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當面吩咐已畢,蕭晖道:“屆時見到了戴雪的師父冉少陽,務必請他寫一封書信帶回,我才能放心。”
那兩人恭敬地答道:“這是自然,我們一定會把戴公子平安送到,請蕭少俠放心。”
韓知韋父女并蕭晖将戴雪送到大門外。此時,天空中正下起了小雪,朔風撲面,揚起細細的雪塵,彌漫在天地之間。蕭晖把戴雪拉到一邊,心中千言萬語,無法開口,沉默良久,方道:“雪兒,今後你自己要多保重!我……我過了這段時間,再去看你。”
戴雪道:“若不是要找你報仇,我只願今生都不再見你!”
蕭晖一愣,還未明白過來,手中一空,戴雪已轉身絕袂而去。蕭晖呆呆地站着,望着他的背影遠遠地融入那茫茫風雪中……這一次分別,又不知要到何時才能再見?也許雪兒說的是對的,兩人之間,除了仇恨本不該有別的糾葛,何況自己使君有婦之後,還有什麽資格再去見他?不過……倘若日後能遠遠地看他一眼,知道他一切平安,就已知足了……
蕭晖這些天來幾乎夜夜無眠,疲累已極,這時送走了戴雪,再也支持不住,回到房中,倒在床上便睡,到半夜時更發起燒來。他是習武之人,身體向來強健,極少生病,這回大半倒是心病。韓知韋心知肚明,并不說破,開了個方子。韓青青每日來端茶送水熬藥,精心侍候。蕭晖微覺歉疚,暗想:我已負了雪兒,既答應與她成婚,日後自當好好待她,若再負了她,豈非天理不容?躺了幾日,便強打精神準備婚事。
過了二十多天,韓知韋派出去護送戴雪的兩名弟子回來了,帶回了冉少陽的親筆信,信寫得極為簡單,薄薄的一張紙,只說戴雪已平安抵達,并對蕭晖表示感謝。筆跡遒勁,顯然是內力深厚之人的手筆。蕭晖翻來覆去看了許多遍,明知是幻想,仍希望能從中找到戴雪給自己的片言只語。
婚期一天天近了,韓知韋雖隐居多時,畢竟仍是江湖名門,親朋故舊甚多,不久便有賀禮源源不斷送到。到得婚禮前兩日,一些遠處的賓客先就到了,蕭晖免不得去接待應酬。
婚禮前夜,蕭晖一連陪了數桌客人,回房時,天已黑了,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蕭晖站在院中,看雪花點點飄落,戴雪離去時的情景歷歷,又見這庭院處處張燈結彩,流光溢彩,遠遠地笑語喧嘩,明天竟是自己的洞房花燭夜了……象是做夢一樣,找不到一點真實的感覺,明天,明天以後漫長的一生,沒有雪兒的日子,自己該如何度過?
二十八 百密一疏
蕭晖擡頭仰望,極目處是峭壁上的摘星閣,心念一動:雪兒上回曾問那上面是什麽?自己來了這麽久,也從未上去過,反正今夜不能入眠,不如現在去看看。蕭晖不欲驚動他人,趁黑摸到崖邊,不多時已攀上崖頂。這懸崖比斷魂崖更高,但崖頂不過數十丈方圓,光溜溜地極是荒涼,寸草不生,東邊是一塊數丈大小的巨石,已落滿了雪,而西邊則是七層高的摘星閣。蕭晖走到樓下,推了推門,已鎖上了。這時萬籁俱寂,四野蒼涼,再聽不到莊園裏的喧嚣,山下的點點燈火,昏黃朦胧,遙遠得如在凡塵之外。蕭晖靠在大石上,任漫天飛舞的潔白雪花将自己包圍,突然悲從中來,心底壓抑的痛楚一層層蔓延開來,凝成比夜色更濃的憂傷,不知不覺中已淚流滿面。
蕭晖站了良久,雪花被風卷裹着,越下越大。他終于起身,走了幾步,已到崖邊,看着深不見底的懸崖,恍惚中想道:我要是再往前多走一步,只一步……豈不是一了百了?雪兒那樣恨我,我死了也好遂他的願!反正以後和韓姑娘成了親,行屍走肉地活着也沒什麽趣味……正要邁步,忽又似聽到師父怒喝:“我無情派沒有自殺的懦夫!”蕭晖猛地回過神來,驚出一聲冷汗,還曾答應了師父要為本門奪回無情劍,何況冷焰淩虐雪兒,也該為他除了此人才能安心,自己既有奇遇,學到了天罡心經,正當大展身手,恩未報仇亦未報,怎能輕易就死?想到自己适才的念頭,蕭晖不由暗叫一聲慚愧!
正在此時,突然有人喚道:“大哥,蕭大哥!你在哪裏?”
蕭晖一聽,正是韓青青,忙答道:“青青,我在這裏!”奔過去一看,韓青青正在往崖頂上攀登,蕭晖忙拉她上來,她內力一般,已是氣喘籲籲。
蕭晖問道:“下這麽大雪,你上來做什麽?”
韓青青道:“我到處找不到你,估計你在這裏,大哥,你是來練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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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晖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他這些日子事多心煩,天罡心經也撂在了一邊。“下面太吵,我只是上來靜一靜,那邊就是摘星閣嗎?”
韓青青笑道:“正是,其實這摘星閣已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原不屬于我們,爹爹見這山谷清幽,風景佳美,便買了下來。”見蕭晖心不在焉,韓青青遲疑了一下,道:“大哥,我有件事想問你。”
“什麽事?”蕭晖問道,韓青青卻欲言又止,蕭晖見她身上都落滿了雪花,便道:“這上面冷得很,不如我們下去吧?”
韓青青道:“明日就要拜堂了,今夜不便讓外人看見我們在一起,要不我們去閣裏說話。”
蕭晖心想這摘星閣是門派重地,外人恐怕不該擅入,想要推辭,韓青青已走過去,摸出鑰匙開了門,蕭晖只得随她進去。韓青青又找到火燭,點了燈。蕭晖環顧四周,卻見室內堆着些兵刃,此外并無他物,又随韓青青上了幾層,到了最高處,是一個小閣樓,四面飛檐,畫棟雕梁,陳設極為精致。韓青青指着一條躺椅道:“夏季我常到這裏來,躺在椅上觀星賞月,真象在天上一樣。”說着便脫了外衣,鋪在躺椅上,自己坐在上面,微閉着眼輕輕搖晃,甚是惬意。
蕭晖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耐煩:“青青,你不是說有事要問嗎?”
韓青青笑着招招手,嬌聲道:“大哥,你過來!”
蕭晖剛走到椅子邊,韓青青一把将他抱住,往下一靠,兩人便一起滾到了椅上!韓青青的胸脯緊緊地貼着蕭晖,蕭晖見她面色泛紅,呼吸急促,更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心頭一陣慌亂,本能地将她一推,自己猛地往後一跳。韓青青摔倒在地,蕭晖自己也撞在牆上,“嘩”地一聲撞下一副挂在牆上的字畫來!
韓青青這下摔得不輕,額頭登時腫起一塊,滲出血絲,她連聲呻吟,卻不肯爬起來。蕭晖有些後悔,正要去扶她,無意間目光落在地上的那幅字畫上,頓時如遭電擊,站在那裏動彈不得。那字畫甚是簡單,畫上一高樓危聳入雲,一人峨冠博帶,憑欄遠眺,正臨風把酒,似在吟詩作賦,旁邊龍飛鳳舞地題了李白的那首五絕: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韓青青見蕭晖臉色大變,一時不明所以,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吓得魂飛魄散,忙手腳并用爬起來,欲搶下那幅畫,卻被蕭晖一把扼住咽喉,厲聲喝道:“說!這是怎麽回事?!”
韓青青勉強道:“大哥,你說的什麽事?我不明白……”
蕭晖道:“這畫上題詩的字跡,怎麽會和冉少陽的信上一模一樣?”看了下題款,“韓知舟?是誰?”
“我……我不知道……”韓青青還想抵賴,蕭晖順手點了她幾處穴道,扔在地上。過了不一會兒,韓青青就連聲慘叫起來,“大哥……求求你,饒了我吧……”
“你想出是誰了嗎?”韓青青無力地搖了搖頭,蕭晖惡狠狠地道:“那你慢慢想,想出來為止,這裏只有你我兩人,你就算叫得再大聲,也不會有人聽見!”
韓青青又咬牙強忍了一會,汗如雨下。亦知蕭晖說的是實情,自己若抵抗不說,到天亮也不會有人來,何況就算有人來,蕭晖也可随時置自己于死地!只恨自己不該爬上來找他,更不該帶他進樓,但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終于開口道:“大哥,放開我,我……我什麽都告訴你……”
蕭晖聞言将她抓起,解開穴道,怕她再耍花招,仍留了兩處未解,只是讓她的痛苦有所緩解。韓青青道:“韓知舟是我伯父……”說到這裏,韓青青怯怯地擡起頭偷看了蕭晖一眼,蕭晖冷面如霜,目光似冰,一雙手硬如鐵鉗,鉗制住自己。韓青青只得低聲又道:“讓伯父寫……寫書信,是怕……怕戴公子的師父看出破綻……”
蕭晖聲音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