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挂牌協議是之前做的決定,他的狀态下滑,戰隊成績不如前,贊助商紛紛撤資,為了隊友們的前程,他不得不提前做好最壞的打算。

他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把這幾個優秀的電競選手困死在瀕危的戰隊之中,他們不僅是他的隊員,也是他的家人。

只是他千算萬算,沒想到的是韓染居然在這個關頭回國了,還加入了他的戰隊,成為了支撐他們的浮木。

米修抱着他的腰,哭的傷心,他有點頭疼,無奈地解釋道,“那會兒不是戰隊狀态不好嗎?這都是好幾個月前的事情了,我只是做了個提前的兜底,沒真想把你們給賣了,別哭了,搞得我像是拐賣良家婦女的人販子似的。”

“真的嗎?”米修淚眼婆娑地看着他,吸了吸鼻子。

“你別把眼淚擦我衣服上。”他一臉嫌棄地拎着他的衣領,把人拉開,輕嘆了口氣,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道,“真的,我要是想賣你們,前兩天挂牌會上就把你們給扔了。”

格林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怎麽突然又改變主意了?”

梁良沒好氣地瞪他,“你還好意思問我?誰讓你都不經過我同意,就把韓染給簽下來了?”

韓染從後面摟着他的腰。

他解釋道,“怎麽說也是我一手辦起來的戰隊,有韓染在,就還有希望。”

“我在你心裏這麽重要嗎?”韓染低低地笑了笑,低下頭,在他側臉輕輕吻了一下。

梁良耳尖微紅,不自在地把臉別過去,推了推他的腦袋,小聲輕斥了句,“別鬧。”

韓染摸了摸鼻子,溢于言表的高興。

格林深深地看着他,若有所思,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好啦,別糾結這個事了,趕緊訓練,不要浪費一分一秒,比賽馬上就開始了,哪怕是預選賽也不能放松,指不定就遇見什麽黑馬了呢?”他挑了挑眉,沖大家說道。

米修擦了擦臉,停不下抽噎,打着哭嗝,一顫一顫地走回座位上,嘴裏還小聲嘟囔着,“這麽多年,我就沒見過國內有黑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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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良冷笑了聲,不置可否。

他們倆剛坐下,椅子還沒坐熱呢,韓染就接到了陌生來電,他冷漠地挂斷了兩次,可是那陌生來電不休不止,響了一遍又一遍。

他皺着眉接通,電話那頭是蘇恒帶着哭腔的聲音,“哥……”

那邊一出聲,他就把電話挂了,一臉厭惡。

可是那個電話又不依不饒地打了過來,他接起來,語氣很不耐煩,“廢話少說,什麽事?”

“還有,我再提醒你一遍,我不是你哥,別特麽叫我哥。”

那邊愣了愣,電話裏安靜了片刻,聽見蘇恒顫巍巍的聲音,小心翼翼地說道,“韓神,我媽暈倒了,我們現在在醫院,她在手術室,我爸在國外,走不開,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說着,小聲哭了起來,在電話裏嗚嗚咽咽的。

韓染面不改色地聽完,冷冷地說道,“你媽住院,關我什麽事?我警告你,別再打電話來煩我。”

他煩躁地挂了電話。

梁良坐他旁邊,聽得清清楚楚,見他若無其事地打開了電腦準備訓練,伸出一只腳,在他小腿上蹭了蹭,一只手撐着腦袋,輕聲問道,“真的不去看看嗎?萬一真的是很嚴重的事情呢。”

韓染低垂着眼眸,依舊嘴硬,“我又不認她這個媽了,對我來說,她只是個陌生人,是死是活,跟我有什麽關系?”

梁良挪過去,雙手撐在他腿上,仰頭看着他,“那要不,你陪我去看看?”

韓染疑惑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輕聲說道,“她太讨厭了,我還沒有解氣呢。”

他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說道,“我又有了好的點子,可以讓她為自己所作所為後悔,不過要你的幫忙。”

他可是個記仇的人,被她拿着照片威脅,怎麽能白白咽下這口怨氣呢?

韓染沒有問他詳細的想法,而是按照他所說的,回家接上了韓爸爸和梁媽媽,四個人一起去了醫院。

他無條件信任梁良。

他們去到醫院的時候,韓媽媽已經轉入了普通病房,沒有大礙,只是一時急火攻心,所以才暈了過去,好好休息幾天,住院觀察,打幾瓶點滴就好了。

她住的是單人病房,從外面,隔着門上的玻璃可以看到裏面的情形。

韓媽媽躺在病床上,臉色有些蒼白,蘇恒坐在她旁邊,給她削水果,好一副母慈子孝的場面。

韓染看見這畫面,轉頭就想走,被梁良拉住了手腕,小聲勸道,“你忘了怎麽答應我的了嗎?來的路上,我們都說好了的,今天過來的目的,嗯?”

他忍着郁悶留下,一臉的不情不願。

梁良松了口氣,轉頭對兩位父母說道,“走吧,我們先進去。”

兩位父母是他們請來幫忙演戲的,在進門之前,韓爸爸都還不知道要見的是自己多年未見的前妻。

他們象征性地敲了敲門,門沒有鎖,沒等人過來開門,徑自推門走了進去。

幾個人一見面,彼此都愣住了,故人重逢,兩鬓衰白,容顏蒼老,早已物是人非,不是記憶中青澀模樣。

韓爸爸面對前妻有些拘束,勾着背,一副憨厚老實的樣子,雖然現在生活條件比以前好了很多,手頭經濟富裕,但在這個女人面前,他始終做不到挺直腰杆。

梁媽媽走上前,親昵地挽着韓爸爸的胳膊,韓爸爸先是一愣,渾身都不自在了,自從前妻走後,他沒在和其他女性有過這麽親密的接觸,何況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怪不好意思的,雖然是逢場作戲,但是他也難得的紅了臉。

他還是選擇聽從兒子的安排,和梁媽媽假裝一對再婚夫妻。

蘇恒站起身,局促地拽着自己的衣服下擺。

他被韓染警告過,不敢再喊哥哥,只得小聲開口叫了句,“梁隊長,韓隊長。”

“聽說你生病了,正巧我們一家在附近吃飯,你在這兒認識的人也不多,做不成夫妻,我們也是朋友,我覺得有必要過來看看你。”憨憨的韓爸爸按照兒子教的,一字一句地重複道。

韓媽媽的臉上血色全無,嘴唇不自覺輕微顫抖,半天才聲音沙啞地說道,“我沒事,就是有點低血糖,老毛病了,不打緊,謝謝你的關心。”

她看着挽着韓爸爸胳膊的梁媽媽,輕聲開口問道,“這位是你太太嗎?”

韓爸爸沒有說出口。

梁媽媽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隐隐約約猜到了些什麽,溫柔地笑着,主動向病床上的韓媽媽打招呼,“你好,我是老韓現在的妻子。”

這也是兒子交代的任務。

韓媽媽回了個苦澀的笑容。

韓染走過去,搭着梁媽媽的肩膀,親昵地叫了聲,“媽。”

韓媽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韓染,眼眶微微發紅,雙手都在顫抖。

她的情緒太激動了,呼吸變得急促,扭過去,趴在床邊,劇烈地咳嗽了起來,蘇恒連忙過去給她倒了杯水,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幫她順氣兒。

沒有什麽比親生兒子當着自己的面叫另一個女人媽媽來的更諷刺。

“你沒事吧?”韓爸爸下意識地伸手,見兒子盯着他,又尴尬地把手縮了回去。

梁媽媽一頭霧水,韓染好心地給她解釋道,“媽,床上那位是我爸的前妻。”

梁媽媽大吃了一驚,表情也變得有些尴尬了,她不知道是這樣的情況,原只是答應兒子演一場戲,沒成想會刺激到別人,她不滿地瞪了兒子一眼,不自在地松開了挽着韓爸爸的胳膊。

梁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達到了氣死人不償命的目的,他們心滿意足地準備離開,韓媽媽冷靜了下來,叫住了韓爸爸,聲音顫抖地問道,“這些年你們過的還好嗎?”

她的表情充滿了自責。

韓爸爸腳步一頓,背對着她,點了點頭。

“老韓,我們能不能單獨聊一聊?我有些話想和你說。”她頹然地開口道,一瞬間像是蒼老了十幾歲。

韓爸爸看了兒子一眼,沉重地嘆了口氣。

梁良開車送梁媽媽先回去,韓染和蘇恒站在醫院走廊,等着裏面兩個人談完話。

醫院的門隔音效果很好,他們站在門口也聽不見裏面在說些什麽,只是看上去他們的表情都有些凝重,沒有了絲毫當年的夫妻感情。

蘇恒有點怕韓染,離他遠遠地站着,雙手背在身後,像個乖巧的小學生。

韓染看了他一眼,沉聲道,“過來。”

他有些難以置信,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在韓染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後,立馬跑了過去,乖巧地站在他面前,戰戰兢兢的,眼裏卻是星光閃閃的。

那個稱呼在他唇齒之間繞了好幾圈,他還是沒勇氣叫出口。

韓染看着面前這個充滿朝氣的小孩兒,不由有些心軟,語氣都沒有之前那麽冷硬了,沉聲說道,“你不适合打電競。”

小孩沮喪地低着頭,悶悶地說道,“其實我都知道,我笨,國外的教練都說我沒有天賦,可是我喜歡電競,我只是不死心,不想輕易放棄。”

“有自知之明就好,”韓染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你現在試過了,可以放棄了,不适合你的東西,再堅持也沒有意義。”

小孩兒抿着唇,不說話了,韓染最後補了一句,“這個周你就離開吧。”

蘇恒吸了吸鼻子,一副要哭的樣子,韓染指着他,一臉嫌棄地說道,“把眼淚給我憋回去,我最讨厭男人哭哭啼啼的。”

當然,梁良除外。

他眨了眨眼,硬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

門開了,韓爸爸從裏面走了出來,眼圈紅紅的像是哭過的樣子,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像是釋然,又像是無奈。

“怎麽了,她跟你說什麽了?”韓染問道。

韓爸爸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說,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個人往外走。

他追了上去。

蘇恒在後面叫了他一聲,大喊道,“哥,你是不是很讨厭我?”

他這一走,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蘇恒也就沒什麽好顧及的了,反正以後也不會再有打電競的機會了。

韓染腳步一頓,沒有回頭,站在原地,答非所問,“你不笨,只是電競不适合你。”

他說完就大步走了出去,蘇恒一個人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開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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