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三天後,喬茵茵的傷口拆線。依她的性子絕不肯頂着傷口見人，可她不得不出門了。在家養傷三天請的事假,總不能無休止地請下去,該上班還得上班。
此外還有一樁事亟待解決：她得去裴莉家。每天晚上，裴莉都會給喬家打個電話,唠唠叨叨說上半天。弄得石菁華捧着電話象聆聽指示。說穿了也沒大事。不過是傳授經驗怎麽勸喬茵茵。這通電話沒在喬茵茵那兒發生作用,反而成功游說了石菁華。她漸漸改變口風,也開始勸喬茵茵重新考慮。畢竟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先前好端端的兩個人,一下子就到了離婚的地步,石菁華也難以接受。
喬茵茵很堅定，對這段感情她已經做了各種挽回。但裴銘毓出軌以及至今沒有悔改的态度,使喬茵茵無法接受。她不喜歡拖泥帶水,這次看裴莉也希望明确地表達出自己态度：他裴銘毓沒任何動靜，累得別人前後忙乎。複婚？不可能。
開門的是邢樂丹，吃驚的望着喬茵茵，“小舅媽，你剪頭發啦？”
喬茵茵剪了新發型，形象大變。齊齊的厚劉海長及眼眶，恰好遮住了不願示人的位置。長發變成了及肩。為了掩蓋還有些腫脹的眼皮，她特意戴了一副黑色鏡框。這下婉約成熟的感覺淡了，變得可愛而俏皮。
邢樂丹到底年紀小，無瑕表達對離婚者的擔憂或是關切，她興沖沖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我照你這樣，回頭也去剪一個。”
喬茵茵提醒她，“丹丹，你還是叫我茵茵吧。”
邢樂丹吐了下舌頭，方才想起來，“你真的跟我小舅分手啦？我還以為是愚人節新聞。”
這時，裴莉系着圍裙從廚房出來，她正在炖湯，準備晚上給弟弟送到醫院去。她打量了喬茵茵，說：“還好，精神頭兒不錯。”
喬茵茵說：“大姐，我來看你。這幾天讓你受累了。”
裴莉拉她去了避人的小書房，她倒杯水給喬茵茵，“跟我說說，到底有什麽委屈，我替你做主。”
喬茵茵當然不會大訴苦水，離都離了，再說那些又有什麽用？她此行目的是回絕，但這個口吻還得婉轉，畢竟喬家欠着裴莉天大的人情呢。喬茵茵徐徐轉着手中的茶杯，暫時沒開口。
裴莉是急性子，呱啦呱啦又說一大通，反複勸着喬茵茵別生氣、別想不開之類的。
“大姐，銘毓怎麽跟你說的？”她最關心裴銘毓的口風。
“他說？他倒好意思跟我說。”
提及這個，裴莉氣不打一處來，她好心好意幫忙。可裴銘毓閉緊嘴巴，只字不說。累得她磨破了嘴皮，可他絲毫不領情。不單如此，她父親裴顯年不知從哪得到了消息，到醫院探望時也沒說什麽安慰的話，反而話裏話外帶出些叫好的意思。弄得父子倆又吵了一架。她在中間勸解，結果裏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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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有些牢騷無法對喬茵茵說，裴莉還得努力撮合他們。“我猜銘毓也知道錯了，可找不到臺階下只能幹撐着。男人嘛，就是這樣，老端着臭架子，就欠臊着他們，叫他們背後難受去。”裴莉很是解恨地數落了弟弟一通，然後又說：“可是呢，事情還得解決，這就得看女人的了。茵茵，你懂事也識大體，別跟他一般見識。其實，犯錯不怕，改了就好。”
喬茵茵聽懂了，裴銘毓的态度還是那樣。他藏着掖着不提自己出軌的事。既然這樣，自己也不能提。
沒想到接下來，裴莉滔滔不絕扯到了俞敏身上，“銘毓呢，就是幼稚。他老以為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其實他糊塗。這種關系哪能再共事呢？能避多遠避多遠才對。俞敏我也跟她談話了，叫她跟銘毓保持好距離。你再忍忍，等八月底大運會結束，他們一解散也就不用瞅她了。”
喬茵茵真想點頭稱對，怎麽誰都明白的道理到他裴銘毓那就不當回事呢？剛發現自己冒起委屈的苗頭，喬茵茵趕緊暗掐自己大腿。縱然有天大委屈，她也得保全裴銘毓的面子。指責的話誰都可以說，唯獨不能從她喬茵茵嘴裏出來，傳到裴銘毓耳朵裏，弄得他惱羞成怒就麻煩了。
“大姐，你怎麽也聽人瞎說八道。銘毓跟俞敏就是普通同事，沒什麽特殊關系。”
“啊？”這回輪到裴莉糊塗了，“她和銘毓沒事？”
喬茵茵心裏苦，臉上還得裝出力挺的堅定來，“你冤枉銘毓了。”
“那……你們為什麽離婚？”
喬茵茵作勢想了一下，“性格原因吧。我們相處不來，銘毓跟我在一起覺得辛苦，我也難受。我們婚前缺乏了解，磨合了半年怎麽也容忍不了對方，走到離婚也是必然的。”
“可我看你們挺好呀。”
“不是，我們倆都痛苦。生活中的差異太難調和。”
裴莉覺得這問題可麻煩了。生活上的細枝末節說小很小，可過日子每天都得經受，不可能要求哪一方做犧牲退讓。做調解時，裴莉最頭疼的也是這類夫妻，誰都指望對方去改，可願意改的又怎麽會鬧到離婚這步呢？
忙碌幾天的裴莉開始犯了難。
她一沉默，喬茵茵也有所覺察，她放下杯子，準備告辭，“大姐，我和銘毓的事就這樣了。謝謝你在中間替我們費心，複婚的事還是算了。不過，雖然我們分開了，但我真心希望銘毓将來能幸福。下次他組建家庭前多一些了解，加上你替他把關，一定不會重蹈我們的覆轍。”
裴莉也是郁悶，“這事鬧的，真是……”能怪誰？只能怪當初弟弟太草率。
“我家裏還有事，先走了。”喬茵茵站起身。
裴莉左右為難，眼睜睜放她走，恐怕再無下文。可再勸又覺得勸不到點子上。現在的年輕人個性強，誰甘心委屈自己？她試探着說：“我炖了些湯要給銘毓送去，你要是沒事跟我去醫院看看他。他這次鬧病，人瘦了一大圈，精神也不怎麽好。好聚好散，你幫我勸勸他。”
“不了，大姐。銘毓看到我也不見得高興。還是不見了。”
走到門口，邢樂丹照例沒心沒肺的樣子，“小舅媽，以後我還能找你帶我買衣服嗎？小舅答應讓你送我一雙鞋呢，他說他買單。”
“你願意找我，随時歡迎。不過就是別叫小舅媽了，叫茵茵姐吧。”
送走喬茵茵，裴莉悶頭坐在椅子上，怎麽想這事都覺得荒唐。碰巧女兒在眼前晃來晃去，她抓起圍裙向女兒揮去，“丹丹，我告訴你，以後要是敢給我整什麽閃婚，我打折你腿！”
邢樂丹惹不起老媽，抓起包要逃之夭夭。
“站住！跟我去醫院看你小舅。別整天就想着玩，把湯盛到保溫壺裏，提上跟我走。”
絮絮叨叨的數落一直持續到醫院，邢樂丹哭喪着臉，“小舅，你城門失火，殃及我這條魚了。怎麽你有點好我借不上光，你一倒黴我就跟着受罪呢？”
裴銘毓看姐姐，“你過不去這勁了？調解了十幾年還不嫌煩？我的事我自己有數，你少操心吧。”
“不管了，我不管了。”裴莉重重坐到椅子上，“我好心沒好報，誰也不念我的好。你們愛怎麽折騰随你們的便。”
裴銘毓半信半疑，他看邢樂丹。
邢樂丹聳肩，“小舅媽，不對，是茵茵姐下午的時候來過，然後我媽就這麽破罐破摔了。”
“茵茵找你什麽事？”他問姐姐。
“她說不想跟你複婚。”
裴銘毓板起臉，“你又打着我旗號說什麽了？”
邢樂丹一派天真無邪的湊過來，這回她自覺自願的換了稱呼，“茵茵姐一離婚，看着心情特好。不象我媽她們那兒的那些女人，撒潑打滾又哭又鬧的。我覺得她活得特灑脫。”
裴銘毓隐隐咬住牙根，并不做聲。
女兒的話也勾起裴莉共鳴，“是啊，你瞧你病歪歪的，她反倒越來越水靈。我也納悶了，她不難受？就能跟沒事人一樣？”
邢樂丹麻利翻開手機裏的照片，送到裴銘毓眼前，“小舅，你看這發型好看嗎？我剪個一模一樣的怎麽樣？再配上副眼鏡，萌不萌？”
裴銘毓垂眼一掃，險些沒認出來。照片上的她恍若年輕了好幾歲。裴銘毓象嚼了一卡車的苦瓜，臉都垮了。他問姐姐：“她都跟你說什麽了？”
統共也沒幾句話的內容，裴莉三五句就複述完了。
“她沒提俞敏？”裴銘毓感到蹊跷。
“提了。”裴莉答，“她說那都是別人瞎說八道，虧我還找俞敏敲打了她幾句。怪對不住人家的。”
裴銘毓越聽越不對勁，他又拿來外甥女的手機，照片上的喬茵茵形象一改，怎麽也難尋那天受傷時的慘狀。
邢樂丹也跟着看，“小舅，這發型到底好不好看？你說話呀？”
裴銘毓捏着手機若有所思，這讓邢樂丹無限好奇，“小舅，你為什麽離婚？”
裴銘毓在想另外的事，随口答道：“走到那一步，下面沒路了。”
“可是，有什麽事能難倒你啊？我覺得你運氣超好的。”
裴銘毓想到春雨中并肩而去的他們、他緊張臉頰挂血的她、她護住眼眶烏青的他，心下黯然：“運氣好沒用，鬥不過時間。”
離開裴莉家，喬茵茵回到家中。聽廚房裏有叽喳的說話聲，她側頭一看，是顧湘來了。石菁華和簡陽也在裏面，他們三人對着一大籃鮮活的皮皮蝦，正分工合作忙得熱鬧。
“回來了，妞妞。”簡陽馬上招呼。
“茵茵姐。”顧湘別扭地點一下頭，雖說之前打過了交道，但平常見面仍舊無法做到象關系決裂前那樣了。
喬茵茵亦是點頭，沒多停留轉頭走了。
沒一會，簡陽尾随她進了房間，手裏拿着一顆雞蛋。喬茵茵搖頭，“不用揉了，我臉沒事了。”
為了盡快消除臉上的紅腫，她每天用雞蛋揉臉。
簡陽貼心地遞過發帶，“別蓋着傷口了，多透透風。”
喬茵茵聞一下發帶，“你手有腥氣。”
簡陽二話不說，重新洗了手，又換了一件T恤才回來。
喬茵茵已經剝了雞蛋殼等他，“坐下，我給你揉揉。”他眼角的淤青散得慢，化成了一大團。
簡陽搬了小凳，坐到她腳前，象只溫順的大貓。喬茵茵捏着雞蛋，緩緩在他眼眶上打轉。
他說：“顧湘送了一籃皮皮蝦來，個個都是活的。你現在有傷不能吃海鮮，我們把蝦肉剝了凍到冰箱裏。等你沒事了咱們包餃子吃。”
“別說了，饞死我了。”喬茵茵咽口水。她和簡陽最喜歡吃皮皮蝦，而且簡陽剝蝦殼厲害，能剝出完整的一條蝦肉。想到晚飯時一定有盤水煮蝦，喬茵茵命令道：“你不許先吃，你得等我一塊吃。”
“好。”簡陽點頭，結果弄得喬茵茵沒防備，雞蛋一打滑，差點脫手，她磕了簡陽座下的椅子腿一腳，“說話就說話，亂動什麽？”
簡陽乖乖地歪着臉，一動不敢動。
“妞妞，我去網上查了，有個偏方說用豬蹄熬成膏，塗到臉上，去疤效果好。今天媽買了豬蹄，我已經放到炖鍋裏了，晚上你塗一點試試效果。”
“不要，聽着就油乎乎的。”她嘟起嘴，“你怎麽神叨叨的？偏方也信？”
“滾雞蛋不是偏方？”
“雞蛋幹淨，沒有油。”
“我用吸油紙把油吸光。”
“還是有油。”
“我保證沒有。試試吧。”
“不要。”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話，誰也沒留意半開的門外，顧湘一臉詫異地望着他們。
“妞妞。今天顧湘說她叔叔家的女兒要拍婚紗照。顧湘想讓我去，報多少錢合适？”
喬茵茵輕柔地轉着雞蛋，一邊想一邊說：“等我查一下影樓的報價，做個價格表給你。你按我寫的報。”
“顧湘叔叔家很有錢，估計想拍那種頂級風格的。”
“時尚大片你都拍過，區區頂級能難倒你？既然這樣，價格要比影樓的高。你先跟他們溝通一下，問清他們要哪種風格，報價我另給他們做一份。”
簡陽舉手，“妞妞，我要動動。”等喬茵茵同意了，他擰着身子從褲子後兜掏出一張銀行卡，“還有個好消息。安可把我的片子推薦給美國一家雜志社，他們買了我四張照片，一共六千美金。我剛去查了，錢已經到賬，給你。”
喬茵茵接過來，“把那家雜志社的聯系方式給我，我跟他們聊聊。”
簡陽抿着嘴笑，他想說，現在這樣好象又回到了從前。
喬茵茵嗔怪，“不要笑，眼角堆出褶子了。”
簡陽忙收緊表情，紋絲不敢笑了。
顧湘默默回到廚房，對低頭剝蝦的石菁華說：“阿姨，簡陽和茵茵姐在房間裏。那個姓裴的要是知道了……”
石菁華忙擺手示意她別說了，“茵茵離婚了。”
“啊？”顧湘手裏拿着的碗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作者有話要說：北風：裴，這幾章你發揮越來越失常。
裴銘毓冷笑：是你寫的失常吧？我一直沒變。
北風不服：哪有！
畫外音：北風大人寫的很好的！有木有？有木有？
【四周寂靜無聲】
北風：明天不更，大家周一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