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大婚

大啓現今皇帝唯一一位女兒,也是大啓歷史上最受寵的公主,餘姚公主終于出嫁了!

大婚當日,天還不亮,許玉謠就被鈴铛給叫醒了。

“殿下,該起床洗漱了。”

許玉謠迷迷糊糊被人架起來,然後脫掉身上的衣服,從裏到外悉數換上大婚的婚服。

依舊有些沒醒的許玉謠穿好衣服,又被人架着坐在了梳妝臺前。

司禮監的人正在給許玉謠梳着發髻,就聽許玉謠半閉着眼道:“我餓了。”

“殿下,這……”一旁司禮監的人道,“大婚這日不能吃東西。”

“不管,鈴铛,去禦膳房找點吃的去。”許玉謠睜開眼,滿臉不悅。

沒辦法,司禮監的人選擇閉嘴。

畢竟,今日是許玉謠大婚,他們要是惹了許玉謠不高興,再鬧出點什麽事,怕是小命不保。

“喏。”鈴铛趕緊去了。

禦膳房這會兒也沒什麽可以吃的,鈴铛叫了個禦廚起來,随便煮了碗面給許玉謠端了回來。

吃完面之後,許玉謠心情明顯好多了,任由司禮監的人把她的臉畫得像是從面堆裏滾了一圈,出來後又沾上了朱砂墨。

“還沒好?”許玉謠只覺得他們剛剛戴在自己頭上的鳳冠,快要把脖子壓斷了。

“就好了,就好了。”司禮監的人也只能哄着,“蓋蓋頭。”

紅色繡着精致花樣的蓋頭覆在了鳳冠上,卻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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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什麽這麽沉?快拿掉!”

看許玉謠一邊說着,一邊就要把蓋頭掀下來。

司禮監的人見狀立刻撲過來,按住她的手:“殿下萬萬不可,這不吉利!”

許玉謠甩開他們,一把把蓋頭掀下來,扔到一邊:“本宮做的不吉利的事情還少嗎?也不差這一件。”

“這……”司禮監的人有些猶豫。

像是禮成之前吃飯這種事情,只要他們不說,就不會有其他人知道,所以公主耍耍性子,他們也就随着她去了。可掀蓋頭這種事……

“這來這去的,耽誤了時辰又不怕不吉利了?”

司禮監的人只好扶着許玉謠出了寝宮。

大紅的轎子等在寝宮門口,許玉謠上了轎子,一路颠到宮門,再從宮門換乘那從車頂到車輪都被裝點成喜慶紅色的馬車。

馬車前,謝白已經穿着那身大紅的婚服,騎着高頭大馬,等在那裏了。

許玉謠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晨光熹微中,戴着玉冠的謝白,端坐馬背上,逆着光,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殿下,殿下?”司禮監喊了兩聲,看她回神後道,“殿下,朝着宮裏的方向,拜三下。”

“不拜。又不是成親之後就不來見父皇母後了,今日頂着這數斤重的玩意兒,怎麽拜?”

司禮監的人只好道:“待會兒殿下還要跟驸馬拜天地,也不拜嗎?”

猶豫了一下,許玉謠說:“拆了這冠,本宮就拜。”

沒辦法,司禮監的人只好暫時拆了鳳冠,等許玉謠拜完,又給她戴了回去。

許玉謠乘坐的馬車駛在最前面,後面便是載着嫁妝的車隊,仿佛一條長龍,從皇宮大門慢慢蜿蜒進京中每一條街道。

聽聞今天餘姚公主跟謝小侯爺大婚,京中的百姓們一大早便跑到街上來看熱鬧。

那一輛輛載着嫁妝的馬車上,都挂着紅色的綢帶花,花下面一個一個的大箱子被摞起來,足有半人高。

“皇帝該不會把半個國庫的寶貝,都拿來陪嫁了吧?”

“之前那些公子哥兒還都說不想尚公主,現在看到這些嫁妝,也不知道那些人後悔沒有?”

謝白騎着馬,慢慢走在車隊最前面,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那些人後悔沒有,她是不知道,可她現在很慶幸。慶幸許玉謠選中了自己,把自己從那灘迷茫的泥沼裏拉了出來。

“之前不是聽說謝小侯爺裝病逃婚了嗎?”

“怎麽可能逃婚,這聖旨一下,他要是逃婚,長平侯府怎麽辦?”

“我看今日謝小侯爺這風光的模樣,也不像是裝病逃婚的樣子啊。”

“換成誰,看到這麽多嫁妝不開心啊?公主刁蠻又怎樣,財寶可都是實打實的!”

漸漸的,話題有些偏了起來,謝白充耳不聞。

許玉謠坐在馬車裏,只能聽到外面十分嘈雜,卻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馬車行駛得十分慢,慢到許玉謠都想打開車門催一催。不過今天早上司禮監的人叮囑過,街上魚龍混雜,千萬不能打開車門。

早上起得早,又被這麽一番折騰,許玉謠打了個呵欠,把沉重的腦袋靠在了一旁,緩緩睡着了。

等到馬車停下,許玉謠也沒有察覺——之前實在是走得太慢了,慢得好像沒在走一樣。

謝白按照禮節流程下了馬,上了馬車,打開車門,就看到許玉謠頂着一臉粉,靠在馬車壁上,睡得正香。

嘴角不自覺上翹,謝白柔聲道:“殿下,該下馬車了。”

聽到謝白的聲音,許玉謠揉了揉眼睛,結果揉了一手的粉。

謝白退到馬車門外,沖着她遞上了紅綢的另一端。

許玉謠看了看那段紅綢,伸手接過來這頭後,一個用力,把謝白手裏的那一截直接拽了過來,扔在了馬車裏,順便把自己沾滿粉的右手遞了過去。

看看面前那只纖細優美卻沾了粉的手,又看看那段被許玉謠已經扔進馬車角落的紅綢,謝白幹脆直接握住了許玉謠的手。

許玉謠的手心帶着微微汗意,大概是婚服太厚了。

被謝白牽着下了馬車,許玉謠覺得自己這一覺睡起來,脖子簡直要斷了——這是來成親,還是來上刑?

司禮監的人在看到兩人直接交握的手時,眼睛都快直接瞪出眼眶了。

然而此時太子、太子妃還有四位王爺、王妃,觀禮的朝中大臣、貴族夫人全都到了,也只能假裝沒看見,繼續下面的流程。

“跨火盆——”

公主府門口放了一個火盆,謝白率先跨過去後,扶着許玉謠小心翼翼地跨了過來。

從進了公主府大門,到通往前廳的路兩邊,站滿了來觀禮的人。

看到兩人就這麽手拉手進來,大家也都傻了眼:這似乎……于禮不合吧?

然而許玉謠已經跟着謝白一路走到了正廳。

“吉時已到——一拜天地——”

許玉謠原本還想拆了鳳冠再說,然而謝白牽着她的手,用手指撓了撓她的手心,小聲說:“殿下稍微忍一忍。”

煩躁的心情莫名被安撫下來,許玉謠依舊沒有松開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沖着外面一拜。

“夫妻對拜——”

兩人面對面站着,只能松開了手。

鳳冠實在是太沉了,許玉謠拜完,險些直不起身子。謝白見狀,趕緊上前一步,攙住了她。

“禮成,送入洞房——”

前幾日才剛住過的卧房也被重新布置過,到處都是紅色的絲緞綢帶,門窗上也貼着喜慶的雙喜字,房間裏也被擺上了龍鳳燭。

許玉謠被司禮監的人攙扶着進了房間,坐在床邊。

“驸馬該去外面敬酒了。”

謝白看了許玉謠一眼道:“殿下,那臣就先出去了。”

“少喝酒。”許玉謠說,“誰若是勸你太多酒,便擡出本宮吓唬他。”

“是。”

不知道為什麽,從今天早上醒來開始,謝白就覺得自己心情特別好。

回到前廳,來觀禮的人都已經入了座。太子和四位王爺帶着家眷,坐在一桌,謝白先從這桌敬起。

“多謝殿下、王爺們撥冗前來,臣敬諸位一杯。”

太子端着酒杯道:“既是禮成,也該改口了。”

“多謝皇兄們。”謝白頓了頓說。

太子笑笑,終于喝了這杯酒,喝完後又道:“本王知你性子好,但謠兒自小驕縱慣了,日後若是有哪裏做的不對,你得多包容。”

“臣省得。”

從這桌上離開,謝白又去了幾個侯府來客的桌上敬酒。

這桌坐的,基本都是跟她爹謝侯爺一樣,祖上開國有功,一代代承爵下來的。

“子清敬諸位叔伯一杯。”

“沒想到你作為咱們這幾家裏最小的孩子,倒是比你那些不争氣的哥哥們早成家。”

“人家謝白長得清秀俊俏,咱們那幾個臭小子拿什麽跟人家比。”

雖是說笑,可謝白聽得出他們話裏的酸氣。不過,那跟自己又有什麽關系呢?

沖幾人笑笑,謝白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除了這兩桌需要謝白過去敬酒,其他幾桌的客人,一起敬了就可以。謝白三杯酒下肚,倒是沒什麽感覺。

看謝白敬完酒,一些熟悉的年輕人便把他叫了過去。

“小侯爺從此一路暢通了哦。”

謝白以為他在說官路,于是解釋道:“本朝驸馬不得為官。”

“嗨,不是說這個。”那人笑眯眯道,“一下子多了五個牛氣的大舅哥,還有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老婆,以後你謝小侯爺在京城裏,豈不是可以橫着走了?”

謝白笑笑,不置可否。

看到謝白跟那群纨绔子弟湊在一處,定王眉頭一皺道:“這小子怎麽還跟那群人混在一起?”

他們也聽說謝白去青樓的事了,只不過他們不知道是誰帶謝白去的,只是看到這群年輕的纨绔,就當成了是一夥人。

淮王看向太子:“三皇兄,我們要不要把謝白叫過來,好好敲打敲打?”

太子想了想,叫身後的小厮過去,把謝白叫了過來。

“來。”定王叫人給謝白杯子裏滿了酒,“今天開始,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知道對方話裏有話,謝白只覺得杯裏這杯酒有些重。

“謠兒是我們唯一的妹妹,她自小就讨人喜,雖然性格上是有那麽一點頑劣,但也只是那麽一點罷了。”定王道,“他可是我們的寶貝妹妹,你可不許讓她受一點委屈!”

謝白點點頭。

若是以前,她肯定要想,許玉謠的頑劣那何止是一點,可現在她覺得,定王說得有道理。

淮王說:“謠兒這孩子自小眼裏就容不得沙子,你若是做了對不起她的事,不用等她處置你,本王也決不會輕饒了你。”

一旁的淮王妃聽着,垂下了眼皮,若有所思。

謝白有些尴尬地笑笑。

瑞王說:“謠兒向來不懂遷就人,日後若是侯府有什麽事,就委屈你們多遷就遷就她了。”

唯獨只有宣王,笑眯眯的,看起來一副慈祥的模樣:“好好待謠兒,本王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不要辜負她的心意。”

太子最後負責結詞:“謠兒她還小,日後你要多照顧她一些。”

比許玉謠還小兩歲的謝白也只能點點頭。

背負着欺君之罪罪名,又被所有皇家人都瞧不上的謝白,在許玉謠幫她解決欺君之罪之前,也只能乖乖聽話。

等謝白跟他們五人喝完離開,淮王忍不住說:“他可真能忍。”

“若是他連這點事兒都忍不了,日後成了親,就謠兒那脾氣,能給他氣死。”定王說。

然而太子并不這麽認為。

他可是見過許玉謠是如何對謝白的。

但他覺得,與其說謝白是能忍,倒不如說,謝白是聰明,或許他已經猜透了他們的意圖。

許玉謠叫司禮監的人把頭上的鳳冠拆掉,然後又準備換掉身上的喜服。

司禮監的人趕緊阻止:“殿下便是不在意吉不吉利,也該在意一下驸馬待會兒來洞房時,看到殿下換了衣服的心情。”

“衣服與心情有什麽關系?”許玉謠覺得司禮監這群人簡直太讨厭了,等這婚禮結束,一定要他們哪兒來的趕緊滾回哪兒去。

“每個男人心裏都希望,能親手脫下自己喜歡的女人的嫁衣。”

“這樣嗎?”許玉謠思考了一會兒說,“關我什麽事?”

謝白又不是男人。

司禮監的人見說不通,也就閉嘴了。

許玉謠看着他們,一臉不悅:“你們不出去,本宮怎麽換衣服?”

“是。”

把人趕出去,許玉謠終于可以脫掉那繁冗的嫁衣。要不是為了能跟謝白成家,她才不要受這個委屈!

換上輕薄的衣裙,許玉謠順手也把那糊了足有三斤粉的臉給洗了。

鈴铛忍不住說:“殿下這般不将規矩放在眼裏,不怕老天爺怪罪?”

“真的有老天爺?”許玉謠不信,“若真有老天爺,那這世間還有罪人?”

以前鈴铛堅信有老天爺,現在許玉謠這麽一說,她也懷疑了。

“算了,有沒有老天爺也不關我事。鈴铛,我餓了。”

“奴婢這就去廚房看看。”

鈴铛很快就帶着一個食盒回來,裏面葷素搭配,還有一碗面。

許玉謠拿過筷子就開始狼吞虎咽——送嫁的車隊在城裏繞了好久,看外面日頭,這會兒都得塊酉時了。除了早上吃了那碗面,許玉謠一直餓着肚子到現在。

“鈴铛,你也一塊吃。”

“喏。”以前鈴铛陪她出去玩忘了時辰,餓了一天肚子,許玉謠也是這麽叫她一起吃的。

海塞一頓之後,許玉謠終于吃飽了,便又坐不住了。

“鈴铛,他們外邊怎麽還沒結束?”

“殿下,外面要一直持續到戌時呢。”

那也太久了!許玉謠開始擔心起謝白。

今天來客那麽多,這個一杯那個一杯,謝白怕不是又要喝醉。

“不行,我得去看看。”

打開卧房門,就看到司禮監的人在門口守着,一邊一個。

“殿下要去哪裏?”

“你們管我?”示意鈴铛打開他們攔住的手,許玉謠徑直朝前廳而去。

司禮監的人虛攔攔不住,也就作罷。

許玉謠一路快步走到前廳,人還沒到,就已經聽到了那遠遠傳來的熱鬧之聲。

看到有人從後面出來,大家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畢竟許玉謠已經把婚服給換掉了。

等看清來人是誰,有人站出來道:“公主怎麽這會兒跑出來了?這不吉利啊!”

許玉謠看着謝白被人拉着灌酒,頓時沉下臉來:“本宮怎麽做,還輪不到你來管!”

而後大步朝着謝白走去。

看到許玉謠過來,謝白如釋重負:“殿下。”

“本宮不是說了?若是有誰拉着你勸個不停,便報本宮的名字勸退?”

謝白垂下頭。在座的都在朝中任職,許玉謠可以不在意得罪他們,可謝白不行。

此時這些纨绔也都喝多了,膽子大了起來:“殿下好生霸道,只是與兄弟多喝了幾杯,殿下便心疼府上的酒了?”

“本宮心疼酒?”許玉謠眉毛一挑,“好啊,那你就喝,喝不光本宮酒窖裏的酒,不許走。”

謝白知道許玉謠又生氣了,伸手拉住她的手,輕輕搖晃一下:“殿下,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莫要生氣了。劉兄也是喝多了才口無遮攔,并非他本意。”

“看在驸馬幫你求情的份上,本宮饒你這次。但是希望你們在座的每一位,都給本宮記住,”許玉謠環視一圈後道,“若是日後再叫本宮看到有誰敢在驸馬不想喝酒的時候,還不停地勸她酒、灌她酒,本宮絕對不饒他!”

周圍的熱鬧頓時消散,所有人鴉雀無聲。

太子沒想到,許玉謠生起氣來,竟然連自己的婚宴都不放過,嘆了口氣:算了,早該知道,在許玉謠眼裏,什麽規矩都是假的。

不過有了許玉謠這一出,酒席倒是早早散了。

其他人想什麽,許玉謠并不關心,她只知道,人都走了,真是太好了!

接下來,就是她跟謝白兩個人的時間了——直到在看到卧房門口像杆子一樣杵在那裏的司禮監的人之前,許玉謠都是這麽想的。

作者有話要說:  補5.09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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