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二天,事情完全按照喬茵茵預想的進行。去監獄探望過父親,他們三口到了海邊,吃了海鮮,酒足飯飽後方才住進酒店。等石菁華午睡了半小時後,他們來到海邊。
現在是五月中旬,海濱的旅游旺季未到,下海游泳太早了些,沙灘上的游人也稀稀落落。
石菁華坐在租好的太陽傘下,看着一雙兒女搭快艇、玩水上摩托。這裏沒有熟人,她也網開一面,不再強調防備人說閑話了。陽光暖洋洋的又讓她漸生出困意,剛想打盹,聽到喬茵茵手機響。她拿過來一瞧,是裴銘毓,再看那兩人離岸已經很遠,于是替女兒接了。
等喬茵茵他們興沖沖回來,石菁華也沒提這事,遞上飲料和從家裏帶來的水果給他們。
“媽,你玩不玩?我帶你。”簡陽問。
“我怕它翻了。”石菁華頭搖得象撥浪鼓。
“媽,消毒濕巾呢?”喬茵茵遍尋不到。
石菁華找了一圈也沒有,“糟糕,肯定是放桌上忘記裝了。我還想着等會擱進袋子,轉身就忘了。腦子越來越不好使。”
“算了,我去買一包吧。”簡陽動作快,馬上去了。
喬茵茵也躺到長椅上,百無聊賴塗着防曬霜。太陽傘下,只剩了她們兩個。
石菁華想了想,仿佛無意地問:“茵茵,你報到遇上銘毓了嗎?”
“沒有。”
“我想啊,還是不能跟銘毓把關系搞僵。”石菁華慢悠悠的說,“他做得不對是他的事,從咱們這不能叫人挑出毛病來。”
“媽你要說什麽?”喬茵茵停住手裏的動作,“你是想讓我跟他複婚嗎?我說了我不想。”
石菁華辯解,“不是那個意思。當初銘毓替咱家辦事盡心盡力,請客吃飯也一分錢沒跟咱們要。這人情不能不記着,說到哪咱們也是欠人家的。”
喬茵茵埋頭繼續塗防曬霜,“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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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姐裴莉也是好人,熱心腸,沒瞧不起過咱們。”
“是。”她點頭。
防曬霜塗完,喬茵茵沒聽見她媽再往下說。好象這是個有頭沒尾的對話,讓人一頭霧水。喬茵茵想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但簡陽買了消毒濕巾回來,這話題也就岔開了。吃過水果,恰逢有漁船入港,她和簡陽馬上跑去看新鮮了。
因為坐水上摩托打濕了頭發,吃晚飯前,喬茵茵回房間洗澡。石菁華和簡陽先去了酒店餐廳,等她磨磨蹭蹭打扮完,才去樓下彙合。走進餐廳,竟然見到了裴銘毓。他坐在石菁華身邊,背對着餐廳門口,但那副平直端正的肩膀,她一下就認了出來。
在他們對面的簡陽看到喬茵茵,他招手,臉上有淡淡笑意。
喬茵茵大惑不解,他剛才是對裴銘毓笑?她眼花了吧?即使簡陽脾氣溫順,不愛與人作對,對她受傷一事也是動了真怒。忽然前嫌盡釋?
帶了一腦袋問號,喬茵茵到了桌邊。她看到石菁華也是笑意盈盈。喬茵茵覺得自己錯過了一段劇情,好象他們省略過程,突然跳到了大團圓的結尾。
石菁華宛如介紹自家人那麽親熱,“茵茵,銘毓也來了。”
她看裴銘毓,他替石菁華斟茶,眼簾半阖,似笑非笑的。
喬茵茵如墜迷霧。且不說他怎麽找到這的,單說石菁華這兒就蹊跷。對這個曾經的女婿,她總抱着看恩人般的仰望和小心。記得當初裴銘毓第一次來家裏拜望丈母娘,她也沒端過長輩架子。弄得喬茵茵過後說她媽,位置擺得太低了,好象娶了喬家女兒是受他多大的恩典一樣。日後的接觸中,石菁華也是客氣得過了頭。象今天這樣,坦然接受裴銘毓敬茶,太罕見。
“人到齊了,上菜吧?”裴銘毓笑語晏晏的問,照拂到了每個人,包括簡陽。
喬茵茵越發困惑,但其餘兩人都不給她解釋。石菁華與裴銘毓有來有往地交談。石菁華問他路上開車累不累,酒店這兒好找嗎。簡陽不說話,主要替裴銘毓斟酒,一挨他酒杯空了馬上續滿。
裴銘毓落落大方地道謝,完全尋不到從前對簡陽提也不能提的防範。
喬家沒有替人夾菜的習慣,至多說幾句請客人不要拘束之類的話。今天,石菁華頻繁地講:
——“銘毓,你嘗嘗那個魚。”
——“這個粉絲蒸扇貝很好吃,銘毓你自己夾。”
——“中午我們吃了皮皮蝦,這個是給你點的,你多吃。”
裴銘毓的表現堪稱孝順,石菁華說吃哪個他必要夾一些到盤裏,然後吃得幹幹淨淨。
吃到半程中,喬茵茵心中愈發不安。石菁華和簡陽的心眼加起來也繞不過裴銘毓。尤其是石菁華,對其感恩戴德,裴銘毓若是指鹿為馬,她一定也得說,嗯,是馬,花斑馬。
這時,簡陽側過頭悄悄問喬茵茵,“你還想吃皮皮蝦嗎?我替你剝。”
她搖頭,“中午吃了一大盤,不想吃了。”
下意識的,答完這話她馬上看裴銘毓。果然,這簡短的交頭接耳馬上引得他停下筷子,目光警覺地在他們兩個臉上巡梭。由此可見,他還是原來的他,裝得再象,內心裏對簡陽和她的介懷絲毫未少。
喬茵茵大方地對簡陽說:“你吃幾個蝦吧,中午都顧着我和媽了,你沒吃多少。”
石菁華聽了主動給兒子撿了幾個放到他盤裏,“就是,光給我們剝了,沒見你吃。”
裴銘毓放下筷子,也伸手在盤裏撥拉幾下,挑出幾只來,一邊剝一邊說:“肚皮上有個‘王’字的是母蝦,帶蝦仔很好吃。”
喬茵茵垂頭瞥着,發覺他的手法比簡陽差遠了。皮皮蝦的蝦殼硬,邊緣還有堅硬的刺,搞不好就被紮。剛有過這念頭,他手頓一下,馬上放下蝦,拿紙巾擦手。不過,他做得不露痕跡,若不是喬茵茵一直盯着看也發現不了。
“茵茵,你怎麽不吃菜?”石菁華覺得女兒一直愣着,不知在想什麽。
“吃呢。”喬茵茵斂低眼皮,夾了一只粉絲蒸扇貝,慢慢挖裏面的肉吃。等吃完了,她喊服務生過來幫忙換個碟子。
裴銘毓順勢也要了一個。他把剝下的幾條蝦肉擱進去,送到喬茵茵手邊。可他一個字也不說,讓喬茵茵謝也不是,拒絕也不是,別提多尴尬。
“銘毓替你剝了你就吃吧。”石菁華替女兒解圍。
“謝謝。”她蚊子聲似的說。
裴銘毓不接茬,擦淨了手,說:“來得匆忙沒帶身份證,等會我去前臺問問,駕駛證能不能開房。”
“要不,你跟簡陽住一間?他那是雙人間。”石菁華提議。
喬茵茵馬上擡起頭,想說媽你怎麽想出這麽個馊主意?忘了裴銘毓反感簡陽嗎?還往一間屋裏塞,再打起來誰去勸架?
裴銘毓似乎專等着她如何反應,問了今天飯桌上第一句對喬茵茵說的話:“你不同意?”
“哪能呢?”石菁華善意地替女兒開脫,“茵茵不是這個意思。”
裴銘毓似笑非笑地又看簡陽,弄得簡陽趕緊表态,“我沒意見。看你了,我怎麽都行。”
裴銘毓的笑意深了一點,“我也好說。”
“正好,不用多花一份錢了。”石菁華說。
喬茵茵有點冒火,顯然裴銘毓在耍花招,利用簡陽母子的善良。可她又不能當面戳穿他,得給裴銘毓留面子。她低下頭,夾了一條蝦肉進嘴裏,狠狠地嚼。
好容易堅持到吃完了飯,石菁華領裴銘毓去放行李。趁此機會,喬茵茵扯住簡陽出了大堂。隔一條馬路即是海灘,等踏上那裏,說話無需顧忌了,喬茵茵氣咻咻問:“你幹嘛答應?你看不出他是故意那麽說的?”
簡陽無所謂的笑,“住就住呗,他還能半夜搞謀殺?”
喬茵茵真是被他氣死了,咬牙切齒的回:“對,先奸後殺了你。”
簡陽那臉‘騰’的紅了個透,“再瞎說,我生氣了。”
“氣吧氣吧,氣死你。”每次都是這樣,她急得不行了,他完全不當回事。
“哪至于的,他睡他的,我睡我的,誰也不幹誰事。”
她問:“我剛才進餐廳,你跟他笑,笑什麽?”
簡陽老實答:“裴銘毓說了一件事,我和媽都很感謝他。你見過誰感謝人是繃着臉感謝的?”
喬茵茵隐約想到一件事,果然,下面簡陽的話驗證了這猜想。
“是他給你們社裏打電話,要求推薦你去參加翻譯選拔的。所以,我和媽都覺得他這人雖然有做錯的地方,但是誠心誠意地道歉,并且想盡辦法彌補。對你好的人我們幹嘛恨他呢?況且他也不是罪大惡極。”
喬茵茵馬上問:“那我考試他沒幫吧?”
“這個我不知道,他也沒說。”
喬茵茵悶聲不響地往前走,簡陽追上去,“怎麽了?”
“我希望是憑我自己本事考進去的,不是靠他幫忙。”
簡陽沒想到這一層。喬茵茵争強好勝,如果這個成功裏摻了水分,她焉能高興得起來。簡陽很認真地保證,“他說了,他光是要求你們社裏做推薦,別的什麽都沒做。”
喬茵茵識破他,“簡陽,你知道你說謊的時候愛瞪眼睛嗎?俗話說的,睜着眼睛說瞎話就是指的你。”
簡陽笑,“不睜着眼睛說話,難道都閉着?”他阖上眼,兩片長長的睫毛象小扇面壓到眼睑下,“以後我這麽跟你說話。保證每句都是真話。”
喬茵茵五指抵住他臉龐,“一邊呆着去。”猶不解氣,她勾起腳,沖着他大腿側面踢一腳。
簡陽睜開眼,“君子動口,小人動手,女人動腳。你一樣不落。”
“怎麽樣!”她作勢還要再踢,挑起腳尖奔他來。簡陽笑着閃避,他們追着跑着在海灘上鬧。
太陽西斜,游人漸少,海面上鍍一層暖暖霞光。除了‘嘩嘩’海浪聲,天地間仿佛只剩了他們倆。跑出幾百米,喬茵茵喊停。砂礫鑽進她涼鞋裏,磨得她腳趾疼。她幹脆甩開鞋,打了赤腳踩上沙灘。
“腳冷嗎?”簡陽問。
“不冷。”
簡陽彎腰拎起她涼鞋,磕磕上面的砂礫,無意中扭頭,見裴銘毓遠遠走在後面。
簡陽很別扭,“他怎麽象間諜似的?”
喬茵茵心想,他跟着正常,不跟才不正常呢。
“不要理他,走我們的。”她牽上簡陽的手,連跑帶跳地往前走。簡陽終歸有點放不開,又走出幾百米後,他假借着側頭往身後瞟一眼,“他還跟着呢。”
“你老回頭幹嘛?”
“他……”簡陽實在不習慣這麽被人盯梢,“要不我過去跟他談談?”
“談什麽?你看不出他存了什麽心嗎?”
“什麽心?”
距離很遠看不清裴銘毓何種表情,但他的意圖喬茵茵心知肚明。如此不遠不近地跟着,他們走他也走,他們停他也停。不過是暗含威懾地表明,他們一舉一動他都看在眼裏,別想做什麽出格的事。
她咬着下唇想一下,說:“簡陽,吻我。”
“現在?”
喬茵茵勾住他脖子,主動貼上自己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上了榜單,更新字數有要求。接下來幾天日更,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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