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臘月底,紅塵酒家的生意越來越好,柳紅玉打算除夕歇業,只經營半天,下午便關門不營業。
黑鷹跑得勤,柳紅玉也不再別扭,只是兩人這默認的狀态讓魏雙雙看着心焦。
要在一起,那就得趁早。
不然豈不是浪費了大好的時光,喜歡對方但是不能親親抱抱的,多虧。
結果這想法被顧長徵知道後,夜裏總拿這話來打趣她。
“小姐,你慢點。”
“嗳,又忘了。”
魏雙雙從轎子裏出來,看着臘梅,“都說了,要改口了。”
臘梅失笑,“好好好,少夫人,知道你高興,但這麽跑,也小心腳下,別踩滑了,過兩日就是除夕,你要是摔倒,事情就大了。”
聞言魏雙雙緊了緊身上的鬥篷,答應了一聲往酒樓裏走。
進了大堂,見到柳紅玉正在櫃臺後,便走上前去。
“柳姐姐,今日生意如何?”
柳紅玉見到是魏雙雙,輕笑着道:“還好,不過你怎麽來了?我還以為你這兩日很忙,沒時間來。”
走出櫃臺,走上前拉着魏雙雙往樓上走,順道和身邊夥計交代了一下,讓他們看着店。
兩人邊往樓上走,邊道:“哪有那麽忙,不過今天過來了,明後兩天就來不了了,對了,我還給你帶了東西。”
魏雙雙向臘梅招了招手,“之前夫君從別的地方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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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顧長徵出去時,在當地買回來的幾個擺飾。
家裏已經有了,集芳園裏也不少,魏雙雙想着,柳紅玉重新開張後,肯定比之前少了些東西。
她和顧長徵商量後便拿了過來。
柳紅玉有些不好意思道:“你這東西不少,而且——”
魏雙雙彎了彎眼睛,“你現在就不好意思了,那等你和黑鷹成親的時候,我們倆還備了一份大禮,你豈不是收都不收,還想把我們往外趕了?”
柳紅玉臉上一紅,嗔道:“你別亂說。”
還不承認,真是的。
魏雙雙嘆了一聲,默默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也明白你其實對黑鷹很好,但是,感情的東西,是要開口說的,你們心知肚明,可都指望對方開口。”
“我——”
“柳姐姐,我只是想說,不管如何,我希望你和黑鷹都能好好的。”看着面前的人,魏雙雙語重心長道:“我想你過得好。”
旁邊柳紅玉看着魏雙雙,随後點了點頭。
她明白了。
兩人上了樓,到了雅間裏,便放松了許多,聊起許多事。
魏雙雙将自己和魏家斷絕關系的事告訴柳紅玉,柳紅玉大為震驚,但又佩服魏雙雙能下定決心。
不過,顧長徵這樣周到,處處為魏雙雙考慮,真是難得的好夫婿。
魏雙雙輕笑,知道自己走運。
顧長徵這樣的人,的确是打着燈籠也找不到。
走到床邊,看着已經結了冰的河面,還有地上的積雪,魏雙雙正欲說什麽,忽地瞥見一道身影。
魏雙雙微眯着眼,看着那人走進了一個地方。
好樣的,才說走運,這就是真的走大運。
魏雙雙提着裙擺,轉身便往外走。
柳紅玉不解,看着魏雙雙,又看看臘梅,“她這是怎麽了?難道是——”
臘梅急匆匆跟上去,見魏雙雙站在櫃臺前,正打量着什麽,更是不解了。
怎麽剛才還好好的,一下子氣勢洶洶,像是要去打架。
跟上來的柳紅玉見到魏雙雙去拿算盤,這下可驚住了,連忙把人拉住,“我說雙雙,你這是要去做什麽?可別做傻事!”
聞言魏雙雙蹙眉,“做什麽傻事?我只是去收拾一下人。”
柳紅玉驚道:“你要去收拾誰?”
“顧、長、徵!”
竟然還敢去瓊玉樓,看她不打斷他的腿!
想到之前瓊玉樓那位貌美花魁,還有兩人那傳言中的豔事,心裏蹭蹭蹭地竄上來一陣火。
手裏算盤噼裏啪啦的響,魏雙雙冷笑道:“別攔着我,我要去看看那瓊玉樓有什麽了不得的東西,能讓他進去。”
瓊玉樓?!
這下柳紅玉和臘梅都愣住了。
魏雙雙拿着算盤,走到隔了一條街的瓊玉樓門外,擡頭看着精致的門匾。
裏面傳來不少聲音,不過這大中午的,勾欄院都開張了?也太敬業了,果然是節假日生意更好。
這時節,不少朝中官吏都已經例休,大家也都閑下來,只有做生意的人這時候才忙。
門口的姑娘和護院見着魏雙雙拿算盤站在那,一副兇狠的樣子,心裏暗叫不好。
這副模樣出現的,多半是來捉奸的。
“那個夫人,你——”
“顧長徵是不是進去了?”
“沒有沒有,小顧大人家裏有夫人,成親了,已經不來了。”
魏雙雙哼笑,“那剛才我看到進去的人是鬼嗎?”
兩人面上尴尬,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下可解釋不了了,這都被發現了還怎麽解釋?
魏雙雙剛要沖進去,就見顧長徵走了出來。
見到魏雙雙時,上前想要拉她的手,被魏雙雙用算盤打開,“你來這裏做什麽?別告訴我,只是來喝酒的。”
顧長徵,“我是來喝酒的,不過想起不妥當,又出來了。”
魏雙雙,“你看我信你嗎?”
旁邊不少人駐足看着兩人,笑着看這位名滿京城的小顧大人是如何被家裏夫人治理的。
誰不知道自打成親後,這位小顧大人成了大善人,不僅做善事,還幫人,懲奸除惡的,連風月事都少了。
現下不過剛進去就被家裏夫人知道,連屁股都沒坐熱就出來了,哪裏幹得成什麽事。
顧長徵見魏雙雙紅了眼,嘆了聲上前拿着算盤,“算盤我回家裏再跪,但是這件事,真是誤會,我明知你來了紅塵酒樓,我這麽明目張膽的進去,不是蠢嗎?”
魏雙雙瞪眼看他,“那你來有什麽事?”
“咳,回家再說。”
“什麽事你不好意思你——”
顧長徵貼着魏雙雙耳朵,小聲道:“你不是說總說不舒服,我——”
魏雙雙耳根瞬間紅了一片,掐了一下顧長徵的胳膊,“那你來這地方幹什麽!你、你要是都知道,我還要不要臉了?”
顧長徵哄道:“哪裏會,當初瓊玉樓的老板是我救下的,欠我人情,所以算是朋友,只有她知道,以往我來,也只是和她閑聊罷了,和那個蔓菁沒什麽關系。”
狐疑地打量着顧長徵,魏雙雙看了眼四周的人,撇撇嘴,“真的?”
顧長徵點頭,正色道:“頂多是她跳舞時,我誇了幾句好看。”
魏雙雙眼裏流轉着笑意,點點頭,“這還差不多,那回家?”
顧長徵看了看手裏的算盤,還挺沉,剛才魏雙雙拿起來毫不費力,看來真是氣急了,“算盤還跪嗎?”
魏雙雙哼了聲,“當然得跪。”
那邊臘梅見兩人要回去,立即跟柳紅玉道:“那個,柳掌櫃,我先回去了,我看少爺和少夫人好像和好了。”
“沒事就好,說不定是誤會一場。”
臘梅點頭,“不過你那算盤……”
柳紅玉擺擺手,“不要緊,一個算盤而已,算是送給妹妹做玩意,畢竟平時除了拿來管管小顧大人外,還可以用來算賬。”
臘梅一聽,笑起來道:“還是柳掌櫃考慮周到。”
回到府裏,魏雙雙看着顧長徵,瞪他一眼後,把算盤放在桌上。
剛才走了一圈,熱得不行,剛解下身上的鬥篷,便被顧長徵撒嬌似的抱住腰,歪過頭看着他。
“現在撒嬌不管用。”
顧長徵委屈道:“夫人難受我才去尋得法子讓你好受些,我知道錯了,你可別跟我怄氣,冬日裏一個人睡,冷得慌。”
魏雙雙笑,“怎麽就委屈你了?”
顧長徵:“你不是想一個人睡嗎?”
魏雙雙輕咳一聲,“我只是覺得,那事你也不必去找人,我只是……”
想到顧長徵近來幾乎每日都要的需求,魏雙雙那天說的只是借口推脫罷了,她再身子好,也經不住顧長徵這般胡鬧。
兩人再鬧下去,怕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了。
她每日酸乏無力的樣子,也不像是受寒了。
想着,魏雙雙指尖捏了捏顧長徵的臉頰,“你節制一點,那麽勤,好歹給我休息的時間。”
“……什麽?”
“你也太看不起你自己了,我想歇歇。”魏雙雙耳根發燙,說出來後輕咳一聲,“夫君,我只是說,你往後節制些。”
顧長徵原本就明白了,不過見魏雙雙含羞帶怯又坦率的說出這話,心裏只覺暖烘烘的。
他怎麽娶了這麽個寶貝?
摟着她小聲道:“那往後我盡量克制些?”
魏雙雙點頭,像鹌鹑一樣埋臉到他懷裏,“我沒有很難受,你別瞎想了,那些東西,不準用到我身上。”
顧長徵:“聽你的。”
待到除夕時,顧家上下都挂上了紅燈籠。
春聯、金桔、福字幾乎每個院子裏都擺上了。
一大早的,顧長徵便和魏雙雙一塊到了主院給顧乘和白氏請安。
兩人見到他們,喝了茶,發了壓歲幣。
早飯吃的是湯圓,四人一起到了祠堂去祭拜先輩。
魏雙雙全程跟着顧長徵,安靜乖巧,讓白氏和顧乘滿意不少。
從上回的事情後,魏雙雙這個兒媳,他們是認可了,畢竟能讓顧長徵收心,平日裏也沒什麽錯,拎得清是非曲直,已是難得。
待到未時,全家一起入席,真正用飯時。
魏雙雙悄悄發現,白氏對自己的笑容變多了,顧乘倒是一直那樣,沒什麽變化。
還有——
一家人坐着,終于有了家的氛圍。
魏雙雙心裏高興,兩個梨渦一直挂在臉上。
等飯後撤去了東西,等着夜裏守歲時,顧長徵和顧乘兩人在一邊說着話,不知不覺聊到了剛結案的貪污案。
魏雙雙不便打擾,正打算去讓人到廚房裏再拿一些小食過來,就被白氏叫住。
“母親?”
“這是單獨給你備着的,你和修齊成親時,我們不在府上,便少了些禮數,早該給你的。”
魏雙雙看着手中的金鎖,“這——”
“給顧家兒媳婦的。”
魏雙雙瞪大眼,忙道:“謝謝母親。”
白氏笑了笑,“往後你和修齊能太平度日便可。”
“一定會的。”
目送白氏回去,魏雙雙握緊手裏的金鎖,嘴角不自覺上揚。
正要轉身時,被人握住手,跟着聽到了顧長徵的聲音。
“夫君?”
“見母親和你說話了,我能知道說了什麽嗎?”
魏雙雙挑眉,“不告訴你。”
顧長徵牽着她,看着飄下來的雪花,“我都看見了,不過能把此物交給你,往後你想跑也跑不掉了。”
聞言魏雙雙輕笑,握住顧長徵的手,縮了縮脖子,“有夫君在,我哪裏也不去,不過夫君。”
顧長徵疑惑道:“什麽?”
魏雙雙轉了個身,站在顧長徵面前,仰着臉看他,“我好喜歡你。”
是想一輩子都在一起的喜歡。
從前,魏雙雙不知何時能遇上喜歡的人,對感情也沒有什麽感概。
但顧長徵不僅把這些具象了,還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倍。
見顧長徵怔住,魏雙雙一下撲到他懷裏,“嗯,特別喜歡。”
顧長徵回神,摟着她道:“我知道。”
“還有,我也喜歡你。”
魏雙雙笑彎了眼。
她這樣,也算是所得皆所願。
不負人世走一遭。
雪落在兩人身上,庭燈昏黃,廳內笑聲傳來,暖氣四溢。
一室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