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打獵

樹林內少有人跡,雜草遍地,野花叢生。樹木并不十分高大,但其茂密程度足以遮天蔽日。林子裏寂靜又吵鬧,沒有城中的車馬聲、叫賣聲,沒有人世的嘈雜,但鳥兒的清啼、窸窸窣窣的草葉相撞聲不絕如縷。

循清早習慣了開五感,周遭的一切都在他神識的感知內。現下叫他斂了感官,只憑肉眼去看,憑不靈敏的耳朵去辨位,他确實有些頭疼。但他步履輕盈,借着草木遮掩,還是很快就看到了一只野兔。

那只野兔是灰毛的,跟修易家養的太不一樣。循清看到它的時候,它正低頭咬着草尖。

循清立刻拉弓準備射箭,他微微調整了一下呼吸,眼睛緊緊注視着那只大肥兔子。

他喉間一動,咽了口口水。

仿佛已經見到了今晚飯桌上焦香四溢的它。

“咻!”

弓弦回彈,一支箭應聲而出。

偏了。

循清不滿地皺了皺眉。

其實他也不算偏吧,只是那兔子聽到箭破空的聲音以後,耳朵一動,兩條一看就好吃的後腿用力一蹬,就往一旁跳了出去。就在它剛跳出一步遠,它嚼了一半的草葉邊上,一支箭牢牢地插進了土裏。

循清受挫地走過去,拔起沾了泥土的箭,剛欲清潔,便想起不能用法術,于是只得随手甩了甩。于是半顆泥土都沒甩掉。

這時,一聲“咕咕”,天籁般吸引了他的視線。循清一擡頭,果見不遠處樹上背對着他蹲了一只灰鴿子。

循清再次摩拳擦掌,本想用方才沾了泥土那支箭,想了想,便換了支嶄新的。

紅寶石在弓臂上閃閃發光,弓弦“嗡”的一聲微鳴。

不遠處的樹下傳來了不大不小的“咚”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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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了!

循清堪稱喜上眉梢地快步走過去,果然見那只灰鴿子在地上又撲騰了兩下,不動了。

美滋滋把鴿子收進背後的簍裏,循清幾乎想哼着歌繼續前行。

循清手上拎着那支沾了泥土的箭,繼續在密林間尋覓。

所謂一步順步步順,沒到一刻鐘,循清又一箭射下了一只體型稍小的灰鴿子。不到半個時辰,循清身後的簍已經微微有了重量,裏面裝了兩只鴿子和一只不大肥的兔子。

但接下來的半個時辰就不太好,不知是不是林子裏的獸類都被驚動了,循清往往走上半天也見不到一只好下手的,半個時辰裏,只新打了一只山雞。

不知道修易那邊怎麽樣,循清邊走邊想着,不過應該也好不到哪兒去吧,畢竟他也沒怎麽空箭,關鍵它在于碰不到啊。

眼瞧着時間過半,背後的簍裏還空空的,循清就有點心焦。倒不是怕輸,只是輸得太難看多丢人。

天不負有心人,又尋了約莫兩刻鐘,循清右耳邊突然傳來一聲短促且清晰的叫聲。循清精神一振,這絕不是兔子這種小動物發得出來的!他吐了一口氣,急忙往右側走去。

本不應該那樣輕易地看到獵物,只是那獵物受了驚吓,跑得又急又快,驚動了一大片半人高的草木。循清立刻就看到了它,棕褐色的身體,腹部呈白色,一雙眼鹿兒似的漆黑濕潤。

是麂,是頭小麂!循清咽了口口水,迅速朝它逃竄的方向去堵截它。

就在此時,一聲破空聲響起,一支箭擦着麂的身側射在了地上。

循清順着聲音一看,果然看到修易在後面雙眼發亮地追着這頭小麂。那頭的修易顯然也看到了在綠葉中顯眼的身着白衣的循清,朝着他笑了笑,随後揚了揚手裏的弓箭。

循清朝他笑着點了點頭,示意他:誰給射趴下算誰的。

兩人一側一後的追趕,小麂更慌亂了。身後時不時就有箭朝它射來,它又不敢回頭去看,只憑着聲音去躲。它慌不擇路,跑着跑着便到了一個陡坡,它抖着四條細腿,剛上了兩步就又腳底一滑,跌了下來。它嘗試了三回,三回都跌了下來。最後它回過頭看着離它越來越近的兩個獵人,害怕地後退了好幾步。

兩支利箭破空而來,但麂仍不死心,又朝山側跑去。

可它沒想到的是,那兩支箭從一開始就是往它逃跑的方向來的。

樹林中的獵人修和獵人循,終于露了面。兩人從兩個方向而來,對視了一眼,一齊朝地上已經倒下了的小麂走去。

待二人走近,才發現,兩支箭分別從它的後腦和側腦射了進去。若說致命傷,任何一箭都足以要了這小可憐的命。

“哎呀,這可怎麽算?”循清嘆氣似的搖了搖頭。

修易只一如既往笑了笑:“無妨,算我倆的。”

循清從懷裏掏出一個琉璃小瓶,他看着修易彎了彎眼睛:“這麽重,我施法術收起來,不算壞規矩吧?”

修易嘴角彎成了同樣的弧度,答道:“自然不算。”

“成,還有不到一個時辰。”循清收了麂,朝修易微微挑起了一邊的眉毛。

修易只點了點頭,目送循清回了樹林,而後自己換了個方向,也鑽了進去。

之後的一個時辰裏,循清仍是收獲頗瘠,不過他遇到了一只白毛狐貍,但看着它總能想起白浮,循清便放過了它。值得一提的是,循清又遇到了那只大肥灰兔子!這次他喜滋滋地把它丢到了身後的簍裏。

循清提前優哉游哉地走向樹林口,沒想到修易竟也提前出來等他了。

“如何?”循清笑眯眯地看着等候在此有一會兒了的修易。

修易便把身後的簍放在地上,打開了給循清看。循清也沒急着看,也把身後的簍放在了地上。

最後清點出的結果倒挺有意思。循清打了兩只鴿子、兩只山雞、一只飛鳥、兩只白兔和一只大灰兔子;修易打了三只鴿子、兩只野兔和一只不知名的鳥。

照着兩人随口定的規則,循清憑着那只倒黴的大灰兔子險勝了。

“哎呀憾事一樁,不能一親芳澤了。”修易攤了攤手,對着循清笑道:“還當你不玩弓箭呢。”

循清挑了挑眉,沒說話,只笑着幫修易背上了簍。

“我來吧。”修易伸手接過循清手裏的簍,提在了他手中。

兩人一左一右下了山,雖然收獲談不上太豐碩,但也十分過得去了。循清認為,最主要是這種不用法術的新鮮感難得,因此幹脆堅持到底,步行回了客棧,快到客棧的時候,循清把瓷瓶裏的麂放了出來。使了個術法,給它四條腿綁了麻繩用兩根竹竿,二人裝模作樣地擡了。

店裏掌櫃眼尖,遠遠地迎了過來,一邊接過修易手裏的背簍,一邊叫了倆小夥計去接那頭麂。

“二位客官這是去打獵了?好箭術啊!這大個兒的麂可不多見。”

修易笑了笑:“掌櫃的說笑了。我們打了點鴿子、兔子,您看能不能讓廚房給處理一下,今晚給我們做了?剩下的獵物就當我們的酬謝了”

“哎呀好說好說,二位貴客想怎麽吃?”

“我瞧那鴿子也不大,就照你們當地烤乳鴿來做吧。兔子你們覺得怎麽好吃就怎麽做吧。只不要放辣,不愛吃。”

循清在一旁突然笑眯眯地湊過來看着掌櫃的,接道:“我們吃那只大灰兔子,它跟我兜了好幾圈呢。剩下的兔子給夥計們加個餐吧。”

掌櫃的一聽,更是喜笑顏開,忙道:“好嘞客,您擎好吧。”

進了門,修易卸了背上的簍一并交與夥計,來到櫃臺,對着菜譜點兩個素菜。

掌櫃的見他點菜,便與他和一旁的循清笑着說:“二位貴客好意我們心領了,別的小老兒也不推辭,只這麂實在難得。這樣,我與二位說一地兒,城東有一家成衣鋪,您二位去那兒,他們拿麂皮可以做衣褲鞋襪,也可做被子邊兒,飛蟲不擾、蚊蟲不侵,是頂好的東西哪。”

循清驚奇地睜大了雙眼,他略一思索便笑着回答:“我只聽說這麂肉暖胃補氣血,若不嫌棄,肉便還是留與大家吧。這皮子麻煩就給我留着,我也去看看麂皮的妙用。”

掌櫃的忙笑道:“哎喲,再次多謝二位貴客啦。”

一團和氣中,修易點好了菜,跟循清一前一後上了樓。

循清一進屋就迫不及待上了榻,一雙眼似勾非勾地看着修易。修易無奈,只得也跟着上了榻,他一邊脫靴,一邊餘光中瞟到循清正伸手揉着腳腕。

“怎麽了?扭了?”修易連忙伸手過去捏了捏。

循清也不躲,只笑眯眯地說:“走累了,酸。”

于是修易便任勞任怨地給今日獲勝的大爺揉起了腳腕。

屋內一時間安安靜靜,只留下修易寬厚的手掌和棉襪間的摩擦聲。

“你有多久沒停用過術法了?”修易笑着擡頭問。

“好像從化形那天就沒停過,一直都留着神。”循清無奈地笑了一下:“為了保命。”

“怎麽聽你說得像是有許多仇家一樣?”

“懷璧其罪吧。”

修易探尋地看向循清的雙眼,循清卻不欲多說地搖了搖頭。

“現在已經沒事了,他們打不過我。”

“是圖你那個神奇的修複秘術嗎?”

循清愣了愣,然後笑着點了頭:“是啊。怕了,不敢學了?”

“不是有你幫我打架麽?”修易輕輕拍了拍掌中的腳腕,示意他換另一只:“是因為這個秘術,你才這樣厲害嗎?”

循清點了點頭,把另一只腳腕遞了過去,淡淡地笑着,緩聲道:“嗯,也說不好是福是禍。”

此時,循清懷裏許久未見的金光突然閃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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