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望向面前被她驚吓得不輕的清穗,随意丢下了染血的碎片,嘴中看似輕易地說道:“傻清穗,哭什麽,別哭,只是看起來稍稍嚴重了些,耽誤不得事情的。”
“快是起來,地上涼,我們得快些入宮了。若是被人瞧見了,再生變故,我可禁不起再來一遭。”
清穗紅着眼,顫聲點頭,公主已經做到如此地步,她如何都不能拖後腿。
她起身,顫着手為公主戴上一方面帕,小心繞過看起來頗有些猙獰的傷口,随意對着公主裝出一臉笑。
她們從後門離開,令牌一出,無人敢阻攔。待到了馬車上,清穗松的一口氣又是提起來。
楚映枝反而變得平靜了下來,她逼迫自己抛開懷中那方攪亂了她多半心思的平安扣,思索着待見到父皇後的說辭。
她沉默地望向窗外,聽見清穗擔憂說道:“公主,剛剛地處偏僻,我們沒有證據。若是安柔郡主反咬一口,我們該如何?公主八歲時,十二歲時,安柔郡主明明做了那些傷害公主的事情,可是卻在皇上面前反咬一口,最後皇上還責罰了公主!”
她放下車簾,低着頭,輕笑了出來:“清穗,那些年為何父皇會責罰我?”
清穗猶豫:“因為,皇上覺得是公主欺負了安柔。”
“對,可是如今我頂着這樣的一張臉,清穗,你覺得父皇會覺得是我欺負了安柔嗎?”
清穗搖頭,卻還是憂心:“可是我們沒有證據,安柔郡主還是會同往常一般,只要說公主陷害她便是夠了。”
楚映枝搖頭,取下了臉上的面紗,取了一面小鏡看着那處猙獰的地方:“清穗,證據在這個時候,不重要了。”
她閉上眼睛,想起從小到大安柔毫無源頭毫無顧忌的惡意,記憶中她總是顫抖着身子。她不是不知道怎麽樣去破開惡意,但是她從前是不願的。
從前她還在安禾殿時,安柔的欺淩來的毫無顧忌,便是青天白日她滿身青紫,她也尋不得機會去告狀。如此往複下來,安柔越發肆無忌憚,她險些死在了五歲那年的冬天。
那時,安柔備受寵愛,是皇叔唯一的女兒,而她只是偏僻宮殿毫不受寵無人問津的小公主。
後來,她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父皇的寵愛,且這種寵愛有飛天之勢。安柔欺淩的方式便是變化了起來。
安柔很會取巧,選擇的地方總是足夠偏僻,嘴中的話語總是足夠惡毒。惡意毫不遮掩,卻很少會在肉眼可見的地方留下證據。
但這一次,不需要證據了。
她彎了彎眸,手中摩挲着平安扣,眸中流淌的卻不是笑意。
清穗不懂,有着這一臉傷,便是這事情不是安柔做的,安柔這一次也必定要付出比她臉上這傷慘痛百倍的代價。
安柔,到底不懂“盛寵滔天”這四個字。
如今安陽王與父皇早已不同往日親近,便是連她一個不沾政事的公主都能夠得到一兩分風聲。
她要輕輕添上一根稻草。
在這一臉傷面前,父皇将會毫無理由站在她這邊,且從此以後只會站在她這邊。
那些安柔曾經以為的懲罰,不過是在衆多嫔妃都難進去一次的禦書房研磨,父皇笑着安慰她賞下一些旁人羨慕不來的物件。
滲血的傷口已經有了凝固的趨勢,随着馬車一聲聲急促的響聲,宮門道道開。
她在清穗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卻忽的一滴淚劃過面上猙獰的傷口,她瞬間紅了眼眶,在安公公急促的驚呼中,她閉上眼回到那一片火海。
斷木殘垣,滿目瘡痍,火中葬了一個她歡喜了一生還未來得及言說的小公子。
比起宮殿那華貴的床榻,她前世更像是死在了那一場三年前的大火中。
而此時面上凝固的血痕,恍若再也洗不清,洗不淨。
作者有話要說:
會慢慢鋪開故事,枝枝也會慢慢成長噠,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