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麻将打到十二點敲鐘那刻。喬茵茵熬不了夜,早哈欠連天。她說先去洗澡,提前回了二樓。
裴銘毓上去時,她正在套枕套。喬茵茵有潔癖,換個地方睡覺必要用自己準備的寝具。她跪坐在床上細細抻着枕套邊角,半低着頭,那副專注有點……裴銘毓直覺她現在不高興。
“琢磨什麽呢?”他側卧到她腿邊,半撐着額頭看她。
“尺寸有點不對,總是擰着。”她锲而不舍地跟它較勁,又抻又拽的,非得弄平展了。
裴銘毓按住枕套,“還在為下午的事生氣?”
“沒有。”
“撒謊。”
“真沒有。我又不是人民幣,哪能人人都喜歡我。”
“聽出來了,還是不高興。”
“說了沒有。”
裴銘毓拉過她手,“對愛抱怨的人,你做什麽都不能讓他滿意。與其這樣,不如淡然處之。”
“知道。”她還是拽枕頭角。
“給你講個有意思的事吧。”裴銘毓奪過枕頭扔到一邊,将自己的頭搭到她腿上,舒舒服服找好角度,“小時候我媽去打豆漿,必須得很早起,争取排到第一個。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新鮮豆漿上面浮着一層厚厚的油皮,我爸專要喝那個。他覺得他是領導,即便喝豆漿,他也得找出跟一般人區別的地方來。我媽背後說他裝洋蒜,通俗說就是裝……大寫字母。”
喬茵茵撲哧笑了,“哪有這麽說你爹的?”
“不是我說的,你婆婆說的。好了,笑了,”他縱身一撲,将老婆壓到身下,開始動手,“繼續哄老婆第二步,我們做點愛做的事。”
喬茵茵立即拒絕,“算了,我沒準備東西。”他們約定過,結婚第一年不要孩子,裴銘毓每次都用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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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緊,我射外面。”
驚得喬茵茵按住他手,“不要,我不習慣在別人家。”
“你有點善心,餓我多少天了。”他動作迅速,已經推高她毛衣開始咬她胸前的位置。毛茸茸的頭發拂過她肌膚,刺激得喬茵茵冒起一層雞皮疙瘩。
“你不是說我不要就忍着嗎?”她佝偻起胸口,恨不得縮到床墊下面去。
他的手往下滑,輕易的,睡褲連同裏面的小內褲一下褪到膝蓋彎,他探手揉着那裏,“我忍了,從周一忍到周二、再到周三周四周五。再忍下去得發黴變質了,你得收割一回。”
“銘毓。”她攥住他馬上要探入的手指,羞怯地開口,“我用手幫你。”
這絕對有敷衍成分,不過裴銘毓高興的不得了,要知道她多古板,從前根本不肯嘗試的。
“你是打算讓我也過一回年?”
她不吭聲,摸索到他下面,開始上下的動,笨是笨了點,但勝在認真。激動得裴銘毓頻頻吸氣,險些爽翻了天。這時,隔壁房間傳來他父親裴顯平進房間的動靜,咳嗽聲、鎖門聲,異常清晰。喬茵茵窘了,馬上停下手,“這房間怎麽一點不隔音?”
“別停,做你的。”裴銘毓湊過頭情意綿綿吻她,“乖,繼續,我太喜歡了。”細致伺候了她半年多,難得有一次她肯服務的機會,焉能被打擾?他從心理到生理都高度滿足。
事畢後,他滿懷愛意地摟過她,“茵茵乖,下次再讓我享受一回……”他咬着她耳朵說了後面幾個字。
驚得喬茵茵眼睛一瞪,“你想也不要想。”
“想想還是可以的。”他似有神往的閉上眼。
喬茵茵如釋重負,好歹糊弄過一關,接下來幾天都不必提心吊膽。她已經洗了半天手,但手上熱呼呼的感覺還停滞不去。她拿到鼻端偷偷聞一下,還好,是洗手液的香氣。
喬茵茵想起以前,簡陽也有興奮的時候,她看到後總是踢他一腳,說你好惡心。她懷疑自己有點冷淡,可簡陽抱着她時,她也會激動,會心生蕩漾,但一想到那事馬上沒了興趣。簡陽也不強迫她,她說什麽都言聽計從,他對她的驕縱和遷就簡直到了過分的地步。連喬國松都說,你就欺負簡陽吧,等哪天他急了,看你怎麽辦。她聽了,跑去捏着簡陽鼻子問他:我欺負你了嗎?你說,欺負了嗎?
簡陽就那麽任她捏着,還要顧及她的高度稍稍弓一點腰,免得她墊着腳太辛苦。後來,她不敢猖狂了。父親的事一出,所有親戚朋友都躲避病毒一樣躲着他們家。喬茵茵四處求人替父親講情,聽到誰有門路,她馬上提着禮物去央告。請人吃飯、賠笑臉,花錢如流水似的打點。那會兒,嬌氣慣了的喬茵茵連出租車都舍不得坐,節省下每一分錢。
幾個月裏她嘗盡了冷眼和欺騙。到最後,石菁華都被騙怕了,拿着家裏僅剩的兩千塊錢不松手。喬茵茵奪過來,賭徒一樣買了整套化妝品,拿着它去求裴莉。但凡有任何一個機會,她都不肯放棄。也是最後這次,她山窮水盡,再沒有可送的禮,直接把自己送出去了。
一側的裴銘毓已經睡着,一翻身,他手臂壓到了喬茵茵胸口,她小心地移開。剩下的枕套沒套完,她起來悄無聲息地弄。外面噼噼啪啪的鞭炮聲,聽得喬茵茵眼淚徐徐湧上來,她仰高頭,讓淚水無法落下,只能自行褪盡。
按照習俗,初一這天是嫁出的女兒回娘家的日子。喬茵茵早不作他想。簡陽回家了,石菁華大驚失色又哭哭啼啼半天後,馬上收拾起精力照顧兒子。過年這碼事也抛到了腦後。答應過裴銘毓不見簡陽的諾言,她更得遵守。
不想,第二天從裴莉家出來,裴銘毓卻主動提出陪她回娘家。他怎麽想的喬茵茵揣摩不透,聯想到昨晚他激動不已的神态,莫非是他覺得享受了,然後獎賞她?喬茵茵覺得荒唐透頂,回娘家的興致更淡了。
大年初一上午,街上行人寥寥,駛進喬茵茵家小區也還冷冷清清。石菁華已經收到電話,迎候在門口。明明是回自己家,她熱情地為他們拿拖鞋,又殷勤接過大衣,宛如接待貴客。
喬茵茵偷偷瞥簡陽住的房間,屋門緊閉,仿若無人。進門起,裴銘毓的目光一直鎖定在喬茵茵身上,似乎擔心她管不住自己,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茵茵,昨天去銘毓家過的年?”石菁華笑着問。
“嗯。在他姐姐家住了一晚。”三個人在沙發處喝茶。
不同于裴莉家的歡快熱鬧,眼下的房裏絲毫看不出過年的影子,素淨得更顯冷清。往年,布置房間、采買年貨的事都是石菁華一人承攬。她喜歡做飯,手又巧,家裏張羅得花團錦簇不說,還有一大桌豐盛的年夜飯。吃到一家人喊着撐死了,她還要端上個什錦小火鍋。
“家裏的年貨夠吧?”裴銘毓也看出這份清冷來。
“多着呢。茵茵單位發的購物券都給我了,還有你派小周送來的那些,我們……吃不完。”石菁華賠過笑臉,“我做了一點焖酥魚,一會走時你們帶走。茵茵最喜歡吃。”
很顯然,石菁華不打算留他們吃午飯。
喬茵茵垂了眼,“我們坐一下就走。”
“好啊。”石菁華仿佛專等這句話,似有松口氣的感覺。
“明天我來接你,看我爸去。”喬茵茵說。
“好,九點,我在小區門口等你。”說完,石菁華看了裴銘毓一眼。
裴銘毓笑着啜了一口茶,沒有多餘的話。
不過短短幾分鐘而已,喬茵茵象熬了半個世紀,真真是度秒如年。石菁華也意識到,她打開電視,屋裏總算有了點聲音,不至于那麽尴尬。三個人都心照不宣地看電視,誰也不說話。
忽然,簡陽那屋的門開了,聽見門鎖響,這邊三個人都扭過臉去。喬茵茵更是心口突突地跳。好在那個身影一看就不是簡陽。
“茵茵姐。”出來的人乖乖打招呼。
看到她,喬茵茵驚訝,“顧湘?你怎麽在?”
這個顧湘是喬茵茵家的老鄰居,比她小四五歲。說起來,也算是家屬院裏一起長大的那撥孩子,跟她跟簡陽的關系都很好。但半年前喬茵茵嫁給裴銘毓,顧湘就跟她決裂了。
“我來看簡陽。”顧湘說。
提及簡陽,自然這話題就沒法繼續了。喬茵茵點頭,複又默默喝茶。
顧湘的目光轉到裴銘毓身上,碰巧裴銘毓也在打量她。顧湘沒有退縮,直直盯着他看,很是桀骜不馴。
裴銘毓嘴角微微一翹,掏出煙來點燃,巧妙避開了來自女孩的敵意。
站了片刻,顧湘低聲問石菁華,“阿姨,我前天拿來的藥膏去哪了?我哪都找不到。”
喬茵茵擡頭看她一眼。很快,她感覺裴銘毓的眼神在自己臉上巡視,忙斂低頭,盯着手中的茶杯。
“床頭櫃下面的抽屜裏。我用完放那兒了。”石菁華說着要起來,又唯恐冷落客人似的收回身來,“你去找找,我沒挪過位置。”
“好。”顧湘掃了一下兩人,“茵茵姐,你坐啊。我過去了。”
喬茵茵無聲地點頭。
等她關上門,喬茵茵放下茶杯,對裴銘毓說:“我們回去吧。”
與石菁華告別,他們開車回家,駛出很遠了,裴銘毓忽然沒頭沒腦說了一句:“一定有不少女孩喜歡他。”
喬茵茵扭臉望着窗外,并不搭腔。
裴銘毓探過一只手,摩挲她光潔修長的脖頸,象愛撫小寵物,“不過,剛才那個女孩太尖銳,性格不好,配不上他。”
她掙開他手,仍舊不說話。
裴銘毓接着說:“怎麽說他也是你哥哥,要不我來幫他介紹個女朋友?”
“銘毓,你确定咱們要談簡陽嗎?”
“誰說我要談他了?我是替你把心裏話說了。”他重重加一腳油門,帶得喬茵茵一傾身子。空蕩蕩的江邊大道鮮有車影,裴銘毓的車速越來越快。突然,他一拐方向盤,停在路邊。
“你怎麽不說話?”他氣惱地瞪着她。
“我說什麽?”喬茵茵平靜的問:“回我家是你要求的,我什麽表情都不會符合你心意。你吓得我媽一舉一動都看你臉色有意思嗎?我答應你了不見他,一定說到做到,可你不能要求我跟你一樣無情。”
“我無情?”裴銘毓眯起眼看她,“你這麽界定我的?”
喬茵茵別過臉,“我口誤,你有情有義,無情的是我。”
“對。你心比石頭還硬。”裴銘毓掐着她脖頸,強迫她看自己,“有時候我真想咬死你,嚼碎了你。”
“如果你這麽恨我,幹脆讓我滾得遠遠的,豈不是更好。”
“你說的滾,大概是指回到他身邊吧?茵茵,你趁早死了這條心。絕不可能。”他用手撫過她臉頰,象撫摸一件珍貴的瓷器般小心,倏地他變換手勁,捏緊她下颌,冷酷又倨傲的說:“想都不要想。”
喬茵茵垂了眼,“我從來沒想過。”
“乖,我的茵茵最懂事。”裴銘毓突然地笑,仿佛那句話讓他開心不已。
作者有話要說:北風:裴銘毓你真夠精分的。 裴銘毓:我的苦,你懂?北風:你苦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