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喬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喬府,整個人都恍惚的沒有一點精神頭,雖然在議政殿呆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可對于喬玉而言恐怕比十年還要長,整個人都蒼老了,等在門口的管家看到喬玉好好的出門去上朝,回來卻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也吓了一跳,趕忙讓小厮去通知夫人,自己去攙扶喬玉。

喬玉本想走去祠堂教訓那個不争氣的兒子,可自己腳下的路就好像棉花一樣,他踩都踩不穩,只能在管家的攙扶下入了前廳,剛剛坐定就叫下人去把喬恩澤綁來,這話恰巧被趕來的喬夫人鄧氏聽到,她這個慈母是知道兒子德行的,也不用多想就知道肯定是兒子又闖了禍,想着幫着兒子說話,可剛走到喬玉身邊,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喬玉指着鼻子罵道,

“你給我閉嘴,今天你勸也勸不動,去把喬恩澤給我綁來,誰敢包庇那個畜生就地打死。”

鄧氏被喬玉的火氣吓得一愣,看來是真的發了怒火,當下不敢再勸,只能站在一邊候着,不一會喬恩澤就被下人帶了過來,想來昨夜又是喝多了,此刻還沒有醒酒,嘴裏罵罵咧咧,硬是被四五個下人擡着進了前廳。

“給我拿冷水潑醒!”

喬玉發話下人哪裏敢不從,趕忙拎了一桶井水當頭朝着喬恩澤澆下,

“狗娘養的,敢潑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喬恩澤被冷水潑了一身,當下酒醒了不少,剛想看清是誰敢惹他,卻看到在堂前坐着的父親,這真是老鼠看到了貓,再不敢放肆,本能的跪在地上,

“是你老子潑的你,你有什麽不滿?”

“恩澤不敢,請爹爹恕罪。”

喬玉看着喬恩澤的眼神是帶着殺意的,這樣的喬玉連鄧氏都害怕,心裏大概猜到肯定是喬恩澤惹了大麻煩,但看着那個不争氣的兒子,她還是小聲的說道,

“趕緊給你爹爹磕頭,說以後再也不敢了。”

喬恩澤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事被喬玉發現了,可看到他爹那眼神也是吓得不輕,趕忙聽了娘的話,連磕了好幾個響頭,喬玉冷冷的笑了一聲,問道,

“你知道自己錯在哪了嗎?”

喬玉這話是可讓喬恩澤頭疼了,他是真不知道是哪件事讓他爹發了這麽大火,思來想去在心裏猜想是不是昨天和刑部尚書之子飲酒時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可很多話都是他醉了說的,現在要真的問起來,他還真的回想不起來自己到底說了什麽。

“我喬玉一生謹言慎行,從無行差踏錯,可偏偏有你這麽一個不争氣的兒子,文不成武不就也就算了,但求你能老老實實呆在家裏,我也可保你富貴人生,怎麽就偏偏要到外面去惹是生非?”

“老爺,是奴家管教不嚴,請老爺責罰,請老爺責罰。”

鄧氏也跟着跪在喬恩澤身前,替兒子請罪,那是瞬間淚流滿面,喬玉以前總是念着夫妻情分不忍重罰喬恩澤,現在想來,就是自己心軟才更加縱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現下你也不用哭,慈母多敗兒說的就是你,如今好了,你的兒子闖下大禍,連陛下都親自問詢了,看你還能去求誰?”

聽了喬玉這話,鄧氏也不敢哭了,不敢相信的問道,

“天家怎麽會知道澤兒的事?”

“怎麽知道?你問問他,前些日子發了酒瘋,是不是當街攔了榮國公家的馬車?”

聽了這話喬恩澤卻又開始憤憤不平,咬牙切齒的說道,

“原來是榮國公告的狀,不就是攔了榮國公府的馬車嗎?至于他們去告禦狀?他們一家子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那個顧子珏看到我就跟沒看到一樣,眼睛都長到天上去了,他們敢這樣不就是因為有個皇後在背地裏給他們撐腰嗎?我姐姐也是貴妃,難道就比他們家差了嗎?”

聽了這話喬玉氣的一個健步沖到喬恩澤跟前,一腳把他踹倒在地,這一腳踢得是又急又兇,喬恩澤根本不及躲閃,胸口悶得劇烈疼痛,口中也有血腥味,眼前更是白晃晃的,只感覺到母親擋在他身前,哭喊着求饒。

“畜生,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埋怨別人,榮國公是什麽身份的人,會為了這點小事去告禦狀?你真把自己個當個東西了,告訴你,你攔馬車那天趕巧長公主的馬車在城外壞了,子依姑娘經過便順帶着捎了長公主一程,這才把你幹的好事都看到了,是長公主看不過去把這事禀明了陛下,你還敢攀咬榮國公?”

喬玉真的是氣急了,可說來說去,他也知道自己不過是對牛彈琴,這個兒子那裏懂得這麽多,看到喬恩澤臉色慘白,也知道自己那一腳踢得不輕,他嘆了口氣,又坐了回去,不停地揉着太陽穴,喬玉此刻頭都要炸了,管家趕忙遞上一杯參茶,然後給喬玉推拿了一下背,讓他順順氣。

“老爺,要不要奴家去宮裏和太後、貴妃娘娘求求情?”

看到喬玉安穩了一些,鄧氏這才小心的問道,喬玉擡頭看了看鄧氏,又看了看喬恩澤,無奈的搖搖頭,

“如果陛下能看在太後、貴妃的面子,還能開金口讓你去從軍?”

“從軍?”

聽了這話鄧氏和喬恩澤一同驚呼出來,喬玉拿起參茶喝了一口,好不容易順了一口氣,嘆道,

“其實想想也是陛下體恤,在你這小畜生闖下滔天大禍前,把你送到涼州城去從軍,也算是保全了我。”

喬玉這算是想開了的感嘆,可這消息卻把喬恩澤吓壞了,一聽從軍還是去涼州城,就算他再膿包也知道楚國一向是文臣武臣泾渭分明,在平京城他可以仗着他爹是丞相橫行霸道,可去了涼州,那軍中可還有誰會給他半分面子,那不是沒有活路了嗎?想到這裏那鼻涕眼淚全招呼上了,直勾勾爬到喬玉跟前,拉着喬玉的衣擺哭個不停,那模樣簡直如同小娃娃一般。

“爹爹,憑什麽讓我去參軍?那榮國公府的顧子珏也是目中無人,為什麽陛下不處罰他?就可這我處罰我,難道就因為我姐姐只是個妾室,而他們顧家的是皇後嗎?”

喬恩澤估計是真的被吓到了,有些口不擇言起來,喬玉抽回自己的衣擺,真想一巴掌呼過去,可終究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最終還是沒下去手,狠狠地拍着桌子說道,

“你真的是蠢貨,顧子珏是什麽人?那是兩萬禁軍統領,護衛整個平京城,皇帝陛下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給了他,他如果與你們這些人,或者跟哪個皇子、大臣走的親近了,皇帝陛下還能安心嗎?他對所有人退避三舍,那才是聰明的表現,你看不穿,還敢埋怨他顧子珏?”

喬玉說到這裏臉都氣紅了,心裏不知道多羨慕,這顧氏一族滿門忠烈,看來是祖上積下了福蔭,所以兒孫才這般聰慧,想來喬氏祖上應該是沒有蔭德,才讓他這兩個孩子都如此蠢笨,一個好吃懶惰仗勢欺人,一個一心貪圖那不屬于她的位置。

喬玉看着這個不成器的兒子,也不再多話,直接讓管家把夫人好好看住不許她入宮求情,他親自将喬恩澤送去李安獻處,行李也收拾的極為簡單,因為他知道隴西軍軍備精良,細軟之類的喬恩澤也不用帶,他也極為決絕,甚至連拜托李将軍照顧之類的話語都不曾說。

“喬二公子已經跟着隴西軍出了城。”

議政殿裏梁仲瑄正獨自下着棋,他身側站着一名黑衣男子,不過及冠,卻看着成熟穩重,下盤有力,背脊挺拔,光從外形看就知道是個練家子。

“喬氏一族只有喬玉是個聰明人,審時度勢還是很有分寸的。”

梁仲瑄說完,将手裏的棋子都扔在棋盤上,走到書架前,随手拿了一本書,回頭看了看黑衣男子,笑道,

“衛臨,你還是對所有事都不發表意見呀!”

“十二所是為陛下探查情報之處,只是将看到的告知陛下,不敢有意見。”

這不過二十的少年,居然是鼎鼎大名的衛臨,楚國最強情報機構十二所的掌事人,說起這十二所也是有趣,在楚國甚至于西涼、南鏡都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要說十二所在哪,裏面有多少人,平日裏在幹些什麽卻根本無從而知。

而這位掌事人衛臨就更加神秘,傳聞李說他什麽的有,三頭六臂,童顏鶴發,傾國傾城,,天下無雙,雲雲種種,每一個都帶着神秘色彩,卻不想他只不過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少年。

“随你吧!泸州的事你親自去看看,不要出差錯。”

“遵旨!”

聽了聖令,衛臨一轉眼就消失在議政殿,見衛臨離開,梁仲瑄喚高遠進來,他指了指窗前放着的蘭花,吩咐道,

“差人将蘭花送到皇後宮裏。”

“奴才遵旨。”

高遠剛要去拿蘭花,梁仲瑄又問道,

“太後為難皇後了嗎?”

“回陛下,大娘娘有些怨言,覺得壽宴辦的清貧不夠熱鬧,但只是私下說了說,并未為難皇後娘娘。”

“知道了,去吧!”

梁仲瑄聽了高遠的話,心裏很是不滿,太後壽宴都是按照禮部的章程辦的,可太後年年都覺得不滿意,認為是皇後故意辦的簡陋讓她不順心。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太後不喜歡皇後,認為皇後性格冷淡,不夠貼心不懂得曲意奉承,又因喬貴妃是她的表外甥女所以太後怎麽都看不上這個皇後,這麽多年對待皇後都是嚴厲又刻薄。

這太後位居高位自在逍遙的有些健忘了,她可不是梁仲瑄的生母,也不曾教養過他,梁仲瑄敬她為太後,可她卻一心要推舉喬貴妃做皇後,來鞏固自己的地位,殊不知此等行為是觸動他梁仲瑄底線的事,梁仲瑄如何能忍,這次親自處置一個無關緊要的喬恩澤,無非是要敲打一下喬氏,此刻看來還是稍微有了一些成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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