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耳聽眼見

當許耀揚再一次把代碼輸錯，被程序彈了N個框後，終于撐不住摘下眼鏡閉上了眼，無力癱坐在椅子上。

幾天前，路威終于給他電話了，但人卻是還沒能回得來。

電話那端說，家裏拿前途來威脅他，必須回去見路老爺子。

許耀揚當時握着電話，無聲無息地笑，什麽也沒有說，就那麽安靜地等那邊挂斷電話，忙音嚷嚷炸裂了一切的思考能力。

頭痛，胃也痛，整個人都沒有一處安好。

本來就蒼白的膚色愈發的駭人，簡直就是直逼青灰色，不用化妝直接COS僵屍都沒問題。

公司老板路過開發部，差點沒被這位公司精英吓得心髒停跳。

于是為了避免出現過勞死的悲劇，公司老板大筆一揮幹脆給許精英放了一個月帶薪長假，只求着這個最近玩命加班的人別再碰工作，好好關注一下自己的健康。

許耀揚知道自己已經瀕臨崩潰的極點了，被收走了一切正在趕的進程，也沒有說什麽，默默地接受了掉下來的餡餅長假。

只是以往他還可以在家裏等某個人回來吃飯，而今，他只怕是連對方的聲音都快聽不到了，放假也沒有什麽意義。

在某天早上驚醒後，縱使依靠安眠藥也只有四個小時的睡眠讓許耀揚的精神很恍惚，他捂着疼得一跳一跳的胃四處翻找食物，卻發現冰箱裏空蕩蕩的只有幾顆生雞蛋。

因為沒有人回家吃飯，他也就懶得買食物。

掰了半排的止痛藥吞下去，卻還是沒能止住渾身上下冒出來的疼痛。

許耀揚用額頭抵着牆，不斷地發抖。

一直到不知過了多久後，疼痛慢慢地減輕了，許耀揚才脫力地跌坐在地上，被冷汗打濕的發梢黏在臉上，很難受卻沒有一絲力氣去打理。

一般的止痛藥對他來說已經沒有用了，現在吃的都是去醫生那邊開的處方藥。但是藥三分毒，更不用提許耀揚的胃本來就脆弱得不行，于是吃了藥藥效過後就更疼，疼起來能折磨得他整夜整夜無法入睡，只能依靠安眠藥來助眠。

看着人一天天憔悴下去，醫生都恨不得直接将人綁去醫院接受治療。

終于在許耀揚再一次跑去診所拿藥的時候，醫生擺了幾瓶精神類藥物在桌上，強烈要求許耀揚吃了，并且開始學會戒斷安眠藥和止痛藥，否則他就要直接CALL火葬場電話了。

許耀揚恍恍惚惚地看着對方，接過助理送上來的熱水，很緩慢很緩慢地吞下了所有的藥丸。

他很累，累得什麽都不想去抗争了。

醫生無奈，只能囑咐人好好休息，多去外面走走，逛逛街，沾一下人氣免得真的成僵屍。

——否則什麽藥都不開！

疼痛實在折磨，許耀揚很聽話了，他在又一個失眠夜過後，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出門逛超市，準備買些食物回家避免又餓得胃抽。

平時許耀揚工作忙，路威更忙，更不用說為了避開旁人目光，兩個人出門逛街的次數拿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很多時候許耀揚都是一個人走，挑挑揀揀，現在來超市，他也沒有什麽不自在。

唯一的，大概就是時間太早，超市剛開門不久還沒多少人，他一個大男人很是居家地買了一堆日用品和食物，引來不少售貨員的關注。

這時候倒是拖了長相的福，許耀揚早就習慣了被人關注，現在雖然大家的眼神太過火辣辣，他有些不高興，但面癱狀态還是很好地将一切情緒掩藏了起來。

一直到許耀揚走過一個貨架，透過眼鏡看到另一邊有個熟悉的身影出現，那一刻，所有埋在心底的情緒都爆發了。

胃忽然又開始疼起來，尖銳得像是撕裂般的疼痛，動彈一下就會蔓延至全身。

許耀揚顫抖着手指拿出手機，劃開鎖屏找到那個銘記在心底的電話，胃痛得他好幾次都差點撥錯電話，只能夠咬着牙握緊拳頭用其他的疼痛來抗争，這才将電話撥了出去。

宛如陀螺般轉了半個月，路威剛從一個絕密任務脫身，就被路家人殺到居住的城市來，還莫名其妙接受了上頭發下來的卧底任務。

卧底任務啊！還是黑色地帶的活！路威哪還敢跟家裏人說，只好借着路家人到來的契機，打個電話告訴許耀揚說自己回了老家。

那面的情緒似乎不太對頭，但路威實在是被太多事情弄得焦頭爛額，一時間也沒有去深入探究。

光是應付卧底工作和路家人，路威就覺得自己快瘋了。

路家來的是他的表姐，一個身材火辣的禦姐。曾經在局裏工作過，後來自己跳出來跑去國外混，如今為了保護自家表弟，風風火火從國外趕到小城市裏自告奮勇充當卧底老大的情人。

路威當時聽到上面的安排差點沒一口血直接噴出來，雖然很無奈，但也沒辦法，只好默默地接受了這個解釋，只期望不要被許耀揚知道。

一大早的路表姐要逛街，路威要降低其他人的戒心，兩個人合拍之下就跑到一個大型超市去逛街。

因為路威知道許耀揚一般都是在住家附近的超市買東西，所以他很是安心不用怕被發現。

但是當他逛到一半忽然發現私人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心髒卻是忽然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路威示意路表姐給他擋一下攝像頭，欣喜中夾雜着憂慮接通了電話。

“親愛的？”路威壓低着聲音道。

另一邊，許耀揚握着手機的手越來越用力，蒼白的手背上青筋乍露很是吓人。

“……我很想你，”難得的情話讓路威怔住，“你……在哪？”

路威差點沒哭出來。

難得媳婦兒想他，結果自己還沒辦法交待行蹤，路威委屈得聲音都快流淚了：“媳婦兒，我也想你啊！可惜可惜，我還在本家……大清早的，難得睡懶覺呢。”

許耀揚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眼睛幹澀得他很難受，卻流不出一滴淚。

本家……

真、好。

許耀揚輕輕笑起來，連那冰冷冷的聲音都帶着很明顯的笑意，“路威，要記得回家的路。”

“什麽？”路威茫然，卻被路表姐狠狠地拽了一把，看到了目标人物出現，“你記得好好吃飯按時休息！好好照顧自己，我很快就回去了！”

急急交代完，路威等不到對面的回複便被路表姐挂斷電話掰了電池，無可奈何地迅速恢複自己卧底老大的身份，擺着冷酷的神色繼續和路表姐逛街。

許耀揚盯着熟悉的人越走越遠，終于，渾身的疼痛讓他徹底絕望了。

他深呼吸着，在編輯短信的界面，已經恢複平穩的手指敲打着一行行冰冷的訴說。

他說，路威，我一直都相信着，耳聽眼見即為實。

他說，路威，對不起，我們不适合了。

他說，路威，不見了。

……

然而，沒有任何回信。

作者有話要說：

對這就是個狗血狂撒的坑。

蠢作者最喜歡這種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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