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了過命的交情，各種親昵不言而喻。左伊終于知道了這個一直嬉皮笑臉的上尉的名字——姓蔡名真，目前擔任連長。他的戰友們都叫他“大真”，于是左伊改口叫他“大真同志”，随即遭到後者的堅決抵制，當然，被左伊無視了。
大真同志笑嘻嘻道：“話說丫頭，你真是L公司的？”
左伊：“恩？”
“聽說是很牛B的公司啊，一般人去不了的！”
“哼哼，是不是很崇拜我啊？”
大真同志面露鄙夷：“切，看你那得意樣兒，L公司裏我也有熟人的。”
左伊道：“那也沒什麽奇怪的呀，L公司連工人銷售員加起來好幾萬人呢。”
“人家是當領導的好不好！”大真的表情不無得意，仿佛那個牛人是他自己似的。
“哦？”左伊裝出不在乎的樣子。
大真湊到左伊耳邊悄悄說：“王娟紅，你認識不？我老鄉，回頭我牽線搭橋，讓她照應你一下？”
左伊：“？？”，沒聽說過呀。
大真有些不甘心的樣子：“人可漂亮了，從小讀書好，我們村就她一個大學生。聽說在你們公司當領導，工作忙，連過年都不回來，但每年都會給家裏寄很多錢，還有化妝品護膚品什麽的，可長臉了。”
左伊眯起眼睛，斜眼看着大真同志：“呵呵，看出來了，你暗戀人家。”
大真同志老臉微紅：“小丫頭別亂說話，我們就是單純的同學！”
左伊：“哦~哦~一把年紀了還玩純情~”
這時湯少成的電話進來，說是已經搞定軍方出席新聞發布會的事兒了，讓左伊去聯系幾個志願者代表，明天一起去拉薩。
果然不一會兒，大真這邊就接到命令明天去拉薩，被點到名的兵哥兒都興奮不已——終于可以到大城市去沾沾人氣了。
沈書傑遭遇雪崩的消息終究還是不胫而走，到了晚上，更多的媒體蜂擁而至，這座偏遠的城市，少有機會享受這種關注。
左伊和湯少成剛出醫院大門準備去吃口飯，就被守在外面的媒體堵住了。
這短短的一天時間，讓左伊見識到了什麽才叫效率，什麽才叫能力。湯少成一個人，安頓傷員，應付媒體，人員調度，調節方方面面的關系，不論多麽複雜的局面，都是一副大局在握的姿态。
為了明天能安全運送重症傷員，他甚至調來了直升飛機！
面對着這些長槍短炮，湯少成見慣不怪，先是很體貼地遞給左伊一個“放心，交給我吧”的眼神，微微将她擋在身後，然後開始從容面對層出不窮的提問。
湯少成的回答可以用滴水不漏來形容，每一句話都力求能夠最大化地體現出一個大公司的社會責任感和對每一名員工負責到底的決心。
當然，被問到最多的還是明星沈書傑的安危和L公司對此将如何負責的問題。湯少成沒有多講，只道：“也許你們不會相信，但我身後這位年輕漂亮的小姐，就是親手将沈書傑救出來的人。至于當時發生了什麽驚心動魄的情況呢，還請在場媒體朋友能夠一同參加本公司明天在拉薩舉辦的新聞發布會，L公司會全權負責交通和住宿。”
下面頓時嘩然，随即閃光燈噼裏啪啦閃成一片，都想拍到“救命恩人”的真容。
“湯總，您在試圖轉移公衆的注意力。”左伊扒拉着米粒，一雙漂亮的眼睛卻盯着湯少成。
湯少成勾着嘴角：“你很聰明。那些娛樂記者，感興趣的只是明星本人，所以抛出一些能讓他們産生八卦聯想的話題，自然能把他們的注意從L公司上轉移開來。”
“可是注意力萬一轉移到我身上了呢？”
湯少成呵呵地笑：“你們女孩子不是都有明星夢嗎？說不定就能趁勢進入娛樂界了呢。”
左伊“切”了一聲：“那還真是謝謝湯總了啊。不活話說回來，沈書傑現在到底什麽情況？”
“那個小子不簡單啊，難怪會那麽紅。”湯少成顯然也是餓狠了，他優雅且飛快地吃下一大塊烤羊腿肉，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才緩緩說道：“被雪埋了一個晚上竟然堅持着活了下來，簡直是奇跡。人今天早上已經醒了，但是腿折了，肋骨也斷了好幾根，其他情況要到大醫院進一步檢查才知道。讓我欣賞他的地方是，今天去看他，他竟然一句抱怨的話都沒說，還讓我幫他謝謝救了他的人。這種人，不是心地太好就是城府太深。”
左伊接口：“娛樂圈的水那麽深，說誰單純善良的我還真不信。”
“這小子聰明，命也好。雪崩的時候手上正好有把冰鎬，釘在冰面上所以人沒被沖下去。但是腿斷了，沒辦法自己走出來，只能躲到岩石下面等救援。又正好有個面面俱到的助理，怕他拍片子冷，全身上下都給貼滿了暖寶寶，埋了一個晚上才沒有被凍死。”湯少成頓了下，“那個助理，搶救無效，已經死了……”
左伊嘆了口氣，沉默了。
“抱歉。”湯少成突然說道，“今天本來說要讓你好好休息的，結果還是一大堆事情丢給你去做。”
左伊搖搖頭：“我是個閑不下來的人，讓我躺在病床上，那才是折磨我呢。”
對方是堂堂運營總監，500強企業中國區名副其實的掌權者，如果不是現下這種局面，是絕不可能和左伊在這種邊陲小鎮的館子裏一起吃飯的。但湯少成卻還是一副氣定神閑，沒有任何不自在的樣子，甚至可以說是平易近人。左伊不由想起展揚，如果現在換了他坐在這裏的話，一定會露出那種嫌惡的表情，仿佛在這種沒有品位的地方多待一秒都是一種煎熬。
“湯總，你給我的感覺，跟上次面試的時候很不一樣。”左伊很随意的說道。
“哦？說來聽聽？？”
“恩，這麽說吧，上次雖然是壓力面，但實際上湯總你并沒有向我發問。你只是面無表情地坐在那邊，給我的壓迫感卻是所有面試官中最大的。”
“那麽現在呢？覺得我其實平易近人？”
左伊調皮地笑笑：“雖然說平易近人這個詞本身就帶有天生的優越感，但今天我确實感受到了您的友善。”
湯少成心想可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到他的友善的，調侃道：“那，如果公司那幫員工知道有人評價我“友善”，肯定連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你以後到公司報道了就知道了，他們都在背後叫我暴君湯。”
左伊哈哈地笑：“我理解我理解，我也在背後叫導師黑山老妖呢。那其實是一種絕對實力的體現，是廣大人民群衆在無力撼動上位者的統治下，一種無奈的控訴！”左伊聳聳肩，“做老板的必須時刻保持這種恐怖的統治力，不然就離下臺不遠了。我也盼望着有一天能被人叫做Killer左呢！”
湯少成有些玩味地看着左伊：“恩，很有鬥志呢。……如果不是看過你的簡歷，我絕對不會相信你還是個職場菜鳥，還當我對面的是個職業經理人呢。”
不論是生活方式，待人接物的風格，湯少成都會不由自主地把她去跟Lucy，Jessica她們比較，這是有了人生閱歷才能積澱下來的沉着，而眼前這個女孩，除了偶爾透露出來的活潑，有些過分老練了。
到底那種圓滑世故是她的本質，還是說，那只是一種保護殼，偶爾沒藏好掖好的天真才是真實。湯少成往往一眼就能看穿一個人，而眼前這個新人，則讓他有些意外，很想揭開來看看究竟。
“那麽這到底算是誇獎呢，還是在說我顯老呢？”左伊支着下巴挑眼含笑。
湯少成的目光變得深沉起來：“我說的是，你沒有一般新人遇到老板時的戰戰兢兢，反而常常主動出擊，方方面面都會讓人覺得你是同一個Level上的人，至少是心智上。”
這樣的探究的眼神讓左伊有些不安，暗自後悔自己今天是不是太話太多了，剛立了些功就開始在老板面前忘乎所以。
“就像剛才我們的對話，多像下班後高層間約去喝酒時的閑聊。”湯少成頓了下說道，“而你剛才看我的眼神，如果不是在這個破地方，而是換個酒吧的場景……我會覺得你在勾引我。”
左伊不淡定了，忙大呼冤枉：“我我我沒有！哎——我的眼神到底怎麽了，真是比窦娥還怨那。”
“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看你都結巴了。不過，這才是你這個年紀應該有的樣子嘛。”湯少成笑意吟吟地看着左伊，後者正誇張地給自己扇風降溫。
“不想再讓自己惹這種麻煩的話，我教你一招。”
左伊：“？”
“這裏。”湯少成稍稍前傾，伸出一只食指，在左伊的眉心上點了一點，“不要用你這雙眼睛盯着男人的眼睛看，跟對方說話的時候，看着眉心這裏就可以了。”
這下左伊的臉是真紅了，捂着額頭瞪大了眼睛。罪魁禍首則在對面撫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盯着人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