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僵在原地,若不是面紗遮掩,想必在他注目下,就連表情也要僵住:“奴才不會。”

“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哪裏變了,為什麽我說不上來,”雲川不提貓那一茬我就安心了,可他的手還是輕佻的挑着我的下颔,在這個沒人的角落裏,隔着我臉上的紗輕輕磨挲,“我現在想明白了……”

我看着他,不作聲。

“假,”雲川繼續說道,“你假的很,還戴着面紗?知道自己不會演戲,所以幹脆戴個面紗,以為這樣別人就看不出來嗎?”

“奴才不敢。”

“哈!”雲川挑眉冷笑,“你哪裏不敢,你敢得很,你敢和我私會,你敢寄我情詩,你敢與我唇舌相抵,你有什麽不敢的……?”他越說越靠近,還箍着我的下颔不讓我退後,最後聲音越來越小,他略彎了身,貼着我的左耳低低的笑,呼吸間都是他的味道,他比我高出許多,就像一道巨大的陰影,擋着叫我不見天日。

我也是一笑,不多說,右手一動,發間珠扣一松,面紗垂下,左半邊臉畢露于他眼前,這麽近的距離,一定賞心悅目。

果然我感到禁锢一松,便立刻走離他一個安全的距離。

“你什麽意思?”他音調如常,面色和緩,只眼中神色沉的可怕。

“我這樣的廢人,怎敢肖想殿下?”

“你傷的是臉又不是手腳,”雲川走近一步,“少拿廢人之類的說辭糊弄我。”

“以色侍人者,臉傷了就是廢人。”我低着頭,惴惴不安。

又是沒人說話的長長的沉默,我不知道雲川的臉色,但我感到周身壓力一小,再擡頭,那人果然不再看我,也不發一語,又如先那般漠然的從我身邊擦肩而過,視若無睹,徑自往承央殿中去了。

以色侍人者其實無須傾城,只需傾倒一人便足矣;反之,傾倒衆生又如何?不是心愛的人,容貌傾城也與白骨無差。

所以我羨慕這天下的有情人。我一邊羨慕,一邊重新遮掩好我的臉。

可是不巧,回到府裏,又有一對兒正在情根暗萌,還是我一力促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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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二門便見白芹在那裏跳腳,一見我便立刻拽住我的衣袖,哭喪着臉道:“我的爺!你如今怎麽也坑起人來?!”

“我何曾坑過誰?”我甩開他,撣了撣袖子。

“除了奴才我還有誰?!”白芹唉聲嘆氣,“今天四小姐往天心觀還願去,您猜猜遇上了誰?”

“趕緊說。”

“就是定國将軍府的大公子!”白芹跺腳道。

“那又如何?他又不知道你們借過他的名頭。”

“他如何不知道!我看的真真的!就是那天晚上騎馬的那個人!”白芹急道,“他陪着他們府上的老夫人來進香,排場大得很!老夫人和咱們家小姐都是見過的,假不了!”

“還有呢?”我笑問,興致勃勃,“接着說啊。”

“您這是看笑話呢?”白芹氣急,“我可笑不出來!他們家的老夫人雖沒起疑,可小姐她像是受了那大公子好大的委屈!一回來就拿我作起筏子來,說是要打死我呢!”

“哈哈哈哈……”我真已是好久不曾這樣開懷笑過了。

“我的爺你快救救我!我那是聽了你的主意!”白芹一心拖我下水。

“哈哈哈你別急……”,我笑道,“你是我的小厮,她不敢打你。”說畢,我也不管白芹在後邊兒如何跳腳,徑自去到西苑。

西苑裏的丫頭們都不知她們姑娘今兒怎麽了,也是一頭霧水。

我由丫鬟們引至一處水榭,果然南柯湘正坐在山子石上穿茉莉花呢,有些心不在焉,手上針線一塊便挑破了指尖。

我趕緊讓她們去拿藥,見都去了方開口道:“聽說妹妹今兒受了委屈?”

“三哥!”南柯湘一見我便有話要說,可一開口叫了一聲,又不知該如何繼續。

“你若是不方便告訴我……也罷,”我笑道,“我猜一定是被一個醜八怪給沖撞了,我記得你小時候最讨厭生得難看的人,那就難怪你不肯告訴我了,我如今還不如個醜八怪呢。”

“三哥!我沒有!”南柯湘趕緊擺手道,“你的臉雖磕着了,可是你生的好看,如今不露臉也還是好看,還有……今天沖撞我的也不是……不是個醜八怪……”她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不是什麽?”

“不是醜八怪!”她一擡頭,眼裏憋着笑意,盈盈神采很是動人,“他生的也好,可卻是個極可惡的人。”

“他?他是誰?誰是他?”我故意笑問。

“哎呀,你別問了,那是個極可惡的人!”她撐不住一下子“咯咯”笑出聲來。

我收斂了笑意,靜靜看着她微笑着陷入今晨的回憶中去,這世間的緣分果然神奇……

等她臉上飛上紅雲,我涼涼開口道:“好妹妹,我不知道那人是誰,值得你這樣牽念,他可惡也罷,不可惡也罷,橫豎于你而言都只是一個陌路人,說到底……你已許了人家了。”

一語既末,南柯湘眼裏的缱绻已然散盡,似乎受到了什麽驚吓,結結巴巴的否認着什麽,我見狀便也立即和顏悅色起來,又勸慰了數語方才離去,回房後吩咐吟情下去告訴給白芹:小姐不但不罰他,說不準還有得賞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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