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好賭小叔子
午飯自然是肖媽和肖樂一塊兒做的,因為他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左右了,這會兒再去上工,也不好記工分,索性在家準備午飯,下午再去上工。
當飯菜快上桌的時候,肖樂帶着英英去魏美華上工的地兒溜達了一圈,大意就是他們回來了,飯菜也好了,等下了工魏美華就可以回去吃飯。
“美華,”與魏美華關系不錯的林四嫂見此湊了過來,“別說,你這小叔子雖然人混了些,可對英英是實在好。”
瞧瞧那耐煩的樣兒,在這村裏可找不出幾個人。
魏美華掃了一眼抱着肖樂胳膊,笑眯眯要飛飛的英英,埋頭一邊幹活兒,一邊回着,“你家小姑子對妞妞不也疼極了嗎?”
那一樣嗎?那是小姑子。
林四嫂本想反駁一下,可轉念一想,小姑子和小叔子其實都一樣。
便沒再說這話。
中午沒做肉,因為晚上有客人來,但是他們吃了半罐子莫知青送的魚醬。
味道鮮美極了,英英特別愛吃,肖樂便給她舀了一大勺,讓她和雜糧飯攪拌着一起吃。
一想到晚上有肉吃,肖樂下午去上工的時候,十分神采奕奕,見到他的莫知青微微一愣。
“心情不錯?”
他問道。
肖樂雙手叉腰,作小茶壺妖狀,“這麽容易就被看出來了?欸,咱們還真是心有靈犀啊。”
心有靈犀?
莫知青微微勾唇,也沒指出這個成語不是他這麽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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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正是鋤草的季節,莫知青和肖樂分在了一塊地裏,大多數人都是兩人一塊地,但都是一個從左邊鋤過去,一個從右邊鋤過來。
到了莫知青他們這,二人都是在同一個方向幹活兒,一個在地上面一些,一個在下面一些,二人之間的距離是那種說話不用太大聲,二人都聽得見的距離。
大概幹兩個小時的活兒,大家會坐下來歇十幾分鐘。
肖樂剛在莫知青身側坐下,身旁便伸出一只指骨分明的手,只見那手心處有兩顆紅色的糖,一看糖衣就知道這是喜糖。
“你的喜糖?”
肖樂微微皺眉,沒有接過去。
莫知青見此笑道,“我大哥結婚,這是寄過來的喜糖,我只帶了兩顆,畢竟一天吃糖吃多了,對牙不好。”
今兒上午趕集的路上以及回來的途中,肖樂吃了不少糖。
莫知青也是回去後,才從包袱裏發現一盒喜糖,他私心地想,每天給肖樂兩顆,讓他高興。
本想着明日再給肖樂的,可出門時,莫知青還是回去拿上了。
一聽是莫知青大哥的喜糖,原本還眉頭微皺的肖樂,立馬眉開眼笑地從他手心處抓過那兩顆糖。
“原來是這樣啊!祝大哥大嫂百年好合,早生貴子,長長久久啊!”
語氣裏全是雀躍,指尖輕刮過莫知青的手心時,微微的癢意讓莫知青的喉結上下滑動了幾下,那雙藏在眼鏡後面的眼眸也逐漸深邃起來。
偏偏開心剝着糖衣的肖樂沒注意這點,他先是剝了一顆出來,并沒有着急往自己嘴裏塞,而是遞到莫知青面前,“吃。”
肖樂遞過來後,也沒看過去,而是拿着另一顆糖打量着,“這糖一看就不是便宜貨,我有口福了。”
正說着呢,便感覺自己遞過去的手,忽然一陣溫熱,即便是轉瞬即逝,可肖樂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快速收回手後,便一直紅着臉剝手裏的糖。
可那雙手一直在發抖,看着十分沒有出息。
這讓本來也很緊張的莫知青瞧見後,忽然湊了過來,溫熱的氣息讓肖樂整個人往旁邊一倒,整個人倒在地上,那糖差點也順着他的方向掉出去了,好在他眼疾手快,扯掉糖衣便塞進了自己嘴裏。
“慢點兒。”
莫知青一把将人拉了起來。
他們坐的位置比較偏,并沒有多少人往這邊看,更沒有人瞧見他們剛才那暧昧的一幕。
“莫知青,你是故意的。”
肖樂一邊吃着糖,一邊用那雙發潤的眼睛看着莫知青道。
莫知青擡手撫了撫眼鏡兒,鎮定自若道,“什麽故意的?”
這是逼着他把自己“故意”的事兒,重複一遍。
肖樂忍住嘴角抽動,清咳一聲道,“晚上去我家吃飯。”
他忽然轉移了話題,讓莫知青笑了笑,“改天吧。”
不想肖樂忽然轉過頭,用那雙清澈的眼睛盯着他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這是什麽話?
莫知青微微皺眉,“怎麽可能。”
“那你怎麽不來我家吃飯?”
“不去你家吃飯,就看不起你了?”
這個邏輯,讓莫知青好笑又無奈。
“那當然了,”肖樂輕哼一聲,“我可從未帶過人回家吃飯的。”
“我是第一個?”
“那是當然。”
肖樂起身,拿起鋤頭走向剛才幹活的地裏,“可我沒想到,第一次請人去家裏吃飯,人家還不去。”
這話充滿了控訴。
莫知青也跟着起身,拿起鋤頭跟在他後面,“那我下工後回知青所換件衣服再去,如何?”
“你答應去了?”
肖樂回過頭,露出蓮裏蓮的笑。
看得莫知青也跟着歡喜起來,“我自然得去。”
第一次被邀請去家裏吃飯,那是不是說他在肖樂心裏是特殊的。
傍晚下工後,莫知青便回知青所去了,看着肖樂一個在大路上走的肖爹快步上前,“怎麽只有你一個人?不是說莫知青晚上要來咱們家吃飯嗎?”
“要來的,”肖樂點頭,“他待會兒就來。”
那就好,肖爹還以為肖樂請了莫知青,結果莫知青覺得二人關系不到位,所以不來了呢?
魏美華和肖媽在竈房裏忙活,肖樂不是被叫着去洗菜,就是叫去提水,一會兒都沒歇過。
英英就像個小跟屁蟲,一直跟在肖樂身後,快快樂樂的樣子讓魏美華沒眼看。
至于肖爹,他在打掃堂屋和院裏。
這可是小兒子的第一個“正派”朋友,可得好好招待,俗話說得好,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希望小兒子能越來越赤。
而不是越來越黑。
“你瞧瞧他那勤快樣兒,”肖媽忍不住對魏美華道,“以往也只有讨錢的時候,才這麽殷勤。”
魏美華微微揚眉,擡起頭看過去,“其實這一個多月來,小叔倒是讓我刮目相看了,接連上了這麽多天的工,雖然叫苦叫累,可他幹的活兒,都是紮紮實實的,而不想有些人去混日子。”
“對的對的,”肖媽眉眼都是笑意,“我也看出來了,這些日子啊,他都是跟人家莫知青一塊兒幹活兒的,要說人家眉眼教他什麽東西,我是不信的,欸,要是老大知道肖樂有人治了,肯定高興。”
說到肖大哥,肖媽又道,“再過幾天我還得去鎮上,也到了老大寄東西回來的日子了,這回我把莫知青送的魚醬全給寄過去,你看成嗎?”
這倒讓魏美華有些驚訝,“這是小叔朋友送的,媽怎麽問我?”
“他我問了,贊成得很,可也是他提醒了我,”肖媽有些不好意思,“英英愛吃,我要是全寄過去了,那就只有今天開的那罐子,也不知道英英夠不夠吃。”
魏美華聞言神情柔和,“沒關系,都寄過去吧。”
婆婆和小叔能想到英英,她已經很意外了。
莫知青過來的時候,讓肖家人愣了好一會兒。
只見他穿着白色襯衫,兩只手都提滿了東西,麥乳精,白糖,還有一些他們家鄉的特産。
肖樂走近時,聞見了男人身上的皂角香,再看莫知青的頭發,還帶着些水汽,一看就是打理過的。
他忍着笑,“你這仗勢,走在路上別人還以為你去擺放老丈人的呢。”
莫知青聞言輕笑,垂頭看了看自己,點頭,“确實有人這麽問我。”
“哎喲,莫知青你來就來,怎麽還帶這麽多東西啊!”
反應過來的肖媽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忍不住把視線讓人家手裏東西上瞧。
“本就是想送過去的,”莫知青将東西遞給肖媽,“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這麽多,這天越來越熱,放久了也會壞掉的。”
“以後來可別帶東西了,”肖爹拿出一包大前門的紙煙過來,遞給了莫知青,莫知青連忙道,“叔,我不抽煙。”
“不抽煙好,不抽煙對身體好,”肖媽放好東西出來時,正好聽到這話,立馬點頭,“等着,飯菜馬上就好。”
“辛苦嬸子和大嫂了。”
莫知青十分有禮。
可魏美華卻總覺得他看小叔的眼神有些怪異,一直到吃飯時,看着坐在一起的肖樂和莫知青,時不時對上的眼神時,她連忙垂下眼。
不會吧?
許是自己多想了。
魏美華甩了甩頭,給英英夾了筷子菜,讓她慢慢吃。
晚飯過後,莫知青也沒忙着走,而是與大夥兒在收拾了一番後,才坐在院子裏乘涼。
肖爹從屋裏拿出一把新的竹扇遞給莫知青,“這是我閑時編的竹扇,剛做好沒人用過,知青所那邊人多,肯定悶熱,你拿回去扇扇熱氣。”
“謝謝叔。”
莫知青笑着接過,肖樂掩嘴對他說,“我爸摳得很,你這把扇子,我要了好久都沒給我呢。”
“是嗎?”
莫知青立馬把竹扇遞過去,“你拿去用吧。”
“說什麽呢,”肖樂一瞪眼,“你想我被罵啊?”
說完,又趁着肖爹不注意,低聲道,“明兒把扇子帶上,歇息的時候我用一會兒。”
“好。”
莫知青點頭。
又坐了一會兒後,莫知青起身告別,肖樂将人送到半山腰下。
“再送就送到知青所了。”
莫知青無奈道。
“沒事兒,”肖樂擡起頭看了看夜空挂着的月亮,“瞧着月光,沒有火把都能瞧見路。”
“快回去,”莫知青拿起手裏的扇子輕輕戳了戳他的腦門,“明天見。”
“明天見。”
肖樂看着他遠去後,這才轉身慢吞吞地回到家。
“肖樂,你快過來看。”
肖媽把剛才莫知青提過來的東西,給大夥兒看。
“莫知青也太客氣了,以後你得常請人到家裏吃飯,雖然不是頓頓吃肉,可也比在知青所吃得強啊。”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朋友,”肖樂可以說是十分驕傲了,他把那包白糖拿出來,遞給魏美華,“給英英兌水喝。”
魏美華一愣,“她在換牙,不能吃太多甜食兒,給爸媽喝。”
“給你就拿着,”肖媽奪過肖樂手裏的白糖,直接塞給魏美華,“不只英英喝,你也給我喝,等老大回來,你們可得攢勁兒生老二老三老四老五的。”
這話讓魏美華的臉頓時紅了幾分。
肖樂嘴角微抽,“媽,你當大嫂是豬啊?”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
肖媽和肖爹異口同聲,肖爹更是拿起掃帚就追着肖樂打。
看得英英在一旁咯咯咯地笑。
到最後,魏美華還是收下了白糖,但是她沒有拿到自己的房裏,而是放在竈房的碗櫃裏面放着,大家都可以吃。
見此,肖媽也咬了咬牙,把麥乳精也拿出來,放在白糖的旁邊。
剩下的東西被她拿回房間,放進了大木櫃子裏。
裏面有不少好東西,糧食和油也在裏面。
放好後,肖媽拿出鑰匙把櫃子鎖上。
回頭對打了肖樂,此時有些喘的肖爹道,“以後看着點肖樂,別讓他和趙建林那小子在一塊兒,多和莫知青接觸。”
肖爹目光略怪地看了眼那大木櫃。
被肖媽瞪了眼道,“你什麽眼神?我是那種為了吃的才讓肖樂和他玩兒的?”
“不是不是,你不是,”肖爹擦了擦臉上的汗,“我去沖個涼。”
這小子跑得飛快,他比挨打的人還要累幾分。
第二天上工歇息時,肖樂美滋滋地搖着竹扇,“你是不知道,你現在都成了我們家的貴賓了。”
“怎麽說?”
莫知青側頭問道。
“還用說嗎?今兒早上給你帶的雞蛋還不能說明?”
肖樂噗嗤一笑。
“以後別拿來了,”莫知青知道大家的日子都不容易。
“那你跟我媽說去,”肖樂沖往這邊走來的肖鳴招手,“幹啥呢?現在才來?”
肖鳴面紅耳赤地走了過來,“家裏有點事兒。”