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夜游神呀

“夜游神,怎麽樣?”

巫神說,夜游神是在夜間游蕩,專門管那些人鬼不平事的神,活兒說多也多,說少也少,偷懶也方便,最适合汜留了。

明知巫神話裏有調侃的意思,汜留還是覺得有道理,“夜游神,不錯嘛。”

“什麽,五子你要當夜游神?”大貓笑得四腳朝天,“就你,晚上起得來嗎?”

汜留臉上一黑,白了大貓一眼,“死胖子,你不是該晝伏夜出嗎?”

大貓本來是晝伏夜出的,只是随了人的性子,夜伏晝出的,讓汜留這麽一說,倒是沒錯了。

“哼!”

雖然汜留說的沒錯,但是大貓不甘示弱,足足鬧了好一會兒才消停,巫神自在一旁笑。

“你要是覺得可以,我就同往屆山的人說了。”巫神還在征詢汜留的意見,畢竟是汜留自己的事。

“嗯。”汜留點頭。

巫神忽的看了汜留一眼,神秘兮兮道:“我聽人說,往屆山出了新招,要給諸神定個稱職與否,此後每位上神一年之內必須做完若幹件事。你既是夜游神,只怕有的忙。”

剛才說的那麽明白,如今要是後悔了,倒叫人笑話。汜留暗地裏咬牙,道:“夜游神就夜游神,我絕不後悔。”

既然汜留如此堅決,巫神也就毫無異議了。

大貓覺得好笑,明明是巫神的主意,到頭來卻像是汜留逼迫了巫神,也就是汜留能作出這樣的事了。

“喵——”

汜留賭氣不理大貓,大貓就去蹭汜留的衣裳,同時頻頻向巫神抛媚眼。因為角度問題,汜留看不到大貓的小動作,似乎有些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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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管這小騙子,咱們去那邊看看。”

巫神笑着挽起汜留的手,完全不顧大貓的感受,大貓在後邊氣得幹瞪眼,爪子在空中亂劃了好幾下,貓臉都皺了起來。

不過,大貓很快就被別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什桐神廟外邊的平地上,因為天氣暖和,一只又一只的螢火蟲四下亂飛。當時,正好有些朦胧的月光,一切看起來美極了。

大貓追着螢火蟲,就忘了剛才的事。

汜留不屑于這些,她目光淡淡的,眼看着巫神似乎很喜歡,面上這才有幾分喜色,“也就是閑着沒事幹,才會欣賞這些。”

面上雖然好了,嘴上卻不留情,巫神笑了又笑,道:“又不是小孩子,不過看看罷了。”

當晚,大貓纏着巫神,說是要洗澡。它知道汜留生了氣,所以不敢麻煩汜留。汜留聽了這事,黑着臉幫大貓洗了,又将貓毛弄幹。

“五子,五子,我想跟你睡。”大貓蹲在汜留膝上,發出奶裏奶氣的聲音,用讨好的眼神眼巴巴地望着汜留。

汜留的心腸硬了一刻,随即軟得像大貓肚皮下的毛,她伸手摸着大貓的腦袋,告誡道:“聽話,不許踢被子。”

大貓乖乖點了頭。

大貓确實很乖,睡覺的時候,它側着身子,背靠着巫神,爪子伸向汜留,剛睡下的時候,甚至抱着汜留一條手臂,模樣好不安分。

作為上神的汜留,睡的一向好,早早入了夢鄉。巫神倒是醒着,她本來看着汜留的臉發呆,後來大貓的背就入了眼,毛茸茸的、暖暖的一片。

巫神暗自發笑,她本想伸出手輕輕觸碰汜留的臉,伸出的手卻停留在大貓的爪子上。猶豫片刻之後,巫神握住大貓的爪子,輕輕撫着汜留的臉。

巫神的動作很輕,那貓爪子又軟,觸碰到人的肌膚,當然很舒服。汜留在夢中伸手握住那只不安分的東西,随即睜開眼,就看到手裏的爪子,很剛剛睜開眼的大貓。

大貓表示什麽都不知道,它當然沒看到巫神在電光火石之間做出的反應,所以如今的鍋都得它來背。

“喵——”

是讨好的聲音,有點無辜,有點愧疚,像是被人抓住把柄的小孩子,明知說不了慌,還是要賣一下乖。

對于這種小動作,汜留的處置方式完全是看心情。她本來做着一個好夢,正到要緊之處,誰知不知從哪裏伸出一只“鬼手”,所有的好事到此為止。所以,她如今是黑着半張臉,冷冷看着大貓。

大貓很無辜,但是對方證據确鑿,自己也沒點信心。它努力回想着,之前發生這樣的事都是怎麽解決的?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巫神的一只手樓了過來,抱住大貓。在汜留眼中,巫神仍在“熟睡”狀态,無論如何,不該吵醒巫神的。

握住爪子的手終于松開了,大貓松了口氣,随即對着汜留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就在即将勾起汜留火氣的時候,頭頂傳來了巫神的聲音。

“怎麽了?”

巫神看到了一人一貓劍拔弩張的樣子,或者僅僅是看到了尚未入眠的汜留,稍微問了一句。不管是哪一種情況,不知道內情的汜留總是很愧疚。

“沒什麽。”汜留語氣有點生硬。

怎麽可以這樣回答呢?這明顯是欲蓋彌彰嘛,連大貓也看中了時機,先是輕輕給了汜留一爪子,随後往巫神懷裏一躺,大有“有本事咬我呀”的意思。

汜留又氣又惱又羞,輕輕揪着大貓的臉,惡狠狠道:“要不要臉?”

也是弄巧成拙,剛才大貓急着背靠巫神這座“大靠山”,已經退到巫神懷裏,再無退路,此刻只好任由汜留拿捏,同時發出微弱的聲音。

巫神靜靜地看着這一切,作為罪魁禍首的她,終于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握住了汜留的手,“不許欺負大貓。”

這麽及時的救援,這麽硬氣的話,大貓立刻報之以動人的喵聲,只氣得汜留不知所措。畢竟是巫神出手搭救大貓,這其中分寸,令人氣惱。

汜留尴尬地看着巫神,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許久不曾說一句話。而那巫神,過了許久也不見她放手。

“咳咳,”還是大貓咳嗽了一聲,試圖結束這尴尬的局面。

巫神摸摸收回了手,汜留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剛才被巫神握住的地方,有些發紅——下手真狠。

汜留幽怨的眼神落在巫神眼中,只讨來巫神一陣笑意,然後是柔聲一問:“疼了?”

怎麽會疼呢?這麽點紅,在平日裏簡直不算什麽,汜留又不是那種癢就是痛的人,就是心裏有點別扭。

汜留的眼神告訴巫神,真沒什麽。巫神笑了又笑,一把抓起大貓,将它放在身後,然後自己往前挪了挪,與汜留四目相對。

“上神還是小孩子呀。”

巫神幫汜留揉着手腕,汜留面頰有些紅色,倒不是害羞,就是有點氣惱,不想接受,又不想推開,在別扭中比誰更享受。

“你還是老樣子。”

汜留随便敷衍了一句,說的好像兩個人久別重逢一般。巫神聽了,除了笑,就是停下手上的動作,不再揉了。

汜留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揉了以後,似乎比不揉的時候更紅了一些,至于被抓疼了的感覺,似乎此刻更強烈些,就是沒有說出口的想法了。

“你說,就這樣天長地久,會不會膩?”汜留似有所思,其實只是想到了一個新的話題。

那種長長久久的誓願,巫神只在心裏發,從不曾說出口。她了解汜留的性子,嘴上說的永遠比不上心裏想的,那些開了口的,多半是要反了過來的。也許是相處太久,她也被傳染了。

“你覺得無趣?”巫神如此反問道,面上笑容自然地收起。

“沒……”汜留想要解釋,轉念一想,卻道:“一直都很無趣呀。”

拖着長長的尾音,帶着沉重的嘆息,好像真是那麽回事。這次,巫神沒有笑,反倒是微微蹙眉,“你嫌命長了?”

“沒,怎麽會?”汜留堅決地否定了這個說法,她是自然條件下不老不死(盡管可以有某種死法)的上神,早就接受了漫漫無期的長生之路,又怎麽會無端生出這般念頭?

在巫神看來,汜留常常表現出幼時的模樣,倔強、冷漠、後知後覺,在位神尊那種果斷決絕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非要找個形容詞,可以說是“返老還童”。不止是容顏如此,還有心性。

巫神是永遠不可能“返老還童”的,她自從成為汜留的伴讀,就已經完全接受了命運的安排,從未準備抛棄這個包袱。不過,她還是可以為這樣的汜留開心一會兒。

人活着,就該開心一點,對神來說,是差不多的道理。

“你傻傻的想什麽?”

因為巫神想了太多東西,汜留就忍不住發問了。巫神看了看汜留的嚴肅臉,心想只有這人敢這麽說了。

只有汜留敢說巫神“傻”。

既然是汜留這麽說了,巫神也就坦然受之。

“時候不早了,休息吧。”氣氛正好的時候,巫神忽然來了一句煞風景的話。

“對對,早點休息。”大貓符合的聲音不知從哪裏傳來,很是急切。

汜留罵道:“都是成了精的人,不眠不休都行,睡什麽覺?”

本來想說“神”的,因為忽然想起大貓不算正經的“神”,所以臨時換了這麽個詞,還說的一本正經。

“喵”大貓幽怨的叫聲從巫神身後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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