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還真不委婉,我哪裏就那樣不知羞恥起來?”

“這也不是什麽大事,你們打小混在一處,你起這樣的念頭不奇怪,”南柯游嘆道,“好男風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兒,現在誰家還沒幾個?只是對方若是自己的主子,難免有攀附之嫌,我們家不比別的公侯門第,我們家的子弟最後都是要正經應試科舉方能入仕的,哪怕你在六部謀個一官半職再和皇子們交好,那時才是臣子,不是奴才……”

南柯游那廂苦口婆心地說,我這裏聽得頭疼不已,但我并不打算否認:“哥哥說得不錯,那時年紀小,什麽都不懂,所以都已經過去了,我如今跟着父親這樣就很好,既不耽誤功課,也不用費心和主子不清不楚。”

諸位當知這實在是大實話,然而我這嫡親哥哥顯然有些懵,看來答應的太容易反而叫人覺得心不誠。

“哥哥不用擔心,我若不是真想開了,還不撇得幹幹淨淨的?哪裏會承認呢?”

他這才想明白了點兒:“你想開了就好……”

“只是我還有件事實在想知道,希望哥哥如實相告。”我不信我這麽失敗,連份兒心思都藏不好。

不料南柯游又是一嘆:“唉,你也不用說,我自知你要問什麽,不必想了,今年春天的時候,瑞霄宮後青梅塢中林子裏,六殿下看見你兩個情意缱绻,纏綿不舍,他當一件野趣說給我聽,我卻聽得起了一身汗……”

話說至此,我到想起來了,春天花興節氣,下了課我和雲川二人單獨避開衆人去賞景,一時情動,情不自禁在林子裏親吻……沒想到竟被雲宛看着了。

那時甜蜜親近,私以為一生一代一雙人也不過如此了,而今再憶……都是鏡花水月,都是執念。

不過這樣一來,倒是無端讓我目下也摸着一絲野趣:可憐雲宛還拿這樣的兒女私話去試探這根朽木,若是讓南柯游知道他心裏裝了這麽多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只怕會怄死也不稀奇。

我們不再說話,只是我心裏輕松,南柯游卻不知怎樣。

到了正殿,殿外高高的漢白玉階上,一個太監正一批一批宣人進去,外臣家眷,或着官服,或着華裝,無不意氣風發擡首闊步步入殿中,來應這天子群宴。

宮燈高疊,迎風微搖,樓閣臺宇都活了似的,彩光競豔,绮麗不失莊重,天子腳下,宮城中的群臣,宮牆外的百姓,無不仰首望皓月,低頭唱聖明。

很快便聽見上邊宣文莊國公府的進殿,走到高處,風越發大了起來,直至進殿之後還被吹得小小的打了個噴嚏,祖父和父親他們都走在前邊兒,南柯游一進殿就被雲宛喚去,南柯泠倒是沒見着。

然而我還發呆的時候,雲川卻神不知鬼不覺的,悄悄自我身後走上前:“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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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他握住我的手用了兩下力,看着眼前似乎沒人注意這裏,全是燦爛的一片幸福的景象,我腦子裏頭卻突兀地冒出方才路上,我自己說出的一句,“那時年紀小,什麽都不懂,所以都已經過去了”……

我怔怔的猛地将手一抽,不等我自己反應過來,雲川便訝異的盯住我,手還懸在半空維持一個握住的姿勢,要握不握,顯得尴尬非常。

我眼神一動,瞥見之前他打太子那裏贏得的那把劍,此時竟也懸配在他腰間。

是啊……我想起來了,這個人一生都不愛配玉系珏,前世我跟他那麽久,他腰間只常年配着這把劍,對外說他帝號為武,意在尚武,呵呵,實則因為見物如見人。

伊人已逝,佩劍長情。

真真是個情聖呢。

南柯游說我酸?我酸給他看!

我心裏也不知是怎麽了,就那麽一口惡氣,似乎成了心魔一般,即使是鏡花水月,也是執念,執念不消,我一日不得安生!

“殿下,人多口雜。”我微微一笑。

雲川臉上卻破天荒的冷了下來,也是,他堂堂王孫貴胄,被我一個奴才甩了面子,他不立時尋我的晦氣我就該謝天謝地了。

不等我賠罪,他的臉色竟瞬息之間又是一變,嘴角微微一翹:“淇,我是不是……哪裏惹你不痛快了?”

“奴才惶恐!”我被他說得一顫,忍不住就要跪下,他卻還伸手扶我,我不看他,死死盯着地上低着頭。

“淇,你不要這樣待我……”他嘆氣,我聽見他嘆氣,好似他有天大的委屈。

哪裏找不到個用來替身的玩意兒?我才要求他莫要像前世那般待我。

“殿下……”

“只一次,”他打斷我,“你只再叫我的名字一次就好……我不知道你這究竟是怎麽了,你是怨我你早先病着的時候沒有去看你嗎?那時我陪着我母妃在天心觀齋戒這你是知道的,我斷沒有扔下母妃去陪你的理,我一直要太醫院把你的病情随時告訴我,聽見你只是風寒,根本沒想到你會傷着臉……”

知道了你待怎樣?把我的臉皮扒下來哭一場嗎?

“等我回來知道你受了這樣大的委屈,我……!”雲川一激動,擡手又要撫上我的臉,我趕緊向後退了一步,又四下裏略瞥了一眼,生怕旁人看出端倪。

雲川自知失态,收回手,負手側了側身,深呼吸了一口氣:“是我沒能護住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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