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女裝

不過比起四日後的問題來說,謝白現在還面臨着一個窘境。

整間卧房裏,只有一張床,外間也沒有可以睡人的榻,也就是說,她今晚要跟許玉謠——同床共枕?!

許玉謠叫侍衛換了水後,自己也沐浴換了衣服,便把房門反拴住,順便吹滅了外間的蠟燭。

月色很亮,屋裏燭火滅了後,也依舊亮堂堂。

謝白看着那張寬大的床,又看看許玉謠,站在床邊不肯動了。

許玉謠坐在床邊,借着月色看着她:“你打算今晚站一夜?”

若不是知道會惹她生氣,謝白還真想點點頭。

只聽許玉謠又道:“就算你想,我也不許。上來。”

謝白只好乖乖走過來,脫掉鞋子,爬上了床。

“睡吧。”許玉謠拍了拍床內側,自己則已經拉過薄被蓋好了。

看了許玉謠兩眼,确定她真的只是安穩睡覺後,謝白這才緩緩在她身側躺下,拉過另一床薄被蓋上。

身邊突然多了個人的呼吸聲的感覺,對謝白來說,十分陌生。從小,她就被謝夫人要求不能跟任何人有近距離接觸,而其他世家子,自小便有丫鬟小厮在床邊守夜。

這種陌生的感覺,讓謝白有些興奮。

“睡不着?”許玉謠聽着身邊人一直翻來覆去地翻身,于是側朝她躺着,用手撐起腦袋看着她問。

謝白本以為許玉謠已經睡了,突然被這麽一問,當即僵住了。

“如果睡不着,或許我們可以做點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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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許玉謠嘴裏的“別的”是指什麽,但謝白下意識就覺得,肯定不是什麽正經事,于是趕緊閉上眼躺平,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睡了。”

這樣的謝白,比平日裏假裝男人的時候可愛多了。

說到假扮男人——

“我今日在街上撿到你的時候,你為什麽要說‘我是男人’?”許玉謠盯着她問。

謝白被盯得後背有些發毛,于是趕緊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當時在想什麽。

可惜醉酒的記憶十分模糊,最後謝白連想帶猜,終于編出來一個:“在春風樓的時候,他們找了姑娘,我就想要離開,然後忘了是誰說了一句‘謝白你還是不是男人’,我就以為我的秘密暴露了,所以拼命告誡自己……”

這個理由,讓許玉謠有些心疼。本以為她是謊言說多了,連自己都騙過去了,沒想到,那種生怕秘密洩露的恐懼,讓她就算醉了酒,也要拼命告訴自己,要做一個“男人”。

“你……想恢複女兒身嗎?”

“恩?”謝白完全沒想過,會從許玉謠口中聽到這麽一個問題。

許玉謠說:“不用再假裝男人,不用再擔心秘密洩露。”

想嗎?謝白問自己。肯定是想的,但——

“長平侯府,需要一個小侯爺。”

提起長平侯府,許玉謠就不怎麽開心。

知道謝白是女兒身,是在許玉謠兩歲的時候,那時候謝白剛剛滿月,皇後帶她去長平侯府探望,她對小孩子十分感興趣,便在大人們聊天的時候,偷偷跑去看了謝白。

無意間發現了謝白身體的秘密,只不過兩歲的許玉謠并不知道那代表着什麽。

随着後面慢慢長大,許玉謠明白了謝白是女扮男裝的事;再長大,許玉謠明白了謝白為何非扮男裝不可。也正是因為這個,許玉謠從一開始,才對謝白多有關注。

越關注謝白,許玉謠就越讨厭長平侯府。

為了一個爵位,便要逼着自己的孩子,從不懂事開始就背上了欺君之罪。

若不是自己指了謝白做驸馬,待日後謝白到了婚娶的年紀,長平侯府又會幹出什麽樣的事情,來保住他們的爵位呢?許玉謠不敢去想。

許玉謠越想越生氣,語氣不自覺淩厲了起來:“你就不能為自己活一次嗎?”

為自己活一次?謝白愣了:怎麽樣才算為自己活一次呢?

這個問題,謝白從來沒有想過。

從懂事開始,她就知道,自己身上肩負着整個侯府的命,所以她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行差踏錯。在十二歲之前,她的一言一行,都要跟謝侯爺和謝夫人商議。

十二歲之後,她入宮做了許玉謠的伴讀,謝夫人沒法随時耳提面命,這才放謝白自己去決定言行。

謝白忍不住順着許玉謠的話想:現在的我,是我嗎?

看她不說話,許玉謠冷哼一聲:“長平侯府就這麽重要?一個侯爵的位置,比得過你的一輩子?”

一個問題還沒想明白,一個問題就又被許玉謠抛了過來。

謝白覺得,自己這十六年,活得真是有夠糊塗。

“謝白,你可想清楚了,跟我成親了,你這輩子都不會有子嗣,長平侯府到了你這裏,依舊不會再有人繼承下去——長平侯府,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這個問題,謝白之前也想過,但最後還是被她自己的內心逃避過去了。

這次被許玉謠再揪出來,也不得不面對了。

“對爹娘來說,很重要。”謝白選擇了避重就輕。

可許玉謠也不是吃素的:“我問的是,在你心裏,長平侯府真的那麽重要嗎?”

避不過去,謝白只能在一番糾結後回答:“……沒有。”

“那就結了。”許玉謠說,“等成親之後,我會讓你擺脫扮男裝的枷鎖的。”

“可,欺君之罪是誅九族的大罪。”謝白擔憂地道。

哼笑兩聲,許玉謠說:“你們也知道啊?看你爹娘那個架勢,還以為你們不知道呢。這種事情也敢做。”

對于許玉謠的嘲諷,謝白只能默認。

“行了,把心放到肚子裏,既然我要你恢複女裝,自然不會讓你爹娘有事。”雖然許玉謠現在還沒想好怎麽做,但她相信,只要謝白願意,自己一定能幫她擺脫男裝的枷鎖。

“殿下大恩大德,謝白無以為報……”

許玉謠打斷了她的話:“你已經在報了。”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話,謝白腦海裏立刻浮現出許玉謠這先後兩次的吻。

以身相許的報恩,在故事話本裏屢見不鮮。謝白以前覺得,故事總歸是故事,怎麽會有人挾恩情去逼人嫁給自己呢?沒想到,故事竟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月光下,謝白的雙眼閃閃亮亮,看得許玉謠又有些蠢蠢欲動,然而今天已經又觸到了謝白的底線,要想兩情相悅,就該見好就收了。

于是,許玉謠躺平回去,眼不見心不亂:“我困了,睡了。”

謝白沒想到她的睡意來得這般快,于是怔怔地道:“晚安。”

許玉謠壓根睡不着,謝白就在身邊,卻什麽都不能做,簡直就像是有只猴子在她心上,一個勁兒的撓啊撓,撓啊撓,一直撓到天亮。

後面許玉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沒睡着,等再睜開眼時,外面天已經大亮了。

旁邊的謝白睡得正香,也不知道是做了什麽夢,嘴角噙着淺淺笑意,随後還咂了咂嘴。

許玉謠蹑手蹑腳起身穿好衣服,這才去開了房門。

門一打開,就看到鈴铛滿臉憂心地站在門口。

“鈴铛,一大早的,你在這幹什麽?”

“殿下,昨夜……”鈴铛一邊說着,一邊拼命往裏瞄,“小侯爺他……”

“他還在睡。”許玉謠回頭看了一眼,确定隔着屏風什麽都看不到後說。

鈴铛覺得自己要完了!

昨日太子離開前還叮囑她,莫要讓公主在成親之前,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然而,一切都還是發生了……

看着鈴铛的表情,許玉謠大概也猜到了她在想什麽。雖然昨晚什麽都沒發生,但既然有人那麽不希望發生,自己偏不要順他們的心。

莞爾一笑,許玉謠道:“她昨晚太累了。”

鈴铛頓時只覺得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誇嚓一下劈在她的頭上,頭斷身離。

“殿下,殿下您怎麽能……能……”後面的話,鈴铛實在難以啓齒。

“本宮要做什麽,從來都只有想不想,壓根沒有能不能。”許玉謠微微一歪頭說,“去叫人把早膳送到我卧房來。”

鈴铛還想說什麽:“殿下……”

“快去!”許玉謠擺了擺手,便退回去,順手關了門。

看着關在自己臉前的門,鈴铛欲哭無淚。

謝白醒來的時候,早膳已經送過來了。

看着放在床頭衣架上的女裝,謝白有些猶豫:“殿下,臣的衣服……”

“送去洗了,”許玉謠頭也不轉地道,“穿衣、洗漱,過來吃飯。”

謝白看着那身女裝,手怎麽也伸不出去。公主府現在雖然人不多,但鈴铛和侍衛們都在,自己秘密一旦暴露……

“你盡管穿,有本宮給你兜着呢,怕什麽。”許玉謠看她一直沒動,繞過屏風走過來看着她,“還是說,你希望本宮幫你穿?”

“不,不敢勞煩殿下。”謝白趕緊拿過外衣穿上。

“去洗漱。”看她穿好,許玉謠這才轉身回到外間桌旁坐下。

謝白洗漱過來,陪她一起吃早飯,吃着吃着,卻發現許玉謠在看她。

“殿下,可是臣臉上有什麽?”

“是沒什麽。”許玉謠說,“太瘦了,從今天開始,每頓飯必須要吃到飽。”

謝白很想說,自己每頓飯都吃飽了,然而看看許玉謠再看看自己,似乎完全沒有說服力。

早餐不算很豐盛,一看就是從外面鋪子買的,不過謝白吃完發現,自己竟然真的比平時多吃了将近半碗粥。

不過許玉謠對于她這小鳥一般的進食依舊不太滿意。

“中午想吃什麽?”

這是打算留自己到什麽時候?謝白試探着說:“殿下,臣出來已經一天多了,想回家看看……”

“不許回去。”許玉謠想也不想,直接拒絕。

看她态度堅決,謝白也沒有多費唇舌。反正只要是許玉謠認準的事,誰都改不了。

“你平日在家裏,都做些什麽?”叫鈴铛把碗筷收走之後,許玉謠問謝白。

“看書。”

真是無趣。許玉謠想。可偏偏,自己就是喜歡她,喜歡她的所有,哪怕是無趣這一點,也喜歡。

但,喜歡歸喜歡,要許玉謠陪她看一天書,還是做不到的。

“想不想去看看他們四個?”

“去……春風樓?”提起春風樓,謝白多少還是有些別扭。

許玉謠點點頭:“對啊,怎麽,不好意思去了?”

謝白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水藍色的衣裙:“這……”

“怕什麽,我敢帶你去,自然就有可以解釋的說辭。”許玉謠把她拽起來,拽到床邊的梳妝臺前,“等着,我去叫鈴铛……算了,我自己給你梳。”

謝白看着銅鏡裏,許玉謠站在自己身後,手持一把木梳,認真地給自己梳理着頭發,一時間心裏五味雜陳。

許玉謠很少自己梳頭發,所以給謝白梳了半天,只梳了一個最簡單的發髻。

從妝匣裏找出在随州時候定做的簪子給她簪上,許玉謠打量了一下,覺得自己眼光真的好,這發簪果然最配謝白了。

“好了,走吧。”

謝白被她拉起來前,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好陌生,卻意外地更順眼。

鈴铛看着自家公主拉着一個女子出來,一時間差點沒反應過來,轉念一想,自己剛剛進去收拾碗筷的時候,謝家的小侯爺,似乎就穿着公主的裙子。

此時定睛一看,這梳着女子發髻、穿着公主衣裙的人,不是謝白還是誰呢?

“鈴铛,叫人備馬車。”

“殿下要出門?”鈴铛問。

“去看看他們接客接得如何了。”

“可是小侯爺這……”鈴铛看看謝白,又看看許玉謠,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攔着自家公主把人帶出去。

“鈴铛,我發現你最近話好像越來越多了。”許玉謠眯了眯眼,“叫你備車,就去備車。”

鈴铛一個激靈,意識到自己好像是有點逾矩了,于是道:“喏。奴婢這就去。”

馬車很快便在門口候着。許玉謠拉着謝白出了門。

侍衛們倒是對于謝家小侯爺女裝的事,目不斜視,仿佛什麽都沒有看到一樣。

許玉謠對此很滿意,對鈴铛道:“學學他們。”

鈴铛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馬車很快到了春風樓,早上的春風樓分外安靜,門雖然開着,但只有小厮們在打掃衛生。

看到兩名女子進來,當即就想把人趕出去,然而待看清前面那人後,便停住了。

——昨天大街上的熱鬧,周圍就沒有人沒去看,他們自然也看了,對于這位餘姚公主,自然印象極深。

“公,公主殿下!”一群人趕緊行禮。

許玉謠揮揮手:“起來吧。你們媽媽呢?”

“小的這就去叫!”

老鸨睡得正香——昨晚那四位公子家裏來了人,把他們接回去之後,老鸨心裏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然而人還沒睡醒,就聽到外面說,公主又來了!

老鸨趕緊爬起來,匆匆套上衣服,連頭發都來不及打理,直接跑了出來。

“公主殿下駕到,草民有失遠迎……”

“不用多禮了,”許玉謠阻止了她行禮,“本宮就是來問問,他們四個接得怎麽樣了?”

“回殿下,昨晚他們家裏的人都帶人來,把四位公子給強行接回去了。”老鸨特意強調了“強行”。

“什麽時辰的事?”

老鸨看她雖然生氣,但沒有針對自己,于是說了個時間。

許玉謠算了一下,大概是從公主府離開之後接的人。

“那走之前呢?”

老鸨有些忐忑地回答:“一……一個都沒有。那些公子少爺們來了,看到是那四位公子,就都走了。”

“那都有多少人知道他們四人在這裏接客了?”許玉謠想:接不接客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看到這件事,并把它宣揚出去。

“大概得有個二十幾位吧。”老鸨估摸了一下說。

二十來位啊……那今天差不多消息就能傳開了。許玉謠摸着下巴,露出一個微笑。

看到她笑,老鸨松了口氣:她大概沒有在生氣了吧?

“不錯。記得,以後逢人就說,你們這還有四個可以接客的公子,等這消息全京城都知道的時候,本宮會好好賞你的。”說着,許玉謠叫過鈴铛,拿出一張大額一票,放在桌子上,“這是補償你們姑娘們的。”

老鸨本以為公主可能會吵着鬧着把昨天親近謝小侯爺的姑娘砍了,沒想到公主非但不關心是誰,反而還掏錢給姑娘們補償?

雖然老鸨想不明白,但到手的錢,不要白不要。

接過銀票,老鸨笑得無比谄媚:“殿下可真是個好人!”

有了給錢這一出,老鸨也沒那麽害怕了,這才仔細打量起坐在許玉謠身邊的女子。

剛進來的時候,她以為這是許玉謠另一個丫鬟,直到她坐下後,老鸨才意識到自己想錯了。

但當時滿心都是忐忑,也就沒有好好看看眼前這個姑娘。

此時這麽一打量,老鸨就發現了問題。

——這個跟在許玉謠身邊的姑娘,如果把發髻拆了,把衣服換了,這不就是昨天被滕躍他們帶來的謝小侯爺嗎!

謝小侯爺怎麽做女子打扮?難道是公主的懲罰?

見老鸨一直看謝白,許玉謠幽幽問:“媽媽覺得,她是今日這樣好看些,還是昨日那樣好看些?”

老鸨趕緊收回目光,卻瑟縮着不敢回答。

“實話照說便是,本宮不生氣。”

謝小侯爺是男裝好看,還是女裝好看?老鸨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要回答這樣第一個問題。

不過,女裝的謝小侯爺,好像更順眼了。

于是,老鸨試探着道:“今日似乎更雅致些。”

作者有話要說:  明晚9點繼續粗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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