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南柯淇,”雲宛擡起頭,眼睛通紅,他又看了一眼泓明殿的方向,然後看向我,“我不争皇位了,但是我要你一個承諾,這是你輸給我的。”
我猶疑着,不敢立刻答應他。
只見他冷笑一聲:“我知道你都幹了些什麽事,不論是宮內的還是宮外的……你聽着,我不信任雲川,但是他會聽你的,所以南柯淇,我要活着,你要确保我的性命無虞。”
“他憑什麽聽我的?他很快就是皇帝了,九五之尊,如果哪天他殺了我我都不會奇怪。”
雲宛神秘的一笑,卻什麽都不說,只是湊近了我低聲道:“如果你知道雲川給我劍的理由,你就會明白了,聽着,我要和游哥在一起,我們都得活着,我還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你承諾我,我就告訴你。”
雪越下越大,我突然想起我曾經問雲川“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心頭一緊,脫口道:“我答應你。”
雲宛咧嘴,笑得驚心動魄,歪了頭似乎在想怎麽開口,沉吟了數息方道:“聽雲川所言,他的心腹大将趙珏,算是栽在你手裏了?”
“他血口噴人。”我搖頭。
“不管怎樣,趙珏如今一蹶不振,病得不輕是事實,”雲宛一手搭上我手中的劍,笑道,“不過你別忘了,帝王用人,有武将自然就有文相。”
……武?文?
雲宛說的話讓我雲裏霧裏,似乎我找到了那根遺漏的線,但又覺得無跡可尋。
“別的不提,我要知道那玉佩。”我不由自主地扯住他的衣袖。
“寒石草的毒當然是太子自己下的,只能說皇後也知道這件事。”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寒石草。”
雲宛眼神複雜地看着我:“不是寒石草?”
“原來你也不是什麽都知道,”我笑笑,“還有你父皇……讓我猜猜,如果我是你,我要報仇一定會選擇密不發喪。”見他不語,我眯起眼繼續說道:“能讓雲川告訴你那麽多,還答應與你合作,你一定把最後的底牌都交出去了吧?不過皇帝的駕崩的消息,你要拖到幾時才滿意呢六殿下?哦我知道了……是不是要等太子被廢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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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不信我方才的話,”雲宛的神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我和游哥的性命還要靠你保住,你相信我,雲川還有很多事沒有告訴你,尤其是……”
“他堂堂主子,我區區一個奴才何須他費心算計?”我冷哼。
“你!”雲宛被我噎得說不出話來,甩袖轉身,似乎想要一走了之,我挑眉,也随即轉身便走,可還沒走兩步就聽見雲宛在我身後抛下一句:“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一定要保太子的性命,但是如果你果真想保,現在就去東宮一趟吧,也許還來得及……”
我一愣:難道方才泓明殿的白光不是暗示皇帝有事?是病太子?
病太子要死了?!
他怎麽能死?他死了,雲川就又……
我似乎覺得又陷入了一個不可逃離的死循環,太子雲定……難道我還是要活在他的陰影下?
我還沒有親手摧毀他……我還沒有親眼看他毀掉雲川的信仰……
我不要是唯一一個活在黑暗裏的人,孤單的滋味,我絕不一個人受!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宮裏的。
其實宮中夜禁已下,而且今夜實在多事,連禁衛軍統領都親自上各門督查換班。
我進不去宮裏,正忐忑不安地在宮門外徘徊,卻見靈武門突然從裏邊兒打開,黑夜之中,就像一個巨大的怪獸張開了口,內中盡是黑暗。
同時身後傳來馬嘶聲,我回頭一看,卻是國公府和左相、右相府上的馬車。
“三弟?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在家嗎?”
父親和南柯游一身盛裝,顯然是剛從雲川婚宴上出來,還沒來得及回府換衣。
“我……我來找六殿下。”
我不欲與他們多言,只催着他們一起進了宮——這些臣子都被傳召……難道太子已經死了?
和他們一起進宮我不敢亂跑,跟着他們一起去了泓明殿。
在那裏,我看到了雲宛,他也看到了我,他站在外殿的簾後,看着我微微搖了搖頭,我心下一沉。
果然,東宮的太監沒一會兒就趕了過來,哭喪着臉嚎道:“陛下!太……太子殿下他……薨了!”
皇帝所在的寝殿中沒有任何動靜,敏貴妃趕緊起身走了進去,緊接着便裝模作樣的邊哭邊含糊不清地說着什麽。
殿外衆人都以為是皇帝哀傷過度,只有我和雲宛知道,敏貴妃對着哭泣的那張龍床上,已經只有一個死人了。
病太子還是死了,他不再是太子了。
他将永遠是雲川心裏的秘密,任何人都沒有辦法觸碰的秘密……
我居然大逆不道不知死活的控制不住自己苦澀的笑意,好在我臉上圍着紗旁人尚看不出來,只是這殷紅的長紗圍住我的脖頸……似乎越來越緊。
所有人都去了東宮,但他們都只在宮外候着,畢竟太子已死,他們進去根本沒有任何用處,雲宛卻站在東宮宮門前招手喚我,我不解,悄悄看了看衆人,跟着他進了東宮。
他一路也沒說話,也沒帶我去太子停棺的寝殿,而是穿過一衆進進出出忙着布置白緞哀儀的宮女太監,走到宮後的庭院中。
這是我第一次來這裏,沒有瑞霄宮好看,沒有蘭花,也沒有梅樹,而是密密的榴樹,可知此宮主人多想添子。
此時正是冬日,榴樹只剩光禿禿的枝子,疏落中帶着毛糙而幹癟的空曠感,将庭院切割得分明。
就在其間,我看見兩個人。
一個是雲川。
一個是……阮竹聲?
“……是又如何?”
我看見雲川一身紅衣華服,也是剛從宮外過來的樣子,應該是也沒來得及回瑞霄宮更衣,他正一臉陰沉的和阮竹聲說話。
我又放輕腳步走近了些,心中的不安和違和感越來越強烈。
“那我不妨告訴你,”阮竹聲的聲音清晰了不少,“南柯淇一直都知道。”
“是嗎?”雲川笑笑。
“殿下不相信?那還記得那天在牡丹閣嗎?”
“你還敢提!”雲川突然伸出手揪住他的衣襟,眼裏的殺意毫不掩飾,我只見過一次,而現在更為可怖至極。
“就是那天!”阮竹聲還在不知死活的對吼,“我親耳聽見他說的!”
雲川不說話,我看見他的下颔棱角愈顯,另一只手攥得死死的。
“你對他好,也是因為他長得像他而已,可是他現在已經毀容了,你已經不需要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收藏,這是每天都雙更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