上套着一件米白色的針織衫,敞開的衣襟裏露出淺藍色的卡通睡衣。
她的左手還握在門把上,看樣子并不打算請他進門。
而她剛剛說什麽來着?換鎖的費用,讓潘助教去店裏找她要?
明明是他和她之間的事,關潘助教什麽事?
哦,對了,她說“絕不會再打擾您”!
郁韞林的脾性“蹭”地一下就上來了,他盯着門裏頭的女人,冷冷地說道:“今天是周日。”
周日不能配鎖嗎?
忻棠還困着,聽了這沒頭沒尾的話越發懵了,眨了眨迷蒙的睡眼靜靜地等着他的下文。
結果聽他說道:“要檢查B音序前二十頁的成語。”
忻棠:“……”
她愣了幾秒,随即拍了下額頭,恍然道:“我差點把這事兒忘了!”
說着便關上了門。
郁韞林看着驟然關上的大門,呆愣了一瞬,随即明白過來
——她應該是換衣服去了。
嗯,倒也算“孺子可教”。
不過待會兒還是得好好訓導她一番,做人不能忘恩負義、過河拆橋,不對,是沒過河就急着拆橋,那這河到底她還想不想過?
郁韞林正暗自想着,忽然見門開了,緊接着一本紅色的大詞典從門裏遞出來,徑直塞進自己懷裏。
他抱着詞典不明所以地擡起頭,卻見門內的女人依然穿着之前那套睡衣,不由地奇怪
——她這是讓他在門外檢查?
正疑惑間,聽她清清淡淡的嗓音從裏頭傳來:“我一個做甜品的,背成語沒有任何用處,這詞典您還是拿回去自己用吧。”
郁韞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