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酒店
莫寅出了卧室，走到廚房門口，斜靠在門框上，道：“你覺得他是什麽來路？”
王斌剛打了蛋在碗裏，他拿起筷子攪動蛋液，“他身手很好，但是沒有固定的路數，身上既沒有道上人的感覺，也沒有軍人的氣質，一時還猜不透。”
“他今天殺活死人的手段太幹脆了，連你都做不到那麽利落，這兩者都不是的話，還能是什麽？”莫寅擡起手摸了摸下巴，普通人哪會在打碎頭顱的時候面不改色，他肯定不簡單。
“雖然猜不透，但我覺得他不是什麽壞人，他有一雙非常幹淨的眼睛。”王斌拿過一根香腸拆封，放在案板上切片。
像他們這樣的人，見過的罪惡很多，各種肮髒的人也有很多，包括他們自己也不是什麽好人，可那個孩子，就算是在殺活死人的時候，都讓人覺得幹淨。
他沒有任何的棱角，個性很平滑，也可以說他對待任何的事都出奇的淡然，看着活死人的眼神都沒有任何的波動，只除了……
王斌緩緩地轉過身，看向站在門口的莫寅，對方奇怪的低頭打量了下自己，沒發現什麽不對的地方，“你幹嘛？”
“他今天找到我們的時候……”王斌像是有些不确定，猶豫着問道：“是對少爺你笑了嗎？”
他這麽一問，莫寅的腦海裏就又回想起齊旻那個短暫的笑容，彎成月牙的眼睛亮晶晶的，臉頰上還有個酒窩，比他板着臉的樣子更加稚氣，還挺……好看的。
猛的甩甩頭不再去想，一個愛冒充大人的小孩兒有什麽好看的！他故作不以為意的雙手抱臂，“大概吧，我不記得了。”
看來自己之前沒有看錯，王斌了然的轉回身繼續切香腸，“少爺有沒有覺得他對你有些不一樣？是因為你給了他食物嗎？”
“我們也就跟他認識了一上午的時間，你怎麽就看出他對我不一樣了？除了我們兩個，你又沒見他跟別人相處過。”莫寅把手插進褲子口袋裏，扭頭回了客廳，“即使他真的對我不一樣，說不定也有他的目的在，多貴重的東西都留不住人心，別說一包食物了。”
王斌停了手中動作，回頭看了眼空蕩蕩的門口，輕嘆了口氣，少爺從小到大，看到過太多人情冷暖，心裏的芥蒂早就根深蒂固，沒那麽容易被抹去。
莫寅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低頭看着變得十分渺小的那些活死人，嘴邊噙着冷笑，這些無心無情的怪物，或許也沒有某些人來的惡心。
王斌煮好面的時候，齊旻正好洗完澡出來，他穿着的運動服有些大，袖子和褲腿都挽起來了一截，一手拎着背包，一手撥弄着濕漉漉的頭發坐在餐桌邊。
“怎麽不把頭發吹幹？這樣很容易生病的。”王斌盛了碗面放在他跟前，看了眼他還在滴水的頭發。
“吹風機太吵了，我不喜歡。”齊旻把包放在身側空置的椅子上，接住他遞來的筷子，發絲上的水珠順着臉側滑下，潤濕了他高高拉起的衣領，“我一直都這樣，不會生病。”
嘈雜的聲音在耳朵邊響起的時候，他聽不到任何其他的動靜，那種感覺讓他很沒有安全感，他非常不喜歡。
提醒一句就夠了，別人的生活習慣，王斌自然不會去幹涉太多，他只需要顧好自家少爺就行，“這個套房只有兩個房間，你就和我擠一擠？”
齊旻咽下嘴裏的面，回頭看了眼客廳裏寬大的沙發，擡手指了指，“我睡那裏就可以。”
“這怎麽行？要是你不喜歡和別人睡，就由我來睡沙發。”對方現在算是他們的客人，雖說外面的世道已經亂了，也得有待客之道。
“不用。”齊旻搖搖頭，夾了塊雞蛋塞進嘴巴，“我在牆角也能睡，有沙發已經很好了。”
“真好養活。”王斌說這話的時候側頭看了眼低頭吃面的莫寅，要是他們家少爺也能少挑剔一點，他就輕松很多了。
完全不知道被他給腹诽了的莫寅吃完面，把筷子一丢，起身離了座位，“我去補個眠，沒事兒別進來煩我。”
齊旻扭頭看着他的背影，直到被房門阻隔了視線，他才回過頭問道：“他的心情不好嗎？”
王斌輕笑一聲，又往他碗裏添了些面，“少爺的心情總是很不好，你不用太在意。”
齊旻回想了一下，覺得确實如此，他似乎總是很暴躁，眉頭擰的緊緊地也不見放松。
“叩叩叩”
兩人正說着話的時候，他們的套間門被人敲響，王斌擡了擡手讓他繼續吃，自己過去開了門，外面站着一個身穿白色裙子的女生，二十歲出頭的樣子，黑色的頭發披在肩上，模樣看着很清純。
王斌見過她，她之前跟着一個有紋身的男人，那男人有兩下子，能殺活死人，沒怎麽缺過吃的，跟他們的交集很少，突然找過來，肯定不是單純拜訪的，“這位小姐有什麽事嗎？”
女生的眼眶有些泛紅，縮着肩膀的樣子看着挺可憐，“我……我朋友從昨天出去之後就沒再回來，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 ……我一個人呆在房間裏很害怕，能……和你們一起嗎？”
王斌心下明了，原來是攀附的人死了，過來找下家啊，“真是不好意思，我們這裏已經沒有多餘的地方給你住了。”
“沒關系的，我睡沙發也行。”女生趕緊接着道，她知道他們這裏住了兩個人，另外的那個男生長得太帥氣了，讓她每一次見到都忍不住臉紅，他還帶着保镖，比她跟的那個混混強的不止一星半點兒，這回對方沒能回來，正合了她的心意。
“抱歉，我們新添了一名夥伴，沙發也沒有了。”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跑來跟他們這些大男人一起住，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
“那……那……”女生絞着手指，似乎是接連被拒絕有些難堪，“我……我打地鋪也可以的，你們就讓我待在這兒吧，我一個人真的很怕……”
看她說着說着話就開始掉起眼淚來，王斌就是一陣頭疼，也不打算再維持禮貌，“既然你這麽堅持，我就直白點說了，我們這裏，不留沒用的人。”
女生啜泣的聲音一停，更加難堪，這不就明擺着說她是累贅嗎，她這樣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他們還指望自己去殺活死人嗎？
“斌叔，你的面要坨掉了。”齊旻抱着包走過來，他的頭發幹了些，蓬蓬的顯得臉很小。
這樣子怎麽看都不像是個有武力值的，女生抹了抹眼淚，不死心的指指他，“你們都留了一個需要被保護的人，為什麽不願意幫幫我呢？”
她這樣青春漂亮的女生，不比一個男孩子強嗎，那個帥氣的男生也不在，他一定更懂得憐香惜玉。
齊旻歪頭看看她，再看看王斌已經有些不耐的臉色，上前一步站到那女生跟前，在她不解的眼神中，一拳砸在旁側的牆壁上，“砰”的一聲響，他落拳的地方就碎裂了一大塊，“我不用保護。”
場面一時有些沉默，不止那女生目瞪口呆，連王斌也被驚了一跳，他的力氣哪裏是比常人大一點，簡直就是怪力！
“啪啪啪”
鼓掌的聲音喚回了他們的思緒，擡眼看過去，江彥幾人正站在電梯口，顯然是剛剛上來，他一臉贊賞的拍着手，“這位小兄弟可真厲害！”
屋裏的莫寅也從房間裏走出來，淩亂的發絲遮住了一只眼睛，滿臉被人打擾的不悅，“你們是在外面拆房子嗎？”
齊旻收回手，幾塊碎掉的水泥和磚石随之”撲啦啦“的掉落在地上，他扭過頭來道：“對不起，吵到你了。”
莫寅在牆壁和他的手之間來回掃視了幾眼，上前去将他的手提起來，除了沾着一些粉塵之外，完好無損，他眸光閃爍了下，心裏更多了幾分探究。
“沒想到這位小朋友看着軟綿綿的，竟然是個高手。”江彥挂着和藹的笑容湊上來，也看了看他的手，“這一拳下去，一點兒都沒傷到。”
莫寅松開手裏握着的腕子，一提嘴角發出聲冷笑，“他厲不厲害，跟你有關系嗎？”
這話要是跟別人說，對方一定會很尴尬，但是江彥卻完全沒有，反倒笑呵呵的道：“莫小兄弟別誤會，我只是很純粹的欣賞這個小朋友而已。”
“誰是你兄弟！”莫寅轉身就要回屋，這種滿腦肥腸，一臉虛情假意的人，是他最不願意打交道的。
“你好，那個……”女生見他要回去，趕緊湊到他跟前，撩了下柔順的頭發，張口想說什麽。
“滾！”莫寅沒空聽她廢話，伸手就将人撥開，也不管她站沒站穩，就回了房間。
那女生被他一推，撞在了牆壁上，吃痛地發出一聲悶哼，心裏委屈的很，這一屋子的男人，怎麽都這麽不解風情。
“你好你好，鄙姓江，你年齡不大，可以叫我一聲江叔。”沒有人擋着他，江彥就笑眯眯的沖齊旻伸出了手，“你叫什麽名字？”
齊旻垂眸看了眼伸到眼前的手，就看向他和善的臉，“莫寅不是很喜歡你，我們就不用認識了。”
江彥熱情的笑容稍斂了兩分，他收回手哈哈一笑，“你跟莫小兄弟的關系可真好，真讓人羨慕，我其實也沒什麽惡意，就是覺得能在這種時候待在一處，也算是緣分，彼此結識結識挺好的。”
“他們年紀小不懂事，江先生也別放在心上，你出去一趟估計也累了，不如先回房間休息。”王斌錯前一步擋在齊旻跟前，“對了，這位美麗的小姐想找個人同住，江先生應該不會介意收留她吧？”
看了看跟在那大叔身邊的兩個保镖，女生立刻露出個甜美的笑容，既然這邊沒指望了，那她總得再找個下家，靠她自己可活不下去，至于那個妖豔女人不善的目光，她可不在意，誰能留的更久，那就各憑本事了。
江彥攬着兩個女人回了房間，王斌也帶着齊旻回去了，這個酒店裏能活下來的人，都有一肚子的心思，顯然剛剛的那一拳，已經讓小孩兒被惦記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