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計

“快,快回營。”不二策馬斷後,指揮着青軍撤退。終于在切原的兵馬追上前關上了營門。衆人都勞累不已,直喘粗氣。部分等在城內的大夫紛紛拿出藥箱為傷員們處理着傷口,井然有序地運輸着一批又一批的傷員。然而不二卻不敢松懈,立刻巡視全軍緊急調整了隊伍,調集未受重傷的兵士等待着再一次的出兵。

門外的立海軍隊果真遇到了青軍伏擊,但因早有準備,不但未有太大傷亡反道給青軍帶來極大損失,埋伏的兵士幾乎全軍覆沒,士氣大減。聽着營外的拼殺聲愈漸愈小,不二漸漸蹙緊了眉,轉身對着身後的衆人嚴肅地說道:“各位青軍的将士,如今立海與我軍實力差距相當,怕是會有一場苦戰,但這是最關鍵的一次戰役,事關祖國江山社稷之根本,望爾等能同我一起為國出生入死,拼盡全力戰它一戰!爾等可是願意同我一同殺出營去做個了斷?”不二的聲音低沉而苦澀,靜靜地巡視着衆人。

“我同意!”一位士兵舉起了手中的纓槍。

“老子要和他大幹一場,大不了就是個死,為國捐軀在所不辭。”

“就是,怕什麽,不就是多了幾個人麽。”

一人語出,衆人紛紛響應。

“我等至死不渝。”

“對,我等至死不渝,至死不渝。”所有人一同舉起了手中的纓槍,帥旗在空中高高飛揚。青軍的衆将士一齊向着不二跪了下去。“我等願與将軍一同出生入死,殺敵制勝,保衛祖國。”

“很好,開營門,出發!”不二滿意地點點頭,調集好了士氣,剩下的,就是拼一個你死我活。轉身策馬走出營門,切原那張劍弩跋張的臉立刻嵌入了不二冰藍色的瞳孔裏。

看着慢慢從營中走出的不二,切原忽地冷笑起來,嘴角挂起來盛氣淩人的微笑“看啊,魚要上鈎了……”

待不二等人走近,切原昂首策馬上前,自信而輕蔑地直視着不二,嘴邊是自負的笑意。

青軍見立海的人來勢洶洶,也同樣嚴陣以待。一時間戰場之上再一次變得極為安靜,但所有的人都仿佛一根緊繃的弦,一松手就會立刻飛射而出,許多戰士的臉頰上已經遍布汗水,順着下巴滴到了地上。然而此時卻無人在意,依舊緊緊握住手中的武器眼睛牢牢盯住對方。氣氛頗為緊張,第二場戰鬥,一觸即發……

雙方的帥旗在同一時刻一揮而下,“沖啊!”随着沖鋒陣的口號聲瞬間爆發似的響起,兩軍同時沖出了隊陣,戰場在一瞬間再度陷入了混亂。

不二一人一騎乘于隊伍之首,此時已是深入敵軍陣營,一面奮力殺敵,一面掩護身後的兵士,為他們擋住了部分弓箭的襲擊。然切原的一箭射來,他就須得全心地面對切原的攻擊,無暇再去顧及他人。第一箭不同于之前,而是改變了策略,直射向不二的左膝。箭一飛出,箭氣吞吐數丈。不二側翻一手撐住馬背收腿在馬上淩空旋轉一周,躲過了這次攻擊,雖是極力控制坐騎躲避,但吞吐的箭氣依舊擦破了白鯨的後腿,馬兒感覺到了疼痛,頓時嘶叫起來,不二不由緊拉缰繩才使得馬兒重新安靜下來。幸而切原一向自負于自己的箭術,未在箭簇上抹毒,才得以讓白鯨繼續帶着不二在沙場中穿梭騁馳。然而動作畢竟還是慢了下來,不二不得不更加費力地為馬兒擋開針對性地攻擊。

立海軍雖占了人數優勢,但青軍士氣高漲,憤然抗擊,一時間雖不斷有青軍倒下,但立海軍的傷亡也同樣慘重,并未有多大優勢。

所有的人都在揮刀亂砍,不顧一切手段地将對方置于死地,早已沒有了什麽槍法刀規。半個時辰下來,已然血流成河,屍體成片。剩下的人則踩着屍體繼續奮戰,沒有任何一方有放棄的跡象。不二與切原的衣襟上也早已鮮血淋淋,紅色的鮮血濺到了不二的臉上,與他那雙冰藍色帶滿殺氣的眼眸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同時又形成一種極為默契的呼應。讓一向溫和的臉看上去格外可怖。

切原也已經殺紅了眼,雙目布滿血絲,眼中蔓延着毀滅一切的駭天波濤。策馬抽出配劍縱身一躍徑直揮向不二,不二也登馬一躍,二人在空中開始了近身交戰。不二的燕歸劍在空中挽出數道劍華,向着切原揮出一道道清輝。切原的斷腸寶劍也散發出凜冽的劍氣,将不二的攻擊一一擋下,隔開了撲面而來的強大劍氣。二人在空中已看不出身形,只聽得雙劍相撞之聲在空中頻頻響起。不二一襲藍衫,切原一身鵝黃,只見這一黃一藍兩道人影在空中不斷交錯,翻飛的衣袂在彌漫着黃沙的的強風中獵獵作響。相過四十招後,切原輕功不敵不二,首先落下,以及快的速度落于自己的馬上反手抽出苦涯,二話不說拉弓向不二射去,不二在空中正處下落之勢,反應不及,也不從躲避,飛來的羽箭刺穿了不二的左膝,骨骼頓時發出清脆的響聲,鮮血汩汩流下。

不二咬緊下唇,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傷痛,立刻策馬上前,揮出無數劍光砍殺着立海的兵士,但到底有傷在身,沒過多久額上就已冒出涔涔冷汗,動作也越漸遲緩。正當不二體力快要耗盡之時,又聽得營中一個傷員跑出叫道“将軍不好了,東門有襲兵!”聽得此言,所有的青國戰士都不由停下了手,呆呆地看着報信的人,之後立刻陷入一片混亂。立海軍乘此空隙,毫不留情地揮劍砍殺,青軍頓時開始萎靡不振。

不二策馬轉身,“什麽?”他處于在隊伍的前列,沒有聽見傷員所說的話。

“不二大人,東門有敵軍。”聽到的人顫抖着重複了一遍。

“東門?”不二錯愕的重複道,回頭震驚地看着切原,不禁念道“居然……”心知不二此時所想,切原得意的笑了笑。等着吧,不二周助,我要擊潰你!我要讓你親眼看到,你們青國的毀滅……

“報告大人,來人大概有兩百人左右。”探查員小聲地向早已等候在東門外林間的英二彙報。

“果然人很少,我們上。”一揮右手,藏身于密林之中的百名壯士一齊躍出,攻向立海的兵士,打得立海軍一個措手不及。兩百人在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內就被清空完畢,甚是輕松。

“一個人進去傳捷報,其餘人跟着我等在這裏。”英二輕松了結了最後一個人,拍拍手說到。不二的預料果然是對的,這邊已經沒事了,不知道他那邊又如何了。

“果然料事如神,不二周助這個男人,可真不好對付。來吧,不二周助,你還有什麽招數計謀,全都拿出來讓我開開眼界吧。”樹林的暗處,仁王平靜地注視着一切,淡淡說道“切原想要打敗不二周助,還是遠遠不夠的。但是,青軍想要最終打敗立海,全無可能。”

這個噩耗頓時讓青國的士兵大受打擊。士氣大減。原本就已不到萬人的軍隊在立海軍兩萬多人的襲擊下更加不堪重負,越來越多的人感到絕望,他們已經感覺到了失敗的必然,盡管依舊堅持殺敵,但在內心還是産生了極大的動搖,使得青軍很快落于了下風。

“大家不要慌,堅持住!”不二在混亂之中告誡着衆人,一面奮力殺敵,一面大聲說道“青國不會失敗,只要我等不放棄祖國,青國就不會敗!”腿上的傷疼痛難忍,只要一動就會牽扯到每一根神經,不二早已出了一身冷汗,額前的劉海都貼到了皮膚上,蓋住了冰蘭色瞳孔的一角。

“對,和他們拚了,老子本來就沒想要過着回去!”終于有人響應。

“就是,出來之前就已經報了必死的決心,怕什麽,弟兄們上阿!”青軍的士兵畢竟也不是泛泛之輩,個個都是鐵铮铮的漢子,哪裏會輕易放棄,早已經視死如歸,此時又重新振奮起來,近乎舍身地揮刀殺敵。面對報有必死決心的青國戰士,立海的士兵又一次發動了弓箭襲擊。有人被射傷,鮮血汩汩流出,卻沒有人退縮;有人倒下,其他人依舊毫不停歇地沖上前去彌補同伴的空檔。每個人都像是一頭發瘋的野獸,不顧一切地向敵人砍去。

“報!東門的敵軍已被我軍全殲!”終于,英二派來的戰士送來了大家最想要聽到的捷報。

“什麽?!”這一下驚訝的人換作了切原,橫劍擋住不二揮向自己的攻擊,切原兩臂一齊用力一撐向後跳開,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滿臉是血的不二。不二聽聞這一捷報終于舒了一口氣。“終于,要開始了……”切原莫名而警惕地盯着不二,不明其意。難道他還留有後招?那也不重要了,只要我擒賊擒王,殺了不二周助,一切都會結束。切原心想,蹬地上前,徑直舉劍刺向不二,此時二人都以翻身下馬,雙腳觸地,不二擡手接下,二人就在這屍體橫堆的戰場之上展開激烈的雙人決鬥。不二的腿上有傷,行動不如之前靈活。但劍技還是比切原高出一籌加上輕功了得勉強彌補了自己的劣勢,但傷口的疼痛和不斷流失的鮮血還是讓他的臉色越發蒼白,揮劍也越發吃力。正當不二難在支撐之時,忽地從不遠處傳來了陣陣馬蹄聲,切原隐隐感覺到事有不祥,蹙眉回頭厲聲問道“怎麽回事?”

“青軍……青軍來啦……有好多”立海的士兵看着來人的戰旗,驚慌失措的叫道。切原聽聞臉色大變,回過頭憤憤不已地看着不二,脫口斷喝:“你!”卻沒了下文。不二已然全身無力,無法支持。此時只是無力的淡淡一笑,啓口道:“青國,必勝。”那詭異可怖的笑容瞬時彌漫在切原眼前,滲入他的血液與骨髓,切原忽地感到一種致命的恐懼。下意識的一劍刺向不二,不二已經站不住身子,只得将燕歸插入地中,将自己的中心全部轉移到劍柄上。切原下意識的一劍速度極快,他無力閃躲,然而切原心慌意亂之中也已刺偏,只擦破了不二的右臂,不二失去支持倒了下去,只是擦破了不二的右臂,不二失去支撐立刻摔倒下去。

“不二大人!”領兵前來的荒井以清除了擋路的立海士兵策馬趕來,立海軍剩下的士兵見勢立刻帶着切原匆匆逃離了。切原的眼神呆目若雞,沒有任何反應,好在被剩下的幾人竭力保護,才逃脫出來。仁王早已在營中等候,見切原一幅失神模樣不禁連連搖頭。若是真田此刻趕到,恐怕會更為糟糕。不二周助,居然讓我們幾乎全軍覆沒。好一個笑裏藏刀的反間計,不光自己創造了假象與機會,還預料到了我們的行動,利用我們将整盤棋都連環起來。先是假裝想要瞞天過海,卻被我們用瞞天過海之計反将一軍,之後又用李代桃僵迷惑我們,甚至犧牲了整個埋伏的隊伍與自己。我們聲東擊西,卻早已被他識破,擒賊擒王他卻笑裏藏刀,居然一開始就被他耍的團團轉,這個人,難道是神人不成?仁王蹙眉思索,那麽真田的那個對手,又是個厲害到什麽程度的人呢?

“啓禀将軍,二皇子戰敗,損失慘重,本人無恙。”前線的戰報終于落入了真田耳中,結局是早已在預料到的失敗。

“知道了。下去吧。”真田點頭應道。轉身看着臉色極為不好的立海士兵說道:“立海還是敗了,但是不要灰心,所有的仇恨與屈辱,都由我們來讨回。出發!”真田的隊伍早已收拾準備完畢,此時他一聲令下,所有的人立刻起身跟在真田身後進入了淩騰山的峽谷內。

忽聞“嘭”的一聲,在峭壁之上突然冒出了滾滾濃煙,細碎的石塊沿着坡體滑落下來,雖不致命也不傷人,卻驚動了所有的馬匹,一時間驚慌的馬兒擡蹄嘶鳴,情況有些失控。

穩住自己的坐騎雷璘,真田擡頭向上看去,峭壁之上不知何時以為結了衆多的青軍,一字排開,在峭壁的兩端排成近百丈長。只一眼真田就注意到了這些士兵中的首領,在衆多的黑色戎裝中間,白色的坐騎上的一席白衣顯得尤為耀眼,一塵不染的白色在黑色的襯托下泛出一暈光暈。白色的輕紗順着鬥笠的帽沿垂下,擋住了面容。但即便是相距較遠,真田卻仍然能從對方身上感到一股強勁的劍氣。看着崖上的那人,真田忽然覺得,這個人,真的和幸村有幾分相像。然而他也心下清明,眼前之人,就是他将來所要面對的對手。

真田雖看不見幸村的面容,但素紗之後的幸村卻看得分明,那硬朗的身姿,堅毅鋒利的眼神,肅穆嚴厲的神情,竟有幾分熟念。幸村不由蹙眉,何來這似曾相識之感?

“這就是閣下的待客之禮?”真田大聲問道,聲音威嚴而沉重,帶着不容侵犯的氣勢,帶着回聲響徹雲霄。

“只是提前來打個招呼而已,非常時期,禮數不周,還請見諒。”幸村啓口回到,聲音自上而下,不斷回響。

“那麽閣下現在可以讓我們通過了麽?”真田又問。

“真田将軍現在就過去真得好嗎?”幸村輕笑反問。

“此事與閣下無關,況且閣下已經知道了在下的名字,也應自報姓名。”真田嚴肅地說道“這是對對手的尊重。”

“真田将軍怕事搞錯了,你我是敵人,而并非對手,分不清這一點,可是會致命的。”幸村淡淡回到,夾着一絲輕輕的笑意“如果真田将軍是怕自己劍下有無名之鬼就大可放心,那絕不可能。”

真田蹙緊雙眉沒有說話,這種語氣,這種聲音,為何都那麽相像?是自己的幻覺?一定是自己臆想着将兩人合二為一才産生的錯覺。

“我該走了,真田将軍,你我下次見面時,可就不止驚馬這麽簡單了。”幸村覺得有些心煩,也不想久留,留下最後一句話後帶着人馬有序地離開。留下真田依舊擡頭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那白色的影子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再也無法看見,才重新低下頭帶着隊伍繼續向前。

幸村走在隊伍的最前方,沒有回頭。不知為什麽,從剛才起就一直感覺到身後有一雙眼睛在注視着自己。帶着那樣沉重的哀傷與深痛的思念,仿佛用盡了畢生的眷念……

待不二與英兒回到城內,幸村早已在等在那裏。

“幸村,你好厲害啊。真是被你說中了。”英二興奮道。

“什麽話,不二的傷那麽重你怎麽這般高興?”幸村略帶責怪地說到。

“我不是那個意思。”英二連忙擺手解釋,臉已脹得通紅。幸村自然知道他沒有惡意,淡淡一笑,也不再提及。

“這一次真的好險,不二都沒有把計劃告訴其他人,那些士兵一聽東門遇到奇襲都愣住了。”英二現在想起來都有些心顫,雖然自己不在現場,但那種混亂絕望的場面還是很清晰地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為了不讓消息透露吧。這一仗青果損失慘重,不二更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一個人支撐着整個計劃,也真難為他了。幸而有乾在,否則醫治太晚或不佳就有可能變成殘廢了。”幸村嘆息似地說道,繼而苦笑:“陛下一定會生我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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