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節

“藥是開了的,可是那些宮女們,吃了十來日,每每有些起色,病情便又馬上反複了。”

綿期心忖,張院判德高望重,人品也值得信賴,他診斷說沒事,開了藥卻又不濟事,看來這裏面定有蹊跷!

可瘟疫事關重大,等到擴散再去控制,那恐怕就困難了。

思索了一會兒後,綿期決定還是親自去司衣司查看一番,另她還命關得開去太醫院給葛太醫傳話,令她速速前往司衣司。

司衣司是一處五進的大院。

其中的西跨院,以前桐語也是住過的,是一處專供司衣司大宮女居住的地方。

然而自居住在西跨院的九名大宮女有六名都染病後,尤司衣為怕傳染,便另其他三位沒生病的大宮女搬出,又讓另外兩名生病的小宮女搬到了這裏。

綿期向尤司衣了解到這一情況後,提出了想要看一下西跨院的要求,尤司衣猶豫了下,最後并未拒絕。

但因其事情繁忙,尤司衣只讓跟在自己身後的大宮女香鸾——陪同綿期參觀。

這個香鸾,綿期以前就聽桐語說過,據說其極擅長一種罕見的浮面繡,因此她極受到前一任司衣的重視,是司衣司出類拔萃的人才之一。

今日一見,綿期見其溫煦有禮,對她的印象也十分不錯。

走到半路,不知因何緣故,尤司衣突又派人來尋香鸾過去,香鸾無奈向綿期告了罪便疾步離去了。而陪伴綿期這位客人的職責,就落到了适才來報信的大宮女靑佳身上。

青佳對待綿期态度有些敷衍,也不知道她是先時就受了氣,還是自己本身就不願意做這份不屬于自己職責內的差事。

不過綿期也不惱,她來的目的很明确,那便是要查探幾名宮女的病情,至于其他的,她實在懶得在乎。

西跨院共有五間屋子,分別是主屋一間,東、西廂房各兩間,而這五間屋子中,除了一間門戶緊閉外,其他四間的窗戶和門都是大開着的。

綿期将這些納入眼中,微微支頤,指着東廂最靠內的一間屋子問青佳:“那一間屋子,可是沒住人?”

青佳皺眉,嘴角攏笑,陰陽怪氣地道:“回寶林,那一間住的是咱們魚舞姑娘,她可是尤司衣的親親外甥女,精貴着呢,不喜歡被人瞧着,她每日也只在早間才開一個時辰的窗透透氣。”

“原來是這樣。”綿期淡淡瞥了青佳一眼後,注意力才轉向那緊閉的雕花木門上,“既然這個魚舞不喜歡被打擾,那咱們便從她房裏看起,早早完事,也便宜她休息。”

青佳點頭算作回應,帶着綿期往那間東廂房去,走到跟前,她大喇喇地敲門,适才不屑厭惡的語氣,卻意外地和緩下來,“魚舞姐,你可在房中?覓香閣的杜寶林來看你了——”

看她這當面鑼對面鼓的姿态,綿期不由對這青佳有些看不起,剛才背地裏說人家這個那個的,現在這聲“魚舞姐”倒是叫得挺甜。

不一會兒,門從裏面“吱呀”一聲開了,走出一個弱柳扶風的女子,與她婀娜身段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病得猶如鬼怪的面相:顴骨高聳,眼眶青黑,面色發黃,嘴唇幹得起了一層皮。

“奴婢給杜寶林請安,咳咳咳……”魚舞搖搖晃晃地蹲身子行禮,喉嚨裏卻突有一陣咳癢犯上來,以至于她上半身陡然晃動,差點跌倒,幸好被青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待她站穩,綿期方帶着兩分歉意道:“冒昧打擾魚舞姑娘休息,但皇上和趙昭容回宮就在不日,未免病情擴散,我特來到貴司,見了尤司衣,她說你是八人中最先生病的,所以我能不能查看一下你的房間?”

貴為寶林,綿期對一個司衣司無品級的宮女這樣說話,已經算作客氣之至,魚舞當然是不敢怠慢地立刻将綿期和桐語讓進了屋。

不過,青佳在門外候着,并未進屋。

這間廂房不算大,但因只有魚舞一人居住,所以并不會空間緊張。

屋裏所有物品擺放妥當,放眼望去,半舊的家具上沒有一絲灰塵。

而值得一提的是,屋子裏西側窗戶,也就是面向西跨院中的那一排窗戶雖都沒開,但東側的兩展窗子卻是完全打開,時近午時,陽光漫過窗框灑進屋來,視線所及,略顯得有些刺目。

綿期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心裏忖度了一陣,才問魚舞:“你這病是什麽時候得的?症狀除了咳嗽和身體乏軟無力,可還有其他症狀?”

魚舞雖然面色可怖,但聲音卻是袅袅柔柔的。當聽見綿期問她的病情,她竟愧疚地哭了起來,她的哭聲宛若一首婉婉轉轉的南歌,和她瘦削含媚的身段相稱。

她道:“十七天前,奴婢突然高熱不止,三天後,熱雖退了,但身上的毛病卻不斷,除了咳嗽、乏力,奴婢每日都感覺暈眩喉痛。”她臉上現出一派哀傷之色,頓了頓,竟又埋怨起自己來,“奴婢真是個不祥之人啊……自己這樣也就算了……還傳染連累其他姐妹受苦。”說到這兒,魚舞便自責地說不下去,眼中“噗噠噗噠”地淌下淚。

見狀,桐語心下不忍,正欲上前安慰,卻被綿期不動聲色攔下了,随後,她僅對魚舞笑了一下,客氣說道:“這邊沒你的事了,我們再去其他人房中看看,就不耽誤你休息了。”

魚舞聞言,起身相送,待二人出屋後,她便按照原先的樣子将門從內合上了。

接下來綿期等人去的是主屋,通過青佳的告知,她知道這裏面住的是大宮女玉壺和小蕭。

因為兩人門窗皆是敞着,沒了屏障,青佳這一回,竟毫無顧忌地就跳進屋裏,隔着一道素色花草紋的舊屏風向裏面大喊兩人的名字,并高聲簡單地說明了來意。

綿期遲疑片刻,便跟随青佳進屋來。

半晌,兩個精神不好的女孩子互相扶着,從屏風裏繞出來。她們面色蒼白,然而卻不像魚舞那樣難看、可怕。

兩人從剛才青佳的喊話中,已聽出綿期是何人,現在見了,立刻行了大禮。

綿期吩咐她們起身,随即像上次一樣,參觀完兩人的房間,也向兩人問剛才她問過魚舞的兩個問題:什麽時候染病?都有什麽病征?

玉壺嗓子啞啞地,率先回答道:“奴婢是十天前發的症,症狀是喉痛和頭痛,渾身乏力。”

“奴婢早些,大約是十四天前發病的,症狀和玉壺姐相仿。”小削有氣無力地說道。

告別二人,随後綿期又走訪了住在其他幾個房間的宮女們。

她發現她們患病時間基本錯開,症狀相仿,疑似是互相傳染,得的也應該是同一種病。

故如果按張院判所說,八人患的都是熱傷風,那也沒什麽錯,因為熱傷風本也能互相傳染的。

不過有一處,綿期卻是怎麽都想不通的,等下葛太醫到了,她自要好好問她一下才是。

熱毒

青佳招待綿期在廳上飲茶時,尤司衣和葛禦醫幾乎是前後腳趕過來的。

兩人分別向綿期見了禮,綿期放下茶杯,令她們起身,請青佳帶葛禦醫去查看病情,而和尤司衣拉起宮裏的家常。

半個時辰後,葛禦醫背着藥箱來到廳中,綿期問她看得如何,葛禦醫略微沉吟,也不多顧忌,直言道:“小主,以卑職來看,這些宮女應該是中了毒。”

真相早在她心間徘徊,聽了葛禦醫的答案,她僅是嘴角微微勾起,并沒有像周圍幾人那樣訝異。

而尤司衣就不一樣了,聽了這話她先是詫異了一陣,然後眼睛滴溜溜在葛禦醫身上打轉,她看葛禦醫年紀輕,故懷疑是他的判斷不準确,“既在太醫院當差,葛禦醫怎能信口胡說?之前張院判已經說得清清楚楚了,是熱傷風,到您這兒怎麽可就成了下毒了。”

“張院判看的沒錯,她們是熱傷風。但這毒藥也就是導致熱傷風罷了,不過不同之處在于熱傷風只要定期服藥就能好,這熱毒若不想辦法解了,單吃治熱傷風的湯藥是好不了的。長此下去虛耗人體生力,一不留神,極易引起其他病症。”葛禦醫侃侃地道。

“葛禦醫,那魚舞也是和其他人一樣種了熱毒?”綿期終于問出心中疑問。

葛禦醫眼裏掠過一絲異樣,臉部瘦削的輪廓輕顫,搖頭,“卑職要去給魚舞姑娘診治的時候,她在屋內回說,已睡下,不方便讓卑職診斷。”

綿期了然,唇邊漾起笑意,然笑容卻未達眼中,随即清冽目光與尤司衣疑惑又懷疑地目光相交,“尤司衣,如果葛禦醫的中毒之說是真的,這個投毒的兇手,尤司衣是否願意秉公處置?”

尤司衣這次倒是毫不猶豫地點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