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 (3)
也完全毫無緣由。可是此時此刻他能怎麽辦?
衛南敘把他拉下了。
馮袁休沒站穩,順勢跌倒在了對方身上。跌倒的一瞬間,他覺得下半身癱軟無力,他非常害怕,恐懼,擔心是不是時效過去了,他才會這樣暈眩,這樣不受控制。
可是下一秒,馮袁休就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完全多餘的。因為當年輕男孩攬住他的脖子親上來的時候,他再一次勃`起了。
這個吻很輕,他甚至沒有張嘴迎合,他憤恨地撇過頭去,他既不是戀童癖也不是同性戀,怎麽能對一個小男孩發情?
然而他的拒絕顯然毫無用處,衛南敘突然伸出舌頭,就着現在的姿勢舔到了馮袁休的脖子。溫熱滑膩的觸感讓他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馮袁休鬼使神差地摟住了懷裏這消瘦的身軀。
對方玩弄着他扁平的胸`部,舔弄着他男人的乳`頭,然後在他的大腿內側留下下流的吻痕。他為什麽會這樣放棄抵抗?
對方微微眯起眼,低下頭,含住他的陰`莖,這溫熱的觸感叫人發瘋。
“衛南敘……”他低聲喊着對方的名字,按住埋在他腿間的腦袋,太久沒有發洩的身體,太容易被撩撥。馮袁休覺得自己的身體想要融化了一樣。
011
衛南敘看着對方沉迷的表情。
他想操`他,幹哭他,讓他在自己身下扭動,把他線條結實的腿架在自己的肩上,狠狠進出他的屁股。
但是他不能這麽做。
如果這麽做,他将失去他的律師。這個眼神渙散沉迷性`欲中的男人,經不起一點疼痛與刺激,至少現在,他不能吓跑他。
所以他松開嘴,站起身,把他推倒在了柔軟的沙發裏。
對方因為快感被剝奪,而露出了不高興的表情,淩亂的頭發散落在臉上,讓他顯得非常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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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南敘伸出手,看了看自己修剪地還算幹淨的手指,“給我舔濕。”因為竭盡全力克制欲`望,他的聲音變得非常壓抑而低沉。
對方卻沒有動作,只是呆呆看着自己。衛南敘俯身,親吻這個男人的臉,“乖,舔濕了,我要擴張自己。”他說明意圖。
男人的臉色一下子染上了粉色,随後他張開嘴,含住了他的手指。
衛南敘攪弄着溫熱的口腔,有些人的敏感帶很多,比如舌頭,比如嘴唇,顯然馮袁休就是這類人。
衛南敘跨在對方身上,斜靠在沙發上,将濕漉漉的手指插入自己。對方能清楚的看着這一連串動作。
衛南敘一邊試着插入了第二根手指,一邊解開自己襯衫的扣子。與他那軟弱的長相豪不相稱的,他有勻稱而結實的身體,這讓衛南敘自己都覺得很驚訝,畢竟,他在警察的檔案裏,是一名被性侵過的嫌疑犯。
他撫摸着自己的身體,給自己帶來一些快感,他不指望對方能為他做什麽,畢竟,在今天之前,他只是個普通的律師跟直男。
但是下一秒,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指劃過了他的乳`頭。衛南敘半眯着眼,露出一個微笑,“謝謝。”這是他的習慣。
對方坐起身,學着自己先前的樣子,含住了他的乳`頭,輕輕啃咬,吮`吸。男人的乳`頭并沒有實際作用,但是他有快感,他會變硬,變堅`挺。女人的乳`房有哺乳功能,可以哺育下一代,而男人的乳`頭只是個性`器官。
單純的,不帶一絲雜質的,一個性`器官。
他忍不住發出細碎的呻吟,他的律師學得很快,他學會了男人間的愛`撫跟挑`逗,甚至準備繞到他的身後試圖幫他做擴張。
但是衛南敘及時阻止了對方,“夠了,進來吧。”他說,言簡意赅。
他一邊說着,一邊拆了一個安全套,給他的律師帶上,然後跨坐在了對方的腰間,對着自己的入口,坐了下去。
馮袁休想,天啊,這樣緊。
年輕人那兩條筆直修長的腿微微曲着架在他身上,畫面驚人。他很瘦,卻有肌肉,甚至還有一些斑駁的傷痕。馮袁休知道哪些傷從何而來,但是此時此刻,卻顯得這樣性`感。
他想,完了,他是個變态,他因為傷痕跟男人的身體而興奮不已。
溫熱的被緊縛的觸感讓馮袁休幾乎失神,年輕人就着這個姿勢在他身上上下抽動,馮袁休看他的臉色緋紅,非常吃力。
馮袁休知道這個姿勢不好受,并且如果對方也有快感,那麽持續的快感會讓他很快支撐不住。
下一秒,他殘存的理智終于消失殆盡。他扶住了對方的腰,“你在下面。”說着就跟對方調換了位置。因為換了一個體位,插入變得更加容易,馮袁休把對方的右腿架在自己肩上,變換着插入的角度,頂到了最深處,他觀察着對方的一舉一動,他眼神裏的波動,那雙濕漉漉的漆黑的眼眸,他試圖找到對方最舒服的姿勢,最想要的點。
“馮律師……”對方用像是小貓一般的聲音叫着他。
馮袁休咬着牙,不敢放松,“叫我袁休。”
“袁休……”衛南敘的聲音變得支離破碎,随着他的律動而喘息,“再用力點兒。”他是個誠實的孩子。
馮袁休閉上眼,只覺得四周有一股奇怪的氛圍,讓他變得興奮異常,無論怎麽侵犯這個人都不夠。他想再用力,再殘暴地占有他,想把他拆骨入腹,想把他據為己有。
他并不是一個沉迷性`愛的人,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奇異之處,他沒想過這輩子能把一個人操哭,也沒想過一個男人會被操到射`精。但是他今天卻做到了,操哭一個男人,讓他因為被操而射`精,真奇妙。
馮袁休看着對方射`精後渙散的眼神,還有失神的表情,加快身下的動作,一時間腦子裏空白一片,這幾秒的感覺像是穿越了時空。
012
事後,馮袁休百思不得其解,怎麽會跟一個男人,準确說是一個男孩發生關系?并且還是這樣的狂亂粗暴的性`愛。
他瞥了眼身邊熟睡的衛南敘,還有他裸露在薄被外的身體,那上面除了先前還沒好透的傷痕,又多了許多他弄上去的痕跡,他感到愧疚。
他跟衛南敘做了,并且做的這麽誇張,他像是得了病一樣饑渴難耐。他以前從沒有過這樣的沖動,他對每一個戀人都溫和有禮,即便是在床上,他也從不會弄傷或者弄痛對方。
他焦躁地從衣服裏掏出一盒煙,本想點上,可是瞥了眼一邊的衛南敘,又合上蓋子放了回去。
“沒事,你抽吧。”衛南敘的聲音沙啞。
馮袁休有些尴尬,“你醒了。”他瞥了眼轉過身來面對着自己的衛南敘,對方的神情看上去倒是沒什麽異常。
“你很緊張?”衛南敘半眯着眼,他的眼睛像是某種動物,貓科類的。
馮袁休深吸一口氣,“對不起。”他覺得自己像是個強`奸犯,“我不該對你出手。你要我做什麽都行,現在去報警也行。”
對方一下笑出聲來,“你真有趣。”說着就把馮袁休放回衣服口袋裏的煙拿出來,動作娴熟的點上,抽了一口。
煙霧模糊了那張年輕的臉龐,馮袁休還沒反應過來,那根煙就被塞到了他的唇邊。
“不要害怕。”他慢慢坐起身,赤裸着上身,“你看過資料,你也知道,我不是第一次。”他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馮袁休夾着煙,“這跟你是不是第一次沒關系。”他厭煩這樣毫無自制力的自己,“我犯法了。”
衛南敘把馮袁休不抽的煙拿過來抽了起來,然後趁馮袁休不備一下子把唇貼了上去,單純的輕觸在一起的唇,柔軟,還有些許煙草的味道,“袁休。”他這麽叫他,這是剛才馮袁休主動要求的稱呼,“你真的不用在意,只是上床而已。”
大概是因為冷靜下來的緣故,對方越是這麽說,馮袁休的負罪感越強。對方撫摸着他的臉頰,非常溫柔,“有些事情完全是當時氣氛所致,你就當做一夜情好了。”
馮袁休看着對方的表情,有瞬間的疑惑,明明是自己的錯,為什麽要讓衛南敘安慰自己?
你就是這樣,以為全世界只有你一個人是受害者。
沈瑜的話突然鑽進了腦子裏。
馮袁休一把捏住衛南敘的手,“對不起。”說着就站起身,“我給你去買點消腫的外用藥物吧。”說到這裏,他不自覺有些臉紅,“剛才我太不注意輕重了。”
衛南敘拉住對方,“不需要,我沒事。”
馮袁休轉身,“不,男人的身體構造就不是專門做那種事的吧。我還是出去給你買些,對了,還有消炎藥。”
“袁休,你別走。”對方坐起身,從後邊抱住了他,然後把唇貼到他耳邊,“說什麽買藥,其實你只是想逃走吧。”
也許是吧。馮袁休渾身僵硬地站在那裏,他才穿上褲子,現在的模樣,可以說是狼狽不堪。
對方跪在床上抱着他,非常情`色地撫摸着他的胸膛,修長的手指在身上游移,然後慢慢滑到了他的左臂,“袁休,你在吸毒嗎?”
馮袁休渾身一僵,“不,我沒那種惡習。”
“哦,那你最近有抽過血?體檢?”對方來回摩挲着他昨天注射的地方,動作非常輕柔,“這針眼也太明顯了,抽血的醫護人員技術不好。”
馮袁休覺得自己好像被毒蛇鎖定的獵物一樣,無處可逃。
不能再跟他多有牽扯了,馮袁休轉過身,捏住對方的肩膀,拉開兩人的距離,“真的非常抱歉,是我毫無自制力。”他起身,一邊撿起地上的衣服一邊穿,“你要我怎樣補償你都行。”
衛南敘給自己點了根煙,叼着煙跟在馮袁休身後,含含糊糊,“真的嗎?”
馮袁休轉過身,點了點頭,“只要合理。”
衛南敘吐了個煙圈,“比如,繼續做我的代理律師?”
馮袁休有一瞬間的遲疑,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他還沒理清頭緒。
衛南敘察覺對方的遲疑,他不想放開這個人。
“可能是我說的太客氣了。”衛南敘抖了抖煙灰,露出一個似笑非笑地表情,“我是未成年,還是你的委托人,說不定還是個殺人犯,你跟我發生了關系,你覺得這樣好嗎?”他叼着煙赤身裸`體走到電視機旁,把放在支架上看着像是在充電的手機拿下來,朝着他的律師走去。
他點開播放按鈕,呻吟與喘息在随着畫面傾瀉而出。
他的律師臉色鐵青。他的律師既羞恥又害怕。
“所以剛才說什麽沒關系,不用在意,我不是第一次之類的,只是在試探我對吧。”他的律師氣急敗壞。
他跟他的律師差不多高,他第一次這樣高傲地站到對方面前,與之相對,凝視着這張厭世的臉,“袁休,還是那句話,不管官司是輸是贏,我都希望是你幫我打。”
衛南敘知道對方才從剛才迷亂的性`欲、暴虐的性`愛、以及社會性自責中找回一些理智,他不能給他一絲喘息的機會,他必須牢牢抓住這個男人。
“既然你都做到這種地步了,我還有什麽拒絕的權利。”
他的律師選擇了妥協。
衛南敘很滿意對方的答案,所以笑着點了點頭,“現在有空嗎?”他說的好像剛才的性`愛跟威脅都不存在一樣,那笑容再一次變得溫和有禮。
對方不得不轉身折回。衛南敘指了指餐廳的桌椅,“坐在那兒吧。”他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怕你尴尬症又發作。”衛南敘說着又折回客廳,把那本茶幾上的本子拿回遞給對方,“關于失憶的事,我可真沒騙你。”
他夾着煙,煙霧彌漫中的臉,表情成熟,“你看,我并沒有一口否認我殺人,當然,我也不知道我殺沒殺過。我只是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的律師低着頭,語氣冷淡,衛南敘想他可能還在生氣,“那麽,你只是想找回真相?就算你真的是個殺人犯?”
衛南敘點了點頭,“如果調查結果我的确殺了人,那麽我也必須知道我為什麽要殺人。而且你也說了,我還未成年,認罪輕判并不難。”
馮袁休接過日記,翻閱了起來。昨天他粗粗翻過這本東西,都是些瑣碎的內容,還有一些像是散文詩似的矯情詞句,但是今天則截然不同。
本子裏夾着書簽,書簽停留的那一頁,分別用法語跟英文寫着一段話。
馮袁休抿着唇死死盯着這頁正中間的句子,沈瑜喜歡加缪,所以他知道這句話。
身後的年輕人把腦袋擱在他肩上,非常自然,“我的靈魂與我之間的距離如此遙遠,而我的存在卻又如此真實。”然後他問,“這像是我這個未成年人寫的嗎?”
馮袁休把身體移開,“是不是你寫的,你自己沒一點印象?”
年輕起身,從餐桌的抽屜裏拿出一堆紙,紙上寫滿了這句話,“為了讓自己死心,我昨天夜裏做了無數次對比,可是無論怎麽看,這都不是我的筆跡。”然後對方把煙頭掐滅,坐回他身邊,“我要知道真相,哪怕我是個精神病、變态、殺人犯,我也要知道真相。”他的聲音不大,甚至有些玩世不恭,但是他很堅定。
“行了,我知道了。”馮袁休低頭,他的眼神一直沒能從這一頁上離開,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
013
衛南敘做過夢,夢裏,他被捆綁在一個殘破的石屋內。你很難去想象這個世界上還會有這樣破爛的屋子。
寒冷跟疼痛,是他最為真切的感受,就像那天他醒來一樣。
他的下`體撕裂般疼痛,一個肮髒的男人壓住他,捂住他的嘴,在他幹澀的身體裏瘋狂進出。他哭得很厲害,眼淚跟鼻涕讓他差點被嗆死。
男人幹完之後,把他丢在了那個肮髒發臭的床鋪上走了。他走到一個洗臉盆前,用有些渾濁的水洗着一條破布。水很冷,他用滿是凍瘡的雙手艱難地擰幹這快破布,擦洗着手上的下半身。
精`液從他的身體裏流下,他因為疼痛,“嗚嗚”哭了起來。奇怪的是,這顯然不是一個男人的哭聲。
所以他擡起頭來,簡陋的用釘子固定住的鏡子就在他面前,他愣愣看着鏡子裏的人,那是一個陌生女人的面孔,她幹燥的臉上有裂痕,毛躁的頭發蓬亂得像個乞丐,她裹着一個軍綠色的油膩棉襖,面無表情站在那裏。
他在夢裏成為了一個被強`暴後丢棄的,垃圾一樣的女人。
衛南敘不知緣由,但是他覺得憤怒。他不覺得這個女人可憐,不覺得傷感或者羞恥,他只是覺得憤怒,憤怒使他想殺了那個施暴者。
殺人,他能想到的最簡單的處理方式。
前提是,如果夢裏能殺人的話。
衛南敘被鈴聲吵醒了。
他想起自己要求他的律師早上過來一次,陪他尋找真相。他想知道真相,但是實際上他更喜歡對方存在的感覺。
衛南敘并不抵觸這種想法跟欲`望。他只是偶爾會覺得困惑。在他昏迷蘇醒的初期,他不止一次察覺到自己的憤怒與死亡本能。
就像剛才那個暴虐的夢境。他想,他顯然不是一個正常的人,雖然他隐藏的很好。
他應該看過一本書,關于精神病的。
有邊緣性人格障礙的個體,處于原始的、強烈的、未整合的和他們所無法控制的情緒影響之下,這些情緒變得容易與他們相應的認知系統一起被激活。
這些個體不僅變得憤怒,而且他們也會認為他們的憤怒有正當的理由。這種反應不僅是情感失調,而是認知失調。
所以他們更容易使用最原始的防禦機制。比如摧毀秩序、回到前生命狀态的沖動。
衛南敘想,他應該暫時還不至于到這種地步,但是,他感覺到了自己的瘋狂。
衛南敘轉過身,他笑了起來,“到底什麽樣的人,會連一個電子設備都沒有?”
他的律師現在柔軟的沙發裏,翻着手裏的無聊小說,“你有手機,在警察那兒。”
衛南敘在房間裏來回踱步,他試圖讓自己看上去焦躁,“到這個屋子已經第三天了,但是我的記憶卻毫無進展。”他跑到律師面前,“你接案子的時候他們對你說過什麽麽?”
“你知道我不能跟你說這些。”他的律師顯然還深陷自我厭惡之中,所以他來回翻着那本他并不感興趣的詩集。
“你把你那根插進來的時候可沒考慮這麽多吧。”非常幼稚的威脅方式,但是很快奏效了。
他的律師坐起身,“你跟我剛開始見到的你有很大區別。”他的律師敘述着一個事實,“哪個才是真實的你?”
衛南敘非常喜歡對方細微的觀察力,他笑着附身,親吻對方,“你更喜歡哪一個?”
“都不喜歡。”他合上書,顯得煩躁不安,岔開話題,“你要知道些什麽?”這是他應對困擾的方式。
衛南敘拉過木椅,倒着跨坐在椅子上,把腦袋靠在椅背上,“信息同步,跟你一樣就行。”
“好吧。”他的律師皺着眉,開始為他講述一切的開端。
014
那天夜裏,馮袁休接了肖凜的一通電話,“袁休,我給你找了個好案子。”
他一向淺眠,肖凜的電話徹底把他的睡意驅散,“沒聽懂,什麽案子?”
肖凜的聲音興奮異常,“一個讓你徹底複活的案子。”
馮袁休覺得無力,“肖凜,我不是說了我不想接案子嗎?”
“不不,是我說的太誇張了,也不是什麽太誇張的案子,就是有個小孩犯了事兒,你去幫他做辯護人。未成年人,減輕輕判就行,不怎麽折騰人。”
……
“袁休,你執照也考了,我也托人給你弄進了中心裏,你就稍微給點面子不行嗎?”
“好吧。”馮袁休向來無法拒絕肖凜,“明早我去一趟法援中心。”
“不不,我給你走了點後門,你可以第一時間了解案情,現在就去,地址是……”
電話後邊的聲音變得模模糊糊,大半夜的,馮袁休換上衣服出了門。雖已是深夜,不過都市的霓虹燈卻是徹夜不息,已經有三個多月沒出門的馮袁休甚至連黑夜中的燈光都已不适應。
好不容易到了警局,經過肖凜的熟人帶路,很順利就到了犯罪嫌疑人面前。
肖凜的熟人把手裏的文件遞給他,“孤兒,沒什麽家庭成員,還差三個月成年,懷疑醉酒或用藥,目測有不少外傷,法證已經來過了。”
馮袁休低頭看了眼文件,“接警情況?”
“三號淩晨一時左右,警方接到了一通報警電話,對方說夜跑的時候看到草叢裏躺着兩個人,渾身上下血淋淋的,也不知是死是活,希望警察去查看一下。因為對案發狀況跟地點描述的比較清晰,加上語氣很急促聽上去也不像是謊報,當時附近的同事立即就出警了。”
“報案人的筆錄呢?”馮袁休看着手裏單薄的幾頁紙張,唯獨缺少了那最為關鍵的記錄。
“人不見了,電話號碼顯示是那附近的公用電話亭打來的。”
“可真稀奇。”馮袁休吶吶道。
“也有這種情況,報案人不希望招惹是非,報了案就走了。”熟人解釋道。
馮袁休點了點頭,“明白。”
“因為報案人給的地址偏差不大,路線也比較清楚,我們同事就帶上尋血獵犬,趕到報案人所述的地點之後,沒過多久就找到了案發現場。”
“這時候大概過了多久?”
“大概不到一個小時吧。”
“你也看到照片了,案發現場一片狼藉,被害人頭部受到重擊,腦袋上一個大窟窿,渾身上下也被鈍器敲擊,身上沒一處完好。”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馮袁休指了指房間裏的人,“那我的委托人呢,他跟被害人是同時被發現的嗎?”
“是的。”熟人據實已告,“我們趕到現場時,他正捏着鐵錘躺在那兒。”
“屍體旁?”
“嗯。”熟人指了指文件裏的一張照片,“他當時迷迷糊糊準備站起來,因為天比較黑,他也神志不清,起來就伸手不知道要幹嘛,因為擔心他做出出格行為,他剛站起來就被我同事按倒在地上了。有個法證同事帶着相機正巧就拍下了這張被抓的照片。”
他指的是馮袁休手上這張打着閃光血腥異常的照片。照片上,這個叫衛南敘的年輕人被槍指着按倒在地,慘白的臉上滿是血污跟泥土,那雙眼睛因為驚恐而瞪得老大,他的害怕與迷惑在這張照片裏顯露無疑。
“所以他這情況,跟被抓個現行也差不多吧。”
熟人點點頭,然後左右張望了一下,壓低聲音道,“不過我覺得事情不是這麽簡單。”
“哦?”馮袁休下意識反問,“怎麽說?”
熟人湊近馮袁休,“你還沒見着這孩子呢,跟你說吧,這孩子長得很漂亮。”
馮袁休試探着問,“你是說,你懷疑他是出于某種原因進行了自衛?”
熟人讪讪笑起來,“這我就不好多說什麽了。待會兒你去裏面跟他聊聊吧。”
“好,明白了。謝謝你的幫助。”
熟人關照了一下情況就走了。馮袁休在門外站了一會兒,他透過玻璃看着裏面的人,這個叫衛南敘的年輕人衣衫不整,大概是因為他的衣物被法證人員收走了,他套着一件黑色舊T恤,裹着毛毯,蓬頭垢面,邋裏邋遢。
“所以雖然大家都認定我殺了人,但是他們卻都覺得我事出有因?”
“大概吧。”
“那你呢?”衛南敘半眯着眼,實際上其他人的看法對他而言毫不重要,他只在乎一個人的,“你也覺得我可憐嗎?”
“殺人就是殺人。”對方冷冷道。衛南敘發現他的律師時不時會露出自我厭棄的表情,那表情一閃而逝,非常細微且難以捕捉。
衛南敘想說些什麽,引起他的注意,但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對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馮袁休立即接起電話,“肖凜?”
電話那頭的肖凜火急火燎,“袁休,帶你委托人來我這兒一趟,之後再去一下法院。”
“怎麽了?”
肖凜嘆了口氣,“你先來就是了。”
馮袁休挂了電話,不明就裏,衛南敘不知什麽時候貼了上來,“誰是肖凜?”
“我朋友。”
“他叫我們去法院,他跟你是同行?”
“不是。”馮袁休從沙發上起身,“你管他是誰,跟你沒關系。”
“哦。”衛南敘捏緊拳頭,他不喜歡馮袁休這樣對他說話,也不喜歡電話那頭的人叫馮袁休的名字,但是他選擇了忍耐,乖順,“那我們現在就出門?”
馮袁休從沙發上起來,拿起外套,甚至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衛南敘看着馮袁休的背景,他的拳頭捏得這樣緊,以至沒有好透的傷口滲出了血。
015
肖凜是個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他們趕到重案組的時候,他正站在地面停車場抽煙。
衛南敘站在馮袁休背後,觀察着肖凜。他比馮袁休跟自己都矮上一些,身材幹瘦,皮膚黝黑,長相英氣,有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深眼窩。但是從整體而言,他的長相完全不如馮袁休,馮袁休是溫潤的、秀美的、帶着陰郁氣質的,一個身材挺拔的英俊男人,即使他偶爾邋裏邋遢滿臉胡渣,他也比這個叫肖凜的好看許多。
他們站在一起一點不搭。
但是馮袁休卻對他露出了微笑,甚至任憑對方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拍打他的胸口,做一些毫無意義去親昵動作,說一些蠢得要命的客套話。
衛南敘想回去,帶着馮袁休。
“什麽事這麽急?”馮袁休顯然想快些切入正題,根本沒注意到身邊衛南敘的異常。
肖凜的表情有點失落,“袁休,撤訴了。”
“是他的案子?”馮袁休指了指身後的衛南敘。
肖凜點了點頭。
“所以到底怎麽了?”
肖凜露出一絲虛弱的微笑,“就撤訴了呗,不過對小弟弟來說也算件好事對吧?”說完就對站在馮袁休身後的衛南敘和善一笑。
“現在什麽情況?”馮袁休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多少有些怪異。
“具體也不好跟你多說,但是現在這案子歸我們管了。”
馮袁休想說些什麽,卻又欲言又止。
肖凜拍了拍他的肩,“不過至少案子到你這裏算是結了。”說到這裏,他忍不住瞥了眼馮袁休身邊的衛南敘,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傳說中的前嫌疑人,他低着頭,半長不短的頭發散亂着,擋住了側臉,根本看不清表情。
肖凜收回視線,“行了,你帶人辦下手續就可以去法院撤訴了。”
馮袁休有些為難,“你知道的,回來之後我也是第一次帶人辦撤訴,有什麽約定俗成但是沒寫到書裏的規矩麽?”
肖凜點點頭,“哈哈哈,你想太多了,跟你外邊一樣,辦好手續,當場放人。”
馮袁休“哦”了一聲,忍不住又瞥了隔壁的衛南敘一眼,發現衛南敘也正在看他,一時氣氛尴尬。
肖凜拍拍馮袁休的肩,“不過人都來了,不如一起吃個飯再去法院?你看,都十一點多了,你們現在就算過去他們也該午休了。”
馮袁休原本不願意肖凜跟衛南敘多有接觸,但是肖凜盛情難卻,馮袁休只得妥協。
“對了,要不先幫小弟弟把手續辦好?這樣待會兒你們吃完飯可以直接走。”肖凜雖然比馮袁休矮,卻很習慣攬着馮袁休。
衛南敘跟在他們身後,低頭說了聲謝謝,肖凜轉身掃了對方一眼,他想,這孩子看上去文靜乖巧,并不讨厭。
衛南敘并不想跟這個人多呆一秒,但是既然來了,他決定最大化利用這次機會,他撥動着餐盤裏的食物,“對了肖警官,您知道為什麽會突然撤訴嗎?”他語氣溫和有禮,讓人不好拒絕。
對方讪笑,“這我也不是太清楚,這案子的經手人也不是我,再說你也別多問了,人沒事,能出來就好。”說着連忙岔開話題,“對了,聽說你失去記憶了,是真的嗎?”
衛南敘點點頭。
肖凜嘴快,“失憶了也好。”說完又一臉說錯話的表情,連忙掩飾,“對了袁休,你這案子可算是泡湯了。”
他的表情不自然到連衛南敘能感覺到他剛才無意中走漏了什麽,更不要說那個細微而敏感的馮袁休了。
衛南敘擡頭,與他的律師對視了一眼,“肖凜,你這話裏有話。”他的律師似乎非常信任這個朋友,說話甚至不帶一絲技巧。
“真沒什麽。”叫肖凜的男人像個蠢蛋似地抓起了腦袋,“你知道的,我這人就是嘴快,表達不清哈哈哈。”
他的律師朝着瞥了一眼,“他也算是個當事人,好歹對自己的事有知情權吧。”
肖凜有些為難,“話是這麽說,不過……”他顯得有些不安,“就是那份檢查報告,我今天正好看了一下。”
“什麽檢查報告?”衛南敘插話。
“哦,你說衛南敘的那份?”
肖凜點了點頭。
馮袁休望向衛南敘,“那份我給你讀過,在看守所。”
衛南敘回憶了一下,“哦,那份報告啊。”
“對,就是你被下了藥的那份。”
衛南敘點點頭,“那我知道了。”
“既然你們都看過,早說啊,害我擔心的要死。”說着肖凜往嘴裏塞了口牛排,“你們當時肯定沒仔細看,那個藥量大到能讓小弟弟在兩三個小時內根本站不起來,更別說……”
“去殺人了。”衛南敘接着肖凜的話說了下去,“所以說我沒辦法殺人,是嗎?”
“怎麽說呢?”肖凜不自覺皺起眉頭,“這也不算個決定性因素。總之你也別多問了,反正沒事就好了,回家好好休息一陣子,該去上學就去上學,回歸生活。”
衛南敘笑笑,“說的有道理。”他說這話時候,直勾勾盯着馮袁休。
馮袁休跟衛南敘一路無言走到了停車場,“你朋友性格挺好的。”
馮袁休點點頭“嗯”了一下。
衛南敘又接着說,“簡直無法想象竟然是你的朋友。”
馮袁休不想再進行無意義的對話,兩個人一路沉默到了法院。
手續真的非常簡單,馮袁休按照流程辦完,衛南敘馬上就成為了名副其實的自由人。
辦完手續,馮袁休瞥了眼衣着單薄的衛南敘,“我送你回去。”
“好,多謝。”大概是突如其來的變化兩個人都沒适應,連衛南敘都懶得招惹他了。
馮袁休心裏倒是有幾分釋然,畢竟,奇怪的事情終于全部結束了。
但是他要重新構建他們之間的聯系。
衛南敘這樣想,他自由了,他的律師不再是他的律師。他需要新的關系,必須在短時間內想出一個解決方案。衛南敘抿着唇陷入了沉思,不一會兒,竟然已經到了公寓樓下。
停好車,馮袁休甚至沒熄火,“你到了。”
衛南敘捏着安全帶,“不進來坐坐?”
馮袁休婉拒,“不了。”
衛南敘看着對方,“我有話對你說。”他沉下臉,“關于那場謀殺的。”
馮袁休把車門解鎖,“案子結了,是誰殺的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衛南敘想,必須換個突破口,比如說,那個讨人厭的肖凜,“那麽,我們換一件事。”他的聲音很冷,“比如說你的好朋友肖凜,還有我跟你的X愛視頻。”
016
馮袁休立即明白了什麽。他非常惱火,并且無法理解對方。
“你要自由,現在你已經自由了。”
對方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你非常重視你的朋友,經過今天我已經徹底了解到了這點。”車庫昏暗的照明燈光從窗外照進來,打在這個年輕人的臉上,形成了一層陰影,“我想你一定不想你的朋友收到什麽奇怪的文件。”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馮袁休不明白,此時此刻,這個人已經不需要律師了不是嗎?
“我需要你幫忙。”
“幫什麽?”
“幫我找回記憶。”
“你一個人也能繼續。你有房子,還要十幾萬現金,你甚至可以雇個私家偵探。”
“不,我只要你。”對方露出那種略帶輕蔑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果你在乎你朋友對你的看法的話。”
衛南敘不想讓肖凜難堪。他不能再辜負身邊的人,至少不能辜負肖凜。
他們來到了衛南敘的住處,這個充滿謎團的公寓。
進門之後,衛南敘把門鎖死,然後去廚房燒水泡起了茶,“肖凜看上去很擔心你,你們關系很不錯吧。”衛南敘獻寶似地把杯子遞給馮袁休。
馮袁休接過泡着紅茶的馬克杯,水溫太高,杯子太燙,茶葉都沒能好好塞進茶包,“這跟你沒多大關系。”
“案子結了,你看到我很尴尬吧。”
“你知道就好。”馮袁休放下杯子,用一旁的勺子攪拌起來,試圖快速冷卻這杯燙的不像話的紅茶,“而且眼下的情況恐怕不只是尴尬。”
衛南敘舉起鮮奶杯,“加點奶吧。”說着就給馮袁休的杯子裏倒了一些鮮奶。
馮袁休擡起頭來,淺色的雙眸毫無波瀾。
成功獲得注意的衛南敘立即放下杯子站起身,“雖然昨天我說我很習慣那種事,其實是騙你的。”
馮袁休看着衛南敘的一舉一動,他心想,自己真是太容易動搖了,而眼前的年輕人又太狡猾。
衛南敘露出古怪的微笑,“因為你看上去既軟弱又容易動搖,我希望你能幫我,所以我不想讓你分心。”他一邊說着一邊把手搭在了自己的皮帶上,“看看你對我做的事。”他解開皮帶褪下牛仔褲,修長的腿裸露在外,然後他迅速把內褲脫了下來,舉到馮袁休面前,“你看,我很痛,但是我忍耐了下來,你知道為什麽?”
一個男人內褲上的斑駁血跡,怪異至極。而更怪異的是,馮袁休覺得這個畫面雖然恐怖卻又極盡色`情。
“你能不能幫幫我?”衛南敘像個早熟又尚未全然脫離幼稚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