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二日劉家夫妻一早起來,還沒出門就被徐淵攔下,兩個孩子昨晚搗鼓了半天,弄了兩個面罩出來。

“這是幹嘛的?”劉翠花拿着布巾做的面罩比劃了一下,大小還挺合适。

“嬸,我從三爺爺的書上看到,瘟疫能通過口鼻傳染,萬一有人感染上疫病朝你們咳嗽,這面罩興許能管用。”

劉老漢失笑:“沒那麽邪乎,三叔昨日也是猜測,萬一根本沒有呢。”

“那也得戴!”劉靈芝不由分說的把面罩給兩人系好。

劉老漢想往下摘被劉翠花攔住:“戴吧,孩子也是一片心意,若是有人問起就說咱倆這幾日染了風寒。”

過完年生意不好做,除了幾個大戶人家經常來買肉,平日散戶買的太少,豬肉的價格也從二十文回落到原來的十五文。

劉翠花剛擺好豬肉,隔壁的大嫂又來了。

“大妹子!你們兩口子臉上戴的什麽?”

劉翠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面罩:“這幾日有些傷風,閨女怕我傳染給別人,特地做了兩個面罩。”

“嘿,你家丫頭還挺講究,春天換季傷風不是很正常,我這兩日也有點咳嗽,咳咳咳……不說這個,給你看個好東西。”老太太從袖子裏面摸出個巴掌大小的圓盤遞給劉翠花。

劉翠花接過來一看,居然是面精巧的鏡子!可照出的人未免也太清楚了,連頭發裏的白發絲都看得一清二楚!

“這是哪來的好東西,怎麽沒見過?”

老太太神神秘秘的說:“這是我兒媳婦昨日在三河鎮撿的。”

劉翠花趕緊把東西還回去,順便在圍裙上擦了擦手。

“聽說這叫西洋鏡,京都才有的寶貝,一塊要賣十兩銀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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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翠花笑了笑:“那您快收好,別丢了。”

“不止這些,我兒子還搬回來一張拔步床,那麽老大一塊整木的,乖乖得多有錢的人家才住的起這樣的床。”

劉翠花一想到那床可能是從死人身下搬出來的,就膈應的渾身起雞皮疙瘩,昨日的羨慕蕩然無存。

“今天他們兩口子又去了,不知道還能弄回來什麽好東西!”老太太顯擺夠了,咳了兩聲吐了口粘痰,神清氣爽的回了自己店裏。

春風酒樓裏,麻六正和幾個哥們喝酒,桌子上擺了十多個菜,都是平日裏他舍不得吃的。

“老板,再來兩壺上好的二鍋頭!”

“哎,來了!”老板娘端着酒壺親自送上去。

“六爺最近發財了?”

麻六叼着牙簽挑了挑眉:“你六爺我什麽時候缺過錢花。”

老板娘在心裏啐了兩口,不是跑來賒酒喝的時候了。

“去,再給哥幾個烤個羊腿。”麻六從懷裏掏出一把碎銀子,撿了兩角扔給老板娘,足足有二兩!老板娘頓時笑的見牙不見眼。

“好嘞,您等着,馬上就來!”

旁邊幾個兄弟眼熱的看着他:“六哥,你這次可是發了財了,什麽時候再去一次,帶上哥幾個?”

麻六夾了顆着花生米扔進嘴裏,他是第一批去三河鎮撿東西的人。剛過完年沒多久,捕快姐夫跟他說附近鎮子死了好多人,麻六就動了過去看看的心思。

等天氣轉暖直接租了一輛牛車,一個人去了三河鎮。

剛開始他也害怕,被雪埋了一冬天的屍體,全都化出來了,到處都是腥臭的腐爛味。有時候掀開瓦片,不小心就抓到一團爛肉上面。

後來随着搜刮的銀錢越來越多,麻六也不在乎了,從早晨一直挖到天黑,就去了那麽一天,翻出來的金銀足夠他花半輩子了!

之後他又去了兩次,雖然不如第一日收獲豐盛,但也都是滿載而歸,原本窮的叮當響的混子,搖身一變成了暴發戶!

這些日子,每天約上三五個好友在酒樓裏吃吃喝喝,醉生夢死,過着神仙一樣的生活。

撿死人錢這事慢慢在鎮上傳開,有不少人聞訊而動,紛紛趕去三河鎮尋寶。去的早有撿到寶貝的,大戶人家裏的首飾和家具,去的晚的也拿回來一堆棉衣棉被,洗洗曬曬湊合着自己家用了。這個年頭窮都不怕,誰會怕死人的東西。

“要我說三河鎮估計沒什麽東西了,咱們要去,就去更遠的清水鎮!”旁邊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說道。

麻六撓撓後背:“這幾日成群結隊的牛車往三河鎮去,鎮裏都快被搬空了,咱們現在去也翻不出什麽東西。倒是清水鎮離着遠點,還沒聽說有人去過,等我回去跟我姐夫打聽打聽,若是真能去,咱們明日就去看看。”

“成,那就說定了!哥幾個跟着六哥發財!”幾個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劉翠花兩口子賣到傍晚就收了攤,還剩十多斤豬肉實在賣不出去,再耽擱下去糧油鋪子就關門了。

趁着天還亮着,去附近的米面鋪子買了兩袋面粉,兩袋大米。過了年米面的價格也落了不少,一袋米是九十斤,成袋買便宜些,賣二百六十文,面一袋八十斤,賣三百二十文,這些東西差不多夠他們一家幾口吃三四個月了。

買完糧食夫妻二人又去買了一罐子鹽,剩下的肉不賣了,鹽上吃鹹肉。劉老漢還買了幾根蘿蔔,讓媳婦順便鹽點鹹蘿蔔幹下飯。

旁邊是油鋪,剛好家裏油也不多了,劉翠花直接買了一壇子油。

夫妻看着牛車上這一堆東西有些哭笑不得,聽張秀才幾句話就買了這麽多,這要是吃不完放壞了多可惜。

回家的路上兩人碰上鎮上的郎中,見他背着藥箱腳步匆匆的往回趕,巧的是他臉上也圍了快布巾遮住口鼻。

晚上回到家,夫妻二人一進門,就被劉靈芝攔住,讓他們把外衫脫了扔在院子裏泡了艾葉的木盆裏,又逼着兩人洗手洗臉,折騰完才許他們進屋。

劉老漢笑着踢了兒子一腳:“就你事多。”

“爹你不知道這瘟疫有多吓人!”白天張秀才閑着無事給兩個孩子講了講當年發生疫病的事,聽得兩人毛骨悚然。

“行了,快去幫你娘搬東西,買了一堆糧食也不知道吃不吃的完。”

“哎!”劉靈芝跑過去,一次抗兩袋面腳步都不帶晃的,看的劉翠花既高興又難過,幺兒要是能恢複男娃身份該多好。

屋裏徐淵已經把飯做好,蒸了白面和玉米面兩摻的馍馍,炒了一盤油焖白菜,雖然飯菜簡單,但味道還不錯。

張秀才聽見聲音拄着倆柺走出來,看着劉靈芝扛着兩袋面進了倉房,眼皮抖動,張了張嘴沒說話,這丫頭屬實忒壯了點。

劉老漢擦着臉走過來:“三叔,你說的米面糧油我們都買了,這些夠不夠用?”

張秀才捋着胡子點點頭:“差不多,能熬過兩三個月,這個病也就沒多少了。”該死的都死光了,剩下的人基本也染不上了。

劉翠花:“有那麽嚴重嗎?我見鎮上人來人往,沒見有人發病。倒是那些去三河鎮的人,一個個裝得盆滿缽滿。”

張秀才撇撇嘴:“別着急,這病發作起來最多也就是幾日的功夫,別看他們現在高興,就怕有命拿錢沒命花!”

劉翠花吓得臉一白,再不敢打三河鎮的主意。

第二天,夫妻倆不用出攤,難得睡個懶覺。不過睡也睡不踏實,大早晨的兩個孩子一個開始背書,一個在院子裏練拳。

劉老漢披上衣服出去看了一會,偷笑着進屋:“這倆娃一天天還怪有正事的。”

劉翠花翻了個白眼:“有啥正事?你瞅瞅你家幺兒,再練下去可比那镖局的師傅都壯了,我看到時候怎麽領出去見人。”

劉老漢倒是不愁,反應自己家的苗,怎麽看怎麽稀罕。

吃完早飯,劉翠花把昨日剩下的豬肉切成細條,拿鹽鹵上挂在陰涼地風幹。又把那幾根蘿蔔切了切鹽了鹹蘿蔔條。

院子後面有一塊菜地,春日裏劉老漢已經翻種過,下了兩場雨,長出一層韭菜苗,過幾日就能吃韭菜了。

趁着天氣好,劉翠花把去年從劉家屯拿回來的幹貨曬了曬。大伯兩口子怕他們吃不到村裏的山貨,給裝了那麽多幹蘑菇和幹蕨菜,這些東西吃幾個月都吃不完。

全收拾完累的劉翠花腰酸背痛,嘴裏嘟囔罵劉老漢不知道幫忙,自己不是閑着的命。

原以為弄這些東西白忙活,誰成想第三天下午大門就被衙門的人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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