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那場疫病足足讓整個縣城緩了三年才恢複到之前的模樣,科舉也耽誤了三年。
去年年末鎮上傳來消息,縣試可以報名了!
縣試也稱為童試,可以說是讀書人的門檻,考驗合格後方可參加府試和院試,若是全部通即為秀才,也稱生員。
縣試一般為每年的十一月份開始報名,來年二月份開考,三年兩場。
徐淵聽到消息後早早就報了名,如今初審已經通過。初審比較簡單,主要是調查戶籍,只要不是商戶,奴籍,罪犯,捕快,身體患有殘疾這些都可以參加科舉,
其次還需要兩名以上的秀才寫保文做保,一般需要花些銀子。徐淵有張秀才幫忙寫一封保文可以省下幾兩銀子,剩下另一個封則要花錢請鎮上的其他秀才幫忙寫。
如今鎮上的秀才也不多了,徐淵找的這人跟張秀才還有點淵源,只收了他半數的銀子就幫忙寫了保文。
待兩封保文交上去後,沒多久鎮上就傳來消息,徐淵的審核已經通過了,拿着戶籍去縣裏就可以參加今年的科舉考試了!
考試地點在泗水縣,出行的日子訂在正月十六。
原本劉靈芝想和徐淵兩人去,劉翠花死活都不同意,在她心裏這倆人還都是孩子,單獨出遠門怎麽行,最後決定由劉老漢帶着二人一同前去。
劉老漢活這麽大歲數也沒出過遠門,不過年紀大的人心細,事情考慮的周全一些,出門之前特地跟附近的商戶打聽了一下怎麽去縣城,到了縣城在哪住店,哪的吃食比較便宜……
打聽來打聽去被秦家娘子聽見了,恰好她相公過幾日要去縣城買染料,索性過來問了一嘴:“劉大哥,你要去縣城幹啥呀?”
劉老漢頗有些自豪的說:“嗐,我家小女婿,這不是要準備參加科舉嗎,家裏沒人去過縣裏,第一次去難免有點發怵。”
“哎呦,這可是好事,不知你們什麽時候啓程?”
“明日就得走了,聽說縣裏房子不好找,怕去晚了沒地方住。”
“那正好,我家相公也是這幾日去縣城,你若不嫌棄,跟着我們家的車一同去吧,路上還有個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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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去縣城也是空車,多帶幾個人不礙事,說不定還能賺個人情。
“那可太謝謝了,我正發愁該怎麽去呢。”
兩人約好時間,明日卯時秦娘子的相公會趕車過來接他們一起走。
回到家,劉老漢把秦娘子的話跟家裏人一說,大夥都挺開心的,有個熟人照應總比眼前一抹黑強。
晚上劉翠花打開箱籠,把這幾年攢的銀子拿出來清點,一共一百三十八兩銀子,除去三十兩是當年兒子們的賠償金,其餘都是老兩口這些年省吃儉用攢的。
劉老漢吧嗒着煙袋:“拿十兩銀子吧,別去了不夠用。”
劉靈芝白了他一眼:“十兩銀子好幹嘛的,萬一有什麽事你還能回來現拿錢啊?”
劉老漢被她嗆聲也不還嘴,嘿嘿的笑了兩聲。
“哝,這十八兩銀子我給你裝進錢袋子裏揣好了,褲子裏我再給你縫二十兩銀子。”劉翠花拿出針線,把二十兩碎銀子包進一個小布口袋裏,仔細的縫在劉老漢的棉褲腰裏面。
“用得着帶這麽多嗎?”
“窮家富路,總的提防着些,讀書上的事我不懂,既然咱們選擇讓大郎去考科舉,何不準備周全些?”
“嗯。”劉老漢點點頭,他老婆子別看是個女人,眼界比他寬闊多了,所以這些年都是劉翠花當家做主。
準備好銀子,又開始收拾衣服,他們要在縣裏待半個多月,至少要拿兩身換洗的衣服。這幾日天氣寒冷,聽說考試的地方不給生火,劉翠花怕大郎凍傷風,特地做了件厚棉襖。
東西都收拾妥當,劉翠花嘆了口氣:“你說,我這心裏怎麽跳的厲害,第一次去這麽遠的地方,也不知道路上安不安全。”
劉老漢嘬着煙袋:“跟着秦家的車怕什麽?”
“哎,也不知道大郎這次能不能考上,若是真考上了,咱們也跟着沾光了。”
“三叔說只要大郎正常發揮問題不大,況且考不上也沒事,聽說春風樓招賬房先生呢,不行就讓大郎過去試試。”
劉翠花:“呸呸呸!別說不吉利的話,咱們大郎看着就是有本事的孩子,将來沒準還能當大官呢!”
“行,你說啥是啥,快睡覺吧明天還得早起。”
劉翠花給身邊的小丫掖了掖被角,吹了油燈。
偏房裏徐淵和劉靈芝還在聽張秀才講考試的事。
“進了考場千萬別緊張,我打聽過了,今年縣試的人比往年更少,聽說還不足一百人,想來也沒幾個有真本事的,你只要正常發揮,拿個前幾名不成問題!”
徐淵點頭。
“筆墨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前幾日叔領我新買的,昨天我在紙上寫了文章還給您看過呢。”
張秀才一拍腦門:“你看我這記性。”
當年張秀才可是拿過縣試的案首,最後折在鄉試上,如今輪到徐淵,老爺子比自己考試的時候還緊張。唠唠叨叨說到了戌時,見時候不早了催促兩人趕緊回去睡覺。
躺在炕上,劉靈芝握着徐淵的手問:“你緊張不?”
“嗯……有一點。”
劉靈芝捏了捏他的手指:“別緊張,去了正常發揮就行,哥相信你能行。”
徐淵轉過身看着他說:“我要是考不上怎麽辦?”
“考不上就考不上,我賣豬肉養你。”
徐淵假裝嘆了口氣:“哎,那我還是好好考吧,我怕豬肉掉價養不起我。”
“你笑話哥呢?”劉靈芝把手伸進他被窩撓癢癢。
“哈哈哈…我…我錯了,哥……別…別撓了!”徐淵掙紮的脫離他的魔爪,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不鬧了,過來好好睡覺。”劉靈芝把他拉到自己身邊,蓋好被子拍了拍。
“咱們大郎以後是要做大官的。”低沉喑啞的音色帶着笑意,震的徐淵臉頰微紅。
靈芝哥的聲音真好聽,不像自己剛開始變聲,說起話來像鴨子叫,難聽死了。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徐淵和劉靈芝就起來了。
劉翠花比兩人起的還早,剁了肉餡包了一鍋餃子。
臨走前劉翠花拉着兩人的手千叮咛萬囑咐,讓他們出門在外事事小心,特別是劉靈芝遇到事情萬萬不可莽撞。
也難怪她放心不下,當年她親手送走了三個兒子,一個都沒回來,如今幺兒和大郎第一次出遠門,自然也是一萬個不放心。
“嬸,你進屋吧,外面冷。”
劉翠花擦了擦眼角:“哎,嬸在家等着你們的好消息!”
張秀才倒沒出來送別,老爺子拄着拐站在偏房門口看着徐淵的背影,眼中寄予厚望,嘴裏小聲嘟囔着:“老天爺保佑,佛祖保佑,竈王爺保佑……大郎能一舉高中。”
三人來到鋪子的時候,秦老板還沒到,畢竟是坐人家的車,不好讓人等着,提前過來也是應該的。
“冷不冷?”劉靈芝摸摸徐淵凍的通紅的臉。
“不冷,嬸給我做的這個棉衣太厚了,後背都出汗了。”
劉老漢拍拍他肩膀:“聽說從這到縣城有一百四十多裏地,這一路若是坐牛車去,估計半夜才能趕到,熱點不怕,別凍着就好。”
等了約一柱香的時間,遠處傳來一陣車輪滾動的聲音,順着聲音望去,見一頭褐色的高頭大馬拉着一輛馬車從夜幕中走來!
前些年打仗打的馬匹稀缺,幾乎快絕了種。這幾年雖然多了些,也不是尋常百姓家裏養的起的。
“籲~”一個帶着皮帽子的中年男子拉着缰繩,把馬車停在三人面前。
劉靈芝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見活的馬,激動恨不得上前摸摸,怕對方厭煩強行按住騷動的手。
劉老漢沒見過秦老板本人,以為趕車的漢子就是他,走上前去說:“是秦老板吧?這一趟麻煩您了。”
中年漢子爽朗一笑:“老哥你認錯人了,我可不是秦老板,車上坐着的才是!”
“啊?”劉老漢尴尬的站在原地。
坐在車上的秦淮推開車門,面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劉大哥久等了,快上車吧。”
作者有話要說:
科舉相關參考明宋兩代科舉制,略有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