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吉布森的建議

和布萊恩談過後, 柯特更改了訓練室的密碼，嚴禁小雄蟲再進入地下室一步。于是整個周末，伊登都将自己關在房間裏。

盧錫安在四蟲群聊裏發了諾恩萊特區新開的好幾家餐廳照片, 每條都@了其他三蟲。只有諾裏斯回複了他周末在圖書館的學習安排時間表。

伊登從卧室書架中翻出十本大部頭。腦袋朝下, 腳搭上牆，戴起耳機, 在春日午後的陽光中一頁一頁翻閱。

四面牆、屋頂地板、一張舒适的大床、一牆塞滿的書和柔軟蓬松的地毯。它們共同構築起了伊登的避風港。而整整兩天的與世隔絕、他蟲情緒的完全真空，讓徘徊在窒息的邊緣伊登得了一絲慰藉。

如果有賽斯在，只需一個下午，他就可以再次對着其他蟲微笑。但賽斯不在, 伊登只能自救。

——有些事比起你幫我善後，你得給我機會讓我自己去面對。我們就先忙各自的事，好嗎？

一個月前的晚上，賽斯如此說道。伊登還記得當時自己的不開心。一個月後, 伊登讀懂了賽斯未挑明的其他意思。

大部分時間裏，賽斯是一汪被山谷包圍的靜谧湖畔。伊登可以放心地在裏面嬉戲。偶爾, 湖水會變成洶湧的急流, 宛如石子一樣擊打伊登裸|露的皮膚。

他竭盡全力地設法平息——找出起源、分析确認、安撫解決。前提是賽斯願意接納他的進入。

賽斯擅長忍耐, 也習慣忍耐，那是一種連情緒和需求都能完全藏匿的天賦。黑發少年會一直忍、一直忍, 直到那些東西膨脹到胸腔完全盛不下後鼓起溢出、轟然崩裂。

狂風驟雨來襲時, 伊登常常猝不及防。而若賽斯不願給出線索, 伊登束手無策。

他不是強大到無所畏懼的S級。他只是連自己小小的青春期問題也無法解決的失敗者。

發簡訊、打通訊、去帕特家找……只差進宮最後一個選項。伊登不想考慮。他真的很累了。

***

在伊登提請投訴的二十天後, 學院的雄蟲保護協會分支機構給出了調查回複。

按照常規流程，這類事情會由專蟲從頭負責到尾。伊登的那只叫艾尼。艾尼應小雄蟲要求取消了面談，轉而将所有調查過程都詳細地寫在了電子郵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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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控設備損壞。通訊無法追蹤。已盡最大努力。保持小心謹慎。如有任何異常，可再次提起申請。

學院的這個機構每年要處理許許多多有關雄蟲的惡性騷擾和傷害事件。比起那些确實發生了實際傷害的, 伊登這種停留在口頭騷擾的，工作蟲早就見怪不怪了。這點從他們的處理速度就能看出。

這二十天來，伊登登陸過幾次星網賬號。沒有新的騷擾信息。那些惡心蟲的禮物自他換了櫃子後也沒了。此外，他讓柯特加固了窗外的防護，同時安裝了攝像頭。

如果那只雌蟲真是學校的學生/教職蟲，他很可能知道伊登已将此事上報。若他不想被退學/丢掉飯碗，他會懂的就此收手。

這起不為蟲知的騷擾事件就此結束。可伊登想要的平靜校園生活并沒有恢複。它甚至變得更糟了。

繼上次的“雙面蟲洛奧斯特”帖子之後，學校論壇裏又出現幾次類似的指控。一開始學生們都将其當搞笑貼來看。後來，短短半個月內出現第六貼、第七貼後，不同的聲音漸漸出現。

後面控訴的蟲提供了不少聊天記錄截圖和其他雜七雜八的所謂證據。在這些記錄裏，伊登·洛奧斯特約P成瘾。沒得手前，主動熱情體貼的不可思議。睡完後，冷酷無情的堪稱渣蟲經典。

老實說，對特別喜歡在清理室打P的這幫高中生來說，去掉洛奧斯特這個姓氏，這種料他們看都懶得看。

雄少雌多是事實。優秀的雄蟲同時和十幾只約都不會有雌蟲去質疑——你若覺得不爽大可走開，多的是想替補進來的其他蟲。至于睡完就翻臉，呃，太貪心了吧！都睡到雄蟲了你還想幹什麽？

不管是誰想要抹黑伊登，對方都很聰明。帖子标題的“雙面”一詞，才是整個事情的重點。

大大方方的花心、四處撩撥着調情，沒問題。喜歡的各憑本事，公平競争加一點運氣。穆羅尼亞高中部蟲氣最高的雌蟲盧錫安·曼奇就是典型代表。想和他睡的雄蟲排成長龍。兩性基本規則在魅力面前就是廢紙。

但蟲設崩塌？這可是飓風級的災難。

一時之間，伊登·洛奧斯特去哪，哪裏就是事故現場——路蟲只顧吃瓜，相撞、摔倒、碰牆屢見不鮮。各執一詞争吵、謾罵和大打出手，以及看熱鬧的呼哨叫好。

“甜心，你該試試這個。”

盧錫安朝四處看了看，确定沒有老師在，神秘兮兮地從口袋裏扒拉出一根煙，夾在指尖點着。

“加了料，會讓你心情嗖——的一下變好。”他壞笑着遞給伊登。

伊登盯着眼前的東西。不守規矩的那幫學生中最流行的。一根下去，不管有什麽煩惱都會嗨翻天。

“盧錫安，你自己偷偷摸摸抽就算了，居然好意思拿給伊登？”

諾裏斯一臉詫異。他快速地掃視周圍，趁沒蟲注意一把奪過，撚滅在桌面上。

這是周三中午。他們在戶外午餐區。轉換陣地是因為兩蟲一致覺得陽光能緩解好友的寒氣。

“我也有準備你的份啊。”盧錫安爽朗地大笑，一點都不生氣。他的手繼續摸向口袋，“不喜歡的還有其他——”

“夠了。我完全不想知道你在裏面還放了什麽。”諾裏斯眼疾手快地遏住他的手腕。

“盧錫安，你知道嗎，有研究表明，過早地吸食這種藥物可能會導致陽X……”

“不會是我。”盧錫安撿起桌上的煙，在手指間靈活地旋轉把玩，“不相信？”

他挑起眉，忽地壓低聲音，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腰腹，手指向下滑去：“找個時間，讓你看看。”

“……”諾裏斯面無表情地用手扒開那湊過來的臉。

“你若實在管不住自己想脫褲子的沖動，建議你去那邊。”

諾裏斯朝斜對面示意。

康複出院、重新來上課的希金斯和其他三只蟲坐在遮陽傘下。餐桌上擺着一道道豐盛的菜品。身着正裝的仆從恭敬地候在身後，為幾只蟲時不時地添加茶水。

除了太過浮誇引起的不适，只看畫面的話，這一幕還挺養眼。路過學生各種回頭就是例證。

希金斯享受這一刻的焦點。他和同伴談笑自若，美麗的皮囊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希金斯一天能發五十條動态，裏面三十條都和你有關。他會将你的‘東西’拍的很好看并發布出來，充分滿足你的暴露癖。”

希金斯察覺到來自另一邊的打量。他對伊登挑釁的眯了眯眼，對盧錫安友善的微笑，同時直接無視了諾裏斯。

“哇哇哇哇哇。你生起氣來真可怕。”

盧錫安回了一個笑容，然後又臭不要臉地再次湊近諾裏斯：“……不過……”他舔了舔唇，“還蠻性感的。”

“…………”

伊登默不作聲地吃着柯特的特制便當，很慶幸諾裏斯幫忙轉移了盧錫安的注意力。

近十天來，賽斯毫不意外地缺席了他們的所有午餐會。據盧錫安說，賽斯期間只來過兩三次學校。教室裏待了不到一節課就匆匆離開。和他前後說的話不超過五句。

這可不是繁忙的國事活動能繼續解釋的範疇了。幾分鐘前，盧錫安正通過各種方式想從伊登這裏套出話來。

“你們肯定發生什麽了。快告訴我。”

盧錫安眼裏閃着八卦的光。伊登下意識地往諾裏斯身後躲去。

在盧錫安再次想起這茬的後一分鐘，吉布森忽然出現在他們桌前，成了伊登新的解救者。

***

伊登推着吉布森的輪椅，兩蟲漫步在餐廳旁的小花園。

“我知道他們找你談畢業生代表名額的事了，伊登。”

吉布森聲音溫溫柔柔，像清透的泉水，讓伊登骨子裏浮躁瞬間消失了大半。

“對不起。我為他們的冒昧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伊登搖搖頭：“是那些雌蟲擅做主張，和學長你沒關系啦。你不用為了這些事專門跑一趟。”

“這只是我找你的一個原因。”吉布森示意伊登在長椅處停下，“你最近……看上去很不好。是德拉翰姆的申請……？”

“學長也知道了啊。”伊登坐在椅子上，弱弱地一笑。

“是真的？”

“嗯。”一股苦澀的感覺蔓上喉頭。“申請了。然後，第二輪就沒通過。”伊登垂下眼簾。

這是從昨天才開始在學校流傳的新流言。時間只比伊登自己知道的晚了不到兩小時。

德拉翰姆各個學院會在在網站上公示每輪通過的學生名單。如果不是有蟲專門盯着伊登，就是他運氣不好，被同學院的申請者偶然發現了。

反正不管如何，現在全學校都知道他申請德拉翰姆了宇宙武器系統與工程應用。而且，還失敗了。

“震碎我的三觀”

“這只雄蟲真的腦袋有點問題”

“洛奧斯特就喜歡與衆不同”

“吉布森成功了他大概覺得自己也可以？”

“卷成這樣我們雌蟲要不要活了”

“有一說一洛奧斯特真的需要點挫折不然真不知道他還能做出什麽事”

校園論壇裏一半的蟲都是這種回複。随着“雙面蟲”帖子的熱火朝天，讨厭嘲諷伊登的聲音詭異的越來越多。

這不符合邏輯。但青少年的憧憬愛慕、讨厭憎惡，從來都是很莫名其妙、沒有規律的一件事。

“狀态不好很正常。不要有心理負擔。”吉布森拍拍伊登的肩，“沒有蟲能一次成功。”

安慰的蟲是這個專業破例錄取的先行者。伊登的心情确實輕松了一些。

吉布森又問了問伊登的面試和體測細節。幫分析了一些可改進的思路。同時還給他分享了一些應試的注意事項和小技巧。

過來蟲的經驗很有價值。二十分鐘後，伊登臉上逐漸出現了笑容。

快到下午上課時間。聊天接近結束。伊登推着吉布森的輪椅離開時，這只雄蟲忽然問道：

“除了大學申請，伊登你是不是還有其他煩心事？還有一點時間，想談談嗎？”

吉布森淺藍色的眼眸裏閃着睿智的光。

伊登的視線垂下來。吉布森側身，握住他的手。伊登吸了口氣：

“……是信息素綜合症。學長有過這種情況嗎……”

“當然有了。”吉布森的笑聲讓伊登的胸口變得輕盈。

“不想随波逐流，可一時半會也沒有想選的對象。是這樣，對不對？”吉布森朝他眨了眨眼。

“更何況，離一次覺醒還有四五年。于是這就成了一種煎熬。”

“……有蟲吻了我。”伊登臉上泛起一陣燥意，“我也吻了他。”

“這不是很好嗎？”

“不。一點也不好。”伊登低聲道。

“你不喜歡他？”

“我……”

“你覺得他不喜歡你？”吉布森了然地指出，“為什麽會這樣認為？是他後來的行為讓你感到迷惑、不能确定他的意圖嗎？”

伊登喉頭一陣灼熱。吉布森簡直就像會讀心。他不用主動說明，而這只雄蟲都懂。

“伊登。簡單來說，三種情況。”吉布森道。

“一，他确實喜歡你。但是有顧慮。二，他只是随便撩撩。信息素沖動有很多例子，不用我講。三、你遇到了高手。這是欲擒故縱、為了讓你心亂的小把戲。”

“如果你想聽建議，我的意見是：不管是什麽，都不要再深入了。這個關鍵時期談戀愛，弊遠遠大于利。”

“雌蟲遠比你想得現實很多。保護好自己。”

“我聽說你們家族有幫你準備名單。這是個很不錯的解決辦法。你可以試試。”

“相信我，明碼标價的關系，比理不清的感情債要好處理的多。”

“最起碼，它不會讓你露出這種表情。”吉布森仰頭看他，表情憐惜。

***

低頻狀态下，伊登的心情指數都是負數。

休整周末兩天後，這個指數勉強徘徊在0和-1間。和吉布森聊天，這個數字一度越過臨界值，升到了2和3。

最後這短短幾句，則讓它再次跌為幾天內的最低，達到了-3。

等伊登回過神時，上課的最後一道鈴聲剛剛打完。他回到之前的餐桌，盧錫安和諾裏斯已經走了。桌面上放着一小盒煙，盧錫安不知道從哪裏撕了張紙，用花瓶壓着。

“藏好。盧。”

伊登揉碎那張紙，将煙盒揣進褲兜。樹影在陽光下晃動。風在他發間穿梭。

一陣說話聲和腳步聲順着風飄進他的耳朵。

伊登他擡起頭。他的身子僵住了。碎紙磨着他的掌心。一波波海浪洶湧地沖刷着他的每寸皮膚。

他看到了熟悉的背影。微卷的黑色短發。和愉悅輕松的陌生淺笑。

在雌蟲身邊，并肩走着一只紅頭發的俊美雄蟲。是喬普林。

作者有話要說：  盧錫安：你真的不想看看？就看一眼？

諾裏斯：你個變态！滾遠點！

盧錫安：不看你會後悔的！

諾裏斯：鬼才會後悔！

衆雄蟲：我後悔！

諾裏斯：…………神經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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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CP來插個花2333

沒錯真的很狗血，我就是個爛俗作者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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