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神醫
循清伸手劃了一下,解了王垚嗓子上的封。
王垚仍在倒抽着冷氣,一聽見自己的聲音,連忙開口說:“是神醫幫我的!是他,是他幫,幫我安了雙眼睛,還給我做了,改造,我才能回來報仇。”
循清皺皺眉:“你報哪門子仇?”
王垚急忙自我修正道:“作惡,我才能回來作惡。”
循清滿意地點了下頭,繼續問:“‘神醫’,我怎麽找他。”
“每,每月十五,山頂有個涼亭,擺一壺酒,他就來了。”
“沒了?我可提醒你,交代得越清楚,趕明兒到了下邊,越少受罪。”
王垚轉了轉眼珠,顫聲道:“沒了,真沒了。我只去聯系神醫,他給我藥,才能保住這只眼睛。”
“你能給他什麽?”
“他不要我什麽。”
見循清不信,王垚忙說:“絕無虛言!”
循清點點頭,道:“行,我知道了。”
包裹着王垚那顆心髒的光圈沿着他胸前的豁口進去了,豁口愈合,循清又伸手在他胸中間點了一下,一點金光順着他的經絡延展開來,不多時,便隐去了。
循清回頭看了一眼修易,露出一個複雜的表情。
“怎麽了?”修易問。
循清沒說話,先施了法,扭斷了王垚的脖子,使他立刻斷了氣,随後伸手掏出通靈鏡,與太白說聯系鬼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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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過程中,循清露出一個難以形容的表情,說:“那人給他換了個狗妖的肺子。”
修易也懵了,看着循清半天說不出話。
狗的肺,放人身體裏,能用嗎?不能吧。
極有效率的鬼差來了,不知是不是地府給太白仙君和循清這頭單獨安排了一個鬼差,每次都是他,來得還快。
“仙君。”鬼差恭恭敬敬地對循清行了個禮。
“大人免禮,大人怎麽稱呼?”循清問。
“仙君擡舉了,下官姓刑,單字一個韞。仙君以名字稱下官就好。”
循清笑了笑:“刑大人,怎麽三次都是你來?”
刑韞也不再推辭,恭聲回答:“上頭大人吩咐:天庭來人叫,就立刻過來。”
果不出所料。循清點了點頭,道:“與刑大人求個方便。幾次請您來都是通過太白仙君轉告,可有無直接與您通信的法子?不知合不合規矩?”
刑韞從懷中拿出一個黑色的鑲銀的貝殼,雙手遞到循清面前,道:“合的。這寶物只通我一人,一切以仙君方便為準。”
“多謝。此人惡貫滿盈,生前作惡無數,押送途中請務必小心。”
循清轉頭突然想起王垚眼眶裏還安着雙妖眼,便随手使了術法将它和那肺一同剜了出來。
“刑大人可見過類似的人?人身,安了妖的肢體。”
“回仙君,不曾。”
“那便怪了,許多陽壽已盡的人的魂不知所蹤,地府如何解釋?”
“仙君有所不知,我們确有許多冤魂惡鬼不曾找到。但也正是因為此事,才有求于天庭,才尋了仙君來幫忙弄清緣由。”
循清輕輕“哦”了一聲,表示明白了。随後就由着刑韞将王垚帶走了。
循清看了看靠在門板上大氣也不敢出的周生,笑出了聲,連忙拍了拍修易,叫修易去跟周生聊聊,再學學火燒。
修易果然笑呵呵地招呼周生出了門。可能是修易的笑太能安慰人,周生方才一直發抖的腿肚子終于放松了下來,幾個呼吸間,他便已經和修易在小攤邊做起了驢肉火燒。
心滿意足的循清便主動承擔了清理工作,他随手一揮袖子,将屋裏屋外一地的血跡和狼藉清理幹淨,順手把方才匆忙設在攤外的結界解了。
街上行人逐漸多了起來,路人瞧着周家燒餅攤多了兩個眼生的外地人,模樣還都極好。
循清坐在小攤一側的桌上喝湯喝茶水,目不斜視地看修易忙活,路過的人總忍不住要瞧上兩眼。尤其是修易還站在周生邊上與他一起做驢肉火燒,修易生得高大俊朗,脾性又好,逢人便笑,招攬來了許多丫鬟小姐,有的還點名要修易烤的火燒。周生借此賣了一早上的好收成。
循清坐在一旁,看着修易笑着把親手烤的兩個火燒遞給一個臉蛋紅撲撲的丫鬟,再回想起修易早上一出手便斷了王垚的雙臂,不禁腹诽:這一副笑吟吟的面孔,啧,不知騙過多少人。
許是察覺到循清不善的目光,修易回頭看了循清一眼,看見循清立刻低下了頭不看他。修易忍不住低下頭笑了起來,然後在一旁的濕毛巾上擦了擦手,轉身拍了拍周生的肩膀,低聲說了句告辭,便朝着循清走去。
循清正低頭沒滋沒味地喝着茶,突然頭上一個黑影把他的太陽擋了個結實。循清也不擡頭,只繼續喝茶。
也沒理會身後站在攤前等着買餅的、偷偷觀望的一幹行人,修易徑直蹲下來與循清平視,雙手十指搭在桌邊,扮了個可憐相,笑着看他:“生氣了?”
循清不答話,只看了他一眼。
只是這一眼在修易腦中,不知怎的,魔化成了循清羞惱地橫了他一眼。
“城東有家賣熏香的,您賞臉走一趟?我給您賠罪,保您滿意。”
伸手不打笑臉人。
循清被這突然進入腦中的話給唬住了,便大度地起了身,還好心扶了修易一把。
周生一句“二位客官再來啊!”響在身後,修易沒回頭,只擡起左手虛空揮了揮。
兩人走着走着,小城不大,不出一刻鐘也就到了。
既到了熏香鋪子,修易與掌櫃說要些熏衣物的香,沉水香為佳。于是掌櫃介紹了許多香料,最終除了沉水香,還兜售了一盒掌櫃自制的香料,是沉水香為主的調和香。
循清自進屋以來就在一旁看着,也不說話。修易便問他,有沒有心儀的一并買來。循清也只搖搖頭說:“懶得熏。”
修易笑着搖了搖頭,付過賬,便跟着循清離了鋪子。
一路上循清還是無話,修易只當他是倦了,便帶他往山附近走,想要尋一家最近的客棧住下,其實還照顧着循清累了,刻意走得慢了些。
走了一刻鐘左右,修易悄聲問循清:“累不累?找個巷子,我帶你使術法去?”
循清這才搖搖頭,頓了一下說:“你從哪聽的這家鋪子?”
修易一愣,便見循清一雙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我說了你可別氣我。”
循清皺着眉頭看他:“最好別教我猜準了。”
修易連忙解釋:“可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我早上剛與周生出去的時候,我說你,是我媳婦兒。”
“哎!小心。”修易連忙扶了循清一把,循清方才腳下一絆差點當街平地摔倒。
看循清除了震驚,倒沒什麽生氣的情緒,修易松了口氣,繼續說:“請他推薦個帶你去逛逛的地兒。”
循清定了定神,小聲說:“那都是姑娘去的。”
“我哪知道他是個光棍兒?這都八成是聽來買燒餅的客人說的。”
“我就說,他看我的眼神哪裏有點奇怪。”
修易小心翼翼看着循清的神色:“不生我氣了?”
循清擡眼瞧他,見他一副緊張的神色,禁不住笑了,說道:“我還當你是聞了哪家小姐袖中的暗香,才問出這麽個地兒。”
“天地良心,我可沒與她們多說話。”修易瞪大了一雙眼睛,臉上笑意都斂了幾分。
“嗯,留神聽着呢。”循清眯起眼睛笑了一下,心情大好。
循清一高興,二人腳程便快了。不多時,就到了山腳下的一家客棧。修易照例去叫了間房,對着菜譜點好了午飯,就帶循清上了樓。
其實循清确實困了,今早上醒得“那般早”,又忙叨了一早上,還使了許多法術,又吃了三個驢肉火燒,實在乏了。
躺在修易懷裏,循清耳中聽着修易的心跳聲,就要迷糊了。
修易靠在床頭,右手懷裏摟着困頓的循清,還不忘規律地輕輕拍着循清的身體。循清今天的身體又很涼,修易只得把被子掖了又掖。
“循清。”
“嗯?”循清已經閉上眼睛在回話了。
“複原王垚的心髒和張晚秋的臉的那個修複法術,可有什麽法門?我也想學。”
聽着修易低低沉沉的聲音,循清困意更甚,但他還是耐心答道:“好啊,你給我做一百年的飯,我教給你。”
“就這樣?”
“嗯。”
循清伸手拍了拍修易的腿。修易心領神會地陪他一起躺下了,伸出右臂給循清枕着。本來修易只是想給他當個暖枕,後來也不知怎麽,聽着耳畔均勻的呼吸聲,他也生出幾分困意來。于是兩人這一覺,直睡到了天光大亮,正午時分。
一陣不急躁卻清晰的敲門聲,驚醒了塌上正睡着回籠覺的二人。
先起身的自然是修易,他上下摩挲了兩下循清的肩,溫聲哄着:“起來了,應是飯到了。”
修易去開了門,果見門外站着滿臉堆笑的夥計。
夥計得了修易的點頭示意,便一邊笑着一邊端着手裏的托盤進來了。他手裏麻利地擺菜,餘光中卻看到床榻上的客人正從被子中起來,慢悠悠地伸着腳去找靴子,等他的腳踩進了靴筒,然後才伸手提了提,那雙手可真白、真好看,一看就是沒幹過粗活的手,那雙靴上以銀絲繡邊,一看這客官就是富貴人家。
随後那雙靴子的主人就朝着飯桌走來了。夥計心知這二人是貴客,更不敢亂看,只低聲詢問修易有無吩咐,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