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晨破雲曦，雲湧江山。

我散發舞劍，三分宿醉，七分清醒。

煙雲袅袅，紫禁城舞雩臺上，曾一直是我與他共賞婵娟消譴的地方。

幾年前，一統大陸的人界皇帝，紫棠玉。

橙月紅夜，我被人界的大祭司強制從上仙界偷出，

從薄雲中掉入人界，紫棠玉便站在舞雩臺上接住我，說：

「你就是朕二十五歲的誕辰禮。」

我驚愕的盯着他笑如美玉的俊臉。

那段私事，全宮裏只有大祭司、皇上和我知道而已

那時，我在上仙界的地位可是舉足輕重。

紫棠玉

歷代最強盛的人界之帝

自他十八登基後便，他的王朝一直是太平盛世

人民狂熱愛着他們文武雙全、俊美的帝王

不立後宮、勤于政務、

遠望莊重、近感溫和可親、聽其話感嚴厲

「你是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獨厚聖皇的寵愛」

大祭司每每都會與我和紫棠玉對酒當歌

而他總喜故意在紫棠玉面前跟我說這句話

他們就是愛看我惱羞成怒

我們三人常于月兒下吟詩作對，

我吟唱，紫棠玉舞劍，大祭司彈琴

多少年了，在紫棠玉三十五歲戰死後、大祭司也去世後根本沒人相信我是位仙人

我總是被人說是個瘋子，占着聖皇的寵混在紫禁城裏等死

而我總是充耳不聞，天天過的像白癡，扮個小醜，笑喝着一杯又一杯的酒

在宮中沒人罩我，觊觎我美色的人常常得逞，我也放蕩的緊。

在人界，□□比仙界時來的猛，不知是我逐漸淪陷在人界的紅塵，還是紫棠玉離去的關系。

想要尋遍上界下界，死命想找出紫棠玉的影子。

然而，被罰、被撤了上仙界的籍，連下界的人門死閉也不讓我瞄一眼。

我終日只能待在舞雩臺上，時時日日年年望天，

最愛喝酒，舞着紫棠玉最愛的劍法。

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只是，一牽扯到紫棠玉的事，我都固執得連我自己也覺得惹人厭。

我是唯一一位在人界的仙，落魄歸不了天上、堕不了地下的神。

在人間待了太久太久，夜晚清冷之時我總是醉蒙蒙的望月，

想着上仙界，他們又過了第幾年？

我已經完全跟不上他們的腳步。

我多麽希望能乘着夜風，随着星群兒簇擁下的銀河，回到天上的宮闕。

想到這，我凄涼的笑出，早在初次與紫棠玉見面時，大祭司鎖住我的靈力交給紫棠玉，

而我眼睜睜看着我的靈力被紫棠玉封在他的右眼裏。

他彎起漂亮的眼兒對我說「這樣，你只能待在朕的身邊了。」

太晚了…

我卸下平日潇灑的武裝，頹然跌坐在舞雩臺上，流出血淚。

為什麽我的靈力在他最需要時沒能好好保護他？

無能的我在戰地疆界，來不及跑到他身邊

看着他的屍體和我的靈力一同消失于烈火中。

先皇駕崩，太子登基。事隔六年。

我，被天尊消去記憶，回複天籍，再次擔任無人能取代的職位

我常站在軟絲飄忽的玉宇上，興起時搖曳水袖高歌一曲、失落時則喝酒不語

友人都問我為何這般情緒落差極大，回來之後變個人似。

我戲弄的嘲笑他們直說誇張，之後又很茫然問他們想不想看我舞劍。

他們安靜不說話直到我自個兒跳的盡興完後，才說了一句

「很美，真的。跳的是哪邊的劍舞？」

我又笑他們「看傻了？上仙界的呵。」

「…不是吧，你那劍舞我活了幾萬年就沒見過啊。」

另一位又道「…你發明的吧…」

我愣住，不可置信的想，我明明跳的是仙舞阿？

這舞我跳了幾千年怎會不知不是仙舞？

而且不是仙舞的話那我跳的是什麽舞？

為何身體就是會自己舞動？

之後好幾年我都不曾再跳過舞。

只要一拔劍，那幻覺又顯現在我腦還裏，有一次還因為太嚴重，

為了找出現實而自殘，胸口插着劍，真身被我毀了大半。

身體恢複後我開始憂郁，

時常獨自窩在雲海中，身體縮再依起下巴抵着膝蓋，觀看仙界的一切。

仙界的人都不需睡覺，夜色在燭籬燈下把仙界稱的更漂亮

萬戶朱閣屋檐半遮滿月，象牙白月光映照着琉璃窗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月兒盈盈轉動，觸手可及。

這樣的景色很像夢境裏人界的場景，

但我知兩者間還是有差異。

有一天夜晚開始，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身分，

仙術突然盡失、需像凡人食三餐、

時常昏睡、常夢到在人界裏生活又覺得那夢是我曾經的記憶

每天都是醒來都有淚痕。

孤寂夜晚的頓悟後的多年我一直被說成是葬心病的仙人

雖然我一直強調我所有的症狀卻還是沒人相信我是凡人，

常鬧上玉皇天尊聖殿也是大家見怪不怪的事

記憶越來越深刻、身邊的人越離越遠，職位也被暫時撤去，而我也被軟禁

始終覺得格格不入的我

終在有一天仙界不知為何開了審判庭，戒備都移到那裏時

闖入雲海，穿過銀河

一直一直跑，直到我跑到天境，

直到我被預期中那股強大的力量吸了進去

睜眼，便身在我所屬的世界，凡間

水藍色長及脫地的頭發遮住我的裸身

身後月兒高挂，我淚流微笑，在落地的那瞬間所有事都想起來了

雖然，舞雩臺上他抱着另一人說「你就是朕二十五歲的誕辰禮。」

他們三人轉身看到我，無不驚訝與緊張

「來者何人？」大祭司站到前面護着皇上和他懷中的人

我微笑卻帶着哭嗓「我是仙人…相不相信？」

被認為是闖皇宮刺客，關在牢裏被稱為「絕色瘋子」

畢竟我仙術盡失、也沒證據證明，

那幾年，落魄的當個犯人、默默斷續聽着聖皇和他愛人的甜蜜生活

我什麽也不能做，确實回到了過去，

卻是在大家記憶、生活中沒有我的過去。

好多天、好多月、好多年

放棄證明與他們曾經生活的一切

我習慣了從凡間望向星空與月兒

在凡間只能看到小小的月亮

身心疲憊，好多次我望向那一顆屬于自己的星子

黯淡幾近透明的光澤暗示着将消失。

我才驚覺要不是那顆星子的存在

我還真要忘記我是仙人的這件事。

在我死刑的那一天

我拼死的逃了出去，大家懼怕着我的舞劍

他們害怕，是因為沒看過那招式…

而紫棠玉的反應讓我悲傷的高興

因為他看到那招式确确實時猶豫了

而我就趁那一剎那，劍橫在紫棠玉愛人的脖上，要了飛天術

咬牙拔出背後紫棠玉為了保護他的愛人，而插在我身上的寶劍

背後噴血，我留不住淚的把劍還放在他手中

趁他們驚愕時使飛天術逃走

我一路幾度失血過兒死去

但想到我的星子還是忍痛

飛穿過九層關卡、九重天

狼狽沒仙力證明我的身分，又髒臭又染血

這種情況下連我自己也不會相信我是仙人

被仙衛抓了又逃、逃了又抓又逃

我跌闖入銀河裏面，費了一番力才找到我将消失的星子

銀河裏每一顆星子都是代表仙人們的身分

而每一顆星子都只有主人才能拿起

我被仙衛找到，還喊着凡人別污了銀河

我拿出我的星子給仙衛和圍觀的仙人們看

卻沒人認識我的星子

我不信說要給天尊看，看我真是個曾赫赫有名的仙。

結果天尊卻說

一介凡人闖進仙界，可見背後勢力強大，定是人間帝

人間越發大膽又無視天界，真是該罰。

我聽了直說誤會，說出以前所有大大小小仙界發生的事還有我的職位

煙霧缭遶廣大的審判庭，座無虛席，整個仙界都閑着來看

卻真沒人想起我說的一切，連曾經的友人和最值得信任的元使天尊也是

他們迷茫的神情恍如在聽一個傳奇長篇故事

而我說着也心虛，我真是仙人？

我說的真的是事實？還是全是我做過的夢罷了？

是不是我迷了道法，一夢千年，一覺醒來，霧散、夢散？

我不屬凡人卻也不屬仙人更不屬地界。

天地之大，競無人能證明我與他們生活過

那怕是一件極小事，也能代表我曾活過的痕跡。

我就像從他們記憶中突然被抽空

沒人認識我、沒人記得我。

我此時正被三界人通緝

天地從來都是互利關系

而凡界雖也在通緝我，但現在正對付天界和地界的戰争

于是我躲在黑暗下

利用最後的飛天術偷偷躲到了凡界

我知道，等戰事一打完，禍因也會被找出滅殺

而我，無疑就是三界大戰的禍因。

我身體虛脫的躺在野地上，連呼吸都嫌累

視線朦胧

直望頭頂那橙月紅夜

同樣的畫面，卻是缺了圓的月

随着逝去的星子，體內力量跟着消失

我仍想戀着紫棠玉

是我自己硬要回到過去，

導致扭曲了所有的時間和記憶

是我造的孽

是我造的因

是我造的果

但如果一切都是為了與你重逢

就算只是昙花一現的瞬間

就算只是陌生的一瞥

比起千萬年前，

你死後找不着你的骨灰

無法為你安葬，

那不堪回想的傷悲比起這樣的下場，

我不恨，也恨不起，不知向誰恨，也不知要恨什麽

因為我現在很滿足、很幸福

縱使你也不記得我

縱使你摟着他人

我都不在乎

因為我懂了

千萬年的夢、一瞬間的悟

月兒橫跨幾萬世紀

卻不曾一直圓滿過

何況是我們。

是詩人們

為我們、為普天衆人們

所營造出的完美幻境

他們總是吟詩作唱

月兒恒滿高挂

但我現在才了解

這美景永永遠遠難成全

是我自己一直夢回

夢回一次又一次

無止境的癡夢

此時此刻，

我卻依然深愛着你

霧散、夢醒

是我願意

亘古的執迷不悟

眷戀着你

我寧願

被放逐于所有人的記憶中

也只為與你

再次同吸着相同的空氣

此時此刻

戰火綿延的血色天地

那彼方

我愛人

是否會隐約記得

曾有人在他懷中吟唱着

月缺了

過往的明月何曾擁有過？

作者有話要說： 事我創作中最喜歡的一篇東風奇幻文!!希望大家也一樣喜歡!!求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