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深居簡出
病弱的神燚一旦認真起來，誰也無法動搖。汜留不知自己犯了什麽錯，只好繼續躺在病榻上，與難喝的湯藥作鬥争。
一日，巫神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汜留。汜留大惑不解，趕緊問：“怎麽了？”
“這藥？”巫神目光落在盛藥的碗上，然後轉到汜留身上，像看到了奇怪的東西。
“藥怎麽了？”汜留立刻緊張起來，她拿起碗來聞了聞，确定沒有問題，才道：“沒問題啊。”
巫神“噗嗤”一聲笑出來，“藥沒有問題，總覺得你有問題。”
汜留板起臉，“我有什麽問題？”
小孩子板起臉的時候，很有大人模樣。聯系起這個身體裏的不老靈魂，就顯得很滑稽了。
“你吃藥，像吃糖。”巫神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發現。
原來是這個，汜留露出輕松的笑容，随即哀嘆道：“有什麽辦法？也不知母親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非逼着我躺在病榻上。”
“據我觀察，主上是想把你變成病弱小孩。”巫神用了在位神尊的稱呼，在幻境裏待太久，不覺适應了裏面的環境。
“欲蓋彌彰。”汜留對此非常不滿，“我活着，就是威脅。我死了，誰給若服擋刀？”
汜留忽然提到若服，巫神便默然不語了。
片刻之後，汜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問巫神：“紫貝呢？她去哪兒了？”
巫神道：“紫貝說，她要好好練劍。當年就是因為劍術不精，所以受制于人，如今非破了這個魔咒。”
汜留頓時感覺到一陣寒意，她急急地問：“我們沉浸在幻境裏，還能出去？”
這個問題，巫神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分析道：“康恒讓我們進入幻境的目的，現在還不知道。我覺得，他一定會等到咱們長大，才會有所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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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汜留長大，離濋留的死期也不遠了。汜留想到一種可能，她說了出來，“你說，那個人說自己有堪比造物之主、創世之神的力量，又能讓時間停留，那它會不會通過改變過去的事，然後改變現在、未來？”
她想了想，又蹦出一句：“如果我們死在幻境裏，現實世界是不是就沒有我們了？”
巫神悠悠道：“也許，這根本不是幻境。”
她頓住，盯着汜留，一字一頓道：“那個人操縱時間，讓我們回到了過去。如果我們死了，一切說不定會按康恒的想法進行下去。”
在幻境裏折磨汜留等人，然後再讓一切按照自己的想法發展，這不就是康恒想要的嗎？
“它為什麽要幫康恒？”
汜留不解，以它的力量，想要做什麽都是可以的，它憑什麽幫康恒？而且，以之前交手的經驗看，它對汜留等人的興趣，應該不在康恒之下。
是想要玩弄世人嗎？
遇到想不明白的問題，汜留就會變得煩躁起來。
“別被它牽着鼻子走。”巫神輕輕拍着汜留的肩膀，以示安慰，“現在，有一個問題，咱們所見到的康恒，究竟是哪一個？”
如果這個康恒是外邊那個，那麽剛才的假設就有八成是對的。否則的話，就不知那個人在耍什麽花樣了。
“咱們試試？”
“不行。”巫神搖搖頭，她牽着汜留的手，“你看咱們這小胳膊小腿，随便來一個人，就能把咱們解決了，還是再等等。”
巫神很謹慎，她不願冒險。這是汜留當時的想法，後來，她才想明白——巫神裔昭這老狐貍。
不願冒險的日子，就過得很謹慎，很輕松，很無聊。因為在“靜養”，也不用每天面對師父那張嚴肅的臉，算是因禍得福。
紫貝勤奮練劍，大貓偶爾串門，若服是個煩人的小孩子。深居簡出的日子裏，陪伴在汜留左右的，只有巫神。
“杜……若……”
汜留輕聲呼喚巫神的小名，巫神卻無動于衷，睡得死死的。
小時候，汜留因為怕黑，乳母就安排伴讀和她一起睡。紫貝是個睡覺不老實的，能把人踹下床，這個重任就只有交給小小的巫神。如今雖然是在幻境裏，依然延續這個傳統。
從前的巫神總是起得早早的，早早就起來研讀那些巫師的必讀書目，現在卻不一樣。這小小的身體裏，藏着一個不下千年的老怪，才不用刻苦讀書讨好師長。
所以，巫神也開始賴床了。她賴床的時候，汜留不忍心吵醒她，只好自己悄悄地起來。今天不行，今天汜留的一部分頭發被壓在巫神身下，扯不出來了。
如果單單只是被壓住，小心翼翼還是能拉扯出來的。但顯然不是這麽簡單。汜留嘗試了幾次，發現有小一部分頭發應該是被什麽纏住了。這樣的話，要想在不驚動巫神的情況下起床，幾乎不可能。
汜留确實不想吵醒巫神。她只好躺回去，還要遷就那縷頭發，心裏很不是滋味。不過，汜留很快就停止了抱怨。
現在，她側着身子，跟同樣側身的巫神處于面對面的狀态。唯一不同的是，巫神閉着眼，睡的正熟。而汜留眼睛睜得大大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頭發上，正用眼神四下搜尋發尾所在。
由于太用神，不知不覺就撞到巫神下巴，這一撞，力度還不小，巫神當時就醒了。
“哎呀，”巫神睜眼，伸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同時還摸到了柔軟的毛發，眉頭于是一皺，就往裏邊挪動。
“別……別……頭發”被扯痛的汜留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巫神見狀，就坐了起來，汜留的頭發得以逃出生天。只是，頭發收回太快，汜留也不知剛才是哪一縷在“鬧事”，更不知這頭發曾經被什麽東西“纏住”，真是有口難辯。
“怎麽回事？”巫神雙目炯炯，一臉嚴肅地盯着汜留。
汜留有點心慌。
這要怎麽解釋？
“沒……沒什麽……”汜留目光閃爍，忽然跳下床去。
“站住。”
巫神在後邊喊了一聲，汜留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不僅僅是定住，還緩緩轉過身，只是不敢正視巫神而已。
“你跑什麽？”
巫神從床上下來，雖然是小孩子的體型，威嚴卻一點不少。她走到汜留面前，這個年紀的二人，汜留稍微高一點，但也沒占多少優勢，反倒有一種被巫神俯視的感覺。
短暫的靜默裏，氣氛有些微妙。
“你是故意的。”靈光一現，汜留拿出了這個想法。
瞥見巫神那狡黠的笑，汜留的猜想被證實了。
毅然決然地轉身，不想再理巫神的汜留，默默地走了出去。
目視汜留的背影，巫神掩口而笑。
“喵——”
大貓從外邊跳了進來，大概是剛才已經被汜留兇過，所以現在見到巫神，格外親昵，露出委屈巴巴的樣子。
不過幾年時間，大貓已經長大了許多，但距離往屆山上那只，還是有體型上的差別。
“小胖子，以後要變成大胖子。”
巫神心情甚好，她蹲下去，抱着大貓。大貓熟練地将前爪搭在巫神肩上，發出“嗚嗚”的聲音。
大貓身上又暖又軟，與人的肌膚不一樣。
巫神暖暖一笑，在大貓身上輕輕抓了一把，展開，一把的貓毛。于是，巫神臉色為之一變。
“大貓，下去！”
往屆山的大貓，自然是不用擔心換毛的問題。只是，這是神燚時代，此時的大貓，例行換毛、掉毛。
剛才，汜留也被這樣對待了吧。
巫神甜甜一笑，從容拂去袖子上的貓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