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6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最後,顧缜又說了這麽一句。

盡管很不甘心,但肖宵也不得不承認顧缜的話是對的,起碼就目前而言,那三個反擊方式中,第一種确實是最沖動,也是最不妥當的。

談不上對或錯,只是為日後埋下了隐患,或許一時之間是爽了,後果卻也可能是他們承受不了的。

聽過顧缜的分析,肖宵有些擔心起來:“那個姓錢的還會不會找我們麻煩?”

顧缜笑着搖了搖頭:“放心吧,他沒那個心思和時間了,錢家最近不太平,他大哥想把他趕出Z市去。”

肖宵:“……”

感覺忽然間就聽了個八卦呢。

可是她還是沒怎麽開心起來,耷拉着腦袋,沒精打采的,等到快出電梯時,她忽然聽到顧學長道:“有一點你們做得很好,我看到你們其中一個當時在錄像。”

聽到這個,肖宵便想起來了,當時張小花确實有在錄像的,只是後來張小花跟在她後面一起群毆那姓錢的,估計就沒有繼續再錄了,就是錄了,也全是他們打人的畫面,根本不适合放出來給別人看。

“當時知道那男的不太好惹,也怕被反咬一口,這才錄的像,不過現在看來也沒什麽用。”

“起碼是有保護自己的意識,也是好事。”

一時間,肖宵也沒聽出來這句話到底是調侃還是安慰,不過她覺得學長是好人,于是決定把這當成安慰。

進了小超市後,肖宵從收銀臺拿了兩個小籃子,一個挎在自己手上,一個則給了顧缜,然後去裏面選購起了零食。

不知道為什麽,在看到貨架上琳琅滿目的零食後,肖宵郁悶的心情瞬間一掃而空,整個人又恢複了活力,她上身前傾,腦袋都快鑽進貨架裏面,只留個馬尾在空氣裏左搖右晃。

顧缜看了都忍不住扯了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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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宵一邊挑零食,一邊還不忘和顧缜說話,她問:“學長,剛剛你跟我說的那些道理是你自己想明白的嗎?”

顧缜“嗯”了聲。

肖宵便立刻發出捧場的驚嘆聲:“哇。”

“……”

“學長你真厲害。”

顧缜眯了眯眼,随後斂了斂眸:“不過想明白這個道理也花了不少時間。”

肖宵便好奇地問:“學長你是什麽時候想明白的?”

“十二三歲的時候吧。”

“……”

神仙和凡人的區別,肖宵再次感嘆。

等肖宵買了一堆零食把自己的小籃子裝得滿滿當當時,顧缜的籃子裏還空無一物,她一瞧,忍不住問:“學長你不吃零食嗎?”

顧缜瞥了一眼貨架:“不吃。”

“不喜歡?”

“不喜歡。”

肖宵就嘆氣,這樣生活不就少了很多樂趣麽?

她将自己的小籃子和顧缜的換了一下,挑了很多零食裝滿,最後去選飲料,看到一旁的生啤,問:“你和江學長要不要喝酒?”

其實是她自己也想喝一點點。

顧缜仿佛看穿了肖宵的內心,直接拿了兩瓶:“兩瓶就夠了。”

結完賬,兩人回到包廂。

此時,裏面的四人已經玩兒得熱火朝天,手裏緊握着撲克牌,鬥志昂揚,一副仿佛快要打起來的模樣。

肖宵把零食、飲料和啤酒拿到茶幾上,張小花手一伸:“快快将零食與朕呈上來。”

肖宵直接罵一句:“滾。”

張小花嘴一癟:“草你不愛我了。”

“愛吃不吃,不吃滾。”肖宵都懶得搭理她。

“好嘛。”

張小花只能暫時放下手裏的牌,反扣住,并一再提醒:“你們別偷看哦,尤其是你!”

張小花盯着江瑞澤特意叮囑一句,雖然才接觸了短短幾十分鐘,但她已經發現了這個姓江的帥哥有些無賴。

江瑞澤懶洋洋地看着自己手裏的牌:“我是那種人麽?”

剛說完,就聽見顧缜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哼笑。

江瑞澤:“……”

就不能給他留點兒臉嗎?

最後,張小花還是怕了江瑞澤,索性直接抓着牌,趕緊去挑了幾包最愛的零食,抱在懷裏然後迅速跑了回來。

那邊在打牌,肖宵則悄咪咪地開了啤酒,又取出一只剛買的一次性紙杯,倒了半杯啤酒,然後仰着頭咕咚咕咚喝進了肚子,過了那一點兒瘾,肖宵就滿足了,放下了紙杯。

顧缜靠在沙發上,瞥見她的小動作,見她喝完後沒有再喝的跡象,又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當作沒看到。

等肖宵也坐到沙發上,顧缜問:“喜歡喝啤酒?”

“也不叫喜歡吧,只是看到了會想嘗一口。”肖宵開始掰着手指數,“啤酒、紅酒、白酒我都喝過,不過只能喝一點兒。”

“我媽說我兩三歲的時候只要看到酒瓶子,就要去摸,誰也攔不住,後來等大了些,好像是上三年級的時候,我和張小花去偷她爸爸的白酒喝,咕咚一口下肚,我倆都倒了,等醒來的時候就被胖揍了一頓。”

她笑眯眯地回憶着,眼睛裏亮晶晶的,像有星星。

顧缜聽着,俊美溫和的臉上竟也難得地跟着有了笑意。

……

肖宵其實是個隐藏話唠,當身邊有一個好聽衆的時候,她的話唠屬性就會被激發出來,而顧缜就是那個好聽衆。

肖宵一個人叽叽喳喳地講了許多,其中一大半都在講她在小鎮上的事,講她和張小花在人憎狗嫌的年紀,在小鎮上為非作歹,最後被張媽媽罰跪搓衣板的事,講張爸爸帶着他們參加武術大賽最後獲得第一名的事,也講她柔弱卻堅強的媽媽。

“我家以前很窮的,我媽媽好不容易攢下來的積蓄最後被全部肖成松拿走,帶去了Z市。後來生下我,我媽一個人既要帶我,又要養家,很累很累,可她一聲怨言也沒有,在我印象裏,她總是很溫柔地笑着。”

“她其實不是一個多麽能幹的人,性子又軟,總是被人欺負,可她為了我,在看到小鎮發展的前景後,硬是咬牙跟人借錢開了家飯館兒,每天起早貪黑、累死累活地招待客人,獨自撐起了那家飯館兒。”

好在漸漸地,她媽媽憑着一手好廚藝,使得飯館兒的生意越來越紅火,終于能夠請人過來幫忙,不必再一個人苦苦支撐。

那也是肖宵最快活的一段時日。

那時她尚不懂事,每天放學後不想着回家做作業或者幫她媽招待客人,只知道一個勁地跟着張小花到處瘋玩兒,可每每玩不到半小時,就會被張媽媽找到,然後跟小雞兒似的被張媽媽一手一個,拎着後衣領逮了回去。

飯館兒角落裏擺着一張小桌,專門給肖宵做作業用的,但肖宵被張媽媽送回來後,起初是無心寫作業的,總是咬着筆頭,眼睛盯着書本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心裏卻想着放學後張小花偷偷摸摸給她看的蛐蛐兒,或是前天跟陳景明的賭約。

想着想着,就有客人上來打趣,會不會做作業?怎麽這麽久都不見筆動一下?

肖宵往往會朝他們咧嘴略略略,然後埋頭唰唰唰算起數學題。

這樣的日子雖然忙碌且吵鬧,卻讓肖宵安心,直到高一那年,她媽媽查出了癌症。

後面的事情顧缜不用聽也都清楚,肖宵被肖成松接到Z市,與從未關心過她的父親、小三上位的肖太太、同父異母的姐弟同住一屋檐。

肖宵說:“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挺慘的,從小就沒有爸爸,好不容易日子變好了起來,媽媽又生病去世了,雖然說世上比我慘的人多的是,可也有許許多多比我幸福的人,我總是忍不住想,為什麽我不能成為他們其中的一個呢?”

“所以你想明白了嗎?”顧缜問。

肖宵搖頭。

顧缜靠着沙發,偏過頭看向她,亮堂堂的燈光刺進眼底,雙眸微眯:“生活還很長,總有一天會想明白的。”

“或許吧。”

肖宵吐出一口氣,後知後覺發現氣氛被她搞得莫名沉重,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她以前從來不喜歡在別人面前說這些的,除非是心裏面太難過太難過,自己一個人承受不過來,才會去張小花和陸滿那兒尋求一點兒安慰,就像離開肖家那天一樣。

而現在,身邊坐着學長,她竟然有了傾訴欲,一個人說了許多。

她不自在地摸了摸後腦勺,故作輕松地站起來:“我去看看他們牌打得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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