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心中仍舊疑惑,只能等到此事已過去了第三天,和爺爺下棋時裝作不經意的提起:七殿下與太子生了龃龉,人人都看見了,這樣的結果,只怕難以服衆。
“天子無家事,”爺爺嘆道,“所以不能以平常視之,既人人都知道七殿下和太子生了龃龉,他如何還敢铤而走險?”
“那也沒有證據……”
“且不說是太子親眼所見,那三殿下當日是自己承認的。”
“什麽?”這下我是真意外了:還真是雲堅?他還承認了?犯一次傻也罷了,他竟還犯兩次傻?!
“行刺太子是大罪!僅罰他一個圈禁和一年俸祿?”我更不解。
“淇,你以為三殿下是會心疼那點俸祿還是更頭疼被圈禁呢?”
我知道爺爺一直以來也沒有與旁人說起這件事,一來旁人是為了探聽消息,二來我父親又過于諱莫如深,這會兒倒認真問起我來,想必是他心中自有計較,卻不好對人說,恰巧我也正好奇雲川如何作為,因此鎮定下來,想了想便也認真答道:“最心疼的是他好不容易得來的軍功,還有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部署。”
“孺子可教也。”爺爺竟還有心情笑,跟着繼續說道:“但正如你所言,行刺太子是大罪,可他又并沒承認行刺太子,太子也并沒有親眼見他舉劍相向。”
“這有誰會相信?”我冷笑,“深夜無召潛入太子帳殿,難不成還是為了探望太子嗎?那也太會挑時辰了。”
“太子只見到有身着皇子服飾的人佩劍而入,至于三殿下,也的确說的是為了探望太子,”只聽爺爺說道,“皇上震怒,但也不曾多加追究,一來是為顧全皇家顏面,二來,當時太子不肯罷休,還曾命人去查當夜奉上的湯藥,一樣什麽都沒查出來,三殿下的說辭十分坦蕩且沒有一絲破綻,皇上也更願意相信就是一場誤會這麽簡單,所以只以‘以下犯上,無召擅闖’之名處置了三殿下。”
我不說話了,探望太子?一面之詞誰會相信?哪怕借口說是一時酒勁上來,頭腦一熱才做出這等錯事也顯得有誠意些罷。
可是直接拿劍行刺什麽的輕易就能被發現,湯藥也沒有問題……呵呵,這般滴水不漏的行事,不像雲堅那莽夫有腦子安排得出來的,倒是更堅定了我的想法:一定是雲川暗中搞鬼。
試想雲堅的最終目的是皇位,不是要和病太子玉石俱損,怎會置自己于這等危險境地?
所以他到底是為什麽潛入太子帳殿?難道有什麽難言之隐麽?
想到這裏,我便猶豫着開口道:“三殿下,會不會有什麽難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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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問:“怎麽說?”
“淇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爺爺聞言并不立即答應,起身在窗邊走過,順手帶上門,壓低聲道:“你且說來,我且聽聽。”
“淇心中不安,總覺得此事和七殿下有些幹系。”
“七殿下又怎麽了?”
“帳殿夜警那天夜宴散後,他來找過我,看着和平常不一樣,像是有什麽大大的不痛快,我自小就伺候七殿下左右,他有什麽事一向都不瞞我的,唯獨那天夜裏什麽也不說,我也只好陪着他說笑,直到……直到事發,他才往禦帳方向過去了。”
“那也只能說明他有不在場的證據。”爺爺皺眉。
我何嘗不知?哪怕拖出雲宛來也無濟于事,無非是給雲川的不在場多添幾名見證罷了,叨登出我在其中,說不準還要引爺爺起疑,然而許多事情又何須人親自辦呢?若果然與雲川有關,我倒是好奇他為何能說動雲堅親身犯險。
雲堅是絕不可能相信他的,那麽……
我腦子裏“咯噔”一下好像撬開了什麽,雲堅不相信雲川,他相信的又有誰?
——能夠說動雲堅的……自然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腦中回蕩着南柯湘那一日的話,我冷笑,果然天助我也。
我一時興起促成南柯湘和趙珏這段緣分,原不過是想看二人肝腸寸斷罷了,沒想到還有這一番妙用,若非南柯湘告訴我,還有誰會想到,定國将軍府的大公子當日不僅沒有喝醉,還以金蟬脫殼之計做下了這些小動作。
到時旁人問起來,他大可以和雲宛一樣推給醉酒,實在不行,還能将南柯湘推上前,不僅和帳殿夜警半毛關系都沒有,連雲川都不必提。
這樣一來,我也不用再探爺爺的口風,這些事串在一起已初現端倪:趙珏借酒醉之機和南柯湘私會,之後不知動用了什麽理由說動雲堅夜探太子帳殿,導致帳殿夜警事發。
他已于背地裏背叛雲堅搭上了雲川,做這些事自然是受了雲川的指使,然而莫說雲川了,趙珏自己都能摘身事外。
明明與帳殿夜警一事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可現在沒有證據,他二人反而摘得幹幹淨淨,這才是雲川一貫的作風。
心中嘆息:我早說過這一世我不會助他,也不會做他的絆腳石,因為我根本就玩不過他。不論是拿南柯湘算計趙珏,還是拿雲宛算計他的寶劍,不過是為了出我心頭怨氣罷了,都是小打小鬧,何況經此一事,我竟隐隐察覺,南柯湘和趙珏這一對原本天成的佳偶,如今有緣再遇,彼此之間多了這麽些不純粹的算計和隔閡。
南柯湘是圖女子被追求時的虛榮感,趙珏更是一邊與她私會,一邊還打算拿她作最後的擋箭牌,全然不顧她的名聲。
想來我要他二人肝腸寸斷的目的,想必也是要落空了,唉。
作者有話要說: 惡人自有惡人收,他們倆都不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