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佬

沈二爺的微信昵稱只有一個沈字, 頭像是張純白的圖片，朋友圈點開，幹淨得就像是臨時注冊的一樣。

大佬都是這種簡潔風嗎？

她躊躇着第一句說什麽, 大佬肯定時間有限, 不喜歡啰嗦, 她必須禮貌而又言簡意赅地把想要說的話表達清楚。

還沒等她琢磨出來說什麽好，手機震了一下, 他先發過來信息了，是個微笑的Emoji表情。

林鳶被這個表情憋到了。

傳言不是說二爺的年紀不大嗎？她外公發信息都不用這個表情了啊。

不過大佬主動跟她說話是在表達一種平易近人的親民感，她還嫌棄人家的表情，實在是沒禮貌, 她立即回複了一個呲牙笑的表情。

沈燃看着手機上的表情, 偏頭看了一眼坐在客廳露臺搖椅上的林鳶, 正在認真地低頭打字，唇角微微勾起, 等着她發的消息。

【林鳶：二爺您好, 我是林鳶, 首先非常感謝您選我做天星Z系列新一季的代言人，但是我不能接受。】

【林鳶：我知道您是為了沈遇傾才選我做代言人的, 但是我跟沈遇傾已經分手了，我也不可能再跟他和好，所以還請您收回代言人的決定吧。】

林鳶緊張地握着手機, 手心微微有些出汗，很怕大佬勃然大怒, 傳言來看, 他應該脾氣不好。

微信提示音響起, 大佬回複了。

【沈：我找你做代言人不是因為沈遇傾, 是覺得你的形象跟我們産品的風格很搭。】

【沈：你的歌溫暖又空靈，我們新系列産品賣點之一就是暖與冷的色調沖擊力，所以才選你做代言人的。】

林鳶沒想到，大佬會這麽真誠地回答她的問題，而且還聽了她的歌！

【沈：而且我也覺得你跟遇傾不合适，他配不上你，我會警告他不要再騷擾你，至少三個月內，他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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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你是一個非常有才華的歌手，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天星的廣告曲我想邀你來寫，有興趣嗎？】

林鳶不僅感興趣，還有點感動了。

這是什麽神仙大佬，不僅三觀超正，還肯定了她的才華和能力，她宣布，以後誰再說沈二爺的壞話，她就去把那人的牙給掰掉！

【林鳶：沈二爺，您太有眼光了，您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沈燃眼裏笑意漸濃，悄悄瞥向露臺，小姑娘正用手背抹了一把眼角，他怔了怔，手指微微收緊，心裏像是被棉花包裹，又暖又軟又充實。

手機震動喚醒了沈燃的愣怔，她又回複了。

【林鳶：那我這就跟我經紀人說，馬上跟您簽約。】

【沈：那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林鳶：合作愉快，謝謝您。】

“燃燃！”

林鳶驚喜的聲音讓沈燃手一頓，忙将手機切換了系統，然後才擡眼看向她。

林鳶歡快地飛奔過來，幾乎要把手機怼到他臉上，激動得語無倫次：“沈二爺誇我了！他還聽過我的歌！還要跟我約歌！他人怎麽這麽好啊？”

沈燃抿起嘴，低聲一笑，“你真覺得他是好人嗎？”

她用力點頭，十分真誠地說：“好人啊！你看，他怕吓到大家都不自拍，頭像只用純白的背景圖，好善良！”

沈燃：……

他要研究一下換個頭像。

——

李娴知道兒子被“流放”到北郊的工地時，容可漫正在她身邊哭訴自己的委屈。

李娴氣得差點沒把髒話罵出口，一點往日的優雅端莊都沒有了，在屋裏來回踱步，導致容可漫都忘了哭了。

“伯母，您坐一會吧，咱們一起想辦法。”

容可漫雖然也替沈遇傾鳴不平，可這是沈二爺下的命令，這位在她心裏跟她表哥的地位一樣，是不能有一點不敬的。

“能想什麽辦法？那個霸道專治的根本不會聽別人的意見，我們遇傾到底怎麽得罪他了？要在工地待三個月！他爸要是活着，我們娘倆不能這麽受人欺負……”

說着說着，李娴抹起了眼淚。

容可漫一時有點無措，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再繼續哭，猶豫了一下，只能反過來安慰她，“伯母，您別傷心了。”

李娴想到了什麽，立即止住了哭聲，擡頭看向容可漫，情緒收放自如，“可漫啊，你能幫遇傾吧？”

容可漫下意識想拒絕，卻又聽她說：“如果你幫不上忙，我就去找林鳶吧，她畢竟是林家千金，她總歸會有辦法的。”

果然，她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她們果然因為林鳶的身份而接受她了，看來沈遇傾跟她退婚是得到沈家認可的！

李娴：“可漫啊，我就不瞞着你了，遇傾小叔叔要選林鳶當代言人，你知道意味着什麽吧？”

容可漫驚得張了張嘴，卻半晌沒說出話來。

意味着，沈二爺選了林家，要讓林鳶當侄媳婦了？

她被這個分析弄得心灰意冷，容家近些年确實沒有林家如日中天，實力上差了那麽一小截，可她跟沈遇傾有婚約在先，沈家怎麽能這麽勢利？

李娴拍了拍容可漫的後背，緩和了語氣：“可漫啊，其實伯母還是喜歡你的，如果這次你能幫上忙，我會在他小叔叔面前力挺你的。”

容可漫擦了擦溢出來的淚花，有點迷茫地看向李娴：“可我怎麽幫啊？我爸也在二爺面前說不上話啊。”

李娴：“你不是還有個厲害的表哥嗎？”

容可漫呼吸一窒，原來她打的是這個主意，怎麽一個兩個都認為她跟那個瘋子關系好呢？他根本不會無條件幫自己啊。

出了沈家的門，容可漫站在烈日下，一陣頭暈目眩。

她到底還是答應了李娴的請求，因為如果不答應，她就得不到李娴的支持，那跟沈遇傾的婚事八成是保不住了，那跟表哥的“魔鬼交易”就屬于她毀約了，到時候一樣會死得很慘。

所以她現在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從她跟她表哥交易開始，就是個錯誤，如果不讓表哥調查林鳶，就不會揭穿林鳶的身份，就不會有現在的困境。

想來想去，怎麽好像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容可漫堅決不承認是自己的錯，錯也是那個林鳶的錯！

憑什麽她搶走了自己的未婚夫還能逢兇化吉，步步高升？不僅突然有了個豪門千金身份，又得到了沈家的支持，如今還得到了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代言！

而她卻被逼得不得不去與虎謀皮！

容可漫的雙目在陽光下漸漸發紅，目光變得銳利，當即拿出手機翻到了備忘錄。

之前表哥給她的調查林鳶的資料上，好像有寫她最近的工作往來，她都逐條記在了備忘錄上，比考試時還認真。

直到翻到其中最近的一條工作，容可漫的臉上才重新恢複了從容。

她在通訊錄裏找到了汪導的電話，撥了過去。

——

吃過晚飯，林鳶接到了楊雁的電話，打破了她一天的好心情。

“demo怎麽會洩露？”

她今天上午才把demo傳給了汪導，晚上就洩露了？

楊雁一改往日冷靜，聲音帶了怒氣：“剛剛劇組後期負責人湯燦說劇組的物料洩露，然後我又托關系打聽了一下，你猜怎麽着？劇組的物料什麽都沒洩露，只有你的demo洩露了！”

“所以，劇組丢失的物料，就是我的demo？”

這就堪比晴天時只有一片烏雲在她頭上下雨，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林鳶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能補救：“聲源洩露時間不長吧？幸好只是一個初步的小樣，及時止損，我可以做一些調整。”

楊雁沉默了半晌，緩緩說道：“汪導說，後期制作比較緊急，之前你就耽誤了很多時間，等不了你改曲子了，他，他用了另一個。”

林鳶有些吃驚：“我今天給他傳demo的時候，他還很高興我的及時，那時他明明還沒有備用曲啊。”

楊雁：“是啊，所以我又打聽了，有人主動找上汪導，給他推薦了一個新人歌手的歌，汪導因為着急，就直接用了。”

這麽草率？

再怎麽急，也不至于直接用了別人的歌，且不說那首歌是不是比她的更适合，單說這種在劇組洩露的情況，即使不用她的歌，約歌的預付金也是不退的。

“雁姐，到底用了誰的歌啊，我怎麽覺得這像是有備而來啊？”

不可能一天之內就找到備選，除非是一直在暗暗籌備，但應該不是汪導自己準備的，畢竟預付金不是筆小數目。

楊雁也不解地說：“一個叫周狄的音樂人，他寫歌以量取勝，100首歌裏能挑出來10首能用的，就算成功。不過我直覺這個周狄沒問題，推薦周狄的這個人有問題，我已經在打聽這個推薦人是誰了，等一會估計就有結果了。”

是啊，關鍵時刻能想到推薦這麽個高産選手，一定是知道他歌多，能短時間內選出來一首現成的。

而且汪導同意這麽快換掉歌曲，那這個推薦人一定是花了大價錢的，很有可能是故意針對自己。

兩人正說着，楊雁那邊可能是來了消息，嘆了口氣：“果然又是她，容可漫是準備跟你杠上了嗎，她今天突然去找汪導，你demo就洩露了，然後她就馬上推薦了周狄，這一切也巧得太離譜了！”

這個容可漫有毒吧？

她已經跟沈遇傾分手了，她還三番兩次的坑她。都是女人，何苦這樣互相為難？

林鳶拍案而起，小暴脾氣壓不住了，對着電話氣勢洶洶地說：“欺人太甚，她在哪？”

知道了容可漫身在容科集團，她沖回房間随便拿了個外套便往外走，一頭撞在了站在門口的燃燃身上。

他聲線沉沉：“這麽晚，去哪？”

林鳶的怒火輕易熄滅不了，跟個小炮仗似的，一點火就要炸，撸起袖子露出纖細的胳膊，上下揮舞着。

“我去找她對峙！要真是她幹的我就把她辦公室砸了！”

沈燃忍下笑意，抓住她那只胡亂揮舞的手臂問道：“砸了之後呢？”

林鳶停頓了兩秒，甩開他的手，“先砸了再說！”

沈燃：“可我現在要洗澡了，你不怕我出意外嗎？”

林鳶眨眨眼，看了看時間：“才六點多你就要洗澡？天還沒黑呢。”

沈燃也眨了眨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認真地點頭：“我剛剛運動了一下，出了一身汗，特別難受。”

林鳶看了看他身上的白T，确實有被汗水打濕的地方，她最後掙紮了一下：“等我回來再洗不行嗎？我打人很快的。”

沈燃搖搖頭，水潤的眸子裏純淨得沒有雜質，無辜中帶着請求：“真的很難受。”

林鳶一向吃軟不吃硬，更是受不了燃燃這副樣子，她瞬間妥協，只能坐在卧室的單人沙發上，卻還在氣憤的情緒裏，雙臂抱胸，氣鼓鼓得像個河豚。

可愛。

沈燃心裏劃過着兩個字，轉過身朝浴室走去，再也掩藏不住臉上的笑意，明眸彎起，薄唇上揚，悄悄給乾晾發了信息。

浴室門打開，雪松搭配玫瑰的沐浴液香味随着熱氣散開，沈燃松垮地穿着浴袍，發絲的水珠落在胸膛那道淺疤上，久久化不開。

他走到林鳶面前，垂眸靜靜站在那等她，林鳶終于改變了河豚坐姿，起身去拿毛巾，然後把他按坐在沙發行，動作熟練地在他頭上揉擦了起來。

手機震動了兩次，趁着她去取吹風筒的時候，沈燃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乾晾發來的回複。

【已查明，是容可漫洩露了林鳶的demo。】

【辦公室已砸。】

他長指按下，删除了信息，若無其事起擡眼看向走過來的林鳶，眼裏一片純良。

給燃燃快吹完頭時，林鳶的手機鈴聲響起，楊雁的聲音有些激動：“剛剛孫總跟我說，他查了汪導後期工作室的監控，證實了就是容可漫做的手腳，洩露了demo，準備跟她談賠償問題呢，已經準備好律師函了，問我這事有沒有必要鬧大？”

林鳶有點懵：“孫總為什麽突然這麽積極幫我調查？而且還這麽有效率？”

楊雁也很是不解：“可能他一直深藏不露？哎呀，不管他怎麽做到的，我覺得後續還是不要鬧大，畢竟你倆現在的身份自帶八卦，這件事爆出來，無異于再引發一波原配未婚妻和小三互撕的話題。”

林鳶深覺有道理，她可不想再憑緋聞上熱搜了，“那多跟她要點賠償，幸好我沒沖動去砸她辦公室，要不然就要不到賠償了。”

楊雁：“你還想去砸人家辦公室？現在是文明社會，你給我收收你快意恩仇那套！”

林鳶撇撇嘴，沒說話。

楊雁：“對了，汪導那邊跟我們道歉了，你還準備跟他合作嗎？”

林鳶果斷拒絕：“不合作了，他當初說換就換了我的歌，證明也沒有多喜歡我的作品，我把作曲微調一下，詞改了，提前發個單曲，然後收錄到新專輯裏。”

楊雁贊同她的做法，demo屬于劇組方洩露的，竟然一點歉意沒有也沒想過補救措施，還直接把歌換了，根本不考慮這對音樂人的損失有多大，這樣的人誰還會再跟他合作？

挂斷了楊雁的電話，林鳶把燃燃的頭發徹底吹幹，還順手揉了一下，輕輕嘆了口氣。

心情雖然緩解了，卻還是覺得有些憋氣，她正慢慢消化着自己的情緒，瞥見楊雁又發來了微信。

【楊雁：小道消息，容可漫辦公室真被砸了！】

林鳶：！

她最後那點悶氣瞬間消失殆盡，激動得手指都有點顫抖，問是誰砸的？

過了五分鐘楊雁才回了一條語音信息。

楊雁：“我得到的消息是，高釋的裴總派人砸的。容可漫不是他表妹嗎？什麽事讓他們反目成仇？看來這個容可漫行事挺張狂啊，到處得罪人。”

林鳶砸咂嘴，搖頭感慨着他們亂套的關系，“不是都說那位裴總是個瘋子嗎？瘋子什麽事幹不出來。”

這位瘋子也算間接地幫她出了口惡氣了，林鳶舒心地又揉了揉燃燃的發絲，勾起唇角輕笑出聲。

而正頂着濃重黑眼圈，望着窗外夜色睡不着的裴釋，捏碎了一顆梁昕時給的藥，惡狠狠地丢在了嘴裏，渾然不知自己被陷害嫁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