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這邊梁仲瑄帶着英歌往議政殿走,其實他找英歌也沒什麽事,只是擔心如果将英歌獨自留在那裏會被太後刁難,便順帶着将她一起帶走。

“元啓的婚事我會吩咐高遠,讓他來協助喬貴妃,你不要插手。”

回去的路上梁仲瑄語氣有些強硬的說道,他是怕英歌如果插手,做得好也變得不好,最後裏外不是人,這種事情梁仲瑄可不想看到。

“我明白的。”

“倒是和西涼和親的事,太後已經選了宗室之女,但之前元通喪期,這件事情也給耽擱了,等過段時日想個名頭收她為義女,再冊封為郡主!”

“西度可汗病逝,這忽耶王原本是新可汗的不二人選,沒想到最終還是敗給了四皇子宗顏,如今宗顏成為新的可汗,忽耶王也死了,蘭闊作為遺腹子入我大楚,可不是表面那麽簡單。”

英歌長于涼州城,對于西涼和南鏡很了解,看似蘭闊是西涼權力過度的犧牲品,可英歌卻覺得事情很不簡單,梁仲瑄拉着英歌的手,面色柔和的說道,

“當年我在西涼見過宗顏,是個心有浩瀚滄海之人,他說和親是因當年我的建議,讓他攻打南鏡,為他争取可汗之位奪得了籌碼,他說和親是為了還那時的人情。”

“忽耶王一直被認為是接替西度可汗之位的人,他死後追随他的部族仍在,宗顏不過是将一個有可能威脅他可汗之位的人流放,可宗顏這個人絕不是什麽善類。”

英歌眉頭微蹙,似乎仍有些不安,梁仲瑄輕撫英歌的頭發,安慰道,

“眼下宗顏剛剛繼位就馬不停蹄的将蘭闊送來大楚,也許是要收拾追随忽耶王的那些部族,或者是想借我的手殺了蘭闊,亦或者蘭闊莫名的死在我大楚境內,這正好給宗顏一個交戰的理由,轉移內部的矛盾,他也可以借此立威,坐穩可汗之位,不過不管是哪種可能,他在這都不會如願。”

英歌望着梁仲瑄,明白是自己多慮了,梁仲瑄這個人又怎麽會讓別人有機會算計他?英歌雖不喜歡梁仲瑄的謀算,可也不得不說佩服他,想到這裏英歌突然覺得自己僭越了,後宮不得幹政,身為皇後的她居然犯此大錯,本要請罪,卻看到梁仲瑄往前多走了兩步,原來是元念正站在議政殿前。

元念恭恭敬敬的站在殿前,并未到殿內等待,如今日頭正盛,可元念連一個陰涼處都沒有找,就那麽站着,此刻額頭已滿是汗珠。

“為何不請承王入內?”

梁仲瑄對着內侍責問道,內侍趕忙跪下請罪,

“奴才該死。”

內侍被問責一句不敢狡辯,倒是讓元念很驚訝,趕忙擋在內侍前,說道,

“他們請兒臣入偏殿等待,是兒臣覺得父皇不在,不便入內,請父皇不要責怪他們。”

梁仲瑄看了看元念,擺了擺手,對着內侍說道,

“去準備些冰酪來。”

聽了指令,內侍叩謝後起身去準備,梁仲瑄便讓元念入了殿內,倒是并未說日後他可以随意進殿內等待這樣的話,

“府上住得可好?”

英歌問道,元念趕忙拱手道,

“多謝母後娘娘挂懷,府中一切安好。”

英歌聽後只是點點頭,也沒有他話了,這時高遠呈上冰酪給梁仲瑄和元念,卻給英歌上了一杯茶水,自打英歌生了成陽公主後,身體一直不大好,寒涼的東西一口都不能碰,梁仲瑄吩咐過內侍省要特別注意,自然不敢拿涼的給英歌飲用。

“遼東王世子過段日子會随送嫁隊伍一同來平京觐見,諸多事宜就由你出迎,元啓要準備迎娶多旗郡主,也是分身乏術,你便多擔待些吧!”

提起多旗郡主,元念眼神有些落寞,梁仲瑄卻仿佛沒有看到,繼續說道,

“你在遼東駐守多年,對多旗郡主可有了解?”

大概是問題來的太突然,元念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這難言之隐的模樣,讓梁仲瑄仿佛剛剛得知一樣,問道,

“怎麽?不會是你與多旗郡主有什麽私交吧?”

元念反應過來,趕緊起身叩首,答道,

“回禀父皇,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兒臣絕不會私定終身。”

梁仲瑄聽了這話點了點頭,伸手将元念扶了起來,讓他坐下繼續吃冰酪,可此刻元念哪有心思吃東西,梁仲瑄卻一副慈父的模樣關懷道,

“你的兩個兄長已經成親,算是長大成人,這些年你一直駐守軍中,為父與你關心甚少,以後你就留在平京辦事,遼東就不用回去了。”

元念跪地領旨,梁仲瑄也沒再多留,便讓元念先行離開,見他離開後梁仲瑄微微嘆了一口氣,将英歌的手握在手裏,英歌有些驚訝的發現梁仲瑄的手是冰涼一片,便推開了冰酪,讓高遠上了一盞熱茶。

“天氣炎熱也不能吃生冷之物,陛下也應注意身體。”

英歌的關心讓梁仲瑄的心下一暖,他有很多話憋在心裏,很想找個人說說話,而這個世間最讓他相信安心的人便是英歌,可朝中雜事繁瑣,是何等污穢肮髒,梁仲瑄舍不得讓英歌知道。

“最近一段日子不太平,很多事我還摸不到頭腦,所以煩心事多了些,确實沒有好好照料自己的身子,高遠,晚些時候你讓太醫過來請脈吧!”

高遠也時常勸慰梁仲瑄,奈何他不聽,如今看來還是英歌說的話管用。

潼州府提刑司蔣陸在泸州調查府尹宋大人滅門的案子,不出一個月就查到了一處暗莊,按蔣提邢的意思是近年來江淮一代盛行圈養女童,自小精心教養,待女童長大再做挑選,資質差些的就直接賣入青樓,有些好的便賣給達官顯貴做妾,或者留在宅子裏做些更隐秘見不得人的陪侍,暗地裏被稱為女官兒,起初都是些貧苦人家将自家養不起的女童賣入這些暗莊子裏換些錢財。

後來暗莊的産業越來越廣,對于女童的需求就更多,因而有了一批人口販子在各地收羅女童,而這宋大人之子便是其中參與者,後因分贓不均起了争執,那些人口販子都是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宋大人一家洩憤。

蔣提邢查明原委,便火速行動,小半年時間便将涉案人員全部拿下,蔣提邢這邊結了案上報刑部複審,複審名單一看,發現蔣提邢只是抓了人口販子并順帶端了江淮圈養女童的一幹人等,再往下蔣提邢便沒有查,畢竟購買這些女子的恐怕還有些位高權重的大臣,他蔣陸小小正四品提刑司,無權越級查案。

看着蔣陸遞呈刑部的文書,梁仲瑄真的是哭笑不得,這蔣陸恐怕深知為官之道,既不得罪人又将自己該幹的都幹了,那購買女童的賬簿他可是封存好一起遞呈的,就仿佛在說臣能做的就這麽多,那些得罪人的事兒還是有勞陛下您來處理吧!

“泸州府尹案,蔣提邢已呈了文案,朕昨夜讀了很多遍,想必你們已經有人知道這其中的原委了。”

早朝時梁仲瑄讓內侍宣讀了蔣陸的奏章,蔣陸是榜眼出身,文筆十分了得,案件分析詳細,脈路清晰,如果不是衆臣心下打鼓,誰不為這文案叫聲好,讀完奏章梁仲瑄便直截了當的問,可堂下衆臣連頭都不敢擡,哪敢回話。

“蔣陸去查辦暗莊時受了多大阻撓?有多少人明裏暗裏給使了絆子?蔣陸在文案裏沒有提,你們就當朕什麽也不知道嗎?”

梁仲瑄說完重重的拍了拍桌子,堂下衆臣烏壓壓跪倒了一片,梁仲瑄冷眼看着跪地的衆人,冷哼道,

“朝廷明文禁止官員狎妓,可有些人卻視法度于無物,變着法子找這種暗娼館子,你們身為人臣,有不少是出身寒門,苦讀詩書才走到今日,難道就為了這點東西?朕都替你們覺得丢人。”

“臣萬死!”

堂下跪着的人有些瑟瑟發抖,深怕下一秒自己的腦袋就離開了脖子,當然也有些人雖然跪着,卻事不關己,比如此刻的喬玉雖然跪着但背脊很直,又比如也一同跪着的三位皇子。梁仲瑄環視了很久,這種沉默反倒是讓堂下的氣氛更加緊張,因為沒人知道梁仲瑄心裏想的是什麽。

“蔣陸以涉案人員比他的官職大為由,封案上報至刑部,他沒有往下查,也沒有奏請三司會審,是給某些人留顏面,你們自己想想清楚,也都是有女兒的人,幹着那些下流事的時候不臉紅嗎?”

梁仲瑄說完便直接退了朝,這件事情牽扯甚多,好幾個朝中大元都涉案其中,梁仲瑄雖然氣憤,可一時也不打算免他們的職,畢竟一下子罷免太多人會讓機構運行出問題,他還是打算慢慢懲治,目前就暫且先讓他們害怕一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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