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所謂姐妹
巫神不想說，誰也沒法強迫她。面對這樣的巫神，汜留也只好敗下陣來。
康純其還是速速投胎去了。
關于後續的事，巫神只是淡淡問了一句：“你長姐——你希望她回來？”
汜留神色一凜，盡管她與這個長姐有些過節，但還不至于做出什麽過激的事。姐妹之情總是有的，更何況現在也沒多少利益上的聯系。
但是，聽到這個問題，汜留沉默了。沒有立刻給出答案，就是猶豫了，猶豫就是要默認巫神的想法。
不，汜留還不想這麽做。
“她是我親姐姐，”汜留看着巫神，目光堅定，“我能容得下若服，為什麽容不下她？”
若服是錦漪上神親生女兒，同時是這位上神唯一的女兒。還在陽界的時候，汜留為了神女的位置，對這個“妹妹”使了手段。
她在威脅若服的同時，用若服脅迫當年的錦漪上神作出決定。雖然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偶爾提起來，不是每個人都能忘懷。
“是嗎？”巫神笑了，“你要是這麽說，那我們去會會康恒。”
本來，汜留認為巫神會幫忙，到了這裏，說了一通那樣的話，她當然免不了失望，誰知巫神又答應幫忙，這感覺可不一般。
汜留覺得，自己似乎比之前沖動了許多。難不成，是受了幻境的影響？
她沒有繼續這個問題。
“好。”汜留環顧四周，想起一件棘手的事，“那這裏？請誰坐鎮？”
易斟上神是不可能了，康闵陶又去照顧她，這兩人都在選項之外。紫貝呢，要是獨當一面，還是不行。而且，這次行動帶着大貓，得紫貝一起去。那還能麻煩誰呢？
大概是太久沒考慮這些事了，汜留上神思前想後，竟然想不到一個合适的人選，只好傻傻地看着巫神，等着巫神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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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妹妹叫過來，她不是閑得很？”
汜留的妹妹，只有若服了，在這個時候去找她，有些難為情。
看着汜留忸怩的樣子，巫神只好道：“這事我來辦，你在這裏坐一會兒。”
巫神說罷，就轉身去了。
汜留看着巫神離去的背影，也不挽留，就那麽坐下了。大貓從外邊進來，一路小跑，到了汜留身邊。
“哼，這點小事還要巫神親自出馬，你也太懶了。”
大貓這樣指責，汜留竟覺得面頰有些燙，她垂下腦袋，好像是那麽回事。
“你去哪兒？”
大貓看着汜留要出去，趕緊過去扯住汜留的衣襟，随後立起身子，仰頭，眼巴巴地看着，“我也去。”
汜留扭過頭，與大貓對視片刻，然後伸手摸摸大貓的腦袋，“我去辦正經事，你也去？”
“我就要去。”
既然大貓堅持，汜留當然樂意。
到了地方，大貓大呼上當，然騎虎難下，又不好半途而廢，只好犧牲爪子，默默幫着磨墨。
原來，汜留去了大殿主持神判，她不許大貓偷懶，大貓只好硬着頭皮爬了上去。這也是臨時起意，誰叫大貓糾纏不休。
巫神回來的時候，還帶着一個人，不用想，那就是汜留的妹妹若服了。
“幺妹，你來了。”汜留迎上去，呼喚着若服的小名。若服随了她父親姓“雲”，算不得澹臺家的人，連勳舊也不算，倒樂得自在。
若服款款走過來，微微行了個禮，“姐姐，別來無恙。”
這是若服的習慣，她稱濋留為“長姐”，稱汜留為“姐姐”。僅僅是一個稱呼，就将姐妹三人分得清清楚楚。
“事情的來龍去脈，我都知道了。”若服說這話事，特意看了巫神一眼，“姐姐請放心，西山的事，暫且交給小妹。真有什麽麻煩事，娘親不會坐視不理。”
汜留幹笑一聲，姐妹二人寒暄幾句，若服又道：“長姐的事，有勞姐姐了。”
這麽客氣的話，汜留也只能客氣客氣了。
走的時候，巫神在汜留耳邊輕輕道：“這就是你所說的姐妹？”
明知是挖苦的話，汜留也只要笑笑。
不許生氣，不許生氣，我不在意，我不在意，汜留不停在心裏重複這幾句話，越是努力想要平靜，心就越亂。
內心亂糟糟的汜留，就這麽糊裏糊塗地又到了陽界。
這次的地方，同樣充滿回憶，它叫“雲還山莊”。
雲還山莊不是“源氏兇宅”或者黑氣籠罩下的雲盤嶺，它是一座經過無數次修繕的山莊，同時，主人也不知換了多少個。
康恒就在雲還山莊，據說過着跟普通人一樣的生活。
汜留不信，她敲開了雲還山莊的門。作為神，屢屢爬牆或者破門都不是好習慣。
門開了，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走了出來，笑呵呵地問道：“幾位，就是夫人的娘家人？”
汜留雖然還是一團霧水，嘴巴上卻已經應了。
“哎呀，我家老爺、夫人等候許久了，快請進。”
在管家熱情地招呼下，汜留等人進了雲還山莊。還是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布局，連大廳的布置，也有些眼熟，就是物是人非，再也不可能再現當年之景。
三人一貓，四個座位，大貓也能入座，這是深知西山習俗才能作出的安排。
大貓坐在位置上，它沒有化成人形，一雙貓眼滴溜溜地轉着，不時瞥幾眼汜留。要是往日，汜留說不定會抱着大貓，現在，可不行。
“各位，久等了。”
就在茶快涼的時候，雲還山莊的莊主出現了。
聽到那個聲音的時候，汜留産生了一絲幻想，這念頭轉瞬即逝。她看清了那位莊主，不是她的“姐夫”康恒，又是誰？
說實話，汜留眼中的長姐夫只有康恒，她不能接受康純其。長姐變成她的女兒，這一點本來就難以接受，還要一個晚輩作為長姐夫，那簡直是不可能的。
康恒保持着年輕時的模樣，但不像年輕時沉默寡言，寒暄之後，即道：“如今，我只想跟盼兒好好做一對神仙眷侶，其他的事，一概不問。諸位都是盼兒的娘家人，該為她考慮考慮。”
“盼兒”是濋留的小名，康恒這樣毫無顧忌地稱呼着，确實不像他。
巫神問：“濋留大人，也是這個意思？”
知道汜留不好開口，巫神就先問了。因此，汜留向巫神投去感激的目光。
“內人确有此意。”
康恒語氣淡淡的，面上露出一絲笑意。從前，他一直籠罩在神女濋留的陰影下，現在能這樣暢快地坐在外邊說話，當真是揚眉吐氣。
汜留感到一陣惡寒。
“哦？我等想要拜會濋留大人，不知可否？”
巫神是故意這麽說的，這種冠冕堂皇的話，說久了都累。
“這個——”康恒狡黠一笑，“恐怕不行。”
“怎麽不行？”紫貝揚眉，她對康恒的印象一直不好，這次更是壞到了極點，所以不能容忍這種虛情假意，“濋留大人乃是汜留上神長姐，做妹妹的想見一見長姐，你這個做長姐夫的，居然處處阻攔？”
康恒笑而不語。
紫貝又道：“我等奉錦漪上神之令，前來探望濋留大人。康大人，難道連岳母的顏面，也不顧了？”
濋留亦稱錦漪上神為“母親”，這“岳母”的身份也是沒錯的。
本來想要把話說明白的，但因為紫貝看了汜留的眼神，知道汜留不願撕破臉，也只好将謊話編了下去。
彼此心知肚明，真不知道有什麽意思。
康恒只是笑了又笑，連聲道：“誤會了誤會了，只是內人已有身孕，大夫叮囑，不能受風，更不能見人。”
他頓了頓，目光從汜留等人臉上掃過，語氣忽然嚴肅起來，“諸位既然是娘家人，我也就破例，讓諸位見一面。”
汜留是大吃一驚的，她顯然沒有料到還有這種情況。她知道，長姐濋留暴卒之時，是已有身孕之人，這是康恒一個過不去的坎。但她不相信，此種情況下的濋留，仍願意與康恒生兒育女。
八成是脅迫的。盡管這樣想着，汜留卻是越想越心慌。如果康恒要彌補那一世的遺憾，他就可能做出這樣的事。真要那樣，就是個天大的難題了。
本來只需要解決康恒就行了，到時候順便解救濋留（其實濋留最後如何也不用在意），只是忽然出了這般情況，真是令人頭大。
巫神與汜留對了個眼色，她能猜到汜留的心思。
這種事情，果然不适合她。汜留暗自苦惱，她想，這不是錦漪上神硬給她抛難題嗎？
到時候見了面，都不好說話。
“各位，小心腳下。”
康恒一邊在前邊領着路，一邊煞有介事地提醒着。
汜留才想說着“有什麽”，結果腳下一滑，身子一歪，險些滑倒，好在她現在不是凡人，反應總是快些，所以只是個小意外罷了。
什麽東西竟然能絆倒上神？
汜留正要往地上看一眼，這時候，她聽到了一個聲音——這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