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不會幫你的。”韓染拒絕了她,他沒有善良到會優待親生母親和別人生的兒子。
她瞪大眼睛,震驚地看着他,溫柔的面龐在這一刻變得面目猙獰,手指着他,氣得渾身都在發抖,哭哭啼啼地指責他,朝他吼道,“你怎麽可以那麽冷血?我拼了命把你生下來,你就是這麽對我的嗎?你還有沒有良心?再怎麽樣,他也是你弟弟!”
韓染冷眼旁觀着她潑婦一般的行徑,無動于衷。
他們倆的争執已經引起了咖啡店裏的其他客人的注意,不少人往他們這邊看,對着他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人天然就會同情弱者,他們不會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只依眼前所見就會認為他不孝。
韓染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只是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一片冰涼,他冷靜得出奇,沉聲說道,“戰隊不是我的,我做不了主,你以後也不要再來找我了,從今往後,我不是你兒子,你也不是我媽,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不行,”韓媽媽拉住他的手,急切地說道,“你必須要幫我,只有你可以幫我了。”
他眉頭一皺,甩開她的手,強忍着怒火,冷冷地看着她,沒好氣地說道,“還不明白嗎?你越是求我,我就越讨厭他。”
“就當媽媽求求你好不好?你幫幫我,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來打擾你們的生活了。”她還在哭,妝都花了。
韓染氣笑了,他的安靜生活居然成了親生母親用來交易的條件。
他煩躁到了頂點,死死地握着拳頭,咬着牙說道,“你現在離開,不管他去哪個戰隊,我都不會幹涉,你若再糾纏不休,我讓他這輩子都沒法打職業,只要我一句話,國內的戰隊沒有敢收他的。”
韓媽媽渾身脫力地撐着桌子,無助地哭泣。
她顫巍巍地站起身,端起韓染面前沒有動過的那杯水,一下子潑到了他的臉上,抽抽噎噎的,口中尖銳地罵道,“你個沒良心的,我當初就不該把你生下來。”
他閉着眼,安靜地承受這一切,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沖她笑了笑,“晚了。”
她惡狠狠地瞪了他幾眼,一把抓起座位上的包包,頭也不回地往外走,背影氣沖沖的。
韓染頹然地靠着椅子,閉着眼,整個人沉浸在悲傷的氣氛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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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靜靜地坐了很久,外面的天漸漸暗了下來,咖啡店裏的客人越來越少,他坐在角落,沒有人去打擾,連服務員都幾乎以為他睡着了,悄悄過去看了幾次。
忽然身旁傳來了熟悉的氣息,有人用溫熱的手心捂住了他的雙眼,眼前蓋下一片陰影,那人低頭在他嘴角落下一個溫柔馨香的吻,像羽毛輕輕落在平靜的水面,蕩起波紋。
“誰家的小可憐在這裏獨自傷心呀?”梁良柔聲在他耳邊說道。
靜止的心又恢複了跳動,冰封的世界,一縷陽光溫柔地照了進來,融化了所有的寒冷。
梁良松開手,走到他面前,雙手背在身後,笑盈盈地看着他,臉上有兩個小小的梨渦。
“你的。”他抱着梁良的腰,把臉埋在他懷裏,在他面前卸下全部的僞裝,委屈得像個孩子,悶悶地喊道,“哥。”
梁良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發,輕聲答應道,“我在呢。”
他沒問他為什麽會在這裏,這個時候,他不想說話,只想安安靜靜地抱着他待會兒,梁良就是他的活體藥劑,可以治愈他的一切負面情緒。
過了一會兒,他松開了手,情緒好了很多。
梁良在他旁邊坐下。
他臉上的水幹了,可是頭發和衣服上的水還沒有幹,梁良抽出幾張紙,幫他擦了擦,輕輕揉了揉他冷冰冰的臉,眨了眨眼,俏皮地說道,“不想壞女人了,只許想我。”
他又點了許多甜點,一本正經地說道,“不開心的時候就要吃點好吃的。”
然而實際上,韓染對甜點沒有興趣,只是坐在一邊寵溺地看着梁良大快朵頤,看他滿足的樣子,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
梁良扭頭問他,“這裏的蛋糕還不錯,你要不要嘗一下?”
韓染笑了,伸手去拿叉子,梁良按住了他的手,整個人湊了過來,仰頭貼着他的唇,舌尖輕輕從唇縫中劃過。
他臉色紅紅的,趴在他耳邊輕聲問道,“好吃嗎?”
韓染先是一愣,反客為主,按着他的後腦勺,深入地嘗了嘗,低聲說了句,“甜。”
他明白梁良是想讓他開心,沒有人比他還要愛眼前這個人了,恨不得連命都給他。
他們坐在角落,背對着服務臺,無論做什麽都不會被別人發現。
吃完了甜點,兩人就離開了咖啡店。
咖啡店旁邊就是醫院,是那個女人的兒子住院的地方,韓染往那處看了一眼,眼神冷冰冰的。
天色黑了,每一間病房都亮起了燈,那些倒映在玻璃窗上的人影都仿佛是那對相依偎的母子,讓他心情煩躁。
梁良打開車門,準備坐上駕駛位,韓染拉住了他的手,眼神幽幽地看着他,手指在他掌心輕輕撓,暗示意味十足,聲音沙啞地說道,“哥,我難受。”
他看了看四周,猶豫了半天,咬了咬唇,羞得眸子濕漉漉的,還是陪他一起坐進了後座。
沒有什麽是弄一次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兩次。
大半個小時後,只有韓染一個人從後座下來,回去的路上也是他開的車,梁良躺在後座上,身上蓋着小毯子,呼呼大睡。
第二天,梁良不用訓練,起得比較晚,他醒的時候韓染已經走了,他們今天又有訓練賽。
韓染的床在他的對面,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床單連一絲褶皺都沒有。
他從來不睡自己的床,一直都是和梁良同床共枕,不抱着人睡,他睡不踏實。
梁良今天沒什麽事兒,想好好放松一下。
吃早飯的時候,他忽然收到了一條短信,如果是平時,他大約不會理會,只當做垃圾短信處理了,可今天他心情不錯,鬼使神差地點開了那條短信,讓他沒想到的是,一整天的美好心情都因為這條短信煙消雲散了。
是韓媽媽給他發的短信。
他無暇去思考她哪裏來的手機號碼?一門心思都被短信的內容給吸引了。
那是一張照片,晚上拍的,光線不太清晰,但還是可以明顯地認出照片上的兩個人是他和韓染,是他們昨天晚上在車內胡鬧的畫面。
他的臉色當時就變了,吃早飯的胃口也沒了,匆匆結了帳就往外走,走到半路上,接到了韓媽媽的電話。
電話接通後,裏面沉默了半天,那頭傳來低低的吸氣聲,梁良沒有挂斷,等着她開口說話。
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哭過,啞啞的,“梁隊長,照片你收到了吧,有空和我見見嗎?”
梁良沒說話,她接着說道,“就在醫院見面吧,小恒情緒不太穩定,醫生說最好有人陪着,我不放心把他一個人丢在這裏。”
“好。”他答應了一個字就挂了電話,沉着臉往醫院走,氣勢洶洶的,仿佛是要去砍人。
他正好也要去醫院拿藥。
他按照韓媽媽說的,到了住院部三樓,兩人在走廊上見了面。
“梁良,年少成名,國內頂尖戰隊的隊長,一直有聽說你的名字,今天才見得上面。”韓媽媽先開口跟他打招呼。
在醫院要安靜,所以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
梁良讨厭她威脅自己,沒心情同她客套,開門見山地問道,“為什麽想見我?”
韓媽媽沉默了下,問道,“你和小染是那種關系嗎?”
她在國外生活了那麽多年,觀念上比較開放,這種事情見得很多,她并不反對,只是發生在親生兒子身上,她就不見得能接受了。
梁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屑道,“你不是都拍到了?沒錯,我和你兒子在交往。”
韓媽媽踉跄了一下,臉上沒了血色,親眼見到是一回事,親耳聽到他承認又是另一回事。
“你們怎麽可以……”她的聲音顫抖,滿是難以置信,問道,“小染的爸爸知道這件事嗎?”
梁良沒有正面回答她,而是皺着眉,一臉不爽地指責道,“這麽大歲數了還偷拍,你不嫌丢人呀?”
她漲紅了臉,支支吾吾的,沒有反駁。
“你媽媽是不是也不知道這件事?”她又問。
“是。”梁良不耐煩地說道,“他們都不知道,所以呢?你要把這件事全部告訴他們,昭告天下嗎?”
她捂着胸口,深呼吸了幾口氣,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我可以不把你們的事情說出去,不過你要答應我,讓小恒進你們戰隊。”
梁良冷冷地看着她,“我為什麽要答應你?”
她說道,“據我所知,你父母離婚了,你媽媽只有你一個兒子,我想,她應該不希望你跟一個男人搞在一起,聽說她身體不太好……”
“你調查我?”
“我只是做了一個母親會做的事情。”
“沒有這麽自私的母親,你居然用一個兒子的把柄換另一個兒子的好處,”梁良氣笑了,深深為韓染感到不值,“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怎麽可以這麽偏心?你知道他這些年是怎麽過的嗎?”
“對不起,”韓媽媽苦澀地說道,捂着嘴,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小聲地哭泣,“我知道我做錯了,可是我已經無法挽回他了,我不能再失去另一個兒子了。”
她抓着梁良的胳膊,祈求道,“小染做不了主,你是隊長,你可以說了算的,求求你了。”
梁良看着她這卑微的樣子,心裏也不太好受,隔着玻璃往病房裏看了一眼,叫小恒的少年躺在床上挂點滴,手腕上纏了一圈紗布,隐隐約約還有血滲出。
“多大了?”
韓媽媽愣了一下,欣喜地說道,“十五,馬上十六了。”
“這麽小,多讀書不好嗎?電競這條路很辛苦的,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麽光鮮亮麗,很多人堅持了一輩子都不會有結果。”他語重心長地勸道。
韓媽媽說道,“可是當初小染也是這個年紀打的職業,他現在做的很好。”
梁良輕蔑一笑,諷刺道,“他靠自己的實力一槍一彈打上去的,可沒有讓同母異父的哥哥幫忙,你這個兒子如果能自己得到戰隊的認可,他去哪我都不會攔着。”
韓媽媽有些窘迫地說道,“國外的教練說他的天賦一般。”
她又急急地說道,“但是他很努力的,一定不會給你們拖後腿的。”
梁良閉了閉眼,長嘆了一口氣,說道,“行吧,我可以安排他進其他戰隊,但不能進我的戰隊,韓染不會答應的,而且,讓他跟你兒子一個戰隊,你認為你兒子會有好日子過嗎?”
“好。”韓媽媽一口答應了,只要能讓小恒進戰隊就行。
“照片删了。”
他盯着韓媽媽把手機裏的照片給删了,去樓下拿了藥,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醫院,嘴角微微勾起,笑得頗有深意。
他可不是什麽任人揉捏的軟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