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舒服,故她讓關得開去太醫院請一位太醫來。
誰知人去了兩個時辰,還沒回來,桐語怕出了什麽事情,正說要出去迎他,卻見關得開垂頭喪氣地領着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太醫回來。
到了偏閣,關得開戰戰兢兢,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綿期看出他心思,猜想他應是氣惱自己沒請回年紀大的太醫,但笑不語。
那名年輕太醫坐在方墩上,為綿期懸絲診脈,感知了一陣,方道:“小主是受涼了,不必吃藥,一直焐在被子裏,一至兩日便可好全。”
“葛太醫,奴才剛去太醫院時,看熬藥的八口爐子無一口閑着,宮中小主風寒的都在喝藥,這不喝藥怕是不妥吧?”
“這位公公,各人體質不一,有寒有熱,杜小主是熱性體質,受了涼只要多注意保暖,自然便好了,若是寒性體質,視具體情況看,才能決定喝藥與否。”葛太醫不緊不慢道。
“那就聽太醫的。”綿期心忖是藥三分毒,能不吃自然是好,而且以前在邊洲府中的時候,當地的醫生也的确說過她是熱性體質。
葛太醫本是一副不茍言笑的神情,現見綿期肯定他,她眸裏有簇光倏然亮了,看綿期的顏色也生動了不少。
綿期對桐語使了個顏色,桐語會意主子是要賞,故取出銀子遞過去給葛太醫。
誰知葛太醫竟然不收,“為娘娘們看病,是卑職的職責。”
被拒絕,綿期并不惱怒,而是命關得開和屋裏服侍的兩個丫頭退下,才低聲言道:“太醫既是女子,何故循男人規矩?請太醫收下,這不是打賞,是我給太醫日後為我看病的診金。”
葛太醫神色大亂,臉刷就白了,“娘娘是在和卑職說笑?卑職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娘娘怎說在下是女子?”
“女扮男裝進宮行醫,是欺君大罪,明人面前不說暗話,葛太醫若堅持,我可尋人來一驗便知。”綿期端起茶杯,吹了一口茶沫子,呷了一口。
“杜小主到底想卑職怎麽樣?”葛太醫面色凝重,如臨大敵。
綿期将茶杯放下,臉上的線條柔和而安靜,好似她接下來所說的只是一件和吃飯睡覺一般普通的事情而已,“給我配出來一副溫和的避孕湯藥,這副藥必須使得我不會懷孕,但長期喝着也不能傷身子。”
“這……這,娘娘不想懷上龍裔?”綿期的決定顯然有悖于葛太醫的常識,宮裏的女人争來争去,最終目的還不是為了能有所出,下半輩子好有個依靠。
“這你別多問,只須把藥配來讓我吃上,我自會替葛太醫保守這個秘密。”她現在剛得了皇帝的寵愛,如果來個孩子,更會讓她成為衆矢之的,屆時她不僅保全不了這個孩子,還會另自己處于危險之中。
“這對卑職來說不難,娘娘只需每七天去卑職處領取配好的藥材即可,只是也請娘娘記住今日對卑職的承諾。”
“這個自然。我看葛太醫年紀輕輕,在宮裏一定不受衆嫔妃歡迎吧?”
葛太醫沉重點點頭,新太醫入宮一年內,需積攢至少三十次出診機會才能繼續留下。現在一年過了大半,她不過才十次出診,還大多去的是一些采女、答應之類妃位的住處。今日實在是太醫院的幾位資深太醫都忙去了,那個叫關得開的太監等了很久,都等不到別人,才請了自己來的。
“确如杜小主所言。”葛太醫面龐上寫着郁郁不得志的無奈。
“只要葛太醫盡心做事,我在皇上和皇後娘娘面前必然不會吝于為葛太醫美言。”
夕陽的光線透過紙窗,融融映在綿期的臉上,雖然她只是挽着家常的堕馬髻,穿着半舊的月白深裾,卻自有一種披靡氣勢。
葛太醫被這氣勢鎮住。
她心忖:這杜芳柔肯定不是池中物,日後若跟着她,至少能平安無虞,于是她身子又矮下去幾分,誠摯謝完一遍恩,才退了出去。
見人出門走遠,桐語才回到屋中,急切問道:“小主,您可想清楚了,真的要避孕?”
綿期點點頭,“宮中女子,多半心急想要懷上龍種,不知有時候不要卻比要的好,要了有幾個能生出來?生出來又有幾個能養大?若是在腹中時就保不住孩子,壞了身子,可就得不償失了。”
這都是她上輩子血淋淋的教訓,她自然比桐語體會得都要深入,考慮得也更多。
“奴婢愚鈍,沒想到小主竟想的這樣周全。”桐語放下心來,又道:“這個葛太醫,雖然身負這樣的秘密,但看着人耿直,剛才若不是小主揭穿她身份,奴婢看她還是不會收咱們的銀子。”
“正是,此人可以一用,日後咱們和她休戚與共,也算有了一方面的助力。”雖然她看了本講述醫理的書,但頂多算是粗粗懂了一些皮毛而已,在真正的醫者面前,恐怕連個初學者都不是。
綿期些感謝上天讓她生了這場小病,在這個葛太醫還沒有飛黃騰達時遇到她。
雖然後來她是女人的身份被揭穿,但皇帝并沒有怪她,反而是重用,畢竟宮裏都是女子,一個女醫方便了許多。
至于她為何進宮,綿期卻是不知道了,不過她也不想知道,宮裏人人都有秘密,大家揣着各自的秘密相安無事就好,沒必要追根究底。
然而,綿期沒想到的是,兩日後的端午宴上,她卻被動知道了一個關于白安侍的秘密。
端午節當晚為了應景,禦渠裏放了些小竹船,每個竹船裏都放有一只蠟燭,盈盈燈火就已映亮了沁雪園,但這還不算,園子裏的樹上系上了幾百個宮燈,整個宴會場地被宮燈照得恍如白晝一般。
今日到場的包括皇帝的兩位姑母,靜持太長公主和安懷長公主,及兩位公主的子女,再來就是皇後的娘家張家一幹人等,共有四十六人。
妃位在禦女以上的妃嫔皆有到場,這一回就連平時很少露面的真妃都來了,妃位高的一人一桌,往下有兩人一桌,三人一桌的三個等次。
好巧不巧,綿期被分配到跟季連芳柔一桌,她們一個深得聖寵,一個精靈古怪,她們這一桌招來的視線,絲毫不亞于飒嫔和趙、楚、白、陸四嫔。
綿期潛意識裏自動在自己周圍築了道牆,隔離包括季連芳柔在內的一切關注,該敬酒時她就敬酒,該吃東西時她就吃東西,一樣沒落下過。
因為共用一席,綿期注意到,凡是她夾過的東西,季連芳柔就嫌棄的不吃,她見她這樣,笑着依次從各盤菜裏都夾了一口,然後繼續津津有味地吃東西。
季連芳柔見狀,衆目睽睽下也不好發作,幹脆惱怒得停了筷子。
綿期感到無奈。
她真沒見過這樣的,別管她因為什麽事對她積怨,單看這沒有胸懷,不分場合的孩子氣,她就知道這季連芳柔不足為懼。
宴席過半,綿期因貪飲了幾杯果酒,便讓身後的安巧扶她在沁雪園走走。
适才,因她位置靠後,一直聽不清皇帝、皇後、太後,還有兩位長公主等各色人說過什麽,其實她對靜持太公主還是瞞好奇的。
聽說她年輕時,跟随先帝上過戰場,屢有奇謀,打起仗來比男子還要英勇,是個真正的女中豪傑。
而這位太長公主,最最疼愛當時還是二皇子的皇帝,對少年失母的皇帝多有照拂,故皇帝登基後,便封了靜持長公主,為太長公主。
離席時,綿期才遠遠看了一眼太長公主的背影,發現她老人家都六十多歲了,坐在位置上,腰杆子還是挺得筆直,單看其背影就能想見這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
依照寧妃的教訓,她也不敢走遠,在一處花壇沿子坐下來歇腳。
這時,綿期注意到遠遠的朝她走過來一個人,因為是背光,綿期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只看出是一副瘦削的身影。
随着這個身影的靠近,綿期突覺有些不安,“安巧,離我近一些”
“是,小主。”安巧應了一聲,立時緊挨綿期站着。
被脅
倉促間,綿期估計了下形勢,首先她們所處的位置離筵席不遠,她喊得話那邊應該會聽到,其次看來人的身影也不健碩,不是女人就是太監,她和安巧四手應該能敵。
不是她小題大做,實在是有男性外戚在場,她現在還算得寵,如果有人将寧妃的事如法炮制到她身上,皇帝雖不會怎麽樣她,可想要在後宮中有縱橫捭阖的一天,卻是不可能了。
就在綿期神經緊繃至極的時候,對面的人卻柔聲軟膩地喚了句,“杜姐姐——”
聽見這聲兒,她感覺自己吊起來的五髒肺腑才一齊沉下來,綿期好整以暇地應她,“白安侍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