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商君凜單手撐着軟榻,側頭看向沈郁:“朕倒是可以等,只是貴君到時候可別找理由不履行承若。”

沈郁爬起來坐到一邊:“陛下為何這般篤定我會輸?萬一輸的是陛下呢?”

“朕當然也會履行承諾。”商君凜緩緩起身,坐下來。

軟榻還是之前,商君凜看了眼和沈郁的距離,道:“朕讓人換個軟榻吧。”

“怎麽突然要換?這個挺舒服的啊。”沈郁掂了掂自己,很軟,也很大,他有時候還可以躺在商君凜腿上。

商君凜抿唇不語,軟榻舒适度沒問題,他只是想換一個小一些的,兩人坐在裏面剛剛好,不會讓他伸手夠不到另一邊的沈郁。

“陛下,”沈郁往商君凜身邊挪了挪,湊近了男人,“為什麽要換?”

“貴君方才離朕太遠了。”商君凜答非所問。

沈郁先生疑惑兩者之間有什麽關系,轉了個彎突然意識到什麽,戳了戳商君凜的手臂,略帶戲谑道:“陛下是嫌軟榻太大了?”

“貴君以為呢?”商君凜順勢攬住沈郁的腰,将人拖入懷裏,滿意了。

找到原因,沈郁樂不可支,笑倒在商君凜肩膀上:“陛下你也太可愛了。”

沈郁想起來了,在宮外的時候,商君凜就對那裏的軟榻情有獨鐘,非常喜歡拉着他一起,即使是處理公務,也要讓他坐在旁邊,敢情原因在這裏。

“陛下想讓我坐近點,直說便是,幹嘛折騰這軟榻,況且,大也有大的好處,坐累了可以在上面躺一躺,陛下覺得呢?”

“貴君不想換便不換吧。”商君凜也不是非換不可。

沈郁靠在商君凜身上,半阖上眼,到底是虧損了身子,沈郁最近有些嗜睡,沒一會便睡着了。

肩頭一沉,商君凜低頭看着靠在自己懷裏陷入睡眠的青年,眸光愈發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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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過一旁的毛毯給青年披上,商君凜一手攬着人,一手執筆,靜谧午後,唯有偶爾翻動折子的聲音響起。

春闱在即,學子們都減少了出門,待在自己暫住的地方,專心備考。

越到臨考,江懷清越坐不住,扣響隔壁房間的門。

“承宇兄,在忙嗎?”

不一會兒,門被打開,一襲藏藍色長袍的男人出現在門後:“進來吧。”

江懷清抱着自己的書走進來。

“好幾日沒見到林公子和餘公子了,他們不是也要參加春闱嗎,怎麽一直不見人影?”江懷清輕車熟路把自己的書放到賀承宇的旁邊。

“你找他們做什麽?”賀承宇為兩人倒了杯茶。

“聚一聚嘛,考完後天南地北的,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聚在一起。”江懷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好茶。”

“若考中了,同在大桓為官,總能見到的。”賀承宇垂眸看杯中漂浮的茶葉,那兩人一看就是身居高位的人,同樣是考生的可能性不大。

“承宇兄說的是,有緣自會相見,不想了,我今日來是想讓承宇兄幫忙解惑,”江懷清翻開自己的書,手指點了幾個地方,“這裏,這裏,還有這裏,我想了幾天,還是不太能明白。”

賀承宇湊近看了看,說起自己的見解。

兩人讨論了一會,江懷清恍然大悟,“原來之前是我想岔了。”

“懷清的解讀倒是新奇,不知是否方便詢問懷清師從何人?”

兩人是在來京城的路上遇見的,一個出身世家大族,一個出身寒門,卻意外的志趣相投,得知目的地一樣,決定結伴而行。

江懷清對人沒什麽防備心,沒花多少時間,賀承宇就弄清楚了江懷清的一些基本信息,投桃報李,賀承宇也對江懷清說了自己的。

越相處,賀承宇越震撼于江懷清的學識,這是一個和自己比起來也不遑多讓的年輕人,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他是傾賀家之力培養出來的,江懷清只是一個普通的寒門學子,唯一能讓江懷清突破寒門與世家壁壘的,只有教給他這些學識的人。

“我的老師啊……”江懷清突然沉默下來。

賀承宇眼見那一瞬間江懷清身上的氣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只一剎那,又變回了他所熟悉的人。

“就是一個普通老人,當年若不是在冰天雪地裏被老師撿回去,我可能現在也無法站在這裏了。”

賀承宇沒想到,裏面還有這樣一段曲折的故事,愣了愣,道:“抱歉,我不知道……”

“沒事,”江懷清不在意擺擺手,“我本來也沒同你說過這些,承宇兄別怪我隐瞞就好。”

心緒被打亂,江懷清抱起自己的書,提出告辭。

賀承宇目送他回到自己房間,慢慢垂下目光,今日是他莽撞了。

江懷清關了門窗,呆坐在床上,半晌後,揉了揉自己的臉,先考取功名再說吧,不然現在的他也無法為老師做什麽。

為了讓學子有一個良好的備考環境,接納了衆多學子的迎星樓這段時間暫停了一切娛樂活動。

随着日期的接近,大街小巷也不似從前那般熱鬧。

春寒料峭已過,天氣逐漸回暖,沈郁依然穿着厚厚的衣服,屋子裏也每天都暖烘烘的。

貼身伺候的慕汐和孟公公已經換了輕薄一些的衣服,商君凜亦是如此。

“陛下會不會覺得屋子裏太熱了?”沈郁看商君凜換了輕便外衫,屋裏伺候的宮人也穿着輕便,只有自己,還穿着冬日的厚袍。

“不會,”商君凜放下筆,伸手,“阿郁,過來。”

沈郁走過去,将手放到男人手上,一陣天旋地轉,他坐到了男人腿上。

商君凜摸了摸沈郁額頭:“感覺怎麽樣?冷不冷?”

沈郁誠實點頭:“有一點。”

若不是第二次發病虧損太大,沈郁現在也不必受這樣的苦。

商君凜雙臂從沈郁腰間穿過,雙手将沈郁的手攏在掌心。

男人手掌很熱,沈郁剛被握住,就感受到暖意順着指尖向上蔓延。

“朕給阿郁暖暖。”商君凜附在沈郁耳邊,低聲開口。

“陛下不用批折子嗎?”沈郁瞥向矮桌上批到一般的折子。

“不急。”

将沈郁攏在懷裏,商君凜因為奏折升起的火氣瞬間降了下去,“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

說話間,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頸邊,沈郁有些癢,拿頭抵了抵商君凜。

“陛下,癢。”

商君凜将頭側開了些:“這樣呢?”

沈郁腦袋不動了。

商君凜失笑:“貴君真是離得近了不行,離得遠了也不行。”

沈郁絕不承認自己有這麽難伺候:“離遠了怎麽不行?”

“離遠了是朕受不了,行了吧?”商君凜無奈。

“本來就是,”沈郁嘟囔,轉頭道,“陛下方才好像有些不高興,發生了什麽事?”

“是關于此次監考官員的,還有考生進場前的排查問題。”對于每一屆的科舉,商君凜都很看重,這些年輕的學子中,有一部分說不定就是大桓将來的棟梁,大桓急需新鮮血液。

“陛下原本安排了哪幾位大臣負責這件事?”沈郁想起前世鬧得轟轟烈烈的科舉舞弊案,這一世斷不能讓同樣的事再次發生。

“是禮部的人,鄭遠負責。”商君凜把玩沈郁被焐熱的手指。

鄭遠。

沈郁扒拉腦海裏關于這次科舉的記憶,當年舞弊一事被爆出來時震動天下,沈郁在越王封地都聽到了消息,他對這事印象深還是因為後來得他重用的心腹江懷清。

江懷清被無辜牽連,幾經生死才逃出生天,來沈郁手下做事已經是幾年後了,對當年之事只草草說了幾句,沈郁沒有揭人傷疤的興趣,便沒細問。

作為主考官,鄭遠在事發當日被革職查辦,後來查出舞弊一事非他所為,卻也落了個監管不力的罪名,被盛怒的大桓皇帝誅了九族。

也是在這件事之後,商君凜的暴戾名聲在民間傳開,并随着一個一個案件的疊加,越發深入人心。

到了後來,人們再提起商君凜,第一想到的不是他收複國土,開創盛世,而是他殺人如麻的暴行。

“從旁輔助的是哪些?”當年被殺的官員太多了,沈郁無法第一時間确定誰是動手的人。

“有好幾個,”商君凜念了一串名單,“沈郁怎麽突然對這個感興趣?”

“我只是想知道是誰讓陛下不高興了,既然惹了陛下不高興,直接換人便是,陛下難道缺了他們不成?”

商君凜在沈郁臉上狠蹭了一下:“他們一直吵來吵去的确實煩,還是阿郁善解人意。”

沈郁不能直接插手這件事,想要提前處理,只能想別的法子。

第二天上朝的時候,商君凜一錘定音定下了負責此次科舉的官員,和往常不一樣,這次加了一批新官員進去。

商君凜态度堅決,見事情已無回旋餘地,大臣們安靜下來。

将新安排告訴沈郁,商君凜撫摸沈郁的頭發:“阿郁在擔心什麽?”

沈郁搖搖頭。

商君凜正欲說什麽,慕汐拿着一封信走進來。

“公子,江公子送來的信,送信的人說,一定要盡快将信交到您手裏。”

“他怎麽一直給阿郁寫信?”商君凜跟大狗狗似的蹭了蹭沈郁肩膀。

“哪有一直,加上這次也不過五指之數。”沈郁讓慕汐将信拿過來。

慕汐目不斜視雙手呈上信。

商君凜先沈郁一步将信拿起:“這次又說的什麽?”

沈郁接過商君凜遞來的信,沒避開他,拆開,兩人一起看。

前面的內容和前幾次差不多,最後話鋒一轉,說起遇到的一件怪事。

——近日有人找他,神秘兮兮地說,有辦法讓他在會試中一舉奪下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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