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裴銘毓沒留下過夜,當晚駕車回了燕都。喬茵茵第二天吃早飯時才得知這消息。他把每個人都攪得心事重重,然後揚長而去。因為他,石菁華輾轉反側一夜,微微的嘆息聲始終未停,早飯也沒胃口吃。喬茵茵和簡陽也是恹恹的。大家說起上午行程,全部興趣缺缺,于是幹脆退了房,打道回府。
在高速路休息站,石菁華去洗手間,簡陽和喬茵茵留在車裏等她。
同樣是夜裏睡得不好,喬茵茵歪頭補眠。簡陽想悄悄搭件襯衫到她身上,沒想到驚醒了她。
“到家了?”她睜開眼。
“還沒。”
喬茵茵往後座看沒人,心想終于撈到單獨跟簡陽說話的機會了。
“媽昨天說你來的?”
簡陽點頭。
她很沮喪,“都怪我。不該賭氣。”
他問:“媽說你了嗎?”
她搖頭,“沒說。”
石菁華就是這樣,有什麽她認為不對的事都說自己兒子。對繼女保存了一份和善,從不講重話。
“裴銘毓找你說什麽?”他問。
“沒什麽事。”喬茵茵不想告訴簡陽,即使說了,他也是讓她自己做決定。
簡陽悶悶不樂地捏着方向盤把套,“我真想爸早點兒回來。”
喬茵茵望他一眼,她理解簡陽的意思。父親對他們的事雙手贊成,他總說簡陽脾氣好,正配女兒那拔尖要強的性子。将來過日子也懂得謙讓人。因為他百分百支持,兩人的戀愛過程特別平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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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裴銘毓提出的條件,喬茵茵心亂如麻。她也是巴不得父親馬上回來,好讓他們的事塵埃落定。
“一年零兩個月。”她喃喃自語,“還有一年零兩個月。”
簡陽誤解了她的意思,“我能等。妞妞,別說一年,再長的時間我也能等。我只是……你知道媽哭哭啼啼弄得我心都亂了,好象我幹了多大逆不道的事。”
喬茵茵猜不到裴銘毓跟她媽說了什麽,但完全能想象他威懾人時的語氣和表情。就如昨晚,他送她回房間,電梯裏他最後通牒一樣的提醒。他說,茵茵,回去告訴簡陽,他不碰你,我也不碰。他要是摸哪動哪了,我也不會落下。想跟我裴銘毓争,就光明正大的來。
喬茵茵暗暗嘆了口氣,她安慰簡陽,“不關你事。裴銘毓肯定又象上回一樣,給媽施加壓力。媽又不能說我,只能把氣撒到你頭上。”
他也同樣安慰喬茵茵,“我懂,你也不要急,我們該怎麽樣還怎麽樣。反正勸媽也沒用,順其自然吧。”
遠遠的,石菁華小跑着從洗手間回來,仿佛是擔心自己沒瞧見的這會兒發生何事。
喬茵茵抓緊時間說道:“按你說的,我們該怎麽還怎麽。多注意點兒,少刺激到媽。反正我态度很明确,複婚是一定不複的。”
簡陽欣慰點頭。兩人想相視一笑,可後車門拉開,石菁華坐進來。這笑被掐了回去。
周一早晨,喬茵茵正式到籌備組上班。小周已經為她備好胸卡和一應用品。她的辦公桌在裴銘毓房間內,這讓喬茵茵暗皺眉頭。她悄悄問小周:“不能把我桌子調到下面辦公室嗎?”
小周裝傻充愣,“為什麽?”
她嗫嚅,“方便工作。”
“這樣也方便呀,裴副說了,有什麽問題你随時可以問。他召開的會議你也可以旁聽。”
喬茵茵感覺這小周是與裴銘毓一個鼻孔出氣的,索性也不說了。裴銘毓寫了她在籌備組期間的流程表。每個部門工作幾天都标得清清楚楚。她依着這份表,先去了場館組。部門的負責人親自接待。喬茵茵也不知道自己該提哪些問題,抱着虛心求教的态度拿出紙筆來,準備記錄。
誰知對方已經有準備好的東西給她:一本極為詳盡的資料冊。上面是大運會場館的分布、內部介紹,以及開賽後的日程介紹。且是中英文對照。如此專業規範,讓喬茵茵大為驚嘆,也讓她懸着的心穩當了大半。消化掉這些資料後,起碼她不再象個門外漢,說起賽事一頭霧水了。
對方又盡職盡責地把場館情況作了一番PPT演示,喬茵茵撿着不懂的地方問。正一來一往交談着呢,喬茵茵感覺身後坐了個人,她回頭看,是裴銘毓。他上班時間比其他人晚一點兒,所以這早上她還沒見過他。喬茵茵不動聲色地轉回身,繼續自己的事。沒一會,聽到後面的椅子動一下,好象他又走了。
進行完這段PPT介紹,已經十一點多了。收拾東西時,喬茵茵問:“中午吃飯是去食堂嗎?”
那人答:“有快餐公司來送飯。要是不想吃,外面餐館也很多。”
喬茵茵拿了資料冊回辦公室,走到院裏正撞上來尋她的小周。
“小喬,裴副找你。”
她推開辦公室的門,“你找我?”
“等會別去領飯了,我訂了餐。”他敲着電腦鍵盤,頭也不轉的說。
“我和你一起吃?”
他停下手,頗為好笑的問:“這話說的,你想跟誰一起吃?”
她拿起自己茶杯喝了一口,又過去端起他的杯子,為他加了些熱水。
“跟你一起吃也行,我有個條件。”
“說。”
“我不想跟你一個辦公室。”
“你想跟誰?”
她不答,默默站在他桌邊,放下杯子。
裴銘毓順着這只手一直看到她臉上。她沒法再低眉斂目,眼睛斜着往一側看。眉眼不是那麽鋒利,軟軟的又帶着點小脾氣。那股勁仿佛是生了氣等你來哄,可你哄了她還是不依不饒,你得更賣力地哄,然後她突然就笑了,讓你也突然的心花怒放。
有關她的一颦一笑,裴銘毓最擅揣摩也最擅聯想。這是根據她在床上死魚不張嘴的反應中磨練出來的。她的手在床單上絞一把,他就知道該加勁了。等她脖頸稍向後挺一挺,他馬上放緩節奏。分開這月餘,有關她的細微秋毫早翻來覆去想了個遍。也挂念死了她這半收半放的撩人勁兒。他清清嗓子,“去小周那屋吧。再遠了不行。”
她又說:“還有一句話,聽不聽随你。我來這裏是工作,你最好別老盯着我。”
他哼一聲,“我敢不聽嗎?”
她扭身便走,只聽他在身後又說:“到吃飯時間就過來,別叫我過去請你。”
到午餐的鐘點,院裏變得人頭攢動,散落在各個房間忙碌的人都來領餐。喬茵茵掃一眼他們,發現這裏年輕人居多,四十歲往上的寥寥無幾。與她在社裏所見的完全是兩個年齡段的人。
裴銘毓過來,順着她視線看,“有熟人?”
“你洗手了嗎?”
“洗了。”他舉到她眼前,“你檢查一遍?”
她送上筷子。
裴銘毓笑呵呵的,“你多吃,我早飯吃得晚,還不餓。”
喬茵茵想到那個落滿灰塵的家,有心提醒說讓小時工過來打掃。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現在,她講話得特別慎重,最好不要給他留下任何錯覺。
依着裴銘毓的習慣,她先盛了一碗湯給他,等他開始喝了,才端起自己的碗慢條斯理地吃。
“今天下班,我想去拿一些衣服。”她說。
“明天吧。今天下班我得帶你去個地方。”
她狐疑地看他,“你不是連我私人時間也要管吧?”
“你可以再跟我讨價還價。”
她試探地問:“我爸的事?”
“那個我們談過了。不在此之列。”
她想了一大圈也沒有,悻悻的白他,“九點前我要回家。”
他的答案讓喬茵茵心驚肉跳,“看你是不是乖乖配合了。”
“你要幹嘛?”
他不答,只是笑得胸有成竹。
吃過飯,喬茵茵收拾了桌面,洗手回來時遇到有人紛紛往外面走。她問裴銘毓,“他們幹什麽去?”
“中午休息時間長,附近有商場可以逛。”
聽見這個,她心思也活泛了,正好不用在這兒跟裴銘毓兩兩相望。卻聽他說:“你別去了,到裏面休息。”
“你能不能別老管着我?”喬茵茵有點煩了,心裏說你比我爸管得還寬。
他也不争執,過來扯了她手臂往小隔間拉她。吓得她趕緊找借口,“我這身衣服怕皺,不能躺。”
“我給你拿衣服了。”
她進到小隔間一看,腹謗這裴銘毓真是有備而來。她在家裏的拖鞋、睡衣都裝到袋子裏拎來了。她拿出來聞聞,有柔軟劑的香味,她還想對床單找碴,他說:“別瞧了,新換的。”
“我休息你進來幹嘛?”
他理直氣壯地關上門,拉過椅子坐了,“我也休息。”
兩人躲進這狹小局促的房間裏,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出他打了什麽主意。
“裴銘毓,你說話不算數。”
他一雙眼睛在她身上肆無忌憚的打轉,“我只看。”
“你……”她想說變态,又覺得言過其實,“你太猥瑣了吧?”
“他看了你穿睡衣,我也得看。”
她扔過睡衣砸到他身上,“看你個大頭鬼。”
對裴銘毓,她是有幾分了解的。哄她上床時花言巧語加詭計多端。他也不是急吼吼直奔主題的人,他講究情調,喜歡把這事進行得活色生香。這個小空間說不上浪漫,但辦公場所另有一番趣味。她惡寒地打了幾下顫。
“我告你性騷擾你信不信?”她厲聲威脅。
他不說話,挽起睡衣三步兩步間已經到了跟前。喬茵茵看到他眼中是全無妥協之态的堅定。他擡起手臂,又象那晚拍打門板一樣沖她伸過來。吓得她縮了脖子服軟,“我換。”
殊不知,他不過是将手撐到她背後的牆上,以一種泰山壓頂的姿勢靠近她。他貼得很近,鼻端熱氣拂到她臉上,癢癢的,“他看了你一個多月,公平起見我也得看一個月。”
喬茵茵屏緊呼吸,因為喘氣的幅度大了都能觸到他衣服。
“他沒看過我換衣服。”
“那就對了。他要是看了,我今天還得加碼。”
喬茵茵覺得他們這樣貼身講話太過危險,說不準哪點兒叫他逮住借口,又得發一陣瘋。她抓過睡衣,貼着牆壁移開半米遠,“你不要動。”她制止他,然後狠狠心,開始解扣子。
眼見着露出精致的蕾絲胸衣邊緣,裴銘毓鼻端不動聲色地深吸一下。他的聯想又發作了,好象空氣中彌漫了她特有的體香。不單如此,真切地看到她胸口那一抹白皙的肌膚。對夜夜煎熬的裴銘毓來說,這俨然是視覺和嗅覺的雙重撩撥,荼靡且刺激。
喬茵茵也是警醒,發覺他目光停留的位置不對,她倏地轉成一個背影,慌裏慌張套上睡衣。然後又把上衣罩到腰下,遮遮掩掩地褪下裙子。她又怕走光又要防備他忽然動手,眼睛忙手也亂,穿睡褲時兩條腿都探進一個褲腿,險些來個金雞獨立摔倒。裴銘毓及時扶她一把。
這叫她更窘,輕顫顫恨道:“裴銘毓,你是神經病。”
“對。”
“你是變态狂。”
“對。”
她有些詞窮,扁扁嘴說:“你該去看心理醫生。”
他很是欠揍的笑,“我看你就行。”
她渾身繃緊地枕到枕頭上,并不敢調轉身,唯恐他從背後撲上來。她與他大眼瞪小眼地對視。
“你越這樣我越不會跟你複婚。我不想跟神經不正常的人生活在一起。”
他翹起二郎腿,“我不急,你自己想去。什麽時候答應我什麽時候開始辦你爸的事。”
喬茵茵忿然轉臉,開始看天花板,這是讓她休息嗎?是供他觀賞。
餘光中,裴銘毓将她置于床尾的衣服挂到衣架上。裝飾的小絲巾亦是一板一眼搭好。
喬茵茵竟是鼻子一酸。她想起石菁華還沒嫁來她家時,父親每天晚上都過來把她的紅領巾挂到她床頭上,然後用溫熱的大手拍拍她腦門,說妞妞快閉眼睡覺,明天還得上學。
她懇求道:“裴銘毓,我想我爸早一點回家。他有糖尿病,他在裏面每天都盼着回來。”
他身子滞了一下,繼而語氣裏不帶任何起伏的問:“哪天複婚?”
她‘呼’地把被單蒙到頭上,不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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