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018年9月22星期六

2018年9月22日 星期六

周六我倆向來懶得跟什麽似的,十一點兩人還在床上躺着,他靠着床頭吃雞,我躺在床上刷搞笑視頻,時不時樂出兩聲,阮辛鶴會整個人壓在我身上看我在笑什麽。

然後又在看了兩眼後吐槽說我這個人笑點清奇,不知道有什麽好笑的。

我把他從我身上抖下去:“你去把昨天從你媽那帶來的菜熱一下,煮個飯。”

他扭身翻過去背對我:“我不去,我不餓,你餓你自己去弄。”

我從床上坐起來:“今天周六。”

他背着我躺在那裏玩手機:“我剛點外賣了,酸菜魚,三份米飯。”

“我不吃外賣。”我把他翻了過來。

他眼睛從手機後面擡出看我:“哎呀你怎麽那麽挑剔啊,什麽都不吃。”

我看了他兩眼,他雙手握着手機說他游戲開始了、開始了一會兒再說。

當初我倆決定搬一起住之前已經把事情約定好了,一三五我做飯洗碗,二四六他負責,周末出去吃,或者誰心情好了誰做。

當然基本沒有人有那個心情好的時候,而且他一旦犯起懶經常擅自拒絕履行約定。

我沒說話,從床上下來給自己找拖鞋,還想着他媽說的其實也沒錯,就是主體還是有點問題。

他媽經常表示兩男人在一起會過個什麽日子,一個比一個懶一個比一個邋遢。

主體換成兩個懶人在一起會過什麽日子應該跟妥帖一些。

我才穿了拖鞋從床上站起來,旁邊阮辛鶴風風火火地穿上拖鞋走過來把手機往我手裏一塞,往廚房的方向走去,邊走邊道:“你又生氣了又生氣了是不是,你怎麽這麽容易就生氣,一點小事你就生氣。”說着應該是經過客廳進了廚房,聲音小了些,“我煮幾桶米飯啊,昨天的菜直接隔在米飯上加熱哦?”

我低頭摸了下他手機,正好給他狙了個路過的人,幾分鐘後又被人給狙了,我退出游戲,把這款游戲直接從他手機裏給删了,随後把手機丢回了床上,走去浴室刷牙洗臉。

阮辛鶴有一些十分好笑的地方,他總覺得我有事沒事就生氣,還冷暴力他。

其實我還遠沒有到要生氣的份上,他總是自作主張地覺得我就是在生氣,還正是這種無傷大雅的誤解讓我在很長時間內都沒有真正生過氣,所以我還是蠻樂見其成的。

唯一的缺點大概是阮辛鶴喜歡在所有知道我們關系的朋友面前吐槽我說我的脾氣太差了。

我也懶得解釋,他開心就好。

他淘米煮飯把昨天帶來的菜隔水放在鍋裏蒸這件事情做下來十分鐘可能都不需要,我才刷完牙他就“嗒嗒”踩着拖鞋走回來了,在浴室口站了兩秒鐘,直搖頭:“除了我這個世界上還有誰受得了你?”

我正低頭洗臉,應付了兩聲:“是是,除了你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受得了我。”

他十分滿意地點頭笑了兩聲,穿着拖鞋又走回了床邊,摸起手機就開始叫:“你幹嘛把我游戲删了?”

我從浴室走出來立馬轉身就走到客廳去了。

吃飯的時候這個人把手機按在餐桌上:“你删了我難道不會重新再下載?”

我點頭:“是是是,你厲害。”

由于他早上癱在床上的時候真的點了外賣又不好退,所以我們這個周六的午餐算得上是十分豐富。

阮辛鶴有的時候會像個叛逆期兒童一樣,明晃晃着跟人對着幹,我話說完他一邊用筷子挑着酸菜魚裏的魚肉一邊手抓着手機看樣子還要一不做二不休地當着我的面玩給我看。

我簡直啼笑皆非,初中的時候他就這樣,他們家是我們那塊最先購買電腦的家庭,我現在還記得那臺式電腦的牌子叫長城,現在不知道那個牌子是不是已經退出電腦市場了。

阮辛鶴他媽會允許他在周末的時候玩兩個小時的電腦,那個時候家長所謂的讓玩電腦說白了也不過是拿打字軟件練打字玩玩,本來是件挺無聊的事,但是阮辛鶴叛逆心上來,他媽不讓他碰電腦他就偏要碰。

我人生第一次進網吧是阮辛鶴帶我進去的,我人生中第一款網絡游戲也是阮辛鶴帶我玩的。

那大概是2005年前後的時候,阮辛鶴在某個我跟周邊小夥伴打彈珠的下午拉着我說帶我去一個好玩的地方。

那個時候我跟阮辛鶴的感情才處于勉強破冰的階段,畢竟已經上了初中,自覺還是比小學要成熟那麽一點,而且覺得自己已經長大實在不應該再跟小學生們在一起玩,所以被也沒怎麽抗拒地被他拉去網吧。

那條路又長又難走,我到現在也不知道阮辛鶴這個人是怎麽找到那個網吧位置的。

進去了也是烏煙瘴氣,三教九流的人都坐在裏面,那個時候網吧還沒有實現實名制,只要你帶了錢網吧老板總會讓你去上網,開店即是為了賺錢,他根本不在乎小孩子是否沉迷網絡。

當然那個時候五毛錢就可以在網吧坐上一個小時。

其實我從來就沒有游戲成瘾這個問題,很随便的玩玩,打發無聊時間而已。

阮辛鶴這個人就不一樣,喜歡上一個東西來,簡直瘋魔到要不死不休的地步。

他被他媽抓到去網吧打游戲回家腿都要給打斷,他還身殘志堅地繼續往網吧跑,再抓再打、再打還跑我看了都要佩服。

那段時間我們整個老院裏的家長都風聲鶴唳,幾乎每個家長見到自己小孩都會問上一句有沒有跟阮辛鶴去網吧玩過,當然我媽也不是那個例外。

我在我媽問我的時候立刻點頭說确實去了,當時大概我媽被我大義凜然的語氣給震懾住了半晌說了句:“那下次不要去了。”也沒收拾我。

阮辛鶴那邊就不怎麽好了,他瘋起來他媽直接在讓他跪在家門口,跪着跪着他媽自己會開始蹲下身子抱着他哭,感覺要跟他同歸于盡的心思都有了。

到2007年初中快畢業那段時間他的情況才略有好轉,整個高中他去網吧玩游戲的情況還沒有我多,我當時還納悶說他終于被他媽勸得改邪歸正了。

等2010年4月底放五一勞動節前學校組織全體大掃除的下午我才被告知了真相。

阮辛鶴說,因為他發現了比游戲更讓他喜歡的東西。

當然如果你們對前後文感興趣的話,應該會知道他說的喜歡是什麽。

青春期的男生女生嘛,總是會喜歡上個什麽人,沒有任何理由的,好像全世界都在你看見他的某個瞬間在向你宣告——你要跟他談戀愛,要跟他戀愛。

但是又很好壓抑的,尤其是在我們當時學習的那個氛圍裏面,早戀是不被允許的,是會被叫家長的。

阮辛鶴比較瘋的一點就是,他有一些叛逆,而且一旦喜歡上一個東西必定要喜歡到不喜歡為止。

不要問我為什麽知道的這麽清楚,我認識阮辛鶴近三十年,從朋友做到愛人,一定比他的父母還要清楚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在我高考前某個站在桌子上擦窗戶的下午站在地上仰頭跟我說:“我覺得我好像喜歡了一個人。”

我看也沒看他地回了句:“誰啊,去表白啊。”

他說:“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

我說:“到底誰啊,不是還要我幫忙去替你表白吧?”

“……”

他很久都沒說話,等我低頭看他的時候,他正仰着腦袋盯着我。

我說:“真要我替你去表白啊,傻逼啊。”

然後我就眼睜睜看着這人的眼眶紅了,他把手上的抹布往水桶裏一丢,低着頭從後門就溜走了。

我站在原地上納悶了一會兒,我說過我骨子裏有些十分懦弱的成分在裏面,其實我當時是絕對絕對已經猜到了他是什麽意思,我連自己都騙。

我擦了會兒窗戶又突然覺得怪不是滋味的,跳下桌子去找他。

最後在學校自行車停車棚附近找到他的,那附近有個垃圾儲存點,味道實在是一言難盡,阮辛鶴還蹲在那附近埋着腦袋,真不知道是什麽心态。

我走過去喂了兩聲:“你什麽病啊,故意打掃衛生偷懶啊?”

阮辛鶴擡起頭看我,一雙眼睛通紅我才知道他真的哭了。

然後我就不會說話了,我從來都不擅長應付尴尬,支吾了兩聲:“不就是喜歡人嗎,哭個屁啊?”

阮辛鶴盯着我問:“我喜歡誰?”

我啊了聲:“我他媽怎麽知道?”

我話音才落,就聽見阮辛鶴十分堅定地吐出一個字:“你。”

“……”他知道我擅長逃避的性格缺點,然後一把穿雲箭直接戳到我心口處。

他蹲在那裏說:“你跟我裝瘋賣傻什麽意思,你不知道我喜歡你啊?”

“……”我不太喜歡別人這樣強勢的質問我,當然也實在不知道我應該怎麽去回答這樣的話。

然後阮辛鶴就軟了下來,他仰頭看我,眨了眨眼睛說:“窦城,你真的不喜歡我嗎?”

我說:“我是男的啊,你喜歡女的不好嗎?”

他搖頭:“不好不好不好,你是男的我就喜歡男的,你是女的我就喜歡女的,你是豬我就喜歡豬。”

本來挺嚴肅一件事情,我生生被他給逗樂了:“毛病啊你才是豬。”

他吸了兩下鼻子:“那我是豬你是不是就喜歡我?”

“……”誰要喜歡豬啊!

“你要是不喜歡我,我現在就爬到頂樓跳下來自殺。”

我說:“你有病啊,回去打掃衛生,少偷懶。”

他癟嘴朝我伸手:“我腿麻了。”

我伸手把他拉起來了,他一瘸一拐地走了兩步,半垂着腦袋小聲說:“我不跳樓哈?”

我說:“你有病啊?”

他說:“那你喜歡我哈。”

“……”我當時回了一個字,我說,“哦。”

而且十分可笑的我在腦子裏告訴自己,因為馬上要高考了,為了不影響阮辛鶴的成績,我應該答應下來。

對,十分可笑。

我後來在兩人第一次吵架要分手的時候有過反省,想應該是因為小時候我外婆同時帶我跟我表哥張函兩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表哥的爸媽長期不在身邊的原因我外婆會稍微喜歡表哥一些,也會稍微對表哥疼愛一些。

這可能導致我性格中永遠是被動的成分占了大多數,被動地接受了很多該接受或是不該接受的事情。

被動地接受了阮辛鶴,然後才能成為生命中不可缺失的某一個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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