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肆]鬼市白子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十章內就完結了麽一想就輕松了...順給陪小哥的粗線撒個花

尉遲真金沒料到狄仁傑帶他來的竟然是位于洛陽城下的鬼市。

從周武王開始，洛陽城建城千年，漢代舊城因地陷陷入地底，隋文帝重建新城覆蓋其上。地底就成了做黑市買賣的地方，這就成了衆多奇形怪狀三教九流聚集的鬼市。

“你怎就知道那小子在這裏？”尉遲真金與狄仁傑一同站立在飄向鬼市的船上，不解的詢問。

“一個孩子，還是白子，若是在正常情況下定會受人白眼，談何來的生存。”

“鬼市則不是正常的地方。”尉遲真金看着身旁劃過的小船，一個頭有常人兩倍大的怪胎盯着兩人‘桀桀桀桀’的笑，說不出的滲人。

“只是這突然冒出的小鬼到底是什麽來路？實在是讓人琢磨不透。”狄仁傑郁悶的看着碼頭愈來愈近，心裏還是想不清明。

沒想到聽到這話的尉遲真金倒是樂了，“哈哈哈哈哈！”的笑着，引來不少側目。

“你狄仁傑也有今天！”

無言的看着笑的肆無忌憚的某人，心想，你不也不明白，哪裏來的立場笑我？

一下碼頭，狄仁傑就向路邊蜷縮的一個老頭問道：“老人家，在下有一事相詢。”

老頭聞言動了動，沒有回話卻朝他們伸出一只幹枯似柴禾一般的手。

狄仁傑了然，将準備好的一袋子銅錢放在老頭手上。那只手掂量了一下，估摸着是滿意了，這才揭開身上的鬥篷坐了起來，深陷的眼眶和火烤一般的面色，看的兩人一陣惡心。

“想問什麽？”

“一個白子小鬼。”

“呵呵。”那人怪笑一聲，“你們大概來晚了。”

“何解？”

“在一炷香之前兩個帶着鬼面的人也問了我這個問題。”老頭咧着一口黑牙，“看在這位公子出手大方的面子下，老頭我給你指條路。”說完食指一伸，竟是指的不遠處的地形複雜的窄巷子。

“該死！”尉遲真金罵了一句，飛快的奔去，狄仁傑緊随其後，嘴裏不忘叮囑：“大人護好口鼻，這地方魚龍混雜！”

尉遲真金拉下帽子上的面罩：“你先顧好自己！”

剛竄進巷子一個帶着倒刺的鐵球就沖着尉遲真金的面門飛來，細看之下竟與自己的镂空銀球像了七八分。

翻身躲過後腳尖在牆壁借力一點，抽刀狠戾的砍向暗器飛出的方向。瞬間一個穿着黑色夜行服帶着可怖面具的男人從拐角處閃出，轉而攻向狄仁傑，後者抽出長刀身前一檔。刺耳的兵器摩擦之聲響起，狄仁傑猛地向前使力，硬是推的那人後退幾步。抽空向尉遲真金的方向看去，後者早已與另一個黑衣人厮打在一起。看他這麽放心的把自己甩給這個人，應該是估計他的武力值在自己承受範圍內。心中有了底，狄仁傑側身撤離，那人毫無準備的踉跄一步，狄仁傑身手一掀鬼面具——一張臉活像是被烙鐵生生碾壓過，哪裏還能辨清原本的面貌。狄仁傑頓時有些恐懼這次的幕後主使究竟是個怎樣心狠手辣的性子，又是怎樣的意念讓這死士忍受肉體疼痛對他忠心耿耿。

強忍住胃裏的翻江倒海，狄仁傑将沙陀忠特質的藥粉對着那人灑出——這藥粉能讓人瞬間失去意識和反擊能力。

不過他是真的低估了這些人的決心。

在狄仁傑掏藥粉的時候，就見黑衣人下颚用力的咬合，根本沒給狄仁傑反應的機會。

驚詫的看着電光火石間發生的一切，直到尉遲真金将另一個黑衣人扔到自己面前才回過神。

“這個也咬舌自盡了。”狄仁傑肯定的說。

尉遲真金緊皺着眉頭并沒有答話，狄仁傑便知道他現在一定惱怒非常，便也識趣的閉上了嘴。

“在下面呆夠了就出來。”默了片刻，尉遲真金突然開口。

狄仁傑納悶的看了看四周，并未發現任何人影，正打算開口詢問，就看見據兩人不遠處的底面出現一道縫隙，地面松動一下之後，一個體色蒼白，頭發睫毛皆白的小孩鑽了出來。

“你就是那個去過玲珑閣的小鬼。”狄仁傑上下掃了幾眼，“你去那裏作甚？平白給自己惹一堆禍端。”

卻不料那個孩子理都不理他，徑直走到尉遲真金面前。

“你很強。”肯定的語氣，“教我功夫。”

尉遲真金不答反問：“你叫什麽名字？”

狄仁傑悄悄拽了下尉遲真金的袖子，湊過去低聲耳語：“想來這個小鬼應該是出生就被抛棄的，大人問他名字怕是會戳中傷心事。”

哪知這廂話音剛落，那個小鬼就陰沉的開口：“裴東來。”

“诶？”狄仁傑詫異的瞪大眼睛，一來是奇怪這個小鬼耳力甚好，二來是他的身世。

尉遲真金看着身旁之人難得圓滾的眼睛，忍不住嗤笑了一聲，“沒想到狄仁傑你也有睜開眼睛的一天。”

狄仁傑無奈的翻個白眼：“爹娘所賜，眼睛再小也嫌棄不得。”說罷就轉移話題，“你的名字——”

又沒等他問完，叫裴東來的小鬼就直接開口道：“聽娘親說那個男人本來是想殺了我的，說是白子不吉利的很，但是娘親硬是護了下來，長久下來那個男人冷落了她，吃穿住行什麽的都不管不顧，娘親心灰意冷之下就帶着我離開了。因我是白子，免不了的受人欺辱，娘親無奈只得帶了我來到鬼市。”

“小子，看你的性格不像是會與我們講這麽多的人。”狄仁傑順着胡須一臉的狐貍樣。

裴東來斜睨了他一眼，狄仁傑直接一個激靈——老天，這和尉遲真金也太像了，若不是他先說了這段身世，自己準會以為這小子是私生子。

“我是說與他聽的。”說着一指尉遲真金，“你救了我一命，我欠你一個人請。”

尉遲真金聞言愣了一下，随即仰天‘哈哈哈‘大笑起來，笑的面無表情的裴東來也臊紅了臉。

“有什麽好笑！”

“小鬼，我很喜歡你的性子啊！你的母親呢？”

“被牽連在這次的事情裏，已經不在了……所以我要查明真相給她報仇！”

“……”尉遲真金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三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尉遲真金才複又開口：“要不要做我的徒弟？來大理寺，就算要報仇，也不能毀了自己。”

“大理寺？”裴東來一臉疑惑。

被忽視已久的狄仁傑急忙狗腿的解釋道：“大理寺掌大唐律法，社稷之本，恪守法度，是我□□表率。小子你要是想為自己母親讨個公道不妨聽我們的，随我們先回大理寺可好？”

裴東來低頭沉默。

“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麽，你大可放心，大理寺連我一個胡人都能接受，還怕容不下你一個白子？雖然我大理寺公正嚴明，但本座身為大理寺卿，自然也是看不得自己人被欺負的。”說完，尉遲真金朝裴東來伸出纖長卻有力的五指。

然後就看見那個板着臉酷酷的小鬼一下子紅了眼眶，遲疑片刻，小小的手掌握住了尉遲真金伸向他的手。

果然尉遲真金對着這類事情要柔軟許多啊。看着身旁之人堅定的側臉，狄仁傑發現自己對這個人還是了解的太少。不夠，根本不夠，內心的聲音貪婪的叫嚣着。真的叫那個女人說中了，自己對尉遲真金的心思果然沒有那麽簡單。只是若是那人知道自己對他懷有這般龌龊的心思，又會怎樣，是不是連現在這樣的朋友知己都沒得做？或是賭上一把——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回大理寺！狄仁傑——？”已經拉着裴東來向前走着的尉遲真金卻發現一直跟在身旁的那人并未跟上，疑惑的轉身，看見那人立在岔口，沿路房屋透出的昏暗燈光照在他的身上。平日裏總奸詐着笑的嘴角此時微微挑起，平靜又溫柔。

尉遲真金看着這樣的狄仁傑一時間竟忘了如何反應。

四目交彙，狄仁傑走上前，解下風衣彎腰披在裴東來身上，然後直起身子替尉遲真金緊了緊衣領：“夜深露重，莫要着涼才好。”語罷，招呼兩人快些上船。

裴東來拽了拽依舊呆愣的尉遲真金，“師父？那個山羊胡子在催了。”

歲月靜好——腦中兀自的蹦出了這樣一個詞。

搖搖頭暗自罵了一聲‘魔障了’，便小跑兩步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