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在溫泉山莊撞見裴銘毓這事,讓喬茵茵有了警覺。但這種‘撞’不同于逮個現形,掌握不好尺度很容易起反作用力。殊不知這世上有多少暧昧是被外力推動而坐實的。喬茵茵不會貿然挑破這事,除非她有了确鑿證據。

但是,總有人比她更義憤填膺,第二天上班沒多久,昕姐拿了一頁紙回來,上面密密麻麻寫滿內容。放到喬茵茵桌上,她說:“都在這了。你瞧着辦。”

喬茵茵仔細看,全是有關俞敏的消息。“你去查她了?”

昕姐相當幹脆,“我看你抹不開面子麽。”

這事不難,各個辦公室轉一圈即收集妥當。

“你怎麽了?不是前段時間還告誡我,他做初一我做十五。”

“那是最後一招。前面該做的努力你也不能欠缺。你家裴銘毓會做人,昨天又給大家送果盤又點飲料,替你掙足了面子。可見你在他那裏還是有分量的,所以,眼下當務之急是不能給人留下可乘之機。”

喬茵茵靜靜讀着紙上的內容,應該說資料很詳細。人民群衆的力量不容小觑。裏面包含了俞敏從小到大就讀的學校、親友關系、甚至上學期間幾場不成功的戀愛都涵蓋了。

“讀後有何感覺?”

喬茵茵實話實說,“挺優秀一個人。”

“被我說中了,”昕姐說:“她和你家裴銘毓果然有過一段。那天看他們倆的表情我就有預感,絕不是普通男女關系。”她端着茶杯倚到喬茵茵這邊桌角,“這種是最麻煩的,你搞不懂他們是死灰複燃還是藕斷絲連。男人都是吃着碗裏看着鍋裏,他們身體最深處都有要享受齊人之福的卑鄙念頭。在這邊享受家庭帶來的實際溫暖,那邊呢,又可以回味青春歲月舒緩現實壓力。哪頭也不虧欠自己。”

喬茵茵笑,“好在不是所有男人都那樣。”

“可我們遇上的是大多數。那種極個別的種類你我無緣得見。”昕姐見喬茵茵沒有呼應,強調着補充,“別覺得自己特殊,再特殊也是一個鼻子倆耳朵。”

“不是,”喬茵茵笑着解釋,“我的意思是,這世上有一種男人,善良忠貞,對愛情對所愛的人矢志不渝。”

“沒搭錯筋吧?”昕姐納悶,“我跟你談的是家庭保衛戰,你跟我扯梁山伯與祝英臺。警醒一點,不要掉以輕心。咱們身邊多少血淚教訓了?你站樓道裏掃一眼,活生生的例子不下五起。”昕姐有些痛心疾首地瞪着她。

喬茵茵将那張紙收到桌上的文件欄裏,乖乖點頭,“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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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樓下保安室通知喬茵茵有訪客。她過來一看,是昨天在溫泉山莊見過的曲恒。喬茵茵記得這位表哥,受俞敏影響她本能地不喜歡他。

曲恒自來熟地指着腳下紙箱,“昨天說給銘毓拿,他嫌麻煩。我今天路過這裏,順道給你。”紙箱外包裝上印着‘有機綠色蔬菜’的字樣。

喬茵茵開始裝糊塗,“是什麽東西?”裴銘毓告誡過她,收人東西時務必小心,留神裏面夾帶現金或是其它物件,免得受人以柄。

“溫泉水種植的青菜,綠色環保。”曲恒說着,偷眼端詳喬茵茵。她嬌嫩得不像話,有年輕女孩的細白,又從骨子裏散發那麽一點少婦的妩媚,哪邊都有,哪邊又不占很多。

喬茵茵婉拒,“不好意思,我不會做飯,這東西到我手裏也不知怎麽弄。”

“又不是大魚大肉,能有多複雜?你們女人不是喜歡拌沙拉,這些菜正合适。”曲恒嘴裏說着,眼睛一直沒停觀察她。他發現喬茵茵歪頭時最漂亮,能看清臉上的細細絨毛。下颌麽,不是非常尖,恰到好處的精致。曲恒閱人無數,各式女人見得多了。但他必須承認,這個裴太太不僅是漂亮,她有種迷人。這迷人并非風騷誘惑,而是接近于花朵綻放前那一刻的沉靜。

喬茵茵察覺到曲恒的視線飄乎乎總繞着自己。她拒絕得更加幹脆,“謝謝你,我們家不開火,拿回去也不知存到哪天,恐怕都浪費了。你拿去送別人吧。”

“我應該怎麽稱呼你?裴太太還是喬小姐?”曲恒有生意人的油嘴滑舌,“你比我表妹還小,幹脆就叫弟妹吧。相信裴銘毓不介意我占他這點便宜。弟妹,送這一點青菜,不至于讓你們以為我想刻意巴結吧?”

“你言重了。這樣吧,我問問銘毓,他要是說留下我就收。”

“好,你問。”曲恒笑咪咪的。

很快,喬茵茵回來,“銘毓說代他謝謝你。”

“哎,這就對了。”臨走,曲恒又問:“弟妹是喜歡聽音樂還是看話劇?我們下屬有家文化公司,搞票子很容易。”

喬茵茵很是警覺地拒絕,“我神經衰弱,很怕動靜大的事。讓你費心了。”

“喲,那可要主意身體,多吃些保養品,別年紀輕輕一大堆毛病。”

她客氣地說:“是。我很小心。”

等人沒影了,喬茵茵請保安打開箱子,查一遍裏面的東西。确定除了青菜再無其它。她拜托保安直接送到主編室去。喬茵茵自己去街對面的超市買了些水果,打算回來跟昕姐一起吃。也順帶感謝她上午為自己的事忙乎半天。

結過賬,拎着塑料袋出來,一道黑影快速閃到她眼前,吓得喬茵茵登時捏緊手中錢包。

“茵茵姐。”顧湘漲紅着臉,很是急促地喘粗氣,象快步跑來的。

“你?”喬茵茵很意外。

“你跟我來。”顧湘拉上她,三步并作兩步奔到隔壁茶室門口。她拉開門,要往裏推喬茵茵。

喬茵茵隐約猜到了什麽,高聲呵斥她。“放手,顧湘。”

顧湘快要帶了哭腔,“茵茵姐,簡陽太可憐了,你不能這麽對他。你不要他了更該對他好一點。他那麽難受你都不心疼嗎?”

“我和他的事輪不到你管。”

“我看不了簡陽痛苦,他好久好久都沒笑過了你知道嗎?他每天都要看照片,你幹嘛對他這麽狠?那個姓裴的不就是比簡陽有權勢嗎?可他其它的哪都比不上簡陽。”

喬茵茵甩開她手,扭頭便走。

“茵茵姐。”顧湘快步沖上前攔住她,“我求你,茵茵姐。你好歹見他一面。從他可以下床走路了,他每天來這裏坐半個小時。他就想看看你,他不讓我說,還瞞着阿姨。他坐着傷口很疼你知道嗎?”

“讓開!”喬茵茵厲聲說道。

“我不!”顧湘梗着脖子,“他擔心你,老是為你考慮。他怕姓裴的打你,為難你。大年初一你回家,他讓我看看你有沒有挂傷。我說你好好的,他高興得使勁笑。他那麽好的人,你幹嘛不要他?”

喬茵茵一言不發,可是眼眶已經微紅。她用力一推顧湘,不想對方牢牢攥住她手腕,“我怎麽求你?跪下行不行?我給你跪。”顧湘咕咚就跪了下去。

氣得喬茵茵渾身發顫,“顧湘,你瘋了。大庭廣衆的胡鬧什麽?起來!”

顧湘忙不疊起來,“茵茵姐,你不要氣,你生氣簡陽又該說我了。”

“你不要說那麽多,馬上帶他回家去。”

顧湘恢複剛才的急切,“茵茵姐,簡陽不讓我找你。可只有你的話他會聽。你勸簡陽不要再去山裏拍照了。我怕死了。山裏有蛇,上回他被咬了,腿腫得幾乎透明,他差點死了。”

“什麽?”喬茵茵震驚。

顧湘賭咒發誓的,“騙你我是你孫子。”

喬茵茵推開茶室的門,一眼望到臨窗而坐的簡陽。落地窗遮了竹簾,白色T恤衫的他簡簡單單,象一副素淨的畫作。

她走上前,“幾時被蛇咬的?”

簡陽似是不敢跟她對視,低頭盯着手底的茶托。

“回答我。”

“新年前。”

“簡陽你是不是要氣死我?你折磨自己、作踐自己,好讓我一輩子活在愧疚裏,是不是?”

“妞妞,你不要生氣。”

這是他的口頭禪,要麽說‘你不要生氣’,要麽說‘不然我生氣了’。其實,他哪次也威脅不到喬茵茵,反倒顯得他自己孩子氣。

“我怎麽不氣?你說。”喬茵茵坐到他對面,“沒有我又怎麽樣?日子不是照過?天能塌下來嗎?你都說了怎麽選你都不怪我,你這麽作踐自己不是怪我又是什麽?”

“我真的沒有怪你。我發誓。”簡陽誠懇極了,“我對裴銘毓也……”

“你不要提他!”

簡陽抿緊嘴角,不說話了。

喬茵茵緩過一口氣,正色道:“安可那裏你不要再去了。告訴她另找別的攝影師吧。媽身體不好,你不要再讓她為你提心吊膽,我爸一個人叫她牽挂就夠了。”

“可我已經答應她……”

“我說不要去。”

“好。”

“今天是最後一次,你以後不要再來這兒。利用這段時間好好養傷,瞧你現在瘦的,我都不敢認你了。”

“好。”

“還有,我答應了裴銘毓少跟你碰面。他很介意這個,我不想惹他不高興。”

“……知道了。”

簡陽扭過臉,格外憂傷,他拼命深呼吸壓住心口的翻湧。他早想到喬茵茵會發火,可他忍不住,想到她就在相隔不遠的地方,哪怕僅僅想象一下,他也很幸福。從茶室這裏可以望到她辦公室窗口,有幾次她一閃而過的影子,令簡陽激動不已。

喬茵茵也側頭看外面,不過她看的是路邊的顧湘。她象男人那樣叉着腿,依靠在電線杆旁,手裏夾根煙。

“顧湘這半年一直跟着你?”

“她沒事做,聽說我搞野外攝影,跑去找我。我跟林先生講過,反正她可以幫我做些事,又不要報酬,拿她當志願者好了。”簡陽對顧湘很是寬容。或者說,簡陽對任何人都是寬容的,“顧湘就是太孤單了。有人肯理她,她就很開心。”

顧湘初三那年因為跟人打架被學校開除了,整天無所事事。她有錢又豪爽,街上的小混混們衆星捧月似的圍着她。可家屬院裏的孩子都瞧不上她,除了簡陽。顧湘也最聽簡陽的話。簡陽讓她少跟那些人來往,還勸她起碼讀完高中,顧湘真的聽進耳朵裏,而且是照做。

“顧湘跟着你我不反對,但你也勸她,凡事不要沖動。我總有預感她要給你惹麻煩。”

簡陽點頭,“她還好,我的話能聽。”

“就這樣吧,我送你出去。”喬茵茵起身。

簡陽一手撐住桌邊,一手給喬茵茵。他已經可以一瘸一拐走幾步路,但是起立坐下這種事還需要人協助。

喬茵茵忽然停下,“讓我看看你傷口長得怎麽樣了。”

“挺好了。我現在每周三次去做複健。”簡陽拉高褲腳,露出猙獰的粉紅色傷疤。喬茵茵蹲下,小心觸一下傷口周圍,“疼嗎?”

“還好。不用力壓沒事。”

“蛇咬傷的位置是哪?”

簡陽彎腰撩起另一個褲腳,給她指腳踝上一點,那裏留下黑色的印痕。她壓了壓,“疼?”

簡陽搖頭。

想到他曾經游走在危險邊緣,而自己一無所知,喬茵茵惱火地瞪他,“我剛才說的三件事,你要是給我打折扣,瞧我怎麽罵你。”

簡陽悶聲點頭。

喬茵茵替他捋平襪子和褲腳,架起他胳膊。這時,耳邊忽然傳來問話,“喬茵茵,你這是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這篇新文的收藏太慘淡了。我再吆喝一下吧:我負責寫一個感動你的故事,你負責收藏撒花,行麽?收藏此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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