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這裏正無事忙的做月老,不料這姻親的火也燒到了自己身上。

起因是皇帝要去江元林場秋狩,這歷來都是王孫公子們一展英姿的時候,不僅有望得皇帝青眼,而且若是被哪位名門閨秀或家族勢力瞧上了,抱得美人歸也不是難事。

這一日一大早,爺爺便因此把我和南柯游叫去書房說了半日的話。

“全憑祖父父親做主。”南柯游還是那樣一板一眼,毫無一絲猶疑。

爺爺又瞥了我一眼,我原想推诿,但心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脫口便也應下了。

爺爺看起來很滿意,南柯游便推有事先走,我也想回房去,不想爺爺放了南柯游,把我留了下來。

“游兒是嫡長子,我并不擔心他的親事,”爺爺開門見山同我說道,“只是你……”

“傷了臉的次子,在別人眼裏自然無甚長處。”這也是我應下的原因。即便我答應了,又有哪個千金小姐真的願意嫁給我呢?

“淇,你不要妄自菲薄。”爺爺的語氣有些無奈。

“不,我并沒有,”我搖頭,“這是事實,我無需妄自菲薄也不必諱莫如深,爺爺,我信緣分。”我隔着面紗撫上自己的臉,彎起眼睛向爺爺微笑。

爺爺拍了拍我的肩膀嘆道:“但凡是好人家的姑娘,只要你兩個有緣分的,爺爺都答應你。”

我聞言,随即垂目颔首微笑,我不想同爺爺說什麽決斷的話讓他老人家心煩,也許将來,我真會同一個平常女子結為夫婦,只為讓愛我的親人高興。

但爺爺的話不知怎麽的讓父親知道了,他特地找去我院兒裏,吩咐秋狩之前一定要勤加練習騎射,原來是他看準了靜承侯家庶出的一個女兒,希望我能得靜承侯爺的青目。

“自古秦晉之好,必然是結門當戶對者方為正理。”父親語重心長道,生怕我聽了祖父的話,又随意找了一個小門小戶家的女兒,我只顧垂目喝茶,一語不發:呵,他這是聽多了才子佳人雞鳴狗盜的野書閑的吧?

不過話說回來,我倒也未嘗不想,可惜我每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與人少有來往,即便有也多是非富即貴。想來是前生,不論佳話抑或混賬事我都做過了瘾了,今生便只想做個小打小鬧的俗人。

到了秋狩那一日,禦駕所行處,又是鮮花着錦,烈火烹油的盛況,王公貴族的子弟一個個佩劍披甲,威風赫赫,淑女閨秀也都着盛裝随行,如百花競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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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了靜承侯家那位小姐,雖是庶出,但的确是個溫婉模樣,瞧着年紀不大,似乎比我還小上好幾歲,觀舉止倒是個安靜性子,不常與旁的小姐說話,只弱柳扶風般跟在她們的女眷身邊,低眉順眼的。

果然沒一會兒父親便讓我跟他前去見靜承侯。

我今天也不得已脫了我平日裏常穿的道士似的長衫褂子,但也不願意把自己打扮得像個會發光的甲殼蟲,所以穿了件兒短束衫,只腰間一條銀甲護腰,那銀流蘇墜在身後讨人嫌得很,像個尾巴似的,都是妙賞執意要我系上,不答應就要翻臉;打獵是個利索活計,頭發也不能束低了,高高的束起用銀鳳九尾簪固定好,半邊兒臉上戴了一個銀絲雪縷軟面具,像是一副要去打仗的模樣。

我這樣子唬人,實際上會的無非是幾套花拳繡腿,今兒還是照舊,五只兔子就是我的上限了。

“許久不見你家三兒了,今天瞧着倒比從前還精神些。”靜承侯和我父親不一樣,看起來沒什麽架子,不像是侯爺,倒像是個街頭巷尾常見的大齡秀才。

他們家是靠經商發的家,如今大公子進了戶部做事,也算是做了祖上的本行,這京都裏大半的典當行兒和綢緞莊都是他們家的,我父親從前很看不上他們家,我朝原也重文抑商,更何況文莊國公府是什麽出身?若不是為了我的親事,我父親斷不肯與他們家親近的,這酸腐儒氣不怪雲堅看不上。

我這裏心不在焉的看他們說笑,皇帝那邊已回來一撥人,一個個青年才俊坐在高頭大馬上意氣風發,馬後跟着運回他們的獵物,麋鹿,山狍,野兔還有野山豬等等,果然收獲頗豐。

“父親!”南柯游大步走了過來,朗聲笑道,身邊還跟了一位年輕公子。

“陛下回營了?”父親的樣子十分滿意。

“嗯,得了賞才來的,”南柯游向靜承侯也問了好,繼續笑道,“今兒運氣好,才出去就和竹聲兄一起獵了一頭野豬,後來又得了三只山狍子兩只鹿,竹聲兄也得了五只狍子,不過今天還是三殿下和趙兄二人拔了頭籌,得了兩只黑虎,七殿下更是得了極稀罕的一只白狐。”

他身邊那位原來就是靜承侯家中的大公子,也是他們家唯一的一位少爺,阮竹聲,他看起來并不很壯碩,竟有力獵殺野山豬。我挑挑眉,收回目光。

“別的不說,那只白狐的确很稀罕,”阮竹聲眼睛一眯,精光一閃,“那身皮毛若是制成小帽或是圍脖,想必漂亮得很,一定能賣個好價錢。”低沉的聲音和他清俊的外表不很相符,卻有種特別的男人味,只是當着衆人,他身為朝廷官員,說出來的話未免放肆直白了些,且還是那樣一副“我就這樣,悉聽尊便”的樣子。

“呵呵……竹聲兄還真是……”南柯游讪笑着搖搖頭。

我父親一向不喜歡把銀錢買賣挂在口邊,認為有辱斯文。

而阮竹聲這戶部的職位實也是他考取的功名換來的,所以在他眼裏,阮竹聲堂堂一個文士,不講究讀書,倒像個商人似的工于黃白之物,根本就是不務正業。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夜每夜做夢,光怪陸離,都是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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