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

“禀報柳副閣主,木更津副閣主順利完成任務歸來。”聽到下屬的禀報,走在案前的人放下手中的諜報微微一挑眉道“哦?他完成任務了?”

“是。觀月莊全數殘黨全數剿清,閣內弟子死傷數共計二十七人。”屬下又詳報了一遍,對于蓮二所言極為不解,分明是十分容易的任務卻要木更津副閣主親自出馬,去便去了,大獲全勝地歸來還被柳副閣主懷疑,真真令人不解。

“那倒是不錯,走,随我去看看。”蓮二未再多說,起身向總樓走去。

一進門,蓮二不禁嘆了一口氣,果然……

“亮……”他輕喚着抱着木更津淳屍體正在發呆的亮。

“蓮二?”亮一驚,身體一顫“閣主呢?”

“出去了,還未回來。”蓮二用複雜的眼光看着亮道:“你果然,還是沒有完成任務。”

“我想,至少該給淳留一個全屍。”亮低下頭看着弟弟沉睡中的容顏,不禁苦笑。

“閣主那邊,你打算如何交待?”

“無所謂,撤職,或者,死。”

“如果閣主真的這麽做,他就不是閣主了。”蓮二搖搖頭說道。

“你很失望吧?”驀然的,亮突然說了一句,聲音是極輕的,只有二人可以聽見。

“為何有此一說?”蓮二一時有些愣住。

“若我被處罰,便就只有你一個副閣主了,不是麽。”

“你今日怎的疑心這般重,我只是想跟随閣主一同在江湖上把風雅逐漸壯大罷了。”蓮二淡淡道“當然,位置越高,就越能幫到他。”見亮不再答話,蓮二也不再停留“好了,我得要回去處理事物去了,閣主說過申時前回來,你且自自己思量是否等着吧。”頓了一下又提醒道“現在是未時。”

“多謝。”亮略一點頭,反應淡漠而無力。

蓮二走到門前,猶豫再三還是又添了一句“亮,不是全屍的問題,你自己明白。”雖然沒有轉身,蓮二也能知道亮的雙肩劇烈一顫……“你,好自為之。”

“佐伯堂主,我們還要繼續等麽?”看着幸村與真田二人遠去的身影,屬下轉頭問向佐伯。

“不用了,我們走。”佐伯明白幸村的意思,處理完後須的事情便不再等待,直接帶領衆人打道回府。

“不用把這樓燒了嗎?”屬下問道。

“不了,既然有官府之人介入此事,那麽官府那邊的人還要查的。”佐伯淡淡答道。“你還要多多積累經驗阿,田中。”

“是。”

“佐伯大人,您辛苦了。”剛進門,佐伯就碰到了桑原。

“桑原,我不是說過不要叫我大人麽,這稱呼不是用來叫我的。”佐伯向桑原還禮後再次糾正了一遍。“是,知道了,佐伯大人。”

“……”

“閣主呢?”桑原問。

“閣主還有事,讓我們先回來。”佐伯如實回答,想想又問“亮可回來了?”

“是,木更津大人在總堂”佐伯一聽此言只得啞然失笑。這個外地人對于他們的語言不是很熟悉,總是格外較真,卻老是會說一些對不上的話與稱謂,實是難以改正。

“我去看看他。”他點點頭又轉向身後對屬下說“你們先回去休息,調整一下,明天來接任務。”

“是。”衆人的回答整齊劃一,絲毫不見不拖泥帶水。

“亮……”看到失神的木更津亮,佐伯不禁有些啞然,亮的目光是空洞的,身體僵直,顯是站了好一會兒了。手中抱着身着鵝黃色長衫的淳。幾乎完全一樣的臉孔,如同鏡像般神奇。懷中的人已然睡去,嘴角微微上翹,猶自帶有一絲笑意。仿佛只是在做一個美好的夢一般安靜。而站立之人卻是滿臉疲憊,臉色蒼白,雙眼無神,像是死去一般。佐伯不由心生感嘆:多少年了,從小到大,自己一直看在眼裏,那兩兄弟的感情有多麽要好,自小便與他們在一起的自己是非常清楚的。所以此時亮的心裏有多悲傷,他也有所體會。當他們衆人一致決議皈依風雅時,淳卻毅然走向了觀月山莊,從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總會有這一天,因為幸村精市是那麽地深不見底,所有人的秘密與弱點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風雅是那樣的強大,總有一天觀月莊會成為他的目标。他本以為亮會盡可能地避開這次任務,卻沒有料到他居然會主動請命去完成這次的任務。且他這一決定,竟讓幸村也未能料到。

“亮,為什麽你要……”

“他是我的障,必須由我親自了結。不然我無法破除。他在做出那樣的決定時,就應想到此等結局。”不等佐伯問完,亮便幹脆地搶言道。

“你是想救他吧。”佐伯肅言道“我們是人,不是神,總有無法破除的障。”

“佐伯,即便你是我從小就在一起的朋友,這件事我也希望你不要介入。”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讓自己後悔。”佐伯無奈道。

“就算會後悔,我也得去……我,身不由己。”

想起之前的對話,佐伯不禁有些感慨。 “亮,醒醒吧,我早已提醒過你,我們不是神,終有無法破除的障。”

“佐伯……”終于,亮有了反應。“我是不是……太殘忍無情了?”擡頭茫然問道。

“不,并不是。殘忍的不是你,而是這個人世。”看着淳最後凝固着的微笑的表情,佐伯不禁想“或許,這是給活着的人的懲罰吧……淳,你又何嘗不殘忍?

另一邊廂,梳洗完畢的幸村忽然輕呼一聲,立即起身。

“怎麽了?”真田看他一副“糟了”的樣子問。

“我忘記了一件事情。”幸村說罷便想要離開。“抱歉,日後有緣再見。”

“等等,”真田一把抓住幸村的手道“現在太陽正辣的利害,就這麽出去能吃得消麽?太松懈了。”

“可是……”

“我跟你一起走。”真田将外已頂在幸村頭上,頓時擋去七分陽光。“走吧。”

“可……這樣……”真田君不會很累嗎?

“怎麽?不方便?還是不夠?”被衣物擋着,幸村看不到真田的表情,只聽得他柔聲道問道。幸村心想,不知真田君現在的表情是不是也很溫暖。

“嗯,很好啊……”幸村輕笑道。他從不吝啬于對別人的誇贊,當然,也很嚴格。只是因為在風雅閣內,他直接命令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所以平時幸村給人的印象并不嚴厲。

“到了,就是這裏。”幸村在一幢破舊的棄樓前停下。

“這裏?”真田不禁感到意外。

幸村倒是毫不在意地打開破舊的木門進入屋內。“你別進來。”真田剛想擡腳跟入,卻被幸村的話攔住。

雖然是白天,可後院的屋內還是異常昏暗。幸村輕輕走入暗室,落于幹草之上竟毫無聲響。

房內有一名女子,雙手被縛身後,綁在房柱上。身邊的幹草已因掙紮而被踢散。,顯然是在經過一番掙紮無用之後沒了力氣,此刻她只是靠在柱上一動不動。

幸村走到被束的女子身邊,為她解開了繩索。道“姑娘可以走了。”

“幸村閣主?!”看清了來人,女子驚訝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你……要放了我?”

“姑娘畢竟未把情報交出,現下一切都已結束。我又何必再關着你。”幸村輕笑,毫無戒備之意。

“你不怕我再說出去?你的弱點我可是一清二楚”女子冷淡地問道。起身拍了拍衣上的塵土。如果一出去又遇到麻煩不如直接死在這裏。她從來不對敵人抱有希望。

“我相信姑娘,在青樓做事的本就非你所願。然則江湖險惡,一介女流也是無奈。我勸姑娘還是改個名字重新開始吧。無論是花魁還是密探,都不适合你。”幸村淡淡回道。說罷,又放了些碎銀在她手上。

看着幸村精致的臉龐,女子一時無言以對。那樣迷離的感覺,世間絕無僅有的陰柔之美與風華絕代的貴族王者之氣和諧地融合在這個人身上。藍紫色的長發一洩而下,一襲白衣幹淨純粹。只那一瞬間,她幾乎就要愛上眼前的這個人。

“不要再回去,無論是夢香苑還是觀月莊,都已不複存在。”

“我……,無處可去,小女子桔杏,請求幸村閣主收留。。”一時間忽然感到無措,女子驀地跪下。

“我不能答應你。”幸村扶起桔杏道“萬事只能求自己,不要輕易對別人下跪,即便你是女子,也是一樣。”

“我明白了,風雅閣不需要我這樣沒用的人,是麽……?”聽了幸村的話,女子苦笑着回道。

“只能說,你不适合這個江湖,不适合過這種生活。”輕嘆一聲,幸村搖頭幽幽說道。

“我走便是。他日若還有機會,桔杏定會報答您的不殺之恩。”懷揣着銀兩,女子毅然地走向大門,到了門前,卻又突然轉頭輕道:“其實,幸村閣主,也不适合這種血腥的江湖呢。”幸村聽到不禁一振,回頭望去時,卻已不見了那女子的身影。

“是麽?”幸村不禁苦笑。可能是被灰塵嗆到。幸村不禁咳了幾下“或許,真的不适合。”但是這是自己花了巨大代價換來的,他已,沒有退路。

幸村關好門剛一轉身就見真田撐起外衣問道“她是誰?”

幸村反應不及險些撞倒真田懷裏,“吓了我一跳。”幸村拍拍胸不滿道。

“啊?抱歉,我是怕你……”真田見幸村的模樣,不禁有些失措,不知說什麽好。

見真田一副窘樣,幸村不由笑出了聲“沒事沒事,剛才那個女子是密探。”

“你放了她?”真田有些吃驚。

“是啊。”幸村無謂道。

“你難道不擔心她再次加害于你?”

“她還未把情報告訴對方就被我們的人發現了,我覺得不需要殺她,否側亦不會留她到如今。”幸村依然是微微笑意。不料此舉一出,卻激出了真田的反感“你們江湖中人,殺人随性的嗎?”

“這是什麽話?我們自是有自己的原則。”幸村一聽,也有些生氣。

“原則就是自己認為如何麽?你們随意展開殺戮,只是因為自己覺得必要?”真田針峰以對。

幸村一時啞然,他身在官府,怎會知道江湖上的艱辛,怎會明白危機四伏的生活。怎會知道不殺人就只有等別人來殺的規則?自己不過是想省去這些複雜的背景,好讓真田明白。怎會弄成這樣?實是氣不過。一氣之下,便把對官府的鄙夷通通抖了出來“你們又如何?你們的軍隊連殺人都要聽從安排,只因那些親王或者帝王的心情與私欲,就去屠宰另一個國家。只為一個玩笑,就去出生入死。那般聽話,也不過是殺人傀儡,還不是懦夫。還不及我們。”

“性質不同。我們殺的是敵軍,是保衛祖國與人民。”真田依然堅持,幸村也毫不退讓。

“我們只是想要保護自己,這個世間,你不去殺別人別人就會來殺你。你們這些官府中的人根本就不知民間疾苦,就那女子來講,她在夢香苑工作,你以為她們都是心甘情願去舞騷弄姿給那些纨绔子弟看的麽?還不是因為世态炎涼,被這世道逼迫束縛?”說着說着,二人都激動起來。真田正在氣頭上,又正巧在樹蔭裏,并未注意到幸村的臉上已經泛起了病态的潮紅。

“像你們這般打打殺殺,只會結仇更多,把這世道弄得更加動蕩不安。”真田依舊道。

“所以,我才要統一這個江湖,平定這世事禍亂。直到我死去……”最後一句話幸村說的極輕,真田自是沒有聽見。

真田搖頭,不置可否“你這般做法只會倒是世間混亂層生。會被官府視為亂黨之徒。”真田依舊冷言道。幸村心內不服,也未注意到真田的話語裏透着關心。

“你……你這人真是不可理喻,若你這樣想,就帶着兵,到風雅閣來除了我幸村精市這個人間禍害吧!”說罷,一揮衣袖頭也不回徑自離去,留真田一人怔在原地。

幸村拐入一條小徑,靠在牆上喘息。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烈酒火性又竄了上來。“咳咳……”不由地咳了兩聲。竟控制不住地吐出一口血來。“得……快點回去。”他下意識的向前走,才發現自己已沒了力氣。只得靠在牆上休息,又走了一步,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起來,再也支撐不住,靠着磚牆,慢慢滑落……

另一廂真田走在回家路上,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先前過于偏激,說的話也太過分了些,便決意去風雅閣向幸村道歉。雖是知道名字,卻不知風雅具體位置。真田雖在官府中做事,卻從不過問江湖上的糾紛,自然也不清楚風雅閣的震懾力。

“老伯,您可知風雅閣怎麽去?”真田确定找個人碰碰運氣。

“風雅閣啊?小夥子,你是北方人吧?”打量了一下真田,老人捋須問道。

“啊?算是吧。”不明白老人問話緣由,真田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得含糊應付過去。

“你是想來加入風雅吧?可難着呢。”老人好心的告訴他。

“風雅很厲害嗎?”

“你連這都不知?風雅的勢力範圍可大了去了。整個忘川以南可都快要被它掌領了。連我們這些不問江湖世事的老頭都知道……”老伯瞪大了眼睛看着真田,一臉責怪且不解的表情。

“老人家,能麻煩您多說些麽?”反正臉也丢了,真田索性問下去。

“嘿嘿。風雅閣閣主幸村精市你可不能不知。那孩子可是個奇才,在原來的閣主死後重新找回渙散的人馬,鎮壓了叛亂。不光未讓別人有機可乘,還帶領着風雅閣衆多子弟逐漸将勢力擴大,大有統一江湖之勢阿。而其人如今不過雙十的年紀,文武雙全,更是個絕色美人阿……”老人笑呵呵地說着。

“是麽,謝謝……”怎麽全是講這個?如果這老人家是個老媪真田心想那她也好似好給幸村做媒了。“老人家,您還沒有告訴我怎麽去呢?”

“往前方走,很快就要到了。”老伯擡手指了指前方說道“下雨了,我得回去了,小夥子,加油啊。”

“是……”顯然誤會了老人的意思,真田暗自下定了道歉的決心。

不久真田就看到了風雅閣。周圍的房屋不多,樹木倒是意外地成林。風雅閣就坐落在林蔭之中。走進一開,才發現占地不小。忐忑不安地敲開了大門,一個守衛探出身問:“來者何人?”

“在下真田弦一郎,特來拜訪幸村閣主。”真田抱拳一禮。

“閣下與閣主什麽關系?”

“朋友……”頓了一下,真田回道。

“請稍等”守衛看了他一眼,禮貌卻冷漠地說道,又關上了大門。

雨下得大了,真田站在屋檐下等着回複。 再次開門時,出來迎接的卻又換了一人“貴客來訪,有失遠迎,還請見諒。在下丸井文太。閣下請進。”

“幸村還未回來,不知閣下找他是有何事?”互相自我介紹後,丸井送上茶水問道。

“幸村還未回來?!”真田吃驚不已。

“怎麽?閣下今日見過他?”

“是,未時時分開的,我以為那是他就直接回來了。”真田有些詫異地點頭。

“今日何時何地?”丸井追問。

“夢香苑。我與他聯手殺了觀月初。”真田如實答道。

“他喝酒了嗎?”丸井越發緊張。

“是,他一開始有些不适。後來似乎沒有什麽。”

“這個家夥,叫他不要喝酒……”丸井暗自憤憤道。 “後來呢?”

“後來,我們……因為某些事情……我說話太過,就不歡而散了。我來此,本就是想要向他道歉。”真田答。

“什麽!?”丸井一拍桌子起身正巧與空中的雷鳴合成一聲,把真田一怔。 “糟了,一定出事了。”歉意地欠身行禮。丸井擔心地說道。“我得去找他。”

“我也去。”真田起身回應。

“好,我們分開找。”丸井點點頭頭,又對身邊的下人道“想活命就不準說出去。” 便急急提擺離去。

冰涼的雨水順着屋檐淌下,幸村微微開眼。“下雨了?”自己居然暈睡過去。怕是已經不早了。再不回去要被罵了。支起身,幸村才發現自己乏力的厲害。根本無力施展輕功。“那就走好了”幸村心想着,沿着牆向前走去。感覺昏沉的厲害,全身有些麻木。體內疼痛萬分,不知不覺,竟然走回了與真田分開的那棵樹下。幸村苦笑,罷了罷了,躲躲雨也好,可是,既然都已經淋透了,還躲了做什麽呢?

靠在樹上,幸村不斷喘息,彎下腰來連連咳嗽,紅色的液體混入雨中在他腳下蔓延。“想不到風華絕代、俊秀風雅的幸村閣主會有這麽狼狽的時候啊。”一個聲音在近處響起,滿是嘲諷戲虐之意。

“咳咳……誰?”幸村勉強振作,擡頭想看清來人。

“在下是山吹得千石清純,奉命特來取幸村閣主性命。不巧一到就看到那個村閣主如此模樣,我真是幸運。”來人啧啧贊道。

幸村心下一緊,用弦割破手腕以保持清醒。“不巧?巧得很啊。千石君真是會挑時候。”幸村自嘲道。

“所以說……幸村閣主,你注定要死在我手上,接我一劍!”來人不再客氣,直接擲來一劍,幸村下意識的想拿佩劍卻沒有拿到。只得轉身躲開。

“幸村閣主沒有帶‘溺海’?那我真是太幸運了。”千石慢慢走近道。“那我也不拿劍好了。”

說罷,立刻擲出無數暗器,幸村早已料到,只一擡手,所有暗器都突然停住。無數看不清的細線直向千石刺去。千石連忙退後幾步,躍上屋檐躲開攻擊。

“弦?真是想不到,幸村閣主還有這麽一手,我果然幸運,能與這幾乎滅絕的武器交手。”

幸村沒有給他絲毫說閑話的空閑,操控着弦捆住千石阻擋他靠近。

“這對我可沒有用。”千石大笑,雙掌出擊,遍布周身的弦便猶自振動起來,待穩定下來再次攻向千石時,千石早已不在原地。雖然被阻撓,但千石卻還是漸漸逼近了幸村,一掌擊出,打在幸村左肩。內力已然傷到了肺腑。幸村立刻吐出血來,濺到了千石衣上,細一看來,竟是黑色的血沫。

“你……”千石一時振住。将手按在幸村頸部的穴位上。幸村無力反抗,雙瞳黯淡死寂,臉色蒼白如灰,雙手無力地垂下,左手手腕傷口處的血不斷流出,染紅了地面。細一把脈,千石一時語塞,看着幸村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敬意。

“你,居然……”震驚的看着毫無抵抗地被他壓着靠在樹上的幸村,千石忽地輕笑起來。“原來如此,幸村閣主,你過得還真不容易。既然如此,與其這般痛苦,不如由我來幫你解脫吧……”千石拔出刺入樹幹的利劍,一手緊緊卡住了幸村的頸部,另一只手拿着佩劍,劍鋒沿着幸村頸部向下游走,不安分地割破了幸村的第一道衣扣。

“其實,要我殺死你擁有如此姿色的你讓我非常不忍。”千石柔聲說道,聲音裏透着無盡的遺憾。劍鋒已割破了幸村衣襟上的第二個衣扣。“但是,我不得不殺你。”割破了第三道衣扣,劍鋒開始向右移走,在幸村的胸口前停住,雪白的肌膚被劍鋒刺破,殷紅的鮮血沿着劍斷滴下。“何況……”千石繼續邪笑道“死人的話,至少躺在床上就不會反抗了。”說罷,便舉高了手中的劍準備一劍刺入,神志不清的幸村卻突然笑起來,正當千石要刺入的千鈞一發之時,真田的劍及時擋住了千石的攻擊,用力一甩,在千石的手臂上劃開一條長口。

“無恥之徒。”真田冷冷開口。

原先一直被千石壓在樹上,如今已沒了阻力,幸村向前倒下,真田連忙将他接入懷中。“幸村!幸村!”幸村的白衣早已被染得血紅,聽到真田的呼喊,輕輕啓口以微弱地氣息說道“真……田,幫我……殺……了他。”

“好,好,幸村,我去殺了他,你堅持住。”

“嗯……”

“何人壞我好事?”千石眼見就要成功卻被人幹涉,恨恨說道。話音未落,真田的劍已刺來。“無恥之徒,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我又沒搶你的人,幹你甚事!”

“真是不巧,你就是動了我的人。”真田冷冷說道,然而幸村已經暈睡過去,沒有聽到。

“笑話,幸村精市會喜歡你?又一個單相思吧。”千石一面招架一面還不忘油嘴滑舌。

“太松懈了!”真田見對手露出空隙,出手更加快、狠、準,只用了三十回合便将千石了結。

再回頭一看,才發現幸村已經倒在了地上,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十指的指甲都變成了青紫色,呼吸微弱,傷處還在不斷流血。一襲白如同落櫻綻放般凄豔。真田棄劍跑到樹下抱起幸村。“幸村!幸村!!”

“精市!”身後傳來驚呼,丸井快步走上前來道“快,快讓我看看。”搭上脈,丸井滿臉擔心的取出随身攜帶的藥瓶對真田道“快,把這個喂他吃下去。我抽不開手。”

“我?”

“對。快!”

真田急急将藥丸塞入幸村口中,用手乘了些雨水飲入口中,将雙唇對上了幸村淡白的嘴唇,反複三次,把藥喂了下去。這是基本的救生方式,武堂內也曾經學習過,可如今真的實施,卻有一種莫名情愫油然而生。

“好,現在,用內力助他化藥,不要太過,他會受不了。”丸井繼續說道,另一邊已經包紮好了幸村手腕上的傷口。

“他情況怎樣?”真田擔心地問道。

“外傷倒是不打緊,可內傷很重,得帶回去細細調養。”丸井回道“即使如此,也不樂觀,他的體質太弱,受不了很多治療的方法。”丸井回答道。不禁蹙眉,他當然知道不僅如此,幸村的病如果又犯,情況就糟了……

“還是先帶回去吧,真田君能否幫忙?”丸井收拾好藥品撐起傘問道。

“好。”真田想也不想,一口答應,抱起幸村。丸井将傘撐在幸村上方,與真田二人淋着雨急步向風雅閣走去。

“等等,我們走秘門。”丸井在林間停下,打開了一個暗門。

“為什麽?”真田疑惑的問道。

“若是讓風雅閣的弟子看到,知道他們的首領是這樣的狼狽,幸村威信難再。”

真田不語,作為江湖人的确活得不易,一有破綻漏洞就會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尤其是作為一個組織的領袖,幸村更是要小心翼翼。原本還看不慣江湖人之間的莫名厮殺。可就在方才,自己也不是一樣為了保護幸村而殺了千石麽。

“多謝真田君出手相救幸村。”丸井感激地道。

“不用客氣,我也實在是看不過,只要殺還算是個人,居然那麽無恥……”一想到這裏真田還是氣憤不已。

“什麽?”丸井忽然全身僵住,回過頭來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我趕到時,那人正要輕薄幸村,且說了些下流之語!不過被我及時阻止。”

“是麽……,他,一直都很讓人擔心。”丸井重重嘆息。慢着,不可能,如果遇上這樣的無恥之徒,幸村無論如何也會與他同歸于盡的,怎麽可能會需要真田的相救?真的,虛弱到如此地步?丸井心下困惑,側眼看了一眼真田。

到了幸村的居所,丸井打開門拿出衣物第給真田道“真田君也濕透了,不如洗一下吧。我要幫幸村,淋了雨發起燒就不妙了。”

“沒有關系麽……貴莊”

“幸村一定不會不同意的,我也沒有資格反對。”丸井客氣的笑道。“抱歉,我不能帶你去也不方便叫下人帶路,勞煩真田君自己過去了。”丸井歉意的欠身指明了方向。

“沒有關系。”真田毫不計較。

将身體浸到水中,真田才略感松弛下來。真是奇特的一天。淋了半天雨真田到是沒有不适,不過此時卻感到有些寒冷。浸入水中卻感覺不夠溫暖。

“真田大人。”門外傳來丸井的聲音。“我可以進來嗎?”

“可以……”真田現是呆在別人的地盤上怎有不同意之理?

“抱歉,我忘了加熱水了。”丸井抱着一盆水走進來。 “水不熱吧?”

“是……”他怎的知道?

“因為幸村不能用太熱的水,所以都是這樣,我也習慣了就疏忽了,實在抱歉。”丸井歉意地笑笑,為真田添上熱水。

“為什麽不能用?”真田不禁好奇問道。

“啊?這個……”好像說漏嘴了。“因為我們原來住在上上,水燒不開。”丸井走到另一個水池前,用手捋起水查看。真田可以看到池中飄浮着許多藥材,這才想起自己一進來就聞到一種奇特的芳香。

“好了,藥泡開了,我去帶幸村過來。”丸井說的很自然,卻聽得真田臉色一變。過了一會兒真田才明白确是很自然,但又的确很不自然。因為他看到丸井将幸村和衣放入藥水中。說自然是因為至少真田看到的幸村還是和衣的,少了窘迫。說不自然就是哪有人會和着衣洗澡的?

發覺了真田詫異神色,丸井莫名看向真田“有什麽問題嗎?”

“有什麽問題?這很有問題吧”真田心想。“山上的人……都是這樣洗澡的嗎?”今天遇到的怪事也太多了。

“撲哧。”丸井笑出聲來,解釋道“不是的,幸村平時都是一個人的,從不讓別人幫他,他對此非常的敏感。所以我只有這麽辦了。反正能讓藥滲入身體就算達到目的了。”真田聽罷又念及今日千石一事,不由蹙眉問道“是以前被欺負過?”

“我不清楚,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失憶了。不過對此還是非常恐懼反感。”丸井有些心疼地看着沉睡着的幸村,長嘆一聲。真田不覺感到憐惜。幸村靜靜地睡着,藍紫色的長發在水中散開,輕靈飄逸,将水面都泛成了奇異的藍紫色。纖長的睫毛上的水珠閃爍着斑斓的水色。“水靈清透。”真田突然想到了這個詞。望着幸村脫俗的容顏,真田突然萌生了一種要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他的願望。

不知過了多久,幸村驀地咳出一口血,慢慢睜開了雙眸。此時真田已經沐浴完畢,更了衣站在丸井身側。“咳咳……真田?”看清了來人,幸村微微有些吃驚。

“你可算是醒了。你再不醒我可不知道怎麽辦了。”丸井放心地笑道“我和真田大人先出去,你自己更好衣立刻叫我們。”

“嗯。”幸村微微點頭“抱歉,又給你添麻煩了。”

“不給我添麻煩就不是你了,這種話就不用說了,我算是認命了。”丸井遞上衣物,關上門。

“怎麽這麽久……”丸井有些擔心起來。“幸村?幸村!”他敲門問道,然而屋內卻沒有任何動靜。“幸村?”感覺有些不對勁兒,丸井提高了聲音。然而依舊沒有回答。推開門,二人皆是驚呼“幸村!”。幸村已經更好了衣,卻不知怎麽又倒在地上暈睡過去。一探他的額頭,丸井神色一緊“糟了,發燒了。”

“發燒?”真田探了探幸村的額頭,與自己的相比了一下“還不及我的體溫,怎會是發燒?”

“他的體溫偏低,不可與常人同日而語。”簡單的解釋後丸井不再多說什麽。将幸村抱回了房間。

點上安神香,丸井開始細細為幸村針灸,見丸井終于停了手,真田才上前詢問情況。“好好休息,等燒退了再吃藥慢慢調養就可以了。”丸井示意真田不必擔心。然而自己心裏卻暗自舒了一口氣。幸好幸村及時壓住了毒性散發,加之他有自己放了血避免了急火攻心,否則可就糟了。

“時候不早了,我須得回去。改日再來拜訪。”真田聽了丸井的話便放下心來。拱手告辭。

“恕不遠送。”丸井颔首示意,卻未離開幸村半步。

望着真田離開的方向,丸井眼中滿是戒備與敵意,這個男子,絕對不簡單。丸井握緊了幸村的手,幽幽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我覺得他會把你從我身邊搶走……”丸井捋去幸村額上的亂發,輕笑道“那可不行……”

豎日,丸井一早就安頓好幸村去找了蓮二。

“文太?”打開門見是丸井,蓮二不由有些吃驚。“有什麽事嗎?”

“是。”丸井嚴肅地點了點頭“我得和你說件事.。”

“進來吧。”将丸井請進屋中,蓮二問“要茶嗎?”

“不用了,一會兒我就走。”丸井搖搖頭。

“到底所為何事?”

“幸村受傷了。”頓了一下,丸井才又說道。

“閣主回來了?怎麽會受傷?重嗎?”蓮二驚得連聲詢問。誰人竟能傷到幸村?且看丸井神色,似是較為嚴重。

“說來話長,我也不太清楚。是山吹的千石。”

“……”蓮二沒有說話,握緊的雙拳卻因為用力而在微微顫抖。

“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讓風雅閣的其他人知道。所以先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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